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话筒冲大家笑了一下,“这是我第二次参与灾难救援,上一次是在武汉,其实我唱歌不太好听,但既然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就给大家献个丑,希望永川能早日实现灾后重建,我们大家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明天。”
第三个上台的是永川当地受灾的民众,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岁的母亲,她说她想唱一首《宝贝》,给自己的孩子听。
第四个上台的也是永川人,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在闻卓阳帮助下调低了话筒,声音清脆地说要唱歌帮助他们的所有救援队、医护人员和志愿者听。
中间有些歌唱得台下大家哄堂大笑,也有些歌唱得很多人陷入沉默,甚至默默用手抹去眼角的眼泪,然后继续鼓掌。
但整体气氛还是很好,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不论之前如何,他们都不该停在原地,要坚持向前。
老实说,连闻卓阳自己都没想到活动效果会这么好,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感慨,站在台下差一点想掉眼泪的时候又被一个小朋友唱的《大王带我来巡山》给逗笑。
他撞了撞戚许的胳膊,“哎,你要不要也上去唱一首?你工作室好几个人还有江哥可都上去了。”
从闻卓阳专业角度来看,戚许声音好听,唱歌肯定也绝对不差,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去了很多次KTV,戚许从来都是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那个,从不开口。
明天他们就要离开永川,他难免想撺掇戚许上去也唱一首,毕竟戚许拿着相机拍了一整晚,镜头里却只有别人没有自己,那多不好。
反正这活动就是为了大家开心,他作为好兄弟,忍不住想把戚许一起拽进这场热闹里,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然而戚许想都不想就摇了头,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不用。”
“……”闻卓阳有些无奈,正要按照惯例吐槽他两句,忽然看见原本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戚许蓦地一顿,移开了手中的相机,定定望向台上。
“你……怎么了?”闻卓阳也顺着戚许的视线望过去,看清下一个上台的人后,他立刻忘了刚才自己要跟戚许说的话,精神一振:“我去,虞哥要唱歌了!”
之前虞青砚跟他发微信说要参加活动,闻卓阳问他要唱什么,虞青砚笑着说还没想好,也不一定真的会上去凑热闹,眼看着今天活动都要结束了,闻卓原本以为虞青砚肯定不会上台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会儿站起来了。
其实虞青砚确实是没想凑这个热闹。
毕竟这场名叫《回声》的活动主要是办给永川当地灾民、救援队、医护人员以及志愿者的,他在里面夹带私货,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
按照虞青砚原来的想法,就算他想跟戚许玩一把浪漫,也应该把戚许叫到一个隐蔽无人的地方,再找闻卓阳借一把吉他,借着活动这边的热闹声响,把他们那边的动静给盖下去。
虞老板是开酒吧起家的人,认识的乐队很多,很多才艺多多少少都会一点。
他只需要看着戚许的眼睛,拨弦唱一首调情的歌,就可以把某些名为暧昧的氛围给烘托起来。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首先闻卓阳那儿并没有多的吉他,其次他右手好死不死地坏了,最后戚许全程都在拍照,虞青砚实在无奈。
但后来坐在台下,看着一个又一个观众或腼腆或紧张或兴奋地上台握住话筒,虞青砚又忽然觉得,夹带私货可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这场活动本身并没有那么严肃的意义,大家都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唱给爱人,唱给家人,唱给朋友,甚至唱给陌生人,不论是表示感谢、表达珍惜、歌颂平凡或庆祝劫后余生……任何感情都能随意抒发。
于是这会儿虞青砚站在台上握住话筒,站在有些简陋的光柱里,视线在台下扫了一圈,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找到戚许所在的地方,勾起嘴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并没有说什么特殊的开场白。
从戚许的角度只能看到虞青砚在笑,他那双风流又多情的桃花眼也被灯光映得很亮,周身被夜色和灯光渡上一层好看的光釉,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有工作人员认出虞青砚是一口气给永川捐了大几百万物资的爱心人士,连忙站起来带动身边的人一起给他鼓掌。
然后戚许听见虞青砚说:“谢谢大家,这首歌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含义,”越过人群,虞青砚抬眸跟戚许对视,似笑非笑地说:“就当作是……一份礼物的回礼吧。”
虞青砚唱的是英文歌。
永川毕竟是偏远山区,现场能听懂的人大概不多,但他一张口,台下的人瞬间就安静下来,连闻卓阳都“哇”了一声。
I found a love for me.
Darling,just dive right in and follow my lead.
Well,I found a girl,beautiful and sweet.
Oh,I never knew you were the someone waiting for me.
Cause we were just kids when we fell in love.
Not knowing what it was I will not give you up this time.
戚许早就知道虞青砚的声音很好听,唱歌更是一绝,虽然比不上闻卓阳这样的专业选手,但秒杀大多数普通人绝对是足够了。
以前虞老板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在自己的酒吧里唱上两首,坐在独脚凳上那副潇洒又散漫的样子,不知道惊艳了多少顾客。
而此时此刻,戚许清楚看见虞青砚隔空望过来的眼神,耳边是虞青砚低沉又好听的歌声。
他这辈子最喜欢也最重要的人正在台上为他唱歌,在众目睽睽之下送给他那块巧克力的回礼,用这种隐晦而张扬的方式告诉他“Not knowing what it was I will not give you up this time”。
心跳声在顷刻间震耳欲聋。
哪怕戚许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最理性最安全的,某种被他压抑了整整五年的欲望依然忍不住蠢蠢欲动地撬开严丝合缝的防备,透了一点点风。
作者有话说:
这首歌叫《Perfect》,是一首很浪漫的民谣
活动结束之后江珩专门又组了个局。
他这人向来爱玩又爱闹,被虞青砚叫来永川这几天亲眼看着无数人流离失所心里一直压抑着,即使真金白银参与了捐款捐物依然不太得劲,直到今天搞了这么一个热热闹闹的活动,才终于觉得痛快了一点儿。
更何况他们明天就要走了,江珩白天专门想办法搞来几箱啤酒,还有一些花生瓜子鸡爪卤货什么的,虽然山区震后条件有限,但不管是为了庆祝活动圆满成功、纪念这次特殊经历抑或者是为了向永川告别,都得喝上几杯不是?
闻卓阳跟戚许带来的也都是年轻人,当志愿者又搞活动,连续忙活这么多天,自然跟江珩一拍即合。怕吵到其他人,他们还专门找了个离安置点比较远的空地喝酒。
“小闻这事儿办得有意义!”江珩先敬的闻卓阳,“我今天在台下掉眼泪了,就是你教小朋友给爷爷唱歌那段儿。”
江珩说的是安置点的一个留守儿童,爷爷在地震时用自己的身体替孩子挡住了倒塌房屋砸下来的砖石,被救援队发现的时候,爷爷早就已经没了气息,被护在底下的孩子却毫发无损。
这几天孩子始终郁郁寡欢,也总是睡着睡着就尖叫出声,即使爸爸妈妈都从外地赶回来了,还是经常哭着要找爷爷,是心理医生和志愿者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谁都没想到那孩子今晚也会上台。
闻卓阳带着他一起唱了小星星,小朋友虽然前面有些紧张,唱的过程中眼睛也抹了眼泪,但最后看到台下那么多人替他鼓掌还是笑了。江珩当时很动容。
“哥,”闻卓阳连忙说:“今天这场活动绝对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且我实际上也没干什么。”
“这种大灾大难面前咱们能做的都有限,”江珩直接跟他碰杯,“心意,心意到了就够了。”
这话说的实在,也到位,闻卓阳嘿嘿一笑,仰头把自己杯子里的啤酒也干了。
虽然出现在永川是一场意外,但大家毕竟一起经历了生死,临走前难免会有些舍不得,因此这场酒局的气氛始终是热的,二十多个人凑在一起聊这段时间的经历、感悟以及各种各样的新鲜事、八卦,幸亏江珩提前准备的酒足够多,不然可能还不够这么多人一起造的。
眼看着大家都活跃起来,江珩终于把目光转移到虞青砚身上,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压低了声音道:“你今天唱的那首歌……咋回事儿?”
别人不知道,江珩还能不知道吗?
虞青砚有多少年没上台唱过歌了?早些年在自己的酒吧里一战成名之后,很多顾客慕名而来,男女皆有,给虞青砚添了不少麻烦,后来他鲜少再出这个风头,直到把戚许接到自己身边,为了逗小朋友开心,偶尔还能见他从驻唱乐队手里把话筒接过来唱上那么一两首。
这几年戚许不在国内,虞青砚几乎是再也没唱过歌,不论谁问都说没心情。
更何况今天虞青砚唱的还是一首情歌。
“跟我说说,”江珩好奇得要命:“到底什么情况?”
虞青砚靠在椅背上不知道给谁发微信,听见江珩的话,勾起嘴角直接道:“就是你想的那种情况。”
他头也不抬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还在追。”
江珩:“?”
江珩:“!”
他万万没想到虞青砚竟然会接他的茬,因为平时虞青砚鲜少聊自己的私事,江珩差点没反应过来,直接吓了一大跳:“我靠?你这么多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啊?!”
“谁啊?”
“在咱们这个桌上吗?”
“还是在安置点里认识的?”
“居然还在追?怪不得你特么让我帮你挑几件好看的衣服带来。”
江珩忍不住转过头东张西望,可戚许工作室基本全是男的,闻卓阳身边的工作人员倒是有两个女孩,但年纪太小了,风格怎么看也都不是虞青砚会喜欢的类型。
还是医护人员?志愿者?
然而接下来的问题虞青砚就闭口不答了,江珩的胃口彻底被吊了起来:“特么你倒是说完啊,跟我还藏着掖着。”
见虞青砚一直低头看手机,江珩忍不住凑过来:“快给我看看,是不是给人发消息呢?”
虽然虞青砚在他凑过来的瞬间就把屏幕转了个方向,但眼睛很尖的江珩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对话框最上方的名字。
“……”非常失望。
没能获得自己想知道的关键信息,江珩“操”了一声,十分莫名其妙道:“你跟你儿子坐这么近,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需要发微信聊天吗?”
虞青砚心道答案近在眼前了,你居然选择直接跳过。
但他也没多说,挑起嘴角看了一眼坐在他斜对面的戚许:“有啊,见不得人的话可太多了。”
江珩压根不信。
“再说了,”虞青砚重新靠回椅背,按下对话框里的发送键:“这么多人,扯着嗓子喊话不是费劲吗?”
这时候,戚许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还没打开就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心头蓦地一跳,下意识望向虞青砚。
虞青砚也从跟江珩聊天的间隙里望向他,做了个口型:看手机。
戚许喉结滚了一下,也没听清闻卓阳这会儿在他旁边说了什么,干了杯子里的啤酒之后点开微信。
置顶的对话框里有两条几秒钟之前刚刚发过来的未读消息。
虞青砚:【还没给反馈呢】
虞青砚:【好听吗】
刚才活动结束之后,戚许跟其他人一起帮忙收拾东西,虞青砚右手有伤,就没怎么帮忙,跟江珩一块儿去后备箱拎了几箱啤酒过来,后来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过来,位置都是乱坐的,谁也不在意这个,他跟虞青砚便没坐在一起。
天知道戚许心里究竟是想跟虞青砚坐在一起,还是不想跟虞青砚坐在一起。
旁边实在是太多人了。
临走之前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既兴奋又不舍,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感慨,这会儿喝起酒来更是闹个不停。
而戚许脑子里仍然是虞青砚方才在台上唱歌时的样子,满满当当。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变成了一个专业级别的8K全画幅摄影机,将每一帧画面,每一个细节全都捕捉进脑海,并且不断重播。
所以现在虞青砚问他好听么,戚许垂眸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很好听】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虞青砚靠在椅背上朝他笑起来,非常满意的样子。
戚许端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江珩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这种啤酒是当地的牌子,麦芽味很浓,入口却不够顺滑,因此当酒精顺着喉咙滑进食道的时候有点烧得慌。
当然,没人会在意这种细节,戚许也不会。
他的酒量是过去几年在国外练出来的,算不上特别好,但在某些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喝上几杯,酒精上头的时候能让他觉得那种千篇一律的日子或许没那么难熬。
但这个晚上喝酒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毕竟是在山区,下酒菜实在简陋,于是大家喝着喝着玩起了转酒瓶的游戏,本来应该是转到谁谁就喝,玩了几轮之后戚许工作室的数码师又觉得有些单调,提议加上真心话大冒险环节,要是不想玩真心话也不想玩大冒险,再罚酒三杯。
都很熟了,其他人自然拍手叫好。反正他们这边离救灾帐篷很远,也不用担心会吵到别人。
戚许平时鲜少参加这种游戏,工作室聚餐也很少有人敢拉着他玩这些。
但今天虞青砚也在这里。
戚许想到即使他接了ECLAT中国刊的封面拍摄,满打满算在国内也待不了一个月,所有工作结束以后,他还是要返回巴黎,于是出于某种心理,他也点了点头。
于是其他人便更加兴奋,一桌人说玩就玩。
最先提出这个建议的数码师率先开转,第一轮转到的是闻卓阳工作室的化妆师,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性格却相当泼辣,直接挑了大冒险,按照手机APP显示的惩罚,落落大方当着大家的面给自己最近的Crush发了条“在干嘛”的微信,众人嗷嗷叫个不停。
第二轮被选中的是戚许工作室的灯光师,第三轮被选中的是摄影助理……连玩几轮之后,只见瓶口在桌上滴溜溜转了几圈之后,缓缓对准了戚许的方向。
闻卓阳立刻激动起来,直接把手机拿过来递到戚许面前:“来来来!快说快说!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戚许下意识往虞青砚的方向看了一眼,虞青砚也笑眯眯地望向他。
“不是还可以罚酒三杯吗,”戚许拿起酒瓶准备给自己倒酒,然而没等他动作,闻卓阳直接用手掌把瓶口挡住了,“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拽着你玩一次游戏,罚酒多没意思,而且你看看大家,多期待。”
“再说了,我虞哥也在这儿呢。”闻卓阳直接望向虞青砚,拱火道:“虞哥,你是这家伙的小叔叔,你说他是不是应该跟大家一起玩?”
虞青砚眼里带着很明显的笑意,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直接添了把火:“就是。”
戚许喉结滚了滚,几秒钟之后点了闻卓阳手机屏幕上的真心话——原因很简单,前几轮的大冒险都没什么节操,像什么嘴对嘴喂旁边的人吃东西,模仿一段网红舞蹈,他都做不太来。
然而当屏幕滚动暂停的那一瞬间,戚许还是有点后悔。
闻卓阳脸上已经露出了非常暧昧和促狭的微笑:“噢——请问你第一次接吻在什么时候?”
要知道他身为戚许最好的兄弟,一直以为戚许是个性冷淡,前几天才刚刚得知他的初吻竟然已经不在了,天知道这个新闻对闻卓阳来说有多震撼!
偏偏戚许平日里沉默寡言,那张嘴更是严得要命,无论闻卓阳怎么旁敲侧击都撬不开一点,今天这个游戏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众人也纷纷把耳朵竖起来,齐刷刷望向戚许。
工作室一众人心里想:我靠,接吻这种词竟然能跟老大这种人扯上关系。
闻卓阳那边的工作人员则兴奋不已:天呐,没想到还有这种瓜可以吃。
江珩则赶热闹不嫌事大地撞了撞虞青砚的胳膊,低声嘲讽他:“你儿子那边都跟人亲上了,你这个当爹的还在跟不知名对象玩追求游戏呢?”
虞青砚笑而不语。
所有人都在等戚许回答,戚许的目光则在某个瞬间不着痕迹地跟虞青砚撞到一起。
其实他很想很想直接把三杯罚酒干掉算了,但显然已经酒精上头的闻卓阳不可能善罢甘休,于是为了早点结束这个环节,戚许收回目光,非常克制地回答:“十七岁。”
江珩跟闻卓阳一起说了声卧槽。
其他人也露出震惊和兴奋的眼神,数码师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地跟坐在他旁边的小乐说:“十七岁!老大第一次跟人接吻居然在十七岁,天呐,简直不敢相信。”
“……”小乐张了张口,想说他也非常不敢置信。
不为别的,因为他非常清楚看见老大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看了老板一眼,而虞老板的目光也全程落在戚许脸上。
听见戚许说出“十七岁”这三个字的时候,虞老板分明靠在椅背上笑了一声。
再联想到今天晚上虞青砚上台唱歌前说的那句话——就当作是一份礼物的回礼。
“虽然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了,但这个事儿放在老大身上还是令人感到十分震惊,我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跟任何人亲近……”数码师见小乐半天不说话,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乐?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小乐回过神来,狠狠咳了一声:“听着呢。”
“你在想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奇怪?”数码师打量了他一眼,小乐面无表情又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没什么。”
小乐感觉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秘密。
但作为从大学时就跟着戚许的助理,他必须要坚定守护老大的禁忌恋情。
后面游戏继续,而且因为戚许刚才的回答导致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都玩high了,酒瓶在桌上转个不停。
也不知道是戚许格外倒霉还是格外幸运,接下来半个小时之内又转到他四次。
但吸取之前的教训,之后戚许没再挑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每一次都选了罚酒三杯。
在场的人也不敢真的起哄,而闻卓阳也清楚戚许的性格,认为能坑他多喝两杯也很不错,于是拿起酒瓶不停给他倒酒。
他倒了戚许就喝。
虽然啤酒的酒精度数不高,连着十几杯啤酒灌下去,戚许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稍微有些不太清醒。
只不过他清楚看见坐在对面的虞青砚听了他的话,靠在椅背上拿着一瓶矿泉水从头喝到尾,不论谁问都说自己喝了药,忌酒。
还看见虞青砚非常幸运,好几次瓶口差点对准他,最后都慢悠悠停在江珩面前,江珩非常不服气地接受惩罚,当着大家的面干了好几件令人觉得羞耻的事。
最后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一群人仍然意犹未尽,把现场收拾好之后约好回北京找时间再聚一次。
回到帐篷里,耳边那些持续了一整个晚上的嘈杂声音瞬间消失不见,戚许忽然觉得有点不太适应。
可能是因为酒劲还没过去,又或者是突然一下太安静了,导致他跟虞青砚单独相处时,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明显。
“喝多了?”虞青砚把外套脱了放在旁边问他。
“没,”戚许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因为喝了酒而变得格外沙哑,“不算多。”
“不算多?”虞青砚忍不住笑了一下,因为全程滴酒未沾,所以他大概是今天晚上酒桌上最清醒的那个人,目光全程都落在戚许身上,亲眼看着他被闻卓阳灌了六七瓶酒。
还有一些是戚许自己喝的。
戚许喝酒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从虞青砚的角度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觉得挺带劲的——那种“我儿子是真长大了”的感觉更加明显。
于是虞青砚不自觉再一次望向戚许。
戚许也不自觉看着他。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夜很深了,外面万籁俱寂,在帐篷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不同的是虞青砚的眼神是清醒的,戚许的眼睛则因为酒精而微微有些发红。
相同的是,因为距离的缘故,两个人眼底都能清晰倒影出对方的影子。
戚许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想收回视线。
因为他怕再这么看下去,他心里某种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就压抑不住了。
虞青砚则眯起眼睛望向他,仿佛能看穿他心里所想:“为什么不敢看我?”
“小叔叔……”戚许想说他没有不敢看他,想说虞青砚想多了,然而他的话还没开口,虞青砚又说:“第一次接吻是在十七岁。”
“那这几年有没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戚许瞬间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虞青砚跳过了刚才的问题,再一次淡声开口:“我第一次跟人接吻是在二十九岁。”
戚许很轻地闭了一下眼,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受到酒精的影响,不要被某种冲动控制,但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虞青砚的目光定定落在他鼻子以下的位置。
“我当时喝了点酒,但没喝醉,也没失去意识,所以所有细节都记得很清楚,”虞青砚说:“虽然沾了点酒精的味道,但整体感觉还算不错。”
戚许脑子里轰地一下烧起来,浑身上下都变得很热很热,好像之前喝下去的酒精在这一刻悉数上头。
两个人隔空对视了几秒,虞青砚继续说:“只不过有点可惜。”
戚许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音很哑:“……可惜什么?”
“可惜你拒绝了我啊,”虞青砚不轻不重地撩拨了戚许一句。
剩下的半句话他没有说完,但始终落在戚许嘴唇上的目光却将未尽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戚许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
虞青砚在心里暗笑一声,心想点到为止,今天的浪漫玩差不多了,暧昧感也达到极致了,不能逼得太紧,要有张有弛,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去换身衣服。
然而他起身的瞬间,戚许不受控制地攥住了虞青砚的手腕。
虞青砚回过头就对上戚许那双很红很红的眼睛,好像藏着很浓的情绪,深不见底。
虞青砚愣了一下,嘴角挑起一个足够撩拨人的弧度:“怎么——”
“了”字还没说完,
戚许被酒精或者某种情绪操控着,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盯着虞青砚看了几秒钟,最后抓着虞青砚的手腕,重重吻了上去。
再一次吻上虞青砚是什么感觉?
戚许感觉自己好像喝了这世上最烈的酒,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将所有克制、理性以及那些藏得很深的阴影和恐惧全部焚烧殆尽。
虞青砚那么英俊,那么帅气,那么迷人。
分明已经三十多岁了,浑身上下依然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比从前只多不少。短短几天时间就用人格魅力征服了他工作室里的所有人,小乐他们没有一个不喜欢跟虞青砚相处。
今晚唱的那首《Perfect》,也有很多观众在台下拿出手机对他拍个不停,还以为他是跟闻卓阳一样的明星或者歌手。
某个瞬间,戚许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他希望操场上所有人都能消失不见,希望这个世界只有他跟虞青砚两个。
希望虞青砚不要对别人笑,甚至不要跟别人说话。
因为听到旁边有人低声说“哇,这是谁啊”、“好帅”、“真好听”的时候,戚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我的。
虞青砚是他的小叔叔。
这首歌也是专门唱给他听的。
他曾经大逆不道在床上狠狠贯穿过虞青砚的身体。
在热汗涔涔时与虞青砚交换口中的津液以及其他暧昧不明的液体。
他们曾经做过这世上最亲密的事。
曾经……
可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曾经。
而且是这辈子只有戚许一个人记得的曾经。
那种心脏像过山车一样快速升高又狠狠下坠的感觉令戚许觉得压抑至极,闷到几乎喘不过气。
明明他那么心动,那么喜欢,那么想要。
要是他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就好了。
什么都不记得,就可以不必背负沉重至极的阴影和恐惧,什么都不记得,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握住虞青砚向他伸过来的手。
可偏偏他什么都记得。
记得自己身上背负的原罪,记得他曾经给虞青砚带来的厄运,记得这辈子他改变选择之后虞青砚果然平安顺遂的人生。
这一切都在提醒戚许要冷静,要理智,要坚持自己的选择。
只要能对虞青砚好,只要能不再重蹈覆撤,那么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也都没关系。
所以戚许借着游戏的名义喝了很多酒。
想用酒精麻痹悸动不已的心动,试图用这种方式抵抗那些几乎按捺不住的渴望以及不合时宜的蠢蠢欲动,
然而他却忘记了。
酒精不仅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还能让人变得不清醒。
当然——也有可能令他上头的根本就不是酒精,他只不过是借着酒精的名义自欺欺人,趁机干一些自私和利己的事。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虞青砚开门见山说要追他的时候戚许就已经疯了,只不过之前勉强还能用意志力拴住自己心里那头不断挣扎焦躁咆哮的野兽。
当虞青砚用那种非常遗憾的语气说“可惜你拒绝了我”并且用浅尝辄止的视线在他嘴唇上流连的时候,戚许就再也拽不住锁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