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祺然的手随意搭在车窗沿上,指尖夹着支快燃尽的烟,偏头看向不远处的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大早上出来散步?倒是很有闲心。”
声音听不出喜怒,宋遐仍然畏惧这种时候的方祺然。
可眼下,他更怕后座的孩子出事。
轿车刚放慢速度,还没完全停稳,他就疯了似的扑过去拉开了车门。
后座上,栖彧已经蜷在座椅上睡着了。
身子还被人贴心的搭了一条小毯子,睡得很安心。
宋遐这才后怕地松了口气,赶紧上车将孩子紧紧抱进怀里,不肯松一分一毫。
栖彧被动静弄醒了,茫然地睁开眼,看清来人是谁后,唤了一声宋遐,
“爸爸。”
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重新睡了过去。
方祺然饶有兴致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们,
“宋遐,你现在这模样,跟失心疯没什么两样。”
宋遐抿着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话,栖彧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车子始终没启动,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雾里。
等宋遐冷静了几分钟,方祺然顶了顶腮,“算了,”他朝宋遐命令道,
“坐到副驾来。”
怀里的栖彧已经睡熟了,宋遐迟疑了一下,垂下眼将孩子小心放好,重新掖了掖小毛毯,才顺从地推开车门,绕到副驾驶座。
刚一坐上去,方祺然的吻就猛然袭了上来。
手掌不容抗拒的扣住宋遐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牙齿带着点惩罚的力道,重重咬上他的唇瓣吮吸。
宋遐皱着眉,很快适应下来,会搂着他的脖颈,微微仰起修长的脖颈回应着。
直到宋遐的下唇被咬破了,彼此尝到了血腥味。
方祺然才食髓知味的分开半寸距离。
宋遐的瞳孔有些失焦,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带着点不稳的轻喘。
不太清醒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方祺然。
方祺然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沾着的那点猩红,喉间突然溢出一声低笑,说不出的蛊惑。
紧接着,宋遐左手无名指一紧,像是被套了一圈金属。
他恍然的抬起手,初阳刚好穿透雾霭,在戒指表面折射出细碎的光。
中间有个类似花苞的物件,极小一个,镶嵌在上面,幽幽散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
方祺然漫不经心松开手,“好看吗?栖彧说适合你,就为你拍下了。”
宋遐盯着那枚戒指,没能立刻消化他的话,嗫嚅着问,
“是……在哪里拍的?”
方祺然咧开嘴,露出一排森白整齐的牙齿,手覆上宋遐后颈腺体的位置,轻轻摩挲着。
他眼神微变,露出一分兴奋神色,
“地下拍卖场。”
下一秒,宋遐面露恐慌,血色褪尽,疯狂朝他怀里缩,像是十分惧怕那个地方。
狭小潮湿的笼子禁锢了他所有自由,仿佛还能回忆起地面上哭得呕血的暗红血迹。
那是所有噩梦的开始。
宋遐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甚至想用手指取下紧紧箍在无名指最后一个关节的戒指。
可手腕被方祺然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冰凉的唇贴上他苍白的脸颊,方祺然轻轻蹭了蹭,很享受似的闭上眼睛。
用哄小孩的语气对着怀里战栗不止的omega说,
“别害怕,有你老公在呢,他们还能再把你带回去不成?”
对,他已经和方祺然结婚了,他们还有栖彧,方祺然不会再抛弃自己的,他之前许诺过。
可是,为什么还是好害怕。
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滑落,刚沾湿脸颊,又被alpha的唇舌一点点舔净。
舔的他眼眶发涩,连眨眼都困难。
方祺然低低喟叹一声,将他更紧地搂进怀里,终于肯安慰被他吓得流泪的妻子,
“地下拍卖会很早之前就被警察查封了,现在的,只拍卖些正规物件。”
他轻轻抚摸着宋遐柔顺的头发,“好了好了,不哭了......”
阿弎突然笑了,朝身后几个兄弟递了个眼神。
又看向那个正警惕地望着他们、不住后退的alpha。
唐英叡因为极度恐惧,不断咽着唾沫。
目光扫过之处,那群人手里都攥着明晃晃的刀子。
仿佛下一秒就会朝自己劈落。
有人在低语,“我听说他腺体被划了,你说这样的人,还能有omega跟着?”
声音很小,却精准传进唐英叡的耳朵里。
一下子便想到了家里那个还在等着自己回去的小哑巴。
虽谈不上有多喜欢,但至少做事麻利,在家跟上了发条的小机器人似的,会做饭收拾家务。
更何况,那是自己花光几乎所有积蓄买回来的。
不能让出去。
唐英叡的目光死死锁在阿弎身上,同时飞快搜寻着能逃出这条小巷的路径。
堵着路的讨债人约莫有八九个,最右侧的墙根处留着道极小的缝隙,刚够一个人勉强挤过去。
那几人都等着阿弎一声令下,似乎并没注意到唐英叡在想什么。
他心一横,眼一闭,拖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身子,猛地朝那处缝隙冲去。
穿过缝隙的瞬间,唐英叡肾上腺素飙升,大脑阵阵充血。
竟凭着一股狠劲瞬间甩开了他们一大截。
那群人很快反应过来,为首的阿弎面目扭曲,抄起手里的铁棍就带头追了上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吼着什么。
这条巷子像条首尾连接的闭环,唐英叡双眼猩红,望着聚焦为一个小点的出口。
还有一点,再坚持一下就能逃出去了。
唐英叡这么想着,憋着一口气,连大气都不敢喘,脚下的速度愈发快了。
终于,他逃出了那条狭小阴暗的巷子,冲到了巷口。
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就见一群穿着和身后追兵相同服饰的人,簇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alpha走了过来。
那人衣着得体,金丝眼镜后是儒雅的面容,眼神却比任何凶神恶煞都更令人胆寒。
唐英叡认得他——那是专门管理那片赌场的解河。
刚刚燃起的那点渺小微弱的希望,在看见解河的瞬间,彻底熄灭了。
唐英叡连争辩的力气都没了,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只能被迫僵在原地。
解河扯出一抹淡笑,很通情达理的样子,
“没钱?那也好办。留一条腿在这儿,等什么时候有钱还债了,我们再替你接上。”
语调是温和的,不知道以为在谈论正经生意。
恰好这时,身后那群追兵也追了上来,一左一右钳住了唐英叡的手臂。
听见解河的吩咐,阿弎呵呵笑起来,凑近唐英叡耳边,不加掩饰地威胁,
“你猜,砍你一条腿,要多久?”
唐英叡几乎陷入绝望,眼睛半睁着,里面没有半点光亮。
他身上的衣服全是被拳打脚踢的褶皱与污渍,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
阿弎知道他在怕,却是不愿流出半分服软的样子。
众人懒得再跟他耗,直接将唐英叡按在地上。
其中一人往锋利的尖刀上啐了口唾沫,满脸兴奋地朝他走来。
目光在他被死死按住的左右腿间来回扫视,像是在掂量哪条腿更“值钱”。
解河气定神闲,单手插着兜,掀开眼皮轻飘飘看了一眼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的唐英叡,
“左腿吧。右手更方便摸筹码,拿来拄拐杖就不太方便了。毕竟唐先生是我们赌场的老顾客,总得为他多着想些不是。”
唐英叡一声不吭,脸色惨白如纸,等待死亡的最终宣判。
雪白锋利的刀尖刚触到他的左腿,随即被高高抬起,像是在蓄力。
就在那刀即将重重落下的瞬间,一声轰鸣突然炸响,紧接着,一个沉重的箱子飞了过来。
不偏不倚砸中那把刀,将刀撞飞出去十几米远。
“砰——”是箱子落地的声音。
左腿迟迟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剧痛,唐英叡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夜色朦胧中,只见一名高大的alpha在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簇拥下,出现在眼前。
耳边还在嗡嗡作响,他勉强听清对方说的几个字,“箱子里有五十万。”
说罢,那人从钱包里摸出一张支票和一支笔,随意写下一串巨额数字,补充道,
“不够的话,我用支票补上。”
解河只花了几秒就认出了来者,当即喜笑颜开,摆出商人的圆滑姿态,愉悦伸出手,
“寇少有兴趣插手,那我只好忍痛割爱了。”
就这样莫名其妙,上一秒还在为即将被割掉的腿绝望发抖。
下一秒,他就被这个陌生的alpha抱进了豪车里。
唐英叡的体型在年轻alpha里算得上出众。
但这个男人抱起他时,步伐稳当,连粗气都没喘一下。
等唐英叡在车里坐稳,终于回过神后,那陌生alpha忽然凑近,带着温热与侵略性的吐息快喷在他冰凉的面颊上,开口问:
“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眼下这局面,还有什么比留在这儿更让人绝望的?
无论再屈辱,无论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刀山火海,唐英叡都只能麻木的点头,答应了。
在前往未知的途中,alpha给他递了一瓶水,告诉他自己叫寇邢与。
唐英叡没什么反应,用水润了润干裂的唇后,终于能发出些许声音。
低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来,“我是alpha,你带我走,我为你做不了什么。”
寇邢与似乎正在处理什么重要事务,腿上搁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不停敲击着。
听见这话,他抬眼瞥了唐英叡一下,眼神意味不明:
“alpha能做的事,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无端的,唐英叡在他眼里看见了比解河更深重的兴奋,以及欲望。
唐英叡不傻,很快反应过来,胃里的水液几乎要涌上喉咙吐出来,
“除了陪床,我什么都能为你做。”
“啪——”寇邢与合上了电脑,偏头定定看向他,夜色里,alpha双眼亮得惊人,
“巧了,我什么都不缺,正好缺个陪我上床的人。”
“……”
栖彧去谢莫家是他主动提起来的。
那时候恰逢方祺然的易感期,他看着眼前的小不点仰着脑袋低声说,
“父亲,我可以去季叔叔家玩一周吗?”
方祺然好整以暇地想着,栖彧待在家里,确实多少会束缚他们。
他这人虽然不怎么讲究,但要是在孩子面前做出些出格的事。
先不说他自己愿不愿意,宋遐怕是要直接崩溃。
毕竟宋遐已经是他的妻子,眼前这也是他的亲儿子。
方祺然难得耐下性子琢磨起可行性。
不到一分钟,便吩咐人把栖彧送了过去。
自己儿子那点心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小孩子嘛,总归是依赖自己好朋友的。
栖彧要是长大后能把小识拐回家,方祺然倒不介意他天天朝季邯越家跑。
虽说如今对季邯越的兴趣淡了些,
但他着实很乐意看季邯越暴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栖彧一走,偌大的别墅也没显得空落多少,家里向来是这样安静的。
方祺然懒洋洋躺在床上,怀里搂着细细痉挛的宋遐,像是仍未餍足,拿起手机随意瞥了眼。
正好看到加拿大的朋友发来消息,说为了庆祝他出狱,特意准备了一场派对。
这种事在国内向来是讳莫如深的,到了他那帮朋友嘴里,反倒成了开派对的由头。
方祺然看得兴致勃勃,点开他们发来的派对现场视频,眼底透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他一把将宋遐捞起来,重重亲了口,随手找了件衣服给他套上。
当天就带着人飞往了加拿大。
私人飞机空间极大,设施齐全。
宋遐在床上被折腾得浑身酸软,勉强掀开眼,看见方祺然随意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望着舷窗外的云海。
方祺然长得极好的,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瓣,眼尾微微上翘。
笑起来时那双眼睛弯成月牙,看着竟有几分单纯无害。
若是不了解他性子的人,头一眼瞧见,多半会觉得这人极好相处。
宋遐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眼前这个alpha是存着些情愫的。
只是这点微弱的情愫,总会在方祺然对他粗暴相待时一点点淡下去。
又会在他难得流露温和时,悄悄升温。
比如现在,方祺然的侧脸轮廓映在宋遐心间,宋遐呆呆的,一眨不眨。
直到方祺然转过头,那双原本波澜无惊的眸子慢慢睁大,漾起细碎的光。
“醒了?”
他站起身,笑吟吟地看着床上连支撑身体都有些吃力的omega,一步步走过去。
低下头,像给什么奖赏似的摸了摸宋遐的头顶。
指尖又顺着他光滑的面颊滑到下颌,轻轻抬起,吻了吻他红肿的唇瓣。
奖励结束,宋遐看见方祺然开始解衬衣扣子。
他没有问方祺然去哪儿。
如果方祺然高兴,或许会告诉他,如果生气,他可能未来一周都别想正常行走。
而他,从来都分不清方祺然的喜怒哀乐。
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宋遐蹙着细眉,抬手攀住方祺然的肩膀,微微发颤地替他解开衬衫最后一颗扣子。
在alpha易感期时,他是不允许用布料遮掩身体的,方祺然居高临下注视他,宋遐脸颊被拍得白里泛着红。
宋遐咬着唇瓣,主动环住方祺然的脖颈。
待alpha熟悉的重量压下来时,方祺然在他耳畔吹了口气,咬着他熟透了的耳垂含糊不清,
“宝贝,晚上给你一个Surprise。”
很快到了加拿大,落地时恰逢夜晚。
机场早有人等候,方祺然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宋遐下了飞机,上了车。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后,宋遐才缓缓转醒,抬眼便望着方祺然的下颌线。
方祺然似乎也察觉到他醒了,松了松手臂。
宋遐很自觉地从他腿上挪下来,坐到旁边的位置,望着窗外的夜景发起呆。
起初是闹市区,喧嚣声连绵不绝;等车子驶上郊区的马路,周遭便渐渐沉寂下来。
终于,前方视野里渐渐亮了起来。
宋遐正看着,就听见方祺然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和司机交谈着。
司机眯了眯眼,突然看向后视镜里的宋遐,吹了个口哨,
“Bébé,tuessupersexy!”
宋遐茫然地眨了下眼,松垮的衣领被方祺然扯了一下。
他从别墅出来时穿的是方祺然的衣服,宽大得很,领口都拉到了锁骨下方。
而后听见方祺然慵懒拉长的音调响起,那司机才耸耸肩,继续驾驶。
约莫五分钟后,车子拐进一片看似草地的地方,尽头被一栋华丽的别墅遮挡着。
车子停下,宋遐便发现草地上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派对。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宋遐咬着唇,刚想推开车门下去,腰突然被一搂,栽进了方祺然怀里。
方祺然在他耳边低声说,
“你要当着你老公的面,穿成这样去见人?”
alpha的怀抱坚硬又温暖,宋遐手忙脚乱地扶着他的大腿,眼睛睁得圆圆的。
他身上唯一能穿的就是方祺然这件宽大的衣服,他也没办法。
方祺然慢条斯理地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宋遐身上。
这时司机在一旁催促着,嘴里用带着口音的法语说着些戏谑的话。
宋遐听不懂,只听见方祺然低笑一声,牵着他下了车。
没一会儿,便有不少外国面孔过来跟方祺然打招呼,又频频将目光移向宋遐。
宋遐心跳得很快,那些视线太过直白露骨,周遭的人又都陌生得很。
他唯一能抓住的依靠,只有眼前这个对这种热闹氛围相当熟稔的方祺然。
“方祺然……”
在有人趁乱摸了他一把腰后,宋遐吓得一缩,抖着嗓子叫方祺然的名字。
他声音太小,直接淹没在了人潮里。
方祺然的手正被一个omega轻轻牵着,那人像是在欣赏他的手型,方祺然也没抽回手,只是笑着跟周围的人继续寒暄聊天。
那只本该属于自己的手,此刻正被别人握着。
宋遐唇被咬得泛白,只能更紧地攥着方祺然衬衫的衣摆,不松开。
恍惚间,腰终于被熟悉的温度搂住,方祺然手虚虚搂着他,跟他说了一声,
“跟紧我,别走丢了。我可不想明天在别的alpha床上找到你。”
宋遐重重点头,渐渐的,跟着方祺然见了几个人,又喝了几杯酒,
不多时,两人走到一张大桌子前。
桌上摆满了各式酒杯,周围围着不少alpha。
北美人的生理优势让他们个个身形高大,几乎没人贴抑制贴,正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信息素。
空气中弥漫着陌生又浓烈的气息,几乎要将人溺毙。
已经有不少omega软了腿,瘫在alpha怀里忘了情的接吻,每一幕都看得宋遐心悸。
这些太熟悉,又太陌生。
有个身高腿长的alpha站在酒桌对面,alpha眉眼深邃,冲方祺然勾了勾唇角,
“然,有兴趣吗?”
那人将身边那个眼神迷离的娇小omega往前推了推,又用毫不掩饰的邪气目光扫向宋遐,
“我很喜欢你的omega,让我玩一个晚上?”
说完他身边的omega便主动朝方祺然走去。
方祺然始终波澜不惊,噙着淡笑,宋遐的心却揪得越来越紧。
眼看着那omega步步走近,身姿娇媚地往方祺然身上靠去。
方祺然忽然感觉胳膊被一股力道往旁边一扯,让omega生生靠了个空。
宋遐很害怕的样子,拼命往方祺然身后缩,手死死攥着他的袖子。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方祺然,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我们已经结婚了,不能这样做。”
宋遐裹紧了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套,只露出一个苍白的小脸。
无一不在昭告在场他是方祺然的人,也是他的结婚对象。
对面那个提议交换的alpha却面不改色,甚至低笑出声。
全然没把omega的意愿放在眼里,
“我不介意。只要然愿意,有什么不可以?”
宋遐求救般看着无动于衷的方祺然,嘴里小声重复着,
“别把我给别人……方祺然,我想回家,我想回Z国……”
终于,闻到丝丝安抚性信息素的味道。
方祺然漫不经心端起一杯酒,朝那alpha遥遥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晃了晃空杯,语气听不出喜怒,
“还早,先喝酒。”
那alpha挑了下眉,尝试理解他的意思,末了勾唇一笑,
“不如来比谁喝得多?输的那个,得答应赢的一个条件。”
说罢,他已经端起桌前的酒杯,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
一边喝,一边用促狭的目光黏在宋遐身上。
看着omega吓得细细发颤,像朵风中瑟缩的娇花,反倒更勾得人想伸手去折。
这么一想,他喝酒的速度愈发快了。
对北美人来说,豪饮本就是长项,既能点燃骨子里的血性,又能暖身。
此刻更是带着势在必得的劲头。
相比之下,方祺然喝得慢条斯理,像是在细细品味酒液的醇香。
几分钟过去,桌上的空杯愈发的多,大部分都是那alpha喝完的。
围观的alpha们眼里闪烁着被酒精点燃的兴奋,像是笃定了赢家归属。
还有的直接在那alpha身边呐喊,
“JepensequeRannes'ensoucierapas.Unefoisquetul'aurastrouvé,onpourraenprofiterensemble!”
宋遐听不懂法语,却能从那些人狂热的眼神和粗野的笑声里,读出不加掩饰的恶意。
他们身边的omega们则媚眼如丝,对身边alpha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模样习以为常。
甚至还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
宋遐的心越来越沉,指尖冰凉。
自从来到这个所谓的盛大派对后,他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方祺然是不是要将自己留在这儿?
这就是他说的惊喜吗。
不要,不要,不要!
栖彧还在A城,他还等着自己回去。
必须要回家。
鼻腔猛地涌上一阵酸涩,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宋遐胡乱擦着,却越擦越多。
他看着桌上越堆越高的空杯,再看着方祺然依旧不紧不慢的样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力攥住了——再这样喝下去,被交换是迟早的事。
情急之下,他突然扑上前,伸手就要去端方祺然面前的酒杯,想替他喝。
手腕却被牢牢按住了。
方祺然垂下眼,目光落在宋遐泪痕交错的脸上。
他放下手里那杯渐浅的酒,用指腹揩去自己唇角沾染的酒液,望着omega,
“宝贝,很害怕?”
宋遐哭得肩头直颤,用力点头。
抓着酒杯的手没松开,他尝试往自己嘴里送,“不要……老公,我想回家。”
这个称呼只有在床上时叫过,现在绝望之下叫出来,方祺然十分受用。
他轻巧夺过宋遐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空杯随手搁在桌上。
又替宋遐抹掉脸颊的泪,声音像是很心疼的样子,“担心什么,你就那么不相信你老公?”
眼下的场景容不得他去想最好的结果,宋遐鼻子一吸一吸,红通通的。
他知道自己必须顺从方祺然,才能抓住那丝渺茫的生机。
纤长的睫毛沾着泪水,他用湿热的脸蹭了蹭方祺然的手,哽咽着说,
“我……相信。”
“砰——”最后一只玻璃杯被重重墩在桌上。
那高大的alpha抹了把嘴,狭长的眼眸里不见醉意,反而燃着更旺的兴奋火焰,
“噢,然,你好像输了。”
当即就有不识好歹的人淫笑着朝宋遐围拢过来。
宋遐心跳如鼓,身边的男人仿佛不再是他的避风港,而是跟他一伙助纣为虐的帮凶。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突然,想起了方祺然进来前说过的话。
跟紧他。
那几个alpha已经走到近前,狎昵的目光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扫来扫去。
显然把方祺然的沉默当成了许可。
“Bébé,onvaêtredouxavectoi……”
低沉的嗓音带着酒气味,以及令人作呕的欲望,好似下一刻就要落入他们的魔爪。
“滚开!”
宋遐委屈地大声朝他们吼道,拍开他们欲伸过来的手,而后紧紧抱住方祺然的腰。
他仰起头,用颤抖的唇胡乱蹭着方祺然被酒液浸得冰凉的唇瓣,声音含糊破碎,
“老公……”
似乎还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味道。
可宋遐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将所有的恐惧与不安都袒露出来。
毫无保留地、全身心地依赖着身前的alpha,像是他在这混乱场域里唯一的光源。
正对面那名alpha咬紧了牙关,笑意不减,以至于面目有些扭曲。
“然,你们Z国人最信守承诺了。”他用流利的中文不连断地说出来。
方祺然半眯着眼,浑身像是浸进了酒里。
完全不顾忌在场所有虎视眈眈的alpha们。
他用温热的掌心一下下轻抚着宋遐汗湿的后脑勺,低头含住omega颤抖的唇瓣,轻慢地噬咬辗转,纵容着宋遐毫无章法的主动。
宋遐浑浑噩噩的,被吻得呼吸都乱了节拍,脑子里一片空白。
感官被无限放大,只剩下唇上那点微弱却清晰的刺痛。
身子软得像没了骨头,只能不可抑制地往alpha怀里倒。
忽然,头发被不轻不重攥住,方祺然狠狠咬了他一口,直到尝到那点微腥的甜,才又放缓了动作。
用舌尖细细舔掉唇角溢出的血珠,用两人才能听见的语气道,
“记住了,谁才是你的alpha。”
宋遐身子一软,几乎要栽倒在地的瞬间,方祺然将他打横抱起。
他掀开眼皮,眼底浓稠的黑沉得像化不开的墨,仿佛能将周遭的夜色都吞噬进去。
“伊森,那是你单方面下的赌约,与我无关。”
方祺然抱着怀里意识昏沉的宋遐,脚步从容地朝别墅深处走去,
“我的妻子困了,我要带他去休息,失陪了我的朋友们。”
那个叫伊森的alpha攥紧了拳头,完全忘了方祺然至始至终都没应下这个赌注。
只能愤恨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果然,Z国人擅长投机取巧的把戏。
却无一人阻拦。
只能耸耸肩,揽着自己omega哗然散了这场闹剧。
原因十分简单,他们开party的别墅花园,是方祺然在加拿大的住所。
宋遐是被噩梦惊醒的,唇面油亮亮的,像是涂了药膏。
他大汗淋漓坐起身,床单被冷汗浸湿一小片,目光落在旁边安然入睡的alpha身上。
alpha没穿衣服,露着流利紧实的臂膀,背对着他睡觉。
房间昏暗,没有开灯,回忆起昏迷前的状况,宋遐心里的恐慌依旧没能散去。
他哆哆嗦嗦打开床头灯,再吞了吞唾沫,凑近想看清alpha的脸。
越靠越近,连气息都屏住了。
那熟睡的alpha却突然转过了脸,扯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开口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法语,
“Bébé,ava”
他的嘴角夸张地咧开,几乎要撕裂到耳根,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眼神凶狠得像要将人活生生吞吃入腹。
是今晚那个和方祺然赌酒的加拿大人!
“啊——!”
宋遐吓得猛朝后一缩,脊背狠狠撞在床头板上。
他惊恐地瞪着朝自己逼近的身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绝望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