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翀时却是反问,“为什么要恨你?”
他做的这一切,若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接受不了,不反抗才是奇怪。
“我好几次都想杀你,”聂溪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自嘲,
“而且每次都是抱着置你于死地的决心。不过你命大,还活到了现在。”
聂翀时轻轻抿着唇,替他揉其他没受伤的部位,“那你为什么要哭?”
聂溪一愣,才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很慌乱的样子,流泪完全是本能反应。
好吧,那确实是失手,没想让他死。
但聂溪没说,一声不吭让他猜。听着聂翀时用平缓的语气继续说:
“你还给我叫了救护车,在车上,你一直在哭,说不想我死。”
“?你当时不是晕倒了吗?”怎么能听见他的声音。
“有意识。”
聂溪嘴角一抽,拍开聂翀时按揉的手,“那你命可真大。”
又沉默了许久。
中途聂翀时又给他换了两次冷毛巾敷上,突然听见聂溪闷着声音问他,
“要是被他们知道,他们怎么想?”
彼此都知道“他们”是谁。
聂翀时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平淡,
“我不在乎。”
实权都稳稳握在自己手上,无论怎么闹,到最后他们也只能妥协。
聂溪心里更堵了,那股莫名的憋闷感翻涌上来,他抬眼看向聂翀时,“那我呢。”
聂翀时却突然笑了,那笑意漫进眼底,冲淡了几分平日的冷沉,
“小溪,你答应了。”
“我他妈就问问!”
很早之前,聂溪确实是反感,以及难以接受。
但现在,他感觉聂翀时病得不轻。
要是去祸害Omega,那些个Omega肯定得被他玩死。
“都是我的错,是我带坏了你,如果他们问起,你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聂翀时很认真的说。
“那要是他们接受不了,你会放手?”
“不会。”
聂溪一头扎进抱枕里,闷了半晌,才从布料里挤出一句,
“死变态,我就多余问你。”
脖颈被温热的气息包裹,湿润润的,耳尖被轻咬了一口。
聂翀时病态又眷念地看着他最爱的人,这个从出生起就属于他的人。
“那小溪还会离开我吗?”
聂翀时的声音低哑得厉害,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
“若是再捅几刀能让你好受点,我不介意。”末了,补充道,“以后你不会再受罚了。”
聂溪有些痒地缩了缩脖子,抬起半边脸看向他。
灯光落在聂翀时的侧脸,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静静看着,像是要用目光记住这人的模样。
许久后,聂溪叹气,“算了,不想让你去祸害别人。”
不然又不知道这疯子要做出什么行为。
聂翀时低低地笑了,在他唇边亲了又亲。直到聂溪不耐烦推了他一把,聂翀时才正经且专注地对他说,
“我爱你小溪,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无条件的,一直爱你。”
聂溪的心狠狠颤栗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开了一道缝。
他重新将头埋进了抱枕,却是没再说难听的话。
他认为自己的适应能力已经超出常人了。
在深刻意识到自己逃不出聂翀时的掌控,而在他身边,自己好像活得也挺好的情况下。
那就勉强接受吧。
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
聂溪在沙发上躺到困意来袭,身边的聂翀时坐在一角处理公务,键盘的敲打声像是催眠曲,很助于睡眠。
中途他迷迷糊糊醒过一次,腰窝的红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不怎么疼了。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聂翀时紧绷的下颌线上,脑子里空茫了一瞬,还没回过神。
就被对方打横抱了起来,往主卧走去。
那是一个月前,自己最常睡的地方。
床很软,虽然不乐意但睡得很好。
“醒了?”聂翀时把他放在床上,幽深的眼眸垂着注视他,
“饿了没?我给你做夜宵。”
聂溪难得没有挣扎,只是闭上眼睛,闷闷“嗯”了一声,“我想吃烧烤。”
“这里是英国,这个可能有点难。”
聂溪当然知道,只是单纯地想为难他而已。
闻言故意皱起了眉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跟我说我想要什么都有,结果连个烧烤都弄不来。”
说完,聂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哈欠准备入眠。
在那个房间几乎没睡好过,屁股每天都是疼的,今天难得放松,他只想赶紧好好睡一觉。
却不成想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紧接着身子一下子被捞进温暖的怀抱,聂翀时给他披上大衣,在他脸侧留下一个吻,
“走,带你去吃烧烤。”
聂溪被他弄得不明所以,“大晚上的,你上哪儿弄去。”
“回国,顺便带你吃点别的你想吃的。”
至此,聂溪明白了一件事,不能说alpha不行,因为他一定会想办法证明给你看。
去的匆忙,回来的也匆忙。
聂溪坐在机舱内,还有点恍若隔世,所以大费周章回国,只是为了吃烧烤、章鱼小丸子以及铁板爆炒鱿鱼、烤生蚝......
好吧,一想到这些又饿了。
他甚至没细想,潜意识里就默认了要跟着聂翀时回英国。
聂翀时坐在旁边,只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了聂溪身上。
在外面时,聂溪总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生怕被认识的人撞见。
此刻在机舱里也没放松,侧着脸朝向窗户,双手抱臂,闭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灰色的围巾绕了两圈,遮住了小半张脸,碎发垂下来,半掩着眉眼。
纤长的睫毛偶尔轻轻颤一下,像是落了只小憩的蝶。
感受到自己脸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碰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眼前是聂翀时放大的脸,直直注视着自己。
“你干嘛!”他心头一跳,压低了声线,拧着眉推了聂翀时一把,
“这是在飞机上,老变态。”
妈的早知道就不答应了,这样聂翀时至少在外人面前,还能装装样子。
聂翀时被推开也不恼,只是侧过头,目光黏在他脸上,“我忍不住。”
“回家不行吗??”
聂溪又气又急,抓起身上的大衣,干脆利落罩住自己的脸,只留了点缝隙透气。
“......好,小溪别反悔。”
聂溪后知后觉,又被这混蛋绕进去了。
第166章 小识小识小识(一)
谢识小时候有一个好高骛远的志向,就是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钢琴家。
这念头的起因,是家里钢琴房里那架他爹买的贝森朵夫钢琴。
谢识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那段时间却整日咿咿呀呀的发出噪音。
一边弹奏,身边的保姆一边拍手笑着夸赞。
为此谢识觉得自己就是天才降世,很有音乐细胞。
于是去找季邯越和谢莫,信誓旦旦地宣布:
“我要学钢琴!以后要当全世界最厉害的钢琴家!”
自己儿子有爱好,怎么能不支持。
当天下午,就花重金请了专业的音乐老师教导。
谢识兴致勃勃地先给老师弹奏了一曲自己瞎编的“歌曲”。
弹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等评价。
可老师说话毫不留情面,指出了他二三十处错处,从节奏到音准,批得谢识晕头转向。
训得谢识怀疑人生,默默安慰自己或许学一段时间就好了。
就这么硬撑了十五天,到第十六天的时候,谢识终于绷不住了。
他“哇”地一声哭出来,跳下琴凳,从房间里狂奔出去,正好撞上进门的季邯越。
他一把抱住季邯越的大腿,哭得抽抽噎噎,
“呜呜呜——我再也不学钢琴了,我讨厌钢琴!”
季邯越眉头一拧,还以为是老师训斥得太狠,把小孩吓着了。
他俯身将谢识抱起来,刚想带他回钢琴房问问情况。
谢识却死死抱着他的脖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我不要学钢琴!”
季邯越释放出淡淡的安抚性信息素,问他,
“为什么不要,小识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谢识嘟着嘴,“我想弹自己编的歌曲,老师不让,还说我的手指很短。”
说着,他伸出胖乎乎的手给他看,
“很短吗?爸爸说我手可好看了。”
季邯越看着他的小胖手,面不改色地夸赞,
“好看。”
至于弹自己编的曲子——他想起每次回家,钢琴房里传出来的那些“噪音”。
同一支“曲子”,每次弹得都像全新的调子。
“那小识还想学吗?”季邯越再次征求他的意见,得到的回答是,
“不要,我要找爸爸。”
于是在谢识六岁那年,他那段还没真正开始的钢琴生涯,就这么仓促结束了。
只有对那积木,一直情有独钟。
时间过得飞快,谢识刚过完九岁生日,注意力突然转移到了也要开始读书的弟弟身上。
弟弟入学那天,简直是谢识最开心的日子——家里终于有个能陪自己一起写作业的人了。
他亲自牵着还在傻乐、完全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的季遇知去幼儿园。
把小知送到门口时,学着谢莫平时的样子,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
“好好读书哦,放学的时候我和爸爸父亲来接你。
说完,他又仰着脖子,一脸期待地对老师补充,
“老师,可以多给我弟弟布置一点作业吗?他可喜欢写作业了!”
老师温言细语,“小宝宝刚入学的阶段还没有作业哦。”
谢识瞪大双眼,美好的愿望一下子破灭了。
连季邯越说待会儿和谢莫陪他去迪士尼的心情也消失了大半。
......
一直到中学,谢识终于习惯了人人都要学习写作业的时候,班级里的风气却早已变了。
谢识靠在椅背上,膝盖曲起抵着桌子,正和同桌聊天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有人在门口突然喊他的名字,
“谢识,外面有人找你!”
他眉头一蹙,抬眼就看见一个看着挺青涩的alpha站在门口。
对方对上他的目光,还扬手招了招,喊了声:“小识。”
谢识可不喜欢有人叫他的小名,可定眼一看,好像是有点熟悉。
于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才看见那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小时候关系很好。”
哪有人一见面就提小时候的,他小时候好朋友那么多,不差那么几个。
谢识很干脆利落,“不认识。”
那alpha似乎很腼腆,闻言咬了咬唇,小声解释,“我叫孟熠生,我、我是几天前从国外回来的,刚转到这所学校……”
他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原本想说“是特意为了你才选的这里”。
还没等他把后半句补上,一个带着点冲劲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谢识,中午一块儿吃饭呗?”
谢识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又听见他补充一句,
“方栖彧也在。”
“好呀,”谢识一口应下。
他这才又转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孟熠生,上下打量了两眼。
像是终于从记忆里扒拉出点碎片,撇了撇嘴:“哦……好像是有点印象。”
说着,他发出邀请:“那正好,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跟我们一块儿吧。”
孟熠生眼睛亮了一瞬,张了张嘴,却是被邱瑞京的声音盖住,
“不可以,他谁啊,凭什么跟我们一块儿!”
“他,可能是我以前的朋友?”谢识其实也不大确定。
孟熠生很早的时候被父母带去了国外,小孩儿的记忆本就不深,忘记了很正常。
“他要是来,方栖彧肯定不高兴,”邱瑞京直接拿栖彧当挡箭牌。
这话一出,孟熠生倒是先退了步,声音轻轻的:“没事的,我今天就是来见你一面。”
说完,便转身慢慢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邱瑞京的抱怨,“谢识,你桃花怎么那么多。”
“啊?桃花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
但中午一块儿和邱瑞京他们吃饭的愿望落空了。
因为在最后一节课结束时,唐英叡给他发消息说南游回来了。
南游在很远的城市读大学,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
刚收到唐英叡的消息,南游的电话就弹了出来。
彼时门外有一群人等着他出教室,谢识跟他们说等一会儿。
便按下了接听。
“喂,南游哥哥,”他的声音瞬间亮了起来,带着点雀跃的尾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谢识跟南游关系好全因小时候总被唐英叡“拐”走。
趁季邯越去公司,唐英叡就会把他接到自己家,而南游总陪着他玩。
那时候的谢识黏人得紧,天天跟在南游身后“哥哥、哥哥”地叫。
哪怕后来南游去了外地读大学,两人也没断了联系,常常打视频电话聊上半天。
“我在你学校外面。”南游低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谢识脚步顿了顿,又听见他说,
“今天是周五,你能给老师请个假吗?我等你。”
谢识一下子就有点为难了,看向门外,邱瑞京朝他招了下手,
“识儿,你跟谁打电话呢?再不去食堂可就没饭了!”
南游似乎听见了,语气却仍然平静。
听不出半分催促,反倒像是在体谅他,
“小识,你朋友在等你吗?没关系,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吃午饭。”
这话让谢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外面一群人热热闹闹等着聚餐,可南游才刚回来,身边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
他咬了咬唇,涌上点内疚,垂下眼眸对着电话嘟囔:“你等我一会儿。”
他走出教室,邱瑞京还以为他把电话那头的事处理完了。
刚要开口问他中午想吃糖醋排骨还是麻辣烫,就听见谢识带着点歉意说,
“我下周再陪你们吃好不好?今天我哥哥回来啦。”
邱瑞京面露惊愕,偏头一看方栖彧。
就见方栖彧头也不回地走了,丢下一句:“你们吃吧,我不饿。”
谢识才意识到不对劲。
方栖彧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邱瑞京更近一层。
顾不上跟邱瑞京多说,拔腿就追了上去。
跑到方栖彧身后,他灵机一动,立刻想出个“完美方案”。
伸手拉住对方垂在身侧的手腕,眼睛弯成了月牙,
“南游你也认识的呀,咱们可以一起吃饭!”
说罢觉得这个主意太棒了,二话不说就拉着栖彧去老师的办公室请假,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南游则是顺着谢识的意思来,尽管不太愿意,但更不想让他不开心。
......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谢识接过,用眼神示意南游和方栖彧先点。
可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坐得老远,都不爱说话,气氛莫名有点僵。
谢识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管他们了,兴致勃勃地在菜单上勾了一圈自己爱吃的。
菜还没上,他撑着脑袋找话题:“放假就两天,你学校离得又远,来回多麻烦呀。”
南游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声音很轻:“很久没见了,所以回来看看你。”
“啊?那不是更麻烦了?我们可以打视频呀,我还以为你是回来看唐叔叔他们的呢。”
“也包含他们。”南游面不改色地补充,说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左手边的方栖彧。
方栖彧紧紧抿着唇,垂着眼睫,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着,像是在专注看什么。
南游又加了句:“顺便再看看小知。”
谢识一想也对,乐此不疲地邀请,“那你今晚去我家吧,我爸爸他也很想你,我父亲嘛,你可以不管他的。”
南游还没来得及点头,一直沉默的方栖彧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看着谢识,语气生硬,
“我父亲让我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谢识瞬间犯了难,“我父亲不允许。”
季邯越从小就跟他说不能随便信姓方的,尤其是那个叫方祺然的。
也正因如此,他和方栖彧的关系始终比不上南游。
方栖彧脸有些难看,“季叔叔难道就欢迎他吗?”
谢识眨了眨眼,“但我爸爸欢迎呀。”
方栖彧:“......”
第168章 小识小识小识(三)
南游以前是谢莫的学生,南游听话懂事,所以直到后面,也很受谢莫的喜欢。
方栖彧也一样,能感觉到谢莫对自己很好。
奈何他背后的父亲,很不讨人谢莫和季邯越喜欢。
看着栖彧说不出话的样子,南游淡定移开眼,对着谢识轻轻一笑,
“我给你和小知准备了礼物,在车上,待会儿给你。”
小识点头,“好呀。”
以前的栖彧和南游都不爱说话。
尤其南游还是个自闭症,但他自闭的根源都来自原生家庭的不重视。
直到后面唐英叡他们领养了他。
尽管俩都是alpha,但从来都是把他当亲儿子看他,没有过一丝怠慢。
加上有小识这个开心果,慢慢的,南游的症状好了起来。
而此时,放眼望过去,栖彧更像得了自闭症那人。
和南游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半天,谢识也感觉得跟栖彧说说话,却听见栖彧硬邦邦说,
“谢识,你跟我来一下。”
谢识一脸懵圈,但方栖彧已经下了座位,谢识还是追了上去,“怎么啦。”
等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走廊,栖彧才停下脚步,转头看谢识。
谢识每天都打扮得很干净漂亮,穿着马甲和中短裤,领口系着精致的小领结,像是从书里跳出来的小王子。
“哥哥,你不开心吗?”
谢识见方栖彧没说话,还以为他在闹脾气。
便习惯性地晃了晃他的手,软声软气地哄着,
“他很久才回来一次,所以要陪他呀。但我们两个在学校天天都可以见面,不要不高兴了,下周周末我陪你好不好?”
他说话时眼神专注,亮晶晶的,完全没留意到方栖彧的目光一直胶着在他的脸上。
方栖彧反握住他的手,脸上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情绪。
半晌,他垂下眼睫,声音很闷,
“可以只陪我吗?”
谢识撇撇嘴,“那肯定不行,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要一视同仁。”
“为什么。”明明那个南游离开后,自己陪他的时间更长。
谢识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我都说了,你们都是我朋友,你也是,南游也是,还有邱瑞京他们也是。”
方栖彧虚虚握了握手指,像是想抓住什么,“可我只想和你……”
“不能这么说,”谢识不赞同的打断,
“我觉得你和邱瑞京的关系也很好,邱瑞京总把你挂在嘴边。”
方栖彧很想说邱瑞京也不是个好人,拿他只是当借口罢了,但没说出口。
因为南游不知何时来了。
南游站在出口处,越过他,看向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谢识,温声道,
“小识,菜已经上了,过来吃饭吧。”
谢识很早就饿了,这几天季邯越去国外出差,把谢莫也带上了。
没了父亲和爸爸叫他,他起床就变得困难。
那些保姆也不敢擅自闯进来叫醒他,于是等谢识睡醒,反应过来要迟到了。
立马从床上翻身换衣服洗漱一气呵成,然后抓起书包就往楼下赶。
所以谢识只来得及吃一片保姆从车窗外递进来的烤面包。
看着谢识走出去,方栖彧跟在身后,经过南游身边时,陡然听见南游淡淡的警告,
“你别忘了,你父亲和小识父亲的关系,你们这辈子,注定不可能。”
方栖彧完全没有与别人沟通的欲望。
闻言只是僵了一瞬,又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与谢识保持同行。
没什么不可能。
最后吃饭也是谢识在活跃气氛,没注意到气氛有点僵硬。
很快,谢识揉着肚子说饱了,问栖彧:“你下午要回学校吗,还是回家呀?”
这句话无异于让他快走,他很碍眼了。
栖彧面无表情,握了握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话音,闷闷地,
“回家。”
刚说完,便听见南游淡定地对谢识一笑。
像是习以为常般搭着谢识的肩膀,“我们先走吧,已经耽误很久了。”
谢识却顿在原地,像是在想什么,不久,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南游,
“我们一起送栖彧吧,这里距离他家和学校都好远呐。”
话音刚落,方栖彧就冷着脸从他们身边走过,离开了。
小识不傻,但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可方栖彧很不接受的样子。
想追上去跟方栖彧说要不陪你回家,肩膀就被人轻轻捏了捏。
南游淡淡开口,
“小识,你和他只是朋友,他不照顾你的情绪,你为什么要时时刻刻的顾着他。”
谢识觉得这话不太对,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方栖彧确实从小就这样,他大概也是习惯了,乐此不疲。
眼看着高大瘦削的背影远去,谢识张了张嘴,挽留的话最终没说出来。
“走吧。”
南游一手扶着方向盘,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旁边。
谢识郁闷的情绪被他送的礼物打消了。
那是一套谢识念叨了好久的积木新品,还是全球限量版,据说全世界只发售三套。
“哥哥,你怎么弄到的?!”谢识把积木盒子抱在怀里,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
“我父亲都说这个太难抢,不一定能买到呢!”
南游目视着前方的路况,语气平淡,
“你开心就好。”
这话听着像是轻轻松松就到手的。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这套积木新品发布那天起,他就没闲着。
盯着预售、托人打听渠道。
等正式流通后,更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找到最早入手的买家。
最后花了远超原价近百倍的高价才终于弄到手。
“要是喜欢,”他侧头看了眼谢识宝贝得不行的样子,补充道,
“我把剩下的两套也想办法给你弄来。”
谢识喜悦溢于言表,闻言摆摆手,
“不用啦,这个是珍藏品,有一个就够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积木盒子放在腿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
“能拥有一套我就超开心了,别人肯定也很宝贝剩下的,就不麻烦啦。”
南游眼神温柔,“好。”小识总是为别人着想,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很快,就到了谢识家。
因着季遇知还没放学,就先把他的礼物放到了他的房间。
而南游就陪着谢识在客厅沙发上拼积木,谢识没忘了父亲和爸爸嘱咐他的话——
不能把alpha带进自己的房间。
尽管关系再好也不行。
谢识身边alpha朋友不少,这点规矩倒是记得牢牢的。
只是拼着拼着,谢识的手机就开始响动,有人给他发消息。
谢识是个注意力不集中的,很快把精力用在了回消息上。
多是些问他为什么请假的,还有几条带着明显试探的表白。
不过谢识都言辞义正的拒绝了。
朋友就是朋友,要是变成恋人了,谢识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而且他才不想谈恋爱。他家里人也不允许。
最后几条是邱瑞京发的,直接甩了条语音,听着急吼吼的,
“你和方栖彧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都还没回来!”
南游坐在旁边也听见了,谢识脸上有点发烫,一边含糊地跟他解释“就是普通朋友”。
一边带着点气恼站起身,往侧厅走了几步点开语音回复,
“我不是说了吃饭吗?还能干什么,下周我陪你多吃几顿,别生气了。”
他背对着客厅,没看见南游掀开了眼皮,目光沉沉地落在他的背影上,没什么情绪。
他在心里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朋友真多。
他好像错了,不应该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
晚上八点左右,季邯越和谢莫回来了。
而一直陪着他的南游却突然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温声跟谢莫介绍了带来的礼品。
又朝脸色淡淡的季邯越点了下头,便很快离开了。
“不是说要多玩一会儿嘛。”谢识撇撇嘴。
但想起来大概是怕他爹不欢迎他,以前只要有alpha在他家待到天黑还没走,季邯越从不会客气,总会直接开口赶人。
南游走后,季邯越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他路过谢识身边时,停下脚步,垂下眼皮看他,语气严肃,
“小识,你离那小子远点。”
这话季邯越从小就说,谢识也一直乖乖听着,刻意和那些alpha朋友保持着分寸。
可这次他忍不住反驳:“我都这么大了,肯定要有自己的朋友啊。”
“你觉得他只想跟你当朋友?”
季邯越难得加重了语气,他自己是alpha,太清楚那些正值青涩年纪、浑身劲儿没处使的alpha脑子里装着什么。
谢识更疑惑了:“不然呢?”
他总觉得他爹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和担忧。
一旁的谢莫拿了杯水给季邯越让他喝,又对谢识笑了笑,
“有分寸就好。马上要吃饭了,你弟弟还在外面打球呢,小识去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吃饭吧。”
“知道啦。”谢识赶紧应着,抓起手机就往门外跑,像是得了特赦。
那场短暂的争辩落幕,季邯越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没再多说,牵着谢莫回了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