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为什么会是他?方祺然呢?!
“宝贝,睁开眼。”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湿漉漉的眼皮,带着熟悉的温度和信息素味。
宋遐死死攥着睡衣下摆,在那低柔的诱哄声里,颤抖着,一点一点掀开了眼缝。
终于,在看见来人是方祺然的一瞬间,如释重负地卸下了气力,埋在了他的胸膛,
“方祺然……方祺然……老公……”语无伦次地,叫着属于他的称呼。
方祺然低头看着仍陷在梦魇余悸里的omega,喟叹一声,释放着安抚性信息素。
等怀里的omega终于不再颤抖,才道,
“老公再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我们明天就离开加拿大回A城,去见我们的儿子。”
第163章 番外:方祺然×宋遐6
宋遐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攥着方祺然胸前的衣领,两只大眼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alpha。
不知道对方会问自己什么。
只听见方祺然笑了一下,为刚才的话找补,
“不对,不止一个问题,但宝贝放心,都是很简单的。”
“……好。”
“你跟季邯越有过其他关系吗?”
这是方祺然语言系统内,最委婉的问话了。
他本想直接问做过没有,但怀里的omega似乎受不了一点刺激。
他目前也不太想看宋遐流泪的样子。
宋遐没想到他会揪着这点不放,他连季邯越的衣角都没碰过,更遑论其他。
他用力摇头,着急道,“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送你出国,还平白给你一百万?”
宋遐随时担心自己丢弃他。
同样,方祺然也不认为在男人身下过日的omega不会离开自己跟其他alpha走。
宋遐被问得一窒,他其实也不知道答案。
只记得某个深夜,季邯越突然找到他。
说只要去见方祺然一面,就能拿到一百万和一张出国的机票,他就去了。
可若是直说“不知道”,以方祺然那说变脸就变脸的性子,定然不会相信。
宋遐止住抽噎,吸了吸鼻子,索性将那晚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方祺然垂着眼听着,直到宋遐嗫嚅着说到“然后就被送到加拿大来了”。
他才伸出食指,抵在宋遐微张的唇上,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下一个问题。”
“你和方家其他的人,有过牵扯吗?例如泠赞方柏霖他们。”
宋遐吞了吞唾沫,他连自己怎么回的国都不知道。
只是在某天下午他去接放学的栖彧,在路上突然被一伙从车上下来的人劫持打晕。
等再次醒来时就到了那个所谓的方家老宅。
他们说,要带栖彧认祖归宗,还会让他见到方祺然。
那时的宋遐被方家衣冠楚楚的样子蒙蔽了心智。
当真不哭不闹带着栖彧在老宅生活了半个月,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准出门。
至于方祺然口中的那两个人,泠赞他是有印象的,好像是个医生。
当初深夜有人敲门试图行不轨时,被路过的泠赞喝止住了。
宋遐以为他是好人,直到那不苟言笑的alpha当着他的面将栖彧抢走,印象分从此为负数。
另一个人,没印象。
此刻的方祺然耐心仿佛极好,“还有呢,宝宝,我不希望你骗我。”
像是触及了深埋心底的痛处,宋遐短促地叫了一下,抓住了方祺然的手臂,蹙着细眉,
“他们……他们说只要我听话,就不会伤害栖彧……我就……我就没敢反抗。”
说完,身体又开始克制不住的发抖,那是极度恐慌的表现,连指尖都在抽搐。
方祺然心下了然,没去问他恐惧的根源,磨了磨牙关,果然都死有余辜。
他抬手揉了揉宋遐汗湿的发,平淡揭过了这个话题,“下一个。这个问题同样简单——你会离开我吗?”
在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如同眷恋的情话,并不在意回答是不是骗人的话,只求一时的真心。
可由方祺然在此时此地问出,在这种氛围下,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宋遐咬着下唇,
“不会。”
额头被轻吻了一下,方祺然喟叹道,“我不能确保真实性。”
说罢,垂眸看向宋遐,“给我一个保证,好吗?”
宋遐没能理解,一个保证就有真实性吗?于是问出心中疑虑,
“怎么保证?”
“如果擅自离开,该受到什么惩罚,惩罚你定,”方祺然含糊不清,细细吻着他柔软的发丝。
两人语气温柔,肢体交缠,像是普通情侣在漫漫长夜里相依诉情。
宋遐呼吸一乱,连大脑又空白了一瞬,仿佛没听见擅自离开,只听见了惩罚二字。
一个劲的摇头说不要,说不会离开。
“我怎么能全信呢,这样吧,如果你离开我,我们就和我们的儿子一起死,好不好?”
宋遐彻底怔住了,难以置信抬起头,眼里还凝着未干的泪。
方祺然神色依旧温柔,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还催促了一声,
“嗯?你觉得这个惩罚可以吗?”
容不得过多思虑,宋遐完全听不得一点对栖彧有危险的话。
一下子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声音破碎又急切地喃喃着,
“不会……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
次日一早,他们就回了A城。
自那天起,方祺然像是变了个人。
他开始按时去公司坐班,每天早出晚归。
不再像从前那样终日无所事事,或是一头扎进那些惊险的极限运动里。
空下来的时候,他还会主动带着宋遐和栖彧出门吃饭。
餐厅总是选在栖彧喜欢的主题餐厅。
宋遐看着他怀里的栖彧,栖彧正闷声说自己想在附近读小学,离自己的爸爸近一点。
方祺然听得很专注的样子,闻言笑了一下,
“当然可以,你爸爸应该也会开心的。”
宋遐还没忘记方祺然之前说过的话,看着方祺然询问的眼神。
浑浑噩噩点了下头,“嗯。”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心事却一天比一天重了,宋遐感觉自己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颈窝被人从后蹭了蹭,方祺然从背后搂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慵懒,
“在想什么?”
宋遐穿着真丝睡衣,表情呆滞,突然转过头,看着笑吟吟的方祺然,像是突然疯了,
“老公,无论……无论怎么样,都别伤害栖彧可以吗?他是你儿子,是你唯一的血脉……”
“嘘,”方祺然遮住宋遐仓皇的双眼,“宝贝,你好像病得比我还严重。”
宋遐眼前一片黑暗,唯一的感官只有方祺然散出来的信息素味道。
只有在看不见方祺然时,他才能够安心,比如现在。
“答应我,好不好,”神经质的,宋遐学着用方祺然的语气哀求。
方祺然缓缓吸了口气,
“你不会离开我,那我说的话自然不会成真……医生说我有精神病需要治疗,家里只允许有一个精神病,你病了,栖彧也会跟着不好的……”
宋遐闷在他怀里,汲取那点安抚,终于明白了方祺然的意思。
语气里带着一丝认命的顺从,
“我不胡思乱想了,我们……我们都会好好的。”
在聂溪一百零一次叫嚷着要出去时,卧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视线顺着笔挺的西装裤往上移,撞进一双沉冷的眼眸里。
聂溪脸上还带着后怕,更多的却是按捺不住的火气,梗着脖子瞪着门口的人。
聂翀时面沉如水,目光扫过他,“安静一点。”
桌上摆放着电脑,聂翀时正在与国内的下属打视频会议。
“你他妈放我出去,我不就安静了吗?”
聂翀时声音冷硬,
“是放你出去招惹Omega吗?”
“招惹个屁!”聂溪不知道他哪里得出来的理论,
“我现在全身上下掏不出半个子儿,连手机都被你收了,哪个Omega会跟我走?聂翀时你个混蛋,只会搞囚禁人这一套!”
“所以,”聂翀时面不改色,欣然接受他的骂声,转身走回客厅,
“就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公寓大门反锁住了,钥匙在聂翀时身上,如果聂翀时不点头,他这辈子也甭想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聂翀时,老子要灭你全家!”聂溪气昏了头,说完只听见淡淡的一声传进耳畔,
“我同意,你灭吧。”
在英国的这些时间聂溪感觉自己快疯了,没有一点自由可言。
天知道他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在私人飞机上有多绝望,身边还躺着闭眼小憩的聂翀时。
聂溪呼吸一窒,骂季邯越不讲义气的同时,一边想让飞行员立马倒回去。
可惜那飞行员不听自己的。
聂溪原本打得算盘响亮——只要飞机一落地,就找机会溜之大吉。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过没走几步,就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保镖逮住了,然后跟待宰的羔羊似的,提溜到了聂翀时面前。
之后的光景,更是没什么悬念。
聂溪坐在车里,愤恨地看着气定神闲用电脑办公的聂翀时。
如果眼神能杀人,聂翀时早就被凌迟了千百次了。
偏偏动弹不得,挣扎不了半点。
原因无他——他因为嘴太脏被塞了口球,因为手脚不老实被红色细绳捆得严严实实。
聂溪只要一说话就流口水,还只能发出“唔唔”含糊不清的声音。
索性闭了嘴,只在心里疯狂刷屏:“变态”“疯子”“混账”……
哪个正常人会在车里备这些玩意儿?!!!
在英国待了两个月,聂溪中间也试过用之前在酒店里的逃脱法子。
结果刚跑到小区楼下,还没出大门。
就很荣幸的被聂翀时花重金派来监管他的黑人保镖“请”了回去。
后果自然是惨不忍睹。
聂翀时向医院请了三天假,理由说得冠冕堂皇——用来专心陪伴他。
整整三天,门没被打开过。
睁眼是聂翀时,闭眼还是聂翀时。
车上那套东西,被完整地用在了他身上。
口球勒得两颊发酸,红绳嵌进皮肉里,稍一动弹就是细密的疼。
以及其他一些东西。
聂溪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受刑,苦不堪言,甚至荒谬地想:
经历过这一遭,自己怕是都能去当间谍了,什么鞭刑,指定都不在话下。
等聂翀时终于消了气,解开束缚离开公寓。
聂溪已经累得连喘气都像在做剧烈运动。
手脚跟折了似的,又涨又酸。
聂溪龇牙咧嘴地撑着墙,好不容易挪到门口,腿肚子突然一软,栽倒在地。
聂溪眼冒金花,彻底没力气了。
但为了喝口摆在茶几上的水,聂溪不得不手脚并用爬到客厅,终于摸到水杯。
拿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然后顺势倒在沙发上休息,一直睡到聂翀时治疗回来后。
痛得刻苦铭心,聂溪足足老实了一周。
等恢复活蹦乱跳以后,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坏点子又涌了上来。
毕竟谁也接受不了整天待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更别提他这种向往自由的了。
第二次,聂溪学乖了。
他等聂翀时睡熟,悄悄摸过对方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密码是他的生日,这一点倒是没变。
他抖着手拨通报警电话,用磕磕绊绊的英文说自己被绑架了。
警察倒是来得很及时,可还没等他扑过去求救。
聂翀时已经慢条斯理拿出一本证件递给领头的警察。
又温和地解释是正常教育,麻烦了。
警察心下了然,不赞同地用英文说了聂溪几句,又让他别再随意滥用警力资源后。
一伙人就在聂溪绝望透顶的注视下离开了。
在门关上的瞬间,聂翀时的脸骤然沉了下去,“看来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他俯身,一把攥住聂溪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冰窟,
“我注定拥有管教你的权力。”
聂溪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凭什么?”
“......”
聂溪指甲都快陷进了肉里,
“......”
“那不一样,我可以对你倾尽所有的爱,......,”聂翀时语气稍缓,彷佛只把他当成一个正处叛逆期的孩子,
“小溪,我希望你能听话。”
第165章 番外:时溪2
聂溪被愤怒冲昏了头,他受够了被囚禁的日子,而且还是被聂翀时关在家里。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被这样对待?!
脑子已经听不清聂翀时在说什么了,耳边嗡嗡作响,突然聂溪冲进了厨房。
环视一周,果断拿起了摆在砧板上聂翀时给他切完水果后摆放在上面的水果刀。
聂溪想也没想,一把抓起刀,转身就冲了出去,刀尖对着聂翀时。
手抖得厉害,眼神却红得吓人,
“你他妈放我走!不然我……”我就杀了你。
他真的快被聂翀时弄疯了,一言不合就把他往房间带。
只要敢反抗就延后一天,直到提不起半点力气,连说话都嘶哑,才肯放过自己。
每一次都在心里懊悔那次车祸为什么没让司机下死手,为什么还要聂翀时活着回来。
聂翀时心一紧,站在门口,目光落在聂溪裸露的锁骨处——
那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是这几日失控的证明。
聂溪重重地深呼吸,拿出以前对待其他人的平和态度,
“聂翀时,我不想再杀你第二次,只要你放我回国,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我也不争jia产,行吗?”
他真的想不通。
从一开始见面时他们就是敌对状态,而他更是想尽办法给聂翀时使绊子。
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让聂翀时对自己起了心思,那么执着自己。
聂翀时面沉如水,维持着上位者的姿态,
“现在把刀放下,回卧室睡觉,我也可以不和你计较你现在做的事。”
“妈的,老子受够你了,为什么我他妈说什么你都把我当小孩儿?!!!”
聂溪嘶吼着,一点镇定都维持不了了,看着聂翀时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无法克制的向后退,直到后腰抵上柜台。
聂翀时的手已经碰上水果刀,徒手握着刀尖,一下下从他手心抽离。
聂溪的手死死攥着刀柄,脑子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嘣”地一声断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冰冷的刀刃已经没入聂翀时的胸口,深得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
他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月色顺着窗户淌进来,照亮了聂翀时胸前不断涌出的深红色血液。
顺着衣襟往下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水渍。
聂溪抓着刀尖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指尖沾着温热粘稠的液体。
聂翀时垂下眼皮,平静看着伤口处,再看向愕然的聂溪。
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沉寂,仿佛并不意外聂溪这么做。
身体逐渐虚软,他半睁着眼,看着聂溪呆滞了许久,突然扑到他身上,慌乱无措地尝试将刀拔出来,
“我、我没想这么做,是你一直在逼我,”一边说,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
水果刀刚抽出一小寸,聂翀时眉眼一皱,双唇逐渐失去血色。
聂溪不敢动了,手脚忙乱地跑进卧室拿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不同警车,救护车似乎来得极慢。
聂溪穿着单薄的睡衣,瘫坐在厨房里,看着眼前闭上双眼的聂翀时。
只有聂翀时微弱起伏的胸口能辨别出他还活着。
无数次,聂溪想着起身离开,却又在无数次,对自己说等救护车来了再走。
结果直到聂翀时被架上救护车,腿脚彷佛不受控,跟了上去。
所幸是右边胸口,刀尖没有伤到心脏。
做了一晚上急救后,医院那边聂溪一直在浑浑噩噩的不停签字,直到转入普通病房。
聂翀时体质出乎意料的好,短短半个月,就恢复了大半。
而身边除了那天晚上听见聂溪似有若无的哭泣后,就再也没见过聂溪。
等伤好全,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深夜,聂翀时收拾好一切回公寓,远远的,在公寓旁边,发现了蹲在门口的身影。
alpha将头深深埋进膝间,身上仍是穿着那件睡衣,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
等聂翀时走近了,聂溪恍惚的抬起头。
看清来人是聂翀时,聂溪的眼神闪了闪,往旁边挪了两步,默默给他留出开门的位置。
聂翀时从始至终没多问一个字,聂溪也很自觉地跟着进了屋。
“去洗澡。”聂翀时脱掉厚重的大衣,搭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英国已经入了秋,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人皮肤发凉。
聂溪一声不吭,走进卧室打开衣柜,在与聂翀时穿插的衣物中,找到自己换洗的睡衣。
他洗得很磨蹭,半个小时过去,还是聂翀时敲敲门,才裹挟着一身水汽闷头走出来。
聂翀时用眼神扫视着他这一个月的变化。
终于,说出见面后的第一句对话,聂翀时微微启唇,“为什么没走?”
聂溪也很实诚,“没钱,没证件,走不了。”
连回公寓的钥匙也没有,他找过开锁师傅。
那师傅看着他一副无家可归的模样,拒绝给他开门。
“所以回来了。”这话是平铺直叙的陈述,不带半分情绪。
“嗯。”
他平静地抬眼,朝正对面的走廊扬了扬下颌,语气听不出喜怒,
“最后一间房间,打开,自己进去。”
那扇门聂溪曾无意间打开过一次,吓得不敢多看就关上了门。
除了骂聂翀时变态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词语。
这次听聂翀时说完,聂溪抿了下唇,擦着湿漉漉的发丝,一步步朝那个方向挪。
聂溪无数次吞了吞唾沫,坐在铺着丝绸毯子的座椅上。
房间跟卧室大小差不多,附带一个独立浴室。
只有一张沙发、一张窄桌,和一张单人床。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床的两侧扶手上,各装着一副皮质的桎梏,显然是用来锁手腕的。
聂溪早知道聂翀时不对劲,却没料到会偏执到这种地步。
光是坐在里头都浑身发凉。
尤其是扫过桌上的东西后,聂溪闭了闭眼,希望是自己的幻觉。
半个小时后,聂翀时穿着松垮的浴袍,推开了那扇半掩的门。
他撩开眼皮,平静地注视他,
“洗干净没有。”
聂溪洗了澡,也把一身的脏污和疲惫一并洗净了,低着脑袋,闷着嗓子,“嗯。”
“你很不情愿。”
这不废话吗?
不过聂溪没说出来,只是心一横,“想做什么就赶紧做吧。”
“那以后还逃跑吗?”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呗,只是目前聂溪尝到了苦头。
在外头那一个月,晚上他几乎是在公园的椅子上度过的。
身上没有证件没有钥匙,回不了公寓也买不了机票,也没有钱让他去购置一部手机。
他有想过找别人借手机给父母或者季邯越他们打电话求救。
可他们像是约定好般,方圆十里没有一个肯施出援手帮助自己的。
只有面包店会定时余出一点面包屑,给他用于充饥。
还有几天,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有护士问他是谁的家属,聂溪英语不好,只能勉强理解他们的意思。
他张了张唇,想说是3楼8号病房的家属,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为了那点可怜的傲气。
想用时间向用聂翀时证明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但在第二十八天时。
聂溪妥协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荒谬可笑。
他常睡的那个长椅被一个流浪汉霸占了。
聂溪想驱赶,但那流浪汉长得人模鬼样,一看就不好惹。
聂溪很有骨气的在草地上躺了一晚,然后被在草地上奔跑的小女孩吵醒的。
终于忍受不了,聂溪带着一身无法言说的味道,回到了公寓门口。
等聂翀时回家。
————
聂溪觉得聂翀时有种超出常人的变态。
他原以为在那房间里待个几天就算完事,或者顶多一周。
没想到足足一个月,聂溪没离开过半步。
吃饭是聂翀时一口口喂,睡觉当玩偶似的被聂翀时抱着。
连洗澡也是聂翀时打着热水,用温度适宜的毛巾给他擦拭。
只有在固定去上厕所时,聂溪才能大声呼喊,让聂翀时进来给自己松绑。
于是上厕所的时间,是聂溪最期望的时候,因为只有那个时间段是自由的。
在有一次,聂翀时给他松了绑后,就那么出去了,没有关门。
聂溪吞了吞唾沫,以为是允许自己出去的信号。
毕竟长时间在一个房间待着,没病也快憋出病了。
他盯着那扇敞开的门缝,外面客厅的灯光隐约透进来,像一道诱惑的光。
手指蜷缩了几下,逃跑的本能在骨子里蠢蠢欲动。
聂溪赤着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试探着将半个脚踏出房间门槛,另一只脚还在房间里呢。
坐在客厅处理公务的聂翀时,别过了头,聂溪下意识缩了回去,
“没,我没想出来。”
聂溪朝后连退几步,就差没把门关上自己躺上床了。
却透过那小小的方框,看见聂翀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神沉寂,迈开步子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如以往般,一些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了上来。
聂溪咽了咽唾沫,突然脚下一个打滑,摔在了地毯上。
他疼得狠狠皱起眉,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聂翀时已经在他身前站定。
自高而下的俯视他。
聂溪以为他又要惩罚自己,低着脑袋,手抓着薄纱似的薄薄的料子,声线抖动,
“我真的没想逃走,我只是想看看你。”
他撑着地毯想站起来,挪到那张专为他定制的沙发上去。
可这一动,像是牵扯到了四肢百骸,疼得聂溪又跌坐回去。
堂堂肆意洒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聂二少,可能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一劫。
或许是精湛的演技骗过了聂翀时,聂翀时并没有站多久,就俯身将坐在地毯上双眼泛泪的alpha抱了起来。
聂溪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要不受惩罚什么都好说。
他顺势环抱住眼前人的脖颈,将脸埋在聂翀时的颈窝,低低喘息。
在公寓里待的这些时日,因为许久没见光,聂溪皮肤白皙了不少。
体重却保持着原样,甚至还重了几斤。
每次他饿的时候,聂翀时似乎都能察觉到,然后起身给他切水果或者准备轻食。
唯一的不好大概是六块腹肌隐隐有消失的迹象。
聂溪幽怨地想,这是把自己当宠物豢养了。
原以为会把自己重新放回去,却没料到对方托着他的大腿,转身竟朝客厅走去。
房间里的灯总是昏昏沉沉的,只有镶嵌在角落的副灯亮着,又没有窗户。
聂溪待在里头时,从来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如今眼前亮堂堂的,傍晚的霞光混着客厅的灯光涌过来,晃得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竟觉得有些刺眼。
他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闷闷问他,
“放我出来做什么。”声音还有些怄气和委屈。
聂翀时坐在沙发上,面对面看着偏着头故意不肯直视他的alpha。
捏了捏他的后颈,让他放松,
“惩罚结束了。”
聂溪僵了一瞬,终于肯抬头看他,含着难以置信,喃喃道,
“结束了?那以后我就再也不用进去了?
确认一般的问他。
“你还想再进去?”聂翀时勾起一抹淡笑,语气里带着点似真似假的纵容,
“如果愿意,我也很乐意延续里面的习惯,给你喂饭洗澡。”
好像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情绪,那次车祸,又比如将水果刀刺进他的胸膛,他表情从始至终都是从容不迫的。
聂溪差点就要把怼他的话说了出来,硬生生忍住,“不想,再也不想了。”
后颈的手移到了腰间,缓慢而富有章法的揉捏,不得不承认,聂溪觉得他很有当按摩师傅的潜质。
聂溪半眯着眼睛,反正反抗不了,不如享受一下。
不知按到了哪里,聂溪叫了一下,修长的腰身一挺,缩进他怀里,闷哼,
“妈的,好疼......嘶......”
聂翀时停了动作,掀起他的衣摆,果然在腰窝的位置发现一小片红肿。
兴许是刚刚摔跤不小心硌到的。
“还有哪里疼?”聂翀时蹙着眉,心疼的问他。
聂溪脸色不太自然,扭捏了半天,
“屁股也疼。”这段时间屁股感觉都成了四瓣,不属于自己了。
“那接下来一周都不弄了。”
聂溪是个不长记性的,得寸进尺,“一个月。”
“半个月。”
“成,”见好就收。
聂翀时顺势将他放在沙发上,转身走进卫生间。
没过多久,他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回来。
让聂溪趴在沙发上,把毛巾敷在他红肿的腰窝处冷敷。
每一步都很细致。
聂溪双手抱着抱枕,脑袋半靠着。
身后的聂翀时还在低声问他冷敷的力度会不会太凉,这样是否好受些。
聂溪没说话,目光落在茶几的一角,突然想起了聂翀时大汗淋漓时,胸口那道增生的伤痕。
这人好像从没喊过一句疼。
“聂翀时。”他忽然开口。
“怎么了。”
“你不恨我吗?”聂溪微微偏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