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动静毫不意外地传到了第一军团的耳朵里。
从最初听说匹配申请时替洛厄尔感到忧虑,在亚历克星亲眼见到陆慎态度以后又替他感到高兴,再到受星网舆论影响再次升起不安……多里安的表现是最激烈的。
他抱着光脑在星网上舌战群儒,从早到晚见缝插针切换不同帖子回怼那些让虫生气的言论。
什么叫洛厄尔少将毁容了就配不上希奥多亲王?
什么叫大家一起报名给希奥多亲王当雌侍?
什么叫崇拜洛厄尔少将跟想嫁给希奥多亲王并不冲突?
“好了多里安,在星网上吵架有什么用?”伯顿望向正在会议室跟索伦上将开会的洛厄尔,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当心不要传到少将的耳朵里!”
一直以来,洛厄尔的私生活都乏善可陈,分明只有二十四岁,却对任何娱乐方式都不感兴趣,不上星网,不玩游戏,在没有战事和军务的时候,几乎将自己所有闲暇时间都用来训练,忙得没有一丝空闲都是常事。
所以伯顿他们到现在都不确定洛厄尔是否也看到了星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
“难道我看不过去还不能反驳吗?!”多里安忿忿不平,但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还是将几乎按出火星子的光脑收了起来。
但其实他们在外面讨论的时候索伦上将也正在跟洛厄尔说着同一件事。
聊完正事,索伦上将直接将军事投影切换到星网新闻频道:“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他是真的关心洛厄尔,望着自己心腹爱将的侧脸沉声道:“当初让你及时治疗你偏不肯,现在后悔了吗?”
洛厄尔面无表情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民众议论,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半晌之后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平静道:“……不后悔。”
“你说什么?”索伦上将没听清楚洛厄尔的话,皱了皱眉继续道:“还有你的面具呢?为什么又摘下来了?万一被谁拍照传到星网上去还不知道又会引起多少议论。”
洛厄尔用指腹很轻地摩挲了一下始终装在军服口袋里的银色面具。
并不是摘下来了。
而是他只有在陆慎面前才会戴。
奥诺里其他虫怎么看他,如何非议,洛厄尔从来都不在意。
他只在意陆慎。
至于刚才说的不后悔……洛厄尔也没说假话。
事实上,自从跟陆慎在亚历克星亲密过一回之后,他终于逐渐从最初那种茫然的、迟钝的、不敢置信的状态中咂摸出一点真实的、可以触摸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狂喜几乎能把洛厄尔砸晕。
虽然的确没有勇气用真实面目面对陆慎,但最起码还能用一张漂亮的面具将那道连他自己都不愿多看的疤痕遮住。
可若是当初他没有毁掉自己的脸……洛厄尔根本不敢想象如果陆慎回来了,而他却被雄虫强行匹配,遭受凌虐,匍匐求生,或者誓死反抗,最终被剥去翅翼流放荒星,与陆慎彻底错过的可能。
所以,即便曾经付出巨大代价。
即便为现在面目全非的自己感到自惭形秽。
即便要承受无不尽的非议与质疑。
洛厄尔面无表情握紧手中的银色面具,再一次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不后悔。
至于星网上这些言论……洛厄尔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冲索伦上将微笑道:“您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星网评论了?”
抬手将投影页面关掉,洛厄尔镇定自若道:“这些内容影响不了任何事情,不是吗?”
最起码目前他伪装得很好,模仿从前的那个自己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跟陆慎好像直接跨过了过去六年的时光,重新回到了曾经在三等星的相处模式。
他可以像从前那样跟陆慎撒娇。
陆慎也会和以前一样亲吻他,拥抱他,用耐心又温柔的眼神注视他。
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
而且陆慎完全没有摘下他这副面具的意思,这让洛厄尔觉得很安全。
同时也更加确信他的选择是对的——陆慎很喜欢曾经那个乖巧、柔顺、漂亮的自己,所以只要他一直以这样的面目和陆慎相处,陆慎就不会后悔回来,更不会撤回娶他作为雌君的匹配申请。
索伦上将摇了摇头:“可你们的婚期迟迟未定,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完全放不下心来。”
以他的身份,当然不会将星网上那些不知所谓的评论放在眼里,今日之所以会专程跟洛厄尔谈起这个,是因为他担心的是其他更要紧的事:
“洛厄尔,你知不知道霍索恩家族明日要在首都星新开的七星级酒店宴请希奥多亲王?”
霍索恩家族是奥诺里帝国的医药巨头,垄断了医药行业近百分之七十五的市场份额,和深海集团一样掌握着数不清的巨额财富。
按照索伦上将的了解,霍索恩家族在此之前跟深海集团并无合作往来。
可偏偏就是在希奥多亲王可以正常释放信息素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向他发出了宴请邀约。
这当然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应酬。
可最关键的是——霍索恩家族有一个刚刚成年并且极为受宠的S级雌虫。
他是霍索恩家族未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是和洛厄尔一样同为S级的高阶雌虫。
还有一张非常漂亮且毫无瑕疵的脸。
尽管在亚历克星已经得到了陆慎亲口作出的承诺,但雄虫易变,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容不得索伦上将不多想。
在虫族,等级最高的A级雄虫最高可以拥有一名雌君和十二名雌侍。
他忍不住担心陆慎会不会出于利益考虑,将洛厄尔从原本的雌君换成雌侍。
索伦上将犹豫了一下,还是看着洛厄尔问出了口:“这几日希奥多亲王有没有跟你提过霍索恩家族的事?”
洛厄尔下意识抬眸望向他,顿了片刻才回答:“……没有。”
他当然也听懂了索伦上将的言外之意,更清楚霍索恩家族背后蕴藏的巨大财富。
……那是一个毁了容的帝国少将根本无法比拟的。
最起码现在无法比拟。
看到洛厄尔的表情索伦上将就知道他大概一无所知,叹了口气,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什么都确定的情况下对他提起此事。
就在他准备在说些什么宽洛厄尔的心——比如这件事现在仅仅只是他的猜测,洛厄尔背后还有军方支持等等……然而话还没出口,洛厄尔说:“不会的。”
不知道是在跟索伦上将还是跟自己说,洛厄尔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您可能不知道,”洛厄尔看着索伦上将微笑:“我跟希奥多亲王殿下其实是旧识。”
“我们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他曾说他很喜欢我,也曾承诺过他只喜欢我。”
索伦上将怔了一下,这倒是他完全不知道也没想到的,或许这也是希奥多目标明确坚定匹配洛厄尔的原因之一?
可奥诺里所有雌虫都知道,将雄虫的誓言当真,只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仿佛猜到了索伦上将心里在想什么,洛厄尔垂下眼眸,默默扣紧了手中的银色面具。
他虽然不敢探究陆慎当年离开的真相。
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永远都会将陆慎的承诺当真。
听起来有些愚蠢,可这或许是他和当年相比唯一没有变化的地方。
这时,在索伦上将还没开口的时候,洛厄尔手腕上的光脑在会议室突兀响了两声,是陆慎发过来的消息——
“下班了吗?”
“我来军部接你。”
既然要长长久久地待在虫族,就必须要完全掌控深海。
在重新消化过希奥多亲王的记忆,并连同四个秘书一起梳理完股权结构、所涉业务以及资产状态之后,他心里大概有了明确的概念。
不得不承认,希奥多亲王虽然阴鸷残酷,喜欢摘虫翅翼,但在商业上的天赋确实是虫族罕有。
目前,深海集团的产业横跨多个星球,涉及军工、地产、能源、通讯……而且有赖于希奥多亲王的身份,在奥多里帝国市占率极高,几乎约等于垄断,是当之无愧的商业巨头。
不过虽然规模庞大,但因为跟慎行的业务有很多重合的地方,陆慎没露出任何破绽,并且结合地球惯用的商业模式之后,快速梳理出了几个可优化和改进的方向,预计能在未来将深海规模进一步扩大。
于此同时,他还在看过秘书递过来的资料以后,同步联络了奥诺里深耕医药行业多年的霍索恩家族,跟他们沟通治疗洛厄尔脸上疤痕的方法。
毫无疑问,洛厄尔当初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导致连星际最好的修复药液都没办法治愈。
而且因为异兽毒液残存的腐蚀性,任何仿生皮都无法植入,强行手术反而可能引起一系列并发症,再次溃烂发炎。
大概是因为陆慎以希奥多亲王的名义亲自联系的缘故,霍索恩家族那边的反馈来得很快——他们目前的确有一间实验室正在进行类似的研究,但其中情况有些复杂,很难一两句话跟陆慎说清楚,所以约他明天当面沟通。
陆慎自然回复赴约。
至于洛厄尔那边,在乘坐飞行器前往军部的路上,陆慎下意识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终端。
因为涉及机密军事汇报,洛厄尔身为亚历克星之战的主要将领,回到首都星这三天都始终待在军部里。直到今天结束所有汇报才可以正常回家。
他们虽然没在一起,但洛厄尔会给他的终端发讯息,只不过频率不高,好像在克制和拿捏着某种恰到好处的分寸。
每次间隔两到三个小时,每次只发一条。
如果陆慎没有及时回复,那他也绝对不会多发,好像生怕打扰到他或者惹他厌烦。
“您用餐了吗?”
“您在开会吗?”
“您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虽然他能感觉到洛厄尔竭尽全力想跟从前一样将语气放得轻松和随意些,但看着这些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小心试探,在很多个时刻,陆慎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他——你忘记了吗?
他曾经亲口告诉洛厄尔,“如果是你的话,那就不算打扰。”
也曾经亲吻着洛厄尔的耳廓跟他说实话,“想发什么就发什么,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重要还是琐碎,终端响起来那一刻我都会感觉到期待。”
所以六年前,洛厄尔每天发过来的信息几乎可以用密集来形容。
看到最新的飞行器型号会发、听到首都星相关新闻会发、训练会发,在格斗场赢了会发,拿到高胜率投注奖金也会发……事无巨细。
只不过因为是陆慎先食言。
是他先把那个分享欲无穷无尽,从来不会迟疑和犹豫,永远都对他有信心的洛厄尔弄丢了,所以喉结滚了一圈,陆慎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心结不是一天就能打开的。
不过没关系,分享欲很强的那个人可以变成陆慎。
所以这几天即便陆慎很忙,忙到好几次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依然会抽出时间给洛厄尔的终端发信息。
会议室台签的一角。
正在翻阅的纸质文件。
放在木质办公桌上的钢笔。
同时他也会问洛厄尔的工作安排,汇报是否顺利,训练辛不辛苦,有没有想他。
也不知道洛厄尔是给他设置了最高级别的优先还是时时刻刻都盯着光脑,本来应该军务繁忙的第一军少将竟然次次都是秒回。
看着他绞尽脑汁小心斟酌语气发过来的认真回复,陆慎觉得有些想笑。
笑着笑着又很轻地叹一口气。
尽管心尖在很多个时刻都像被不轻不重地掐着,但陆慎却觉得,对他来说这是六年来最好的时刻——最起码他们还有机会能重新开始。
就在陆慎走神的时候,自动驾驶的飞行器已经稳稳降落在军部外面。
只等了五分钟,就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洛厄尔,门口持枪站着执勤的六个体格健壮的军雌全都恭敬脱下军帽向他行礼,
事实上洛厄尔穿军装的样子很好看。
褪去青涩逐渐变得挺拔成熟的身体在军双排扣军服和及膝长筒军靴的包裹下,显得那双腿越发笔直修长,气质锐利,凛然不可侵犯。
然而当脱掉那身干脆利落的军服……洛厄尔背部、腹部的肌肉线条比从前更加流畅完美,浑身上下的皮肤却依旧细腻冷白。
这两者之间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和极其强烈的视觉冲突,会让人忍不住想摧残、想破坏,想在上面留下指印、吻痕或者别的什么抹不掉的痕迹。
陆慎回想起在亚历克星那晚看到的画面,眸色不由得变暗了几分。
“等很久了吗?”没想到他提前十分钟出来陆慎的飞行器就已经停在外面,洛厄尔张了张口:“我应该早点出来的。”
“是我来接你,洛厄尔少将。”陆慎回过神来,看着他笑了一声,“让你站在外面等我像什么样子?”
飞行器里的光线远比外面昏暗。
导致陆慎现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看起来和从前一样温柔,带着耐心和体贴,仿佛是很明确地告诉洛厄尔,他是专程来接他的,所以等多久都没关系。
洛厄尔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都撞在一起,那种再次确认陆慎是真的回来了的感觉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事实上,如果不是军部的硬性要求,他根本不愿意跟陆慎分开哪怕一秒。
天知道这三天洛厄尔在军部宿舍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从梦中惊醒,急促喘息,以为这一切他魔怔之后编出来欺骗自己的臆想。
直到打开光脑,看到上面陆慎发过来的消息,听到他的声音,他才能逐渐平静下来,把跳出胸口的心重新放归原位。
但跟陆慎对视半晌之后,洛厄尔停顿片刻还是低声说:“下次您提前给我打电话好吗?或者我开飞行器去接您。”
陆慎问:“为什么?”
“……”洛厄尔一时语塞,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帝国没有雄虫会愿意花费宝贵的时间纡尊降贵等待一只雌虫下班。
又或许是因为洛厄尔深知“等”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即使他同样清楚自己绝不可能让陆慎等太久,却还是不想,也不舍得让陆慎等待一分半刻。
更何况。
或许雄虫的耐心和爱意都是有限的。
能够失而复得已经是虫神给他最大的恩赐,洛厄尔不想肆意挥霍在这种地方。
但陆慎对他太过了解,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想,装也不装得像一点。
六年前的洛厄尔从来不会拒绝。
他会在走下格斗场看到陆慎的瞬间眼睛就亮起来,脸上一点点扬起那种惊喜的、纯粹的笑,然后在后台避开所有观众的眼睛,跨坐在陆慎腿上,乖巧地、缠绵地、深入地舔吻他的嘴唇。
于是陆慎提醒他:“现在不想让我接了吗?”
他意有所指,“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
洛厄尔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点点,一时有些紧张,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纰漏,正快速思考应该怎么弥补。
正当他迅速找回以前的感觉,想将那句话圆回来的时候,陆慎耐心而专注地看着他:“可是我想来接你,想提前十分钟甚至更久,想在军部外面等你。”
“可能刚开始是会有些不习惯,”陆慎说:“但既然我回来了,这种以后会经常发生的事,你也应该重新适应,对不对?”
猝不及防听见这句话,洛厄尔下意识抬眸望向陆慎,再一次哑口无言。
他忽然意识到——他以为他模仿从前的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但根本就其实不是。
除了在拥抱、接吻的时候跟从前一样,在日常面对面跟陆慎相处的时候他还是左支右拙,漏洞百出。
分明从前那些记忆每一帧都刻骨铭心,清晰得毫发毕现,可或许是因为六年时间带走和改变的太多,导致他在面对陆慎的时候脑子里却总是昏昏沉沉,根本没办法迅速地做出正确的反应,很多本来应该脱口而出的话和很多本来应该自然而然的动作全都变迟缓了。
所以陆慎会不会看穿他拙劣的伪装?
是不是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他记忆中那个洛厄尔早就跟这张戴着面具的脸一样面目全非?
这个认知让洛厄尔的心骤然下落。
然而就在他的心距离地面还有五公分的时候,陆慎伸手拽住了他。
“好了洛厄尔少将,”陆慎说,“按照以前的惯例,你现在应该坐在我腿上,给我一个长长的吻。”
第138章 (补更)
陆慎这辆银灰色的飞行器上面刻着希奥多亲王的名字,是深海最新研发且不对外销售的概念款,整个帝国仅此一架,极其显眼。
正是下班高峰期,每个从军部进出的军雌路过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
“这好像是希奥多亲王的飞行器吧?”
“停在这里是不是有半个多小时了?”
“难道是来接洛厄尔少将的?”
“可洛厄尔少将不是已经离开办公室了吗?”
飞行器隔音极好,因此里面听不到外面议论纷纷的声音,而里面那些细碎而暧昧声响也被飞行器悉数阻隔,完全传不到外面军雌的耳朵里去。
洛厄尔是在陆慎引导下主动坐到他腿上去的。
这还不止。
当他勾住陆慎的脖子,试探性低下头吻上他嘴角之后,陆慎一动不动,然后不动声色地释放出白兰地味道的信息素。
察觉到异常的洛厄尔有些迷茫,不知道陆慎要做什么。
难道是准备在飞行器上标记他吗?
然而就在他后颈发烫,双目涣散,攥着陆慎衬衣的手不自觉用力的时候,陆慎望着他问:“洛厄尔,你现在想要什么?”
要什么?
洛厄尔的胸膛起伏不定。
若是从前,在任何场合闻到雄虫的信息素味道他都会立刻离开或者退避,绝不会让信息素影响到自己的意志,绝不肯轻易失去理智。
可面前的雄虫是陆慎。
面前的雄虫是陆慎。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洛厄尔习惯性挣扎着想要抵抗的意识忽然间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渴求与希望。
他胸口起伏,盯着陆慎那双现如今湛蓝如同大海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声音沙哑暗沉道:“我想要您。”
“想继续亲您,”洛厄尔好看的眉头蹙起,深呼吸一声,直勾勾看着陆慎,一字一顿道:“也想让您亲我。”
“那就继续。”陆慎两只手搭在洛厄尔腰间,仰起头看着他:“你怎么想就怎么做。”
虽然获得希奥多亲王的身体并没有多久,但陆慎对信息素的释放却掌握得很精准——不算浓烈,只有一丝,既不会引起洛厄尔真正发情,也不会导致让他失去理智。
只是恰到好处地放大了洛厄尔心中的渴望与冲动。
刚好可以用来消弭洛厄尔面对他时的僵硬和不自然。
跟陆慎设想的一样。
在信息素作用下说出真心话并且得到许可之后,洛厄尔那双碧绿色的眼瞳终于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原始的、带有野兽气息的占有欲。
那些犹豫、不安以及担心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露馅的心情暂时被抛在脑后。
他喉结滚动着,喘息着,眯了眯在某一瞬间散发出无机质光芒的眼睛,勾住陆慎的脖子什么话都没说,再次吻了下来。
跟之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截然不同。
这一次洛厄尔吻得很凶,很重,恨不得将自己跟陆慎一起融化在这个激烈的吻里。
陆慎静静凝视了洛厄尔片刻,开始回应他。
但并不深,而是故意引着洛厄尔更加深入和主动的纠缠他。
洛厄尔的呼吸越来越重,那种被若即若离信息素吊着的感觉也让他越来越忍无可忍。
不知不觉间,陆慎身上那件剪裁考究的西装被他扔在地上,铅灰色的衬衫纽扣也胡乱被扯开,露出宽肩窄腰、肌肉流畅,每一寸线条都如同刀削斧凿的上半身。
而洛厄尔自己上半身的军装衬衣也敞着,浑身皮肉都泛着红,大腿分开跪坐在陆慎的后腰两侧,正喘息着用舌尖跟他交换口中的津液,完全顾不得上他们此刻还停在军部门口,而外面经过的全都是他的战友。
陆慎覆住他的后颈回应他的吻,另一只手在军装衬衣底下用指腹用力摩挲他的腰身。
洛厄尔大概不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有多迷人。
激烈的动作、直白的渴望、献祭般的眼神……即便不复六年前乖巧柔顺,却更加让陆慎移不开眼睛。
因为吻得太激烈,最后分开的时候他们嘴唇之间还拉出了一条银色的丝线。
虽然没有得到标记,但获得陆慎浅淡信息素安抚的洛厄尔舒服到浑身仿佛都浸泡在水中。
他下意识睁开眼睛望向陆慎,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印入眼帘的就是自己不管不顾在陆慎身上留下的明显吻痕,心中陡然一惊,暗自后悔自己失控。
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到陆慎说:“洛厄尔今天好热情。”
“我很喜欢,”陆慎抬起手来碰了碰洛厄尔又红又白的脸,沉静的声音温柔平静,还带着些许满足的餍足:“所以下次再来军部接你的时候,还能拥有这种待遇吗?”
“……”洛厄尔怔了一下:“喜欢吗?”
他继续问:“真的吗?”
喜欢他胡乱脱掉陆慎的西装,失礼地扯乱他的衬衣。
喜欢他并不柔顺,并不乖巧,甚至有些偏执和疯狂的亲吻方式。
陆慎“嗯”了一声,看着他说:“真的。”
从陆慎的角度看到洛厄尔面具下的眼神闪烁了一瞬,好像有点相信,又不太敢相信,半晌他凑过来在陆慎嘴唇上亲了一下,轻声问:“那您准备什么时候标记我呢?”
他不问陆慎什么时候跟他结婚。
只问陆慎什么时候标记他。
好像他做好了准备献祭自己,却不强求陆慎对他负责。
这个认知让陆慎按在洛厄尔后颈虫纹上的手不自觉变重了许多,直到洛厄尔不受控制地皱起眉头,陆慎才稍微松开了一点,平视洛厄尔问:“下一次精神力暴乱在什么时候?”
S级雌虫身体素质强悍。
上一次洛厄尔硬生生靠意志力熬过第三十七次精神暴乱,意味着他将获得一段不长不短的喘息时间。
“短期内我应该不会再上战场,”只要不受到血腥气或者其他意外刺激,洛厄尔顿了顿,老实说:“所以应该还有三个月。”
陆慎点了点头:“知道了。”
洛厄尔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想问陆慎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又担心死缠烂打会让雄虫感觉到不悦。
但既然知道了,意思应该是会标记他,对吧?
A级雄虫可以完全深度标记一只S级雌虫。
只要陆慎标记了他,那么终此一生,他都不会再受到其他雄虫的影响。
除非洛厄尔愿意忍受钻心之痛用药物彻底洗掉标记。
否则他将被打上陆慎的标签,成为专属于陆慎的雌虫。
洛厄尔很想这样。
“洛厄尔,”陆慎突然说,“要跟我玩个游戏吗?”
洛厄尔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转到这里,他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陆慎:“什么游戏?”
“阅读理解的游戏。”陆慎用拇指碰了碰洛厄尔露出来的脸颊和嘴唇,看了他一会儿说:“理解正确有奖励,错误就惩罚。”
陆慎很清楚他当初不告而别给洛厄尔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不论他的初衷是好是坏,伤害都已经既成事实。
因为这种极度的不安全感,导致洛厄尔下意识选择回避,不想听他解释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问他这六年去了哪里,更害怕面目全非的自己会让他失望,所以干脆像掩耳盗铃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慎却不能。
他必须要把当初的事原原本本解释给洛厄尔听,也要把当初那个没有平等尊重对方,而是直接替爱人做决定的自己完全在洛厄尔面前摊开。
只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
而且说来可笑,陆慎在任何时候都运筹帷幄,偏偏没有完全的把握洛厄尔会原谅他。
同时他也害怕因为过于匪夷所思,即使说出来了洛厄尔也不敢相信,甚至更加惶然不安。
所以在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时机之前,对陆慎来说更重要的是重新建立洛厄尔对他的信任,以及对现在这个自己的信心。
或许这个过程会有些慢,有些迂回。
但陆慎有的是耐心。
于是他直接默认了洛厄尔会跟他玩这个游戏,继续问:“你觉得我刚才说‘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洛厄尔的喉结轻轻地动了一下。
同军部那些靠左右逢迎、揣度上意升职的将领不同,洛厄尔是实打实靠在前线立下赫赫军功,从腥风血雨中走到现在的位置。
他并不是特别擅长做阅读理解。
但陆慎忽然这么说,他却莫名从这句话里体会到一点微不可察良苦用心——好像陆慎是在刻意引导和纠正着什么,不想让自己曲解他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会在精神力暴乱之前标记我,对吗?”洛厄尔问。
“对了一半,”陆慎说。
洛厄尔愣了愣。
什么叫对了一半?
“‘知道了’的意思是我记住了你的精神力暴乱时间,而三个月时间足够筹备我们的婚礼,”陆慎单手环住洛厄尔的腰身,微微抬起脸看了他几秒,陈述道:“洛厄尔,我想在婚礼当晚深度标记你。”
雄虫惯来无所顾忌。
但在虫族,对于雌虫而言,深度标记是一件极其重要且象征意义很强的事。
雌虫只会心甘情愿向自己的雄主敞开生殖腔,任由对方在其中狠狠钉下终其一生都无法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