与你同光by加霜
加霜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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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祁曜抬起头怀疑地打量了宿煜几遍,“怎么,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
宿煜笑一下,顺着他的话说,“是,怕你让我在这里呆不下去,自然要献点殷勤。”
祁曜皮笑肉不笑,将文件接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让水哥走的事,是老孙的意思吧。”
不是问句,而是带着笃定的陈述。
宿煜微微一愣,他看着满脸淡然的祁曜,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时隔半年,从一个傻乎乎的毛头小子,到如今这样一个能藏的住心事的稳重少年,他的成长和蜕变都足以令人咋舌。
“我一猜就是了。”祁曜看了宿煜片刻,问道:“如果能进前三,水哥有机会留下来吗?”
宿煜点头,“有。”
祁曜唇角上扬,轻轻挥了挥手中的资料,“谢了。”
他说完,背过身关上了门,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沓和拉扯。
门外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祁曜才听到渐远的脚步声,那一刻,他心脏忽然拧着劲儿地疼了起来。
他想不明白宿煜这个人,哪哪都想不明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明明伸手就能勾住他的脖子,抬头就能吻到那两片柔软的嘴唇…
他明明就能感觉到宿煜还爱他,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缱绻的深情和爱意,可却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阻碍在中间。
彼此触手可及,却又如同隔了万水千山。
祁曜拿着宿煜发的“前三名攻略”,和水哥一起下楼找24k和江其凡。几个人围在一起,熬夜研究了一番,不得不对宿煜折服。
攻略不仅将T1组的十个强队的阵容打法做了详细的剖析,还把每个队伍、乃至每个选手存在的破绽和软肋记录得明明白白。
宿煜是真的在用脑子玩游戏,在他的这份攻略里,好像每个选手都是一枚棋子,他将每个人的落点和去从都研究得透彻万分,在比赛前就组建成了一个庞大的棋局。
包括每一次资源刷新后,哪几支队伍会去抢点,哪几个枪炮手会在什么方位拉开枪线,不同时间节点,战局食物链的顶端会是谁?
什么时候该浑水摸鱼,什么时候该消声避战…
宿煜将每一种大概率发生的情况都做了考虑,像公式一样一条条罗列在白纸上,并将每种情况的应对方式都进行了详细的标注。
“妥妥一心机男啊。”24K看完之后酸了吧唧地来了这么一句。
祁曜道:“这不叫心机吧。”
江其凡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三天后的比赛战况,真的和这份攻略上相差无几,那宿煜这个人,真的很可怕。”
水哥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震撼,“这么看Lu神真的不只是靠着操作无脑激进,他真的是在研究每一个对手。”
“卧槽,你们看这个!”他指着其中一条,把宿煜的备注念出来,“TY战队主攻执刃者萧鹤,横切转接环刀动作不连贯,失误率高。”
24K歪了歪脑袋,“这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就是TY的,萧鹤确实有这个毛病,他横切之后按环刀技能就总是要反应一拍,但是纵切后就很流畅。”水哥有些激动,更多的是难以置信,“Lu神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们几乎没对上过啊?”
执刃者的普攻靠鼠标触发,前后左右移动:对应键盘上的W、A、S、D字母键,右键横刃,左键纵刃,横纵可相抵,通过鼠标的移动控制攻击轨迹。
“萧鹤打横刃之后,想要接组合技就比较别扭,这是他自己的一点小问题,不过我们都没注意到,是他说了我们才知道。他说他一般都会故意在打环刀之前插一个纵刃,就会让后面的技能成功率更高。”水哥说。
祁曜一点就通,“所以我们如果对上他,只要纵刃攻击,逼他出横切,然后24k锁头,这样他一旦打不出环刀组合技,就能一击必中。”
江其凡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几个人拿着宿煜的这份文件,像是捡到了宝,感觉比打多少场排位都有用,乐此不疲地研究到下半夜三点多才回去睡觉。
水哥躺上床就睡着了,沉闷的鼾声传来。
祁曜仰面躺在床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愣愣地睁着一双眼,望着头顶模糊了棱角的天花板。
眼眶越来越酸痛,脑子里却越来越清醒。
他就这么失眠了。
思绪有迹可循地往前拉扯攀爬,又回到了那个燥热得透不过气来的暑假。
他如愿拿到了城市赛的奖金,非要带着宿煜一起去喝酒庆祝。但是他没想到,宿煜的酒量会差到那种程度,喝了不过一轮,状态就开始不对。
整个人倚在沙发上起不来,一会儿说胃疼,一会儿说头疼,哭哭笑笑地按着胸口,说热,说心里难受,喘不过气。
祁曜连拖带拽地把人给带到了自己家里。
那天晚上下雨,空气潮乎乎的,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他把宿煜的上衣脱下来,看着他被酒精熏红的脖颈一直蔓延到胸口,怕他难受,用湿毛巾给他擦了一遍。
浓密的长睫轻轻地颤,挑不出一点儿瑕疵的五官在床头小灯的光线里,好看到失真。
宿煜滚烫的呼吸像月光下的潮,一波波漫过祁曜,让他浑身都酥酥麻麻的。
祁曜也没想到,他成年后第一次起反应,是对一个男人。
他不是冲动的人,却还是忍不住趁着宿煜醉酒,偷偷吻了后者的嘴唇。
剧烈跳动的心跳,少年的兴奋溢于言表,祁曜背过身激动得无法入睡,将自己的初吻,藏进那个旖旎漫长的雨夜。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来,再顺着耳边淌进头发里。
水哥震天撼地的呼噜中,夹杂进两声几近于无的抽噎。祁曜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他没法假装,也没法装作若无其事,就算经历了这么多,就算宿煜当着他的面说他们的感情有多廉价、多轻佻。
他也依然、还是很喜欢。

一直到天蒙蒙亮,祁曜才有了困意。
他破天荒地没去跑步,一觉睡到快中午,被水哥扯着耳根子叫了三遍才爬起来。看了眼时间,差五分钟十二点半。
JHG俱乐部有规定,队员12:30必须准时到达训练室,迟到要罚钱。可即便如此,祁曜还是没法容忍不洗头就去训练,他每天都要洗一遍头发,一天不洗,浑身难受。
好在他现在头发很短,洗起来方便,也不用怎么吹,就这么顶着个湿漉漉的脑袋,刚迈进训练室的门,就听见一道清凉悦耳的声音。
“迟到三分钟,三百。”
祁曜诧异抬眸,看见宿煜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他侧着脸,精致的眉眼带一点儿笑意,投来的饶有兴致的打量。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乍一看,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慵懒又迷人。
祁曜恍惚了一瞬,回过神,面上没什么波澜,“哦”了一声就要往自己机位走,却被某人叫住。
“你们俱乐部罚款,是不是要转给主教练?”宿煜问。
旁边不知道哪个队员应了一声,“对。”
宿煜看着祁曜,唇角带笑不笑地弯着,“三百记得转给我。”他顿了顿,补充了句,“微信。”
祁曜错愕了半晌,走到座位坐下,透过电脑的缝隙偷偷地看了一眼宿煜。后者正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晒太阳,轻轻地转动座椅,面朝着窗,任凭阳光照在脸上,安逸地眯起了眼睛。
宿煜有时候,真的就像一只漂亮的猫咪。
祁曜掏出手机,将那个沉寂许久的猫猫头像,从黑名单里捞了出来。
半年前,他面对着自己无人回复的几十条的语音矩阵,咬着牙恶狠狠地将将宿煜拉入了黑名单。
生气只是一方面,主要是觉得丢人,再者说,他也不想再捏着个手机遥遥无期地盼着对方回复消息。
不过这半年以来,祁曜隔三差五就会把宿煜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一小会儿,去看他有没有更新朋友圈,然而对方不仅不发动态,连头像都不曾变过。
宿煜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银渐层小猫咪。
小猫叫Lucky,是宿煜的宝贝。祁曜第一次去宿煜在江海市的家,就见到了这只小猫,它一个人住一个四十多平的房间,罐头堆成山,玩具数不胜数,有自己的游乐场、小衣柜,被照顾得像个公主一样。
Lucky喜欢黏着宿煜,一进门就在他两条腿之间没完没了地蹭个不停,但是对祁曜却很凶,不是咬他就是扑他。
祁曜问过宿煜为什么对猫那么好,甚至还跟那绿茶猫争风吃醋过,但是宿煜每次回答的都含糊不清,他说是一个朋友的猫,不养了,就留给他了。
祁曜忽然陷入了沉思,依照宿煜的性子,这次回来之后,肯定是要把这猫带在身边的,为什么没带呢?
是还给朋友了?还是不喜欢猫了?
没准是不喜欢了,毕竟他也说了,自己不是什么长情的人,可能对人如此,对猫也一样吧。
祁曜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宿煜转过去300块钱,然后打开电脑登录游戏。
宿煜看到弹出来转账消息,没理,而是直接点开了祁曜的朋友圈。
背景图片过于非主流,让他噎了一下。
一个大红心套着一把锁,上面四个大字:封心鎖愛。
再往下——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大家先停一下手上的基础训练。”
宿煜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来到训练室的白板前,动作潇洒,提笔在上面写了序号一和序号二。“今天是我第一天正式执教,我说两件事。”
训练室的队员包括一边做记录的亭纷纷抬起头,都是很专注地看过来,看着宿煜一笔一划地在序号一后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宿煜,不是Lumen,也不是什么Lu神,以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他看了一眼祁曜,“当然,也可以叫我…宿教练。”
“好的Lu神!啊呸!好的宿教练。”
“宿教练。”
24k:“宿教练?有点拗口啊,还是叫教练吧!”
祁曜暗自皱眉,只有他能听得出宿煜话里的阴阳怪气。
有人问:“那第二件事呢?”
宿煜没怎么思考,张口就来,“对于一支队伍来说,想要拿成绩,那就不该相互拖累,而是要…共同进步,带着队友一起突破现状。”
众人跟着他的话频频点头,只当是喝了一碗鸡汤,却见他话锋突转,“所以,没有什么比拉近队友之间的关系更重要,我提议,从今天开始,每天发一条朋友圈图文,带上心情,配图就…自拍吧,正好方便让我快速了解大家。”
“啊?”
“朋友圈日报啊这!”
“我八百年没自拍过了,Lu神,照片可以不是自拍吗!”
“不行。”亭瞪了那人一眼,把他的话堵回去,“说了自拍就是自拍,嫌尴尬就设置仅俱乐部群成员可见。”
宿煜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就这么定了,每天晚上八点钟检查,没完成的,三十一个俯卧撑。”
“为什么是三十一个俯卧撑?”
水哥也歪过脑袋跟祁曜嘟囔,“别说三十个,我现在啊,撑死就能做十个。”
祁曜面色凝重,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紧,指骨都透出森白。
往事历历在目。
城市赛前宿煜给他加训,失误一次罚做十个俯卧撑。
那一晚上,他失误了四次,四十个。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祁曜做完第三十个,一下子四肢瘫软地趴在地上,“哥,三十个俯卧撑是我身体的极限了,多一个我都起不来了…”
“欠着吧,哥,我后天还得打比赛呢~”他声音里带着明显撒娇的意味,赖在地上不起来,直到宿煜伸出一只手,他才喜笑颜开地扯着对方胳膊直起身,再顺势撞到他怀里。
这样的记忆,祁曜每回忆起一次,心里的痛和不甘就更重一分。
宿煜对他的刻板印象,让他感到既气愤又难过。
三十个俯卧撑?
宿煜凭什么认为他这半年来一点儿没变…
凭什么认为他无情地离开,再从容地回来,被夹在这半年间的自己,还能一如从前?
早就不同了。
宿煜握着手机,等到晚上八点,等来的是祁曜的四十一个俯卧撑。
他做完,站起来,汗都没出,只是胸廓轻轻起伏,笔直地注视着宿煜泛红的眼睛。
“欠你的十个,一并还了。”

“欠你的十个,一并还了。”
宿煜被他一句话定在原地,半天缓不过劲儿,感觉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下心脏,浑身都麻木得动不了。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对祁曜道:“这是战队的规矩,你今天这样,明天也要这样吗?”
“对。”祁曜几乎不等他说完,声音有些烦,“宿煜,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是你想怎么样,就要别人怎么样呢?我不想发自拍,我也没什么好心情想分享,不行吗?”
火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连祁曜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只是觉得,宿煜一副吃定了他的主导姿态,让人很不舒服。
骨子里想叛逆,便什么都不愿意再听他的。
宿煜轻轻地呼出口气,抬手挡住欲要过来劝解的几个成员,感觉嗓子眼里泛着蜇人的苦,他语气很克制,问祁曜,“你是在不服气吗?”
祁曜抬起眼,恣意张扬与他对视,“是,我不服。”
周围的队员都面面相觑,祁曜在大家眼里一直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虽然年龄小,但是性子沉稳又聪明。像如今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主教练撕破脸皮,任谁都觉得匪夷所思。
宿煜点头,慢慢地别开视线,他脸色发白,情绪也看起来很淡,跟气势汹汹的祁曜一比,显然是落了下风。
水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心想着不能让教练太没面子,一会儿站出来替宿煜批评祁曜两句,缓和一下尴尬的局面。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见宿煜随便找了个空的机位坐下。
“十封,打不打。”
在场所有人包括祁曜在内,都是一愣。
宿煜玉白色的长指轻轻敲在桌面上,“既然这是JHG,我是教练,你是队员,那就用《浩劫》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十封,又称十封修罗场。
指的是《浩劫》游戏中的solo模式,也是了结恩怨情仇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两名玩家会同时进入一张地图的两端,地图两端有各种资源怪,通过刷资源怪升级武装,然后与对手展开对决,先击杀对手十次的一方示为胜利。
这下周围没人再劝他们握手言和。
打!必须打啊!
众人纷纷开始起哄,玩《浩劫》的人,试问谁不想看世界赛的fmvp在自己眼皮底下操作执刃者?谁不想看Lumen重现传说中的雷怒六连斩?
祁曜斜睨着座位上的人,“打,输了怎么说?”
宿煜没抬头,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抓起桌边的耳机戴上,声线又低又磁,“输了我滚。”
“好,我输了,就听你的,天天发动态,早中晚,一天发三遍。”祁曜有几分置气,说完回到座位,光速上了游戏。
世界赛,他受到心情的影响,发挥失常,和宿煜的几次交手都被吊起来血虐,说到底,心底还是不服气的。
祁曜也想有机会,能再酣畅淋漓地和宿煜打一场,拼尽全力的那种。
进入游戏,第一件事便是让双方选择入场的职业和初始武器。同样是执刃者,选择不一样的初始武器,便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玩法。
雷刀,攻速流,容错率低,考验操作,打出连招就是T0,打不出连招就是刮痧的废物。
红刀,伤害高,攻击距离有限,攻速慢,连招技能带持续伤害。
绵刀,适用于新手,但是也有不少高端局玩家使用,普通攻击范围内,可自动命中敌人,更灵巧,预判成功,可以借力反击,四两拨千斤。
长刀:攻击距离远,cd时间久,组合技能种类少,也属于一种新手刀。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同样的初始武器——雷刀。
宿煜按照自己的习惯将键盘倾斜摆放,鼠标握在手里拖了拖,感受了下灵敏度,觉得不够,于是便打开控制面板快速调节了一下dpi。
打《浩劫》的职业选手dpi一般在800-1200,但是站在宿煜身后围观的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原本1200的dpi往右拉了大半。
对于这款游戏来说,1800dpi的鼠标,完全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的。
几个队员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世界冠军fmvp之间的差距,原来从外设的参数就已经开始显现出不同了。
游戏开局,祁曜按照正常的节奏刷刷资源怪升级,却不曾想宿煜压根不按常理出牌,一个飞闪,5级的执刃者,连组合技都没升满,就入侵了祁曜的资源地。
“卧槽!卧槽卧槽!!”
“都不升十级就开干!?”
围观群众顿时燥了起来。
谁也没见过这样的solo,按理来说,应该是两边人各自打资源怪升到十级,解锁连招,然后再开飞闪进行切磋。
宿煜开局就干的打法让人始料未及,好在祁曜反应够快,侧身躲过一道纵向的直劈,反手a出横斩,被宿煜一个二段跳避开。
两人都才5级,没有连招技能,只有身法和横纵两种普通攻击。
宿煜的手速快得惊人,修长灵巧的五根手指在发光的键盘上跃动,隐隐晃出虚影。他似乎完全不用依靠大脑的反应和思考,身位辗转变幻的规律和技巧,已然根深蒂固地融进灵魂深处。
你来我往的试探与较量,看似势均力敌,实则却是宿煜在带着节奏。
他表面是和祁曜进行身法技艺的切磋,其实却算准了角度把每一下攻击的末端伤害打在了资源怪的身上。
“太细了,Lu神的走位太细了。”有人忍不住感慨。
只有看着宿煜的显示器,才能注意到,“他一直在卡着R網站:..ays的位置,让他碰不到资源怪,但是他自己一直在磨资源怪的血量。”
“太压迫了…”
资源怪被伤害波及,一直在掉血,跟着宿煜的位移挪动,始终没有被拉脱。
宿煜瞄准的,是资源怪的最后一滴血。
直接升到十级,加强雷刀属性,并解锁第一套组合连招。
祁曜从没打过这样的solo,他看着宿煜雷刀冒光升到十级,错愕了0.1秒,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打的资源怪。第一反应就是按飞闪去对方资源地发育,然而由于紧张,忘记了飞闪的假动作,直接被宿煜抓了闪。
飞闪失败,祁曜五级对十级,顿时成了案板上的鱼,宿煜顺理成章地拿了一杀。
接着,二杀,三杀,四杀…七杀。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祁曜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世界赛,那种力不从心被吊起来打的挫败感,再一次袭来,只因为这个人是抛弃了自己的宿煜,羞耻感便愈发强烈。
但是他仍然不愿意服软和服输。
终于在第八局的时候,用自己最拿手的四连斩,扳回一城。
7:1,对局实在太过漫长。
宿煜发觉到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对,他反应开始有些迟钝,握着鼠标的手开始有些失控,接下来的几轮一直在吃技能,就靠着抓破绽反击赢了两把。
雷刀在他手里飘得厉害,命中率陡然下降,基础连招的失误把大家看得一愣一愣,都以为是他在照顾祁曜的面子。
连祁曜自己也觉得气,他就这么毫无快感地将比分赢到了9:9。
他停了一停,侧身隔着显示器看向宿煜,压低了声音,“你不用让我,再输一局,你就得滚了。”
宿煜头疼得要命,一阵阵的心悸袭来,让他连画面都有些看不清,他白着张脸,抬起头,声音很虚弱,“没让你,真打不过了。”
祁曜这才看清他的脸色,惨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心头猛地抽了一下。
生死局,祁曜放水,让宿煜拿下了关键的一杀。他一推键盘,佯装出几分怒意,“不玩了,没意思。”
他没看宿煜,从他身边走过去,叫上江其凡和二队的一个成员一起去外面抽烟。
宿煜默默地把那人电脑的鼠标dpi调回去,他浑身发冷,两只手都在袖口里止不住地颤,去休息室休息了好半天,也未能平复下情绪。
医生的话犹在耳畔,“难受了,一定要吃药。”
宿煜扯了下嘴角,他现在就挺难受的。
掏出口袋里的药,思来想去,还是又塞了回去,他总觉得能治好他的,不该是这些化学的成分,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病了。
晚间的复盘会议,宿煜强撑着精神,针对现阶段每位选手存在的问题,逐一指明。
“一个飞闪cd三分钟,你就这么果断地交出去,结果抓空了,自己被反制,还拖了队伍进圈的节奏。”
宿煜握着鼠标看似随手一拖,却精准无误地点到江其凡抓人失败的那一帧,“执刃者的职责就是抓对面枪炮手,这没错,但也要考虑所处环境和时机,你们这么好的视野没必要提前暴露位置。”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些微的沙哑,听上去没什么力气,倒显得比平时还要温柔。
“还有24k,别再这么盲目地开视野了,你看这个时间,鹤仓boss刚刷,圈往南向刷,也就是说…”
宿煜话还没说完,忽然而来的一阵心悸,让他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他忘记了自己刚刚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能感受到一颗心在胸腔中飞速下沉,那是一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慌张和恐惧。
熟悉的窒息感,一点点压缩着他身边的空气。
越来越稀薄。
只是眨眼的功夫,大片大片的冷汗便无声地浸透了宿煜的后背。他眼睛一圈一圈地泛起了红,抓着鼠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四肢百骸都跟着一并难受起来,不是疼,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就像是有蛆虫肆虐着钻进骨头缝里,吞噬他仅有的一线生机。
会议室关了灯,只有复盘对局的大屏幕是亮的,宿煜脸落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异色,但是说着说着话忽然低下头来沉默,让众人都十分不解。
水哥离他坐得近,见他坐在那愣神,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教练?”
就是这一下轻轻的拍打,让宿煜急促地喘了口气,像是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东西吓到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
远处的祁曜,疑惑地抬了抬头,看见宿煜合上笔记本电脑,撑着桌沿缓慢地直起身。
“今天先到这儿,大家自由训练。”他语气听上去很平静,说完带着电脑走出了会议室。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啊。”
24k最懵圈,“Lu神怎么跟我说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他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是…是因为我在嚼口香糖吗?”
“不至于吧!Lu神可不像亭教那么事儿。”不知道谁来了这么一句。
一抬头,亭刚好从门边经过,黑着脸看了眼屋里,问道:“你们教练呢?”
“不知道啊,他刚讲到一半,就忽然不讲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有人说,“感觉教练脸色不太好。”
亭眨巴眨巴眼,稍微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匆匆忙忙地跑上了楼。
他有宿煜房间的备用房卡,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应答,直接刷卡。
房间没有开灯,借着外面昏黄的灯火,地上的玻璃杯碎片泛着寂静的幽光。宿煜躺在地上,完整包装的药盒散落在手边。
他的脸贴着地面,嘴唇微张,侧身蜷缩成一团,将手揪在胸口一下一下艰难又痛苦地喘息。
“煜…煜哥!”

第12章 心病
宿煜全身上下都是麻的,他将手压在过速跳动的心脏上,难受地仰着脖子,喉咙里夹着断断续续的隐忍哭腔。
“嗯…呃…”胸背剧痛无比,宿煜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插进了两片钢板,钢板一前一后狠狠压缩,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都挤碎。
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和声音又开始闪回,真实到仿佛就是此时此刻经历的事情。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实,一切摧毁人意志的东西都在顷刻之间杂糅在一起。
“小煜,小煜,你爱我,求求你爱我吧。”
路向南病态而渴望的眼神仿佛就在面前,连眼底的红血丝都清晰无比,宿煜甚至感受到他正在剧烈地晃动着自己的肩膀。“你说你不是同性恋?宿煜,你真的不是同性恋吗?宿煜!”
亭拼命地摇动宿煜的身体,想让他醒过来,却拉不回他半分意识。
血腥味越发浓重的蔓延在鼻腔,宿煜用力堵住耳朵,却挡不住那些不停重复的声音。
无数张人脸在他脑海中飞速地变幻…
“小煜,今天是哥生日,能不能一起吃个饭。你来不来,我都等你。”
“像你这么烂的人。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这把再输,你就得滚了。”
“你不喜欢在美国?那你喜欢在哪?你喜欢待在江海?那你问问你妈,问问她还要不要你!?”
“欠你的十个,一并还了。”
宿煜全身都是汗,苍白中透着股冷意,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没有区别。亭把意识不清的人从地上扶起来,发现他既站不住也坐不住。
身上僵硬得厉害,宿煜青筋暴突,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喘不过气,比亭之前见过的每一次发作都要严重。
“煜哥,煜哥!你看着我,宿煜!!!”亭强迫他抬起头,一遍遍大声叫他名字。
宿煜半阖着眉眼,微露的眸光破碎无神,他魔怔似的摇头,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淌,声音模糊到难以辨认,“不欠...都不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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