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帮着老伯推着板车上坡,颠簸的厉害。
宋长叙掩下心思,回到家里放下书箱,揉了揉肩膀。他找李秀才又借了书来看,这回借的书是关于宁兴朝的历史。
科举考试的题目到最后一般都与王朝的时政跟弊病有关,需要追溯本源。
当然看过那么多历史,会渐渐发现历史的悲剧总是相似的,而历史已成事实,无法避免。
哪怕以史为鉴,到最后还是会重蹈覆辙。
宋长叙开始看书。
宁兴朝的开国皇帝是一位马背上的将军,因君主不作为差点把江山断送在手上,怒而起义成功坐上龙椅,第一任皇帝一般都励精图治,雄才大略。在第一任皇帝的治理下,百姓们修生养息。
后来的第二任,第三任第四任皇帝都采取于民养息的作法,静待王朝恢复往日生机。
后来的皇帝中有昏庸,中庸,中兴之主,越到后面皇帝的权力大了,世家的权力大了,太监的权力也大了。
现在是宁兴朝第九任皇帝平景帝,年龄跟他同岁。
“相公来吃饭了。”许知昼喊道。
宋长叙应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看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到了饭桌上,这回家里做的肉饼,香喷喷的。
他好久没有吃过肉饼了,这回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肉香跟饼子的柔软结合在一起,一口咬下去有些烫嘴,但吃了一口还想吃。
许知昼笑道:“好吃吧,我跟大哥一块做的。”
虽然他只是打下手。
宋长叙给面子的夸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饼。”
他在古代只吃了这一回肉饼。
“肉饼还是有些干,所以还做了疙瘩汤。”宋明言笑着说道。
饱饱的吃了一顿,一家人都很满足,徐澄吃完后帮着家里把碗筷收拾好。
“澄哥儿,来外婆这来。”梁素摸了摸徐澄的头,给他手里塞了一块糖。
“去串门子别人给的,听说还是橙子味的。”
徐澄开心的眯着眼睛。
宋长叙继续看书,这回看到第六任皇帝了。
皇宫盘龙殿
浅黄色的帷幕被风吹得微微晃荡,寝殿内一片安静,明黄色的被褥盖在身上。
平景帝还是弱冠之年,他该亲政了,但朝中暗潮涌动,有大臣提起亲政的事,被萧将军跟萧太后挡了回来。以幼主登基,哪怕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却还是在外戚的掌握下,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梁才,朕头疼。”
作者有话说:
小宋:好好学习,天天上当。
小许:要变成有钱人。[摸头]
第30章 冬日
一个年轻太监从殿外进来后在一旁轻言细语说道:“陛下,奴婢跟着太医学了一点按摩的法子,要不要奴婢给您按一按。”
平景帝长相俊美,龙章凤姿,他的眉眼有一抹阴鸷,双眼底下发红,额头青筋跳了跳,身上的寝衣用上好的天蚕丝做的,他示意梁才上前来给按头。
梁才膝行过来,平景帝看得烦,一手把他提溜起来 :“朕还在头疼,你却还在顾忌这些,给朕好好按。”
梁才应了一声低眉顺眼的给平景帝按头。
平景帝心中的烦闷消散一些,自打十六岁后他就想亲政,不想再做一个傀儡。现在他已经二十一岁到了亲政的时候,母后跟舅舅还是不肯把权力还给他。
他冷笑一声,果真是权力动人心,哪怕是亲母子也不例外。小时候他不懂这些,长大后才明白自己作为天下之主却是一点权力也没有。就连身边的贴身太监也是萧家的,若不是自己使了伎俩,连寝殿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朝中的大臣除了几个特别忠心的外,都是墙头草,科举取士,这士也只是效忠萧家。他曾经笼络过几个士子,结果让他很失望。平景帝神色恹恹的摆手让梁才下去,自己扯了龙被继续睡。
梁才恭敬的退下去,他就在耳房里等平景帝随时吩咐。
皇宫的暗潮涌动暂时跟宋家没有关系。月亮高挂在天上,被褥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宋长叙亲着许知昼的唇,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腿。
许知昼有一双白皙修长的腿。
“你够了……”许知昼睁开水润润的眼睛瞪宋长叙却没有半点威慑力,唇色红红的,说话声还带着撒娇。
宋长叙色令智昏,他低沉的说:“我就再摸一下。”
许知昼也不是不让宋长叙,两个人都成亲了有一些亲密的行为很正常,只是宋长叙的手越摸越往上来,许知昼就有些撑不住了。
他用脚踩了踩宋长叙的脚:“不要做多余的事。”
宋长叙遗憾的应了一声:“你看的书是怎么样的?”
许知昼移开眼神:“问这个做什么。”
反正不行,书里的那么小。
宋长叙闷声说:“我就问问。”
宋长叙挪过来抱住他的腰,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那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抱着人睡也不碍事,反正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对那样的事没有欲望的。
许知昼又觉得有什么抵着他,他飞快踹了宋长叙一脚,“快睡!”
宋长叙去勾许知昼的手,“你帮我。”
秋收之后,村里的氛围都轻松许多。他们卖串赚了不少钱,宋长叙点了点,足够他去金河县考试了。
他虽在读书,但抄书还是没有停,又攒了四两银子。这回李秀才给他们放了五日的长假,宋长叙打算去镇上把自己抄的书卖了。
许知昼闻言说道:“我们可以坐自家的牛车去镇上,你就跟我们一块去。”
宋明言说:“对。”
许知昼跟宋明言的关系越来越好,村里人担心的什么。许知昼会嫌弃宋明言带了一个孩子,还是宋明言嫌弃许知昼是一个娇气又作的人。
宋家父母见两个人的关系好,乐见其成。
梁素说:“好,那明早你爹套车跟你们一块,我要回娘家一趟。”
众人都应了一声。
秋天过后,天气渐冷,树叶飘落在河边上被水流带走,山里的松鼠拿着松果钻进洞里,石头上起了青苔,软软的,摸上去很凉。
秋风簌簌,后山上有草木的清香。
天还未亮时,微风拂过树叶,花枝萧瑟中带着冷清。一阵轱辘声音响起,惊飞了在树枝上栖息的鸟雀,它们扑哧着翅膀叫着离开。
远方的山峦看不清,天上的云在点点聚拢。
宋业驾着牛车得心应手。以前家里有一头老牛把宋业就练出来了,现在驾着这头小牛不在话下。宋长叙拿着自己抄的三本书,腰间挂了一枚许知昼绣的荷包。
路上有颠簸,坐在自家牛车上不必担心有人会故意挤过来,而且宋长叙会拉着他。
到了水波镇,他们分成三波人。宋业要去买家里需要的东西,宋明言跟许知昼去摆摊。
宋长叙卖了抄本路过糕点铺子,他想了想买了一包绿豆糕,还买了一点干果。
他提着油纸包正要去寻家里的摊子,他听见有人吆喝道:“来买胭脂了,买香膏了,年轻姑娘跟哥儿都喜欢的!”
路上还有商贩叫卖吃食的,杂货的,但宋长叙独独听见了胭脂铺子叫卖的声音,他抬步走进去。
“这位公子,你看一看,挑一挑看有什么好的,我跟你介绍一二……”
半晌宋长叙买了一盒胭脂,还有一盒香膏。他去寻摊子,把油纸包放进背篓里,挽着袖子去帮忙。
三个人在一处卖串,速度快很多,宋长叙一来不少的哥儿跟姑娘都喜欢在他跟前凑着买,只为多看他一眼。
许知昼眼中一亮,把自己显眼的位置让给宋长叙。宋长叙脸上出了汗,许知昼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
“还有一点就卖完了,到时候去买点面粉跟猪肉回去,我跟大哥说好了,晌午回去包饺子吃。”
宋长叙笑起来:“好。”
一群书生来吃串,宋长叙给他们包了串,他们经常来这边吃串,头一次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在帮忙,而且还跟许知昼举止亲密。
一众书生还记得摊子上飘逸的字体是许知昼的相公写的。这时一位书生就问出口了:“这位兄台这板子上的字是出自你之手?”
宋长叙点头:“正是我写的。”
另一个书生笑道:“当真是好字。兄台明年可会下场?”
宋长叙看向这群人,都是少年之时,这样问他倒是没法再说敷衍的话,他爽快说道:“我预备明年下场。”
这不是跟他们撞上了,不过金河县那么大,到时候他们恐怕都遇不上。而且也不必知道宋长叙的名字,因为出身乡野之地的人,读书不可能比他们还厉害。
书生们走后,宋长叙继续把串卖完,然后跟着许知昼去买肉。
“你知道怎么挑肉么?”许知昼扯着宋长叙,得意洋洋的挑了几块好肉,还跟屠夫杀了杀价。
“我负责杀价买东西,你就帮忙提着就好了。”
宋长叙任劳任怨。
买好东西一块坐牛车回家,看见还有人在等村里的牛车,但他们已经能坐上自己的牛车回家,许知昼开心的晃荡了一下腿。
以前还要去挤牛车,现在自家的牛车说走就走。
回到家里,许知昼的心情一直很好,擀面做饺子皮,宋明言洗肉剁肉,两个人在灶房忙着。
宋业跟宋长叙把买好的东西放好,绿豆糕放进柜子里,至于胭脂跟香膏还是亲手交给他。
今天包的饺子馅是韭菜猪肉馅,饺子皮也揉的好,蘸料用热油浇了,放上刚从地里薅来的小葱,闻着就很香。
一笼饺子有十三个,家里只有两个笼子,把两笼饺子装盘后,再把新饺子蒸上。
水饺也好吃,但比起水饺,许知昼更喜欢吃蒸饺加蘸料。
几个人三下五除就把饺子吃完了,吃完后还意犹未尽。
吃完后,天气好,小孩们上门找徐澄去玩。徐澄说了一声就高兴的出门了。
在水波镇上摆摊能够覆盖家里的开支,预计今年他们能过一个好年。
秋收之后也不用忙着去找活干,把田里松松土预备来年开春播种。
这样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梁素是真觉得这几年日子不错,但一想到遭旱灾的那几年还是要多攒点钱,以后才有保障。
宋业跟梁素都是两个老实勤快的人,他们都是靠着家里的地把日子过好,盖上村里的青瓦房,在齐山村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两个人现在还干的动,总是想多找点银子攒着。两个孩子都住在家里,伙食开的也不错,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一定会开这么好的伙食。
给孩子吃喝总是舍得的。日子嘛,总是这样一天一天积累起来的,有时候过了好几个月,梁素还以为只过了一两天,因为她对日子没有记忆点,只记得种田的事。
有孩子后就会特别在意日子起来,两个孩子都懂事,没有差错的,梁素心里就特别高兴。
许知昼喂了鸡鸭,从里面掏出七八个鸡蛋,还有两个鸭蛋,他看见梁素说:“娘,鸭蛋好难生,这回只有两个鸭蛋。”
梁素说:“鸭蛋是难得一些,但价也高。”
许知昼点头,把鸡蛋跟鸭蛋放好,鸡蛋已经攒了三十个了,鸭蛋有十个。
“娘,可以把鸡蛋跟鸭蛋背到镇上卖了。”
梁素点点头应一声好,她去屋里拿了布头彩线来做针线活,打算给宋业钩一双鞋。
鞋子的料子是宋长叙的旧长袍。许知昼拿了竹条编竹篮,家里编织的竹篮都拿到镇上卖了,他想自己编两个竹篮自己用。
竹篮用的旧旧的,还是用新竹篮好。
宋长叙看了一阵书出来,本打算带外甥去后山走一走,待在家里实在有些闷。外甥出门跟朋友玩了,他看见许知昼还在编竹篮,走过来问道:“去后山看看有没有菌子去么?”
许知昼跟着他一块去后山,两个人走走停停,天气正好,在路上还遇上了几个相熟的人聊了几句,到了后山许知昼找到草坪就躺下了。
“你去找吧,顺便摘点野果子跟皂角,我先眯一会儿。”他呈现一个大字躺着。
宋长叙:“……”
我就知道。
宋长叙去洗了几个野果子,摘了皂角放在许知昼旁边。他当真去找菌子,找到几簇奶油菌,够晚上吃一盘了。
野果子已经被许知昼吃的只剩下一个了,许知昼见他回来了,把果子递给他:“你吃吧,特意给你留的。”
宋长叙坐下来拿着野果子啃,秋风吹过来很舒服。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他躺下来看见许知昼自在的舒展身体,眯着眼睛享受秋风跟秋景。
他不禁心中产生一个疑惑。许知昼这样的人是在什么地方都能找到自己合适的度,然后高高兴兴的,到了哪里都要让自己最舒服。
“你干嘛一直看我。”许知昼觉察到宋长叙的目光。
宋长叙移开眼神:“我没看你。”
许知昼翻身过来捏宋长叙的俊脸:“嘴硬。”
他捏了一下发现挺好捏的,又恋恋不舍的捏了好几下,“你一个男的,还没有搽香膏,皮肤倒是很好。”
“我知道了,反正你也不用风吹日晒,好好读书就好了。”许知昼冷哼一声:“所以你要好好读书 ,将来才不辜负我。还有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到处沾花惹草,去找外边的粉头。”
宋长叙咬牙切齿说:“在你眼里,你就这么不放心我?”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许知昼理所当然的说:“你年轻俊美,气质也好,身姿修长,还会读书认字,脾气也还成,我不放心你很正常。”
宋长叙轻咳一声:“……”
小嘴叭叭的,真想堵住。
宋长叙语气放缓:“我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既然我们已经成亲了,那么我就不会找另外的人。”
再说了,若是意志那么不坚定,他也会看不起自己。
许知昼转身过来捧着宋长叙的脸:“你自己说的,那你以后有出息了,也不能和我和离?”
宋长叙点点头:“我答应你。”
只要你不想跟我和离,我就不会主动提出和离。
晚上回到家里,奶油菌炒了一碟,宋业多夹了好几口。
众人盥洗后回屋,宋长叙把自己买的胭脂跟香膏塞到许知昼手上,他故作矜持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随便买的,你要是不喜欢不用,放着就好。”
许知昼拿着胭脂跟香膏就坐在梳妆柜旁边:“谁说我不喜欢了,你送的我都喜欢。”
“这个颜色很好看啊,还有香膏的味道好闻,我的香膏正好要用完了,你就送我了,太幸运了。”许知昼拿着香膏抹在手腕上,轻轻的嗅了嗅。
宋长叙听见这话不禁露出笑意:“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了,你送的,还是白得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是你的心意,你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宋长叙以前自己一个人住在屋子时,他是每天盥洗后回到屋子里看书写文章,之后就睡觉了。日复一日,在还未成亲前,晚上会偶尔想起许知昼。
现在成亲了,屋子里的物件多了,人加进来一个,衣柜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变得有人气了。
许知昼的话还很多,本来应该沉寂,安静的屋子,变得热闹起来。
许知昼高高兴兴的涂了香膏躺在床上。
宋长叙吹了蜡烛上床,他问:“你为什么每天都感觉很高兴?”
天上的月亮高悬,远方的青山遮住了一半的月影,月亮穿过云层,露出一半浅影。
许知昼:“因为我有期盼啊。”
宋长叙重复期盼这个词。
许知昼笑着说:“因为我期盼跟你在一起的日子。”
“你就是我的期盼。”
“……”
小嘴叭叭的,真想堵住。
宋长叙侧过身搂着许知昼的腰,亲上去。唇齿交缠,鼻尖相对。
许知昼突然被亲,他瞪大了眼睛,然后闭上眼睛,他攥紧了宋长叙的衣襟。宋长叙的眼眸漆黑,对上许知昼闭上的眼睛,他松开唇齿,轻轻的亲了亲他的眼睛。
吻落在了眼睛,鼻梁,脸颊,唇,锁骨上,湿漉漉的。许知昼感觉衣带被拉开了。
最后只用了腿。
秋风渐渐冷了,河边上的飘叶没有了,树上变得光秃秃的。孙绿真有时还找许知昼一块去捞鱼,天气冷了,鱼也不爱出来了,河边更冷了,他们也不爱去河边了。
孙绿真带着许知昼见过白源。白源长相清秀,看样子对孙绿真挺好的,至少眼里是有情意的。
想到自己的好友明年开春后就要嫁到另一个村子里,许知昼就有些不舍。
孙绿真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许知昼:“只要他对你好,就是好的。”
孙绿真笑着点点头,他说:“他还不错。”
既然孙绿真满意,许知昼就没法再说什么了。现在他明白以后两个人的日子都要自己满意才好。
趁着还有时间,他溜达到了许家。许知辞坐在一旁绣荷包。
“知昼,你怎么来了?”许知辞惊喜的说。
“我有空就回来了。”许知昼叉腰。
宋长叙上学从春天上到了冬天,这会子天气骤然冷下来,他每日赶早去邻水村,都要穿上厚棉衣,鞋子也垫了厚厚的鞋垫。围帕戴好可以让自己脖颈不冷,他还戴了一顶帽子,常走的河面结冰了,这里没有桥梁,只有几个大石头立在上面。
他要小心翼翼的踩在石头上面,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踩滑石头,踩进冰河里。
严冬寒风呼啸而过,宋长叙到了邻水村吐出一口白气,他坐在位置上从书箱里拿出书来读。
同窗们也是纷纷缩着脑袋,躲着风雨来的。李秀才家里的堂屋足够大,让他们把桌椅搬到堂屋来,这样要温暖一些,在堂屋的两个对角线上摆了两个炭盆,只能汲取到一点温度。
李秀才还在讲课。
林蒲反而比夏日的时候精神多了,夏日让人头昏想睡觉。
冯信鸥跟宋长叙还是老样子。上课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到了晌午等饭热了,他们打开吃食。宋长叙碗里是白菜炒肉丝,干煸豆角,腌制的咸菜,干菜。
他们还是拼在一起吃。
“等这个冬天过完了,以后我们就不能见面了,吃不到你们碗里的菜了。”
“我们互通姓名,村落,若是有朝一日还能遇上,就请你们去屋子里吃一顿饭。其他的不说,一顿饭我还是请的起的。”一个同窗爽朗的说道。
“我也是,你们若是要来我们村里,我也请你们吃一顿,我婆娘的手艺可好了。”
众人纷纷表态,冬日虽冷,但这一刻还是其乐融融,他们大口吃饭,闲说几句,说到兴起之处,手舞足蹈。
李秀才听见他们一些天真的话,不禁摇头失笑。宋长叙突然被林蒲揽着肩膀,他跟着林蒲一起笑起来。
山窗满是雪花落下,一片片沥了水。树枝上再无鸟雀立在枝头,雪块压弯了枝条,一抖簌,雪花满地飘。
听雪洒在竹林里,松松萧萧。
宋长叙听着李秀才讲课的声音,拿着毛笔飞快记下。等他从邻水村回到家里,手指还有几分僵冷,院门是关着的,他推开院门,堂屋一家人全在火盆旁。
他们家是烧柴,等柴火烧多了就有炭,再把炭收拢起来以后用。
宋长叙一进来就带来一阵冷风,许知昼他们还在说说笑笑,下意识就抬头看过来。
宋长叙忙不迭关上门,左右一看屋子里是把窗户打开的,这样就好。
许知昼拍了拍旁边的长凳:“快过来烤火。”
宋长叙把书箱放下就过来烤火,外边确实很冷。许知昼专心致志的绣手笼,这件手笼是玄色的。他在里面塞了很多棉花,摸起来软绵绵的,很暖和。
他把最后一针绣完,把线用牙齿咬断,抚平上面的褶皱。
许知昼:“你试一试,看合不合适?”
宋长叙没想到是给他绣的,当着爹娘跟大哥的面,他把手笼接过来,很暖和,而且做得比较长,可以把他的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宋明言说道:“本来我跟知昼在镇上看见还有人卖手笼的,结果去试了试,发现手笼不怎么暖和,所以知昼就想给你绣一个手笼。”
宋长叙闻言看向许知昼,手心里暖洋洋的,心里也变得柔软起来。
“谢谢知昼。”宋长叙说。
“你是我相公,还说这么见外的话。”许知昼轻轻的哼了一声,“你满意就好,我的绣工没有外边绣的好,但棉花是实打实的。”
宋长叙摸了摸手笼:“我觉得很好。”
许知昼在爹娘面前还是收敛了,他私下给宋长叙一个得意的眼神。
宋长叙去灶房灌热水,等他灌完热水,许知昼拉着他到了屋里。
他从被窝里拿了一个汤婆子出来:“你冬日读书要辛苦一些,拿着汤婆子去邻水村读书还能暖一暖手。好好读书,以后才有大出息。”
宋长叙对上许知昼认真的模样,他心跳加速,说道:“你就想我好好读书。”
“我是为了你好。”许知昼把汤婆子塞给宋长叙,“读书还是很辛苦的,我看你的手写字都冻的有些红肿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许:保护身体[摸头]才能好好读书。
第31章 置办年货
冬天到了,村里的猫狗都缩在家里不出来,整个天雪茫茫的。宋业拿着斧头砍了几捆柴,瞧见好几个村里的小伙子在砍柴。
他砍完一背篓说道:“你们是要拿到镇上去卖么?”
“对啊,一捆柴背到镇上能赚八个铜子。”
宋业搓了搓手,吐出一口暖气:“柴火在冬日都涨价了,这边有点滑,你们砍柴小心些。”
“知道了,宋叔。”
宋业背着柴回到家里把柴劈好回到屋子烤火。宋明言跟许知昼去镇上摆摊,梁素在家绣帕子,见宋业回来了,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先喝点暖暖身。”
宋业应一声喝下来胃里一下自己就暖和起来了,他脱下帽子,坐在一边点了一根旱烟。
“今年我就不去砍柴了,我想倒腾一下院子,修一个猪圈,开春养两头猪。”
梁素的眼睛在针线上,闻言说道:“也成,先养两只猪试一试。”
手里有钱,养两只猪就跟养鸡鸭一样,养小两年杀了能挣不少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炉子里的水烧开了,梁素给茶壶里又灌了水,屋子里暖洋洋的,有人在敲门,把门打开是梁峰。
“快进来,外头冷的厉害。”梁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说道;"家里的白萝卜太多了,我娘让我送点过来。白萝卜炖来吃最好吃。"
梁峰把背篓里的白萝卜给宋业,个头很大,白白嫩嫩的。
梁素拿了糕点,干果过来,“快喝杯热茶。”
这回家里的泡的不是大麦茶,还是正儿八经的茶叶,梁峰喝起来还有几分爽口。
梁素:“这是明言跟知昼去后山上看见有一棵野茶树就摘了茶叶自己炒了来,冬天我们家里就喝这种茶叶。家里还有好几罐,我给你拿一罐你带回去喝。”
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梁峰没有推辞,宋业把人送走后,拿着白萝卜看了看,想着说:“明天明言他们出摊前让他们捎带点排骨,拿排骨炖萝卜一定很好吃。”
“也对,家里也好久没吃过排骨了。”梁素应下来,今年花了那么些银子,手里还有十五两银子。家里的油盐酱醋有时差了,宋明言跟许知昼就用摊子赚的钱买回来了。
秋收之后家里有粮食,素菜菜地里有,在冬天之前,他们家里有地窖,储备了一些菜,还另作了一些干菜够吃了。
只是要吃肉的时候要去镇上的肉铺买。
齐山村里正冷着,许家的人也是待在屋里,许知辞跟曹琴在做针线活,许孙正一大早去镇上买了家里需要的物件,现下去屋里睡着躲闲。
许知辞纳鞋底,打算给谢淮川做一双鞋子送过去。
曹琴一看鞋的尺码就知道是给谢淮川的,家里哥儿不喜欢穿墨蓝色,玄色这样深沉的颜色,鞋的尺码又不是许孙正的。
曹琴一边绣荷包一边装作无意问道:“淮川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没有说,只是说了最近战事不紧,大概等明年开春就会有结果了。”
“这些话都是他自个的揣测,我没有跟外人说过。”许知辞生了谨慎的性子,谢淮川说的话,他都是一个人闷在心里。
若是谢淮川明年真回来,他打算再跟爹娘,不然怕爹娘失望了,对淮川的印象更不好了。
“好,若是他明年就能回来,你们两个人就早点把亲事办了。”曹琴面露喜意。
许知辞忙低头纳鞋底,耳朵全红了。他也想早点见到谢淮川,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知道他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
不会见到了会认不出来吧。
他不敢再去多想。
宋长叙在邻水村读书读到快要过年的时候,最后一堂课,李秀才给他上完就让他们各自离去。
他们郑重向李秀才执弟子礼,推开李家院门,外边的风雪又急又多,远处的青山雪白一片,风雪落在他们肩上。
宋长叙吐出一口气,跟同窗们告别。
“往后各自的前程都要自己去争了,我们就此各奔东西。”
“能奔到哪儿去,还是在村里,或是在镇上。”有人说道。
“有人会不一样的。”林蒲说。
虽说他自己只想当一个账房先生,但他相信有人不会止步于此的。
他们再闲说几句,跺了跺脚,各自背着书箱离去,大雪掩盖脚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宋长叙跟林蒲,冯信鸥各自道别。
分道扬镳后,他独自一个人回家。河面还是被冻住了,看不清河面上倒映的脸,也看不到水中的鱼。
宋长叙从石头走过去。
回到家里放下书箱,看见床上有一个小团,他凑过去一看,许知昼正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