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简介:末世来临之后,似乎只有海洋生物没有被感染变异。
 别人不是在建基地就是在投靠基地的路上,苏然却固守在他那海边小屋里,每天赶赶海,捡捡海货,日子过得还算舒服。
 ……直到有一天,他赶海捡到了一条人鱼。
 苏然:艹,这大海还是被污染了!
 人鱼一尾华丽的深蓝色鱼尾,上半身肌肉性感,面容英俊。
 他用双手捧起一只扇贝,陷入沉思:“这是我们的孩子……”
 苏然:“你放屁!想蹭吃蹭喝就干活去!!”
 于是苏然家后院收纳了每天都会喊脚疼的海洋用工一枚。
 后来,苏然赶海又捡到了一只章鱼怪、一只海星怪、一只海胆怪……
 ——于是他那小小的屋子不知不觉中竟然变成了一个海洋生物基地???
 人鱼每天择菜,海星每天犁地,章鱼每天打扫卫生,海胆每天靠滚动攻击击退丧尸!
 大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作息相当规律!
 陆地生活好,这些海洋生物拖家带口地赶来投奔苏然,苏然的“基地”越来越壮大,名声也越来越广播,大基地想来跟他们建交,小基地想求他们合并,联盟组织请苏然分享基地建设心得……
 苏然:别找我,好麻烦,不想干。
 某人鱼微笑道:“还是我不给你增添负担。”
 苏然扶着快要断掉的腰,忍无可忍地吼:“你放屁!!!”
 内容标签:种田文末世爽文轻松沙雕赶山赶海
 主角视角苏然互动星临
 一句话简介:赶海赶到了老攻
 立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丧尸病毒爆发第32天,晴。
 海浪一阵一阵冲上沙滩,退去时带走些许闪烁细腻金光的沙粒。海鸥盘旋在潮间带海面上,不时向下俯冲,再升起时,长长的喙中已叼住细长的小鱼。
 海边的村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随着太阳逐渐升高,村子里没有一丁点的动静,仿佛集体沉浸在前夜延续的梦中。
 吱呀一声。
 某个院子的大门被悄悄拉开一条缝,缝中探出一只眼睛。
 瞳仁极黑,眼睫纤长微卷,眼尾一点点勾起。
 这只杏仁状的眼睛飞快地左右探视,确认家门口的小道上没“人”,才进一步将门拉开,跻身出来。
 他穿着一身极为简单的衣服,上身一件白色长袖卫衣,下身一条黑色运动裤,裤脚被塞进了中筒雨靴里。
 左手拎着一只红色塑料桶,桶里倒插一把红柄黄鳝钳,一把牡蛎钩。一双老旧的充满岁月痕迹的劳保手套随意地搭在这两件赶海工具上。
 右手则紧握着一把铁铲,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浮起,召显着手的主人做好了随时把它当武器拎起来挥舞的准备。
 苏然浑身戒备,刚迈出一步,就察觉到自己的右腿被什么东西拱着。
 回头一看,松软银白毛发的大狗正用鼻子顶着他的小腿肚,哼哧哼哧喘着气,尾巴兴奋地甩动,一副努力想要跟着挤出门来的模样。
 “嘘!回去!”苏然压低声音,挥挥右手,“外面太危险了,不要跟出来!”
 大狗发出细细的嘤嘤声,尾巴甩得屁股都在扭动。
 苏然板下脸:“不听话今天没肉吃了哦?”
 “呜——”大狗跺了跺脚,似乎还想“据理力争”。
 见苏然丝毫不为所动,才妥协地后退回院子里,眼巴巴地望着他。
 “乖乖待在家里,”苏然将门缓缓合上,犹豫了下,还是低声叮嘱,“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叫……知道不?”
 大狗喷了下气。
 苏然权当它听懂了。
 听不懂也没办法。
 他将大门合上,然后回过身,面对家门外的村落小道,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迈出一步,来到了阳光下。
 丧尸病毒爆发至今已过去一个多月。
 他们村子里原先两百多口人,如今加上他,剩下只余两户人家,总共六个人。
 然而这也是一周前的情况,是隔壁家哥哥离开这里之前告诉他的——这一个多月,苏然一直在家里关门闭户,被动接收外界讯息,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出门。
 一周时间过去,也不知道那两户人家是否还安然无恙。
 苏然小心翼翼地在村间小道上走着,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
 太阳有些猛,才走了没一会儿,他的后背已经悄悄沁出一层薄汗。
 鹿安岛虽是海岛,却也算得上四季分明,往常的三月不会热到这种地步。
 苏然猛地回过神来——是他太紧张了,浑身绷得太紧,以至于冒出了热汗。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放松肌肉。
 白天是丧尸们“休息”的时间。
 它们会遵循生前的习惯,回到各自家里,蜷缩在阴影中休眠,轻易不会被引出来。
 所以,白天是相对安全的。
 苏然极力放轻自己的脚步,像小猫溜过墙角,不留痕迹。
 他家离沙滩近,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了。
 但私心使然,今天他特意绕了下远路,去那两户幸存者的家门口瞧了瞧。
 一户是过去最爱在村口拉人唠嗑的李婶家。
 李婶和她丈夫住在这里,夫妻俩没孩子,就这么相依为命。
 苏然在他们家门口探头探脑。
 大门紧闭,窗户窗帘全拉着,苏然望了半天瞧不到人影。
 李婶是出了名的爱囤菜,天天抱怨家里冰箱塞不下,他们的食材应该还顶得住,院子里也种了些菜……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然遂离开这里,继续往前走。
 在前方的转角左转,再右转,小道的尽头就是另一户幸存者人家,赵姐姐家。
 赵姐姐去年和老公离婚,回岛做起了导游。
 她爸妈最开始还催着她去相亲,后来见她事业风生水起,日子越过越滋润,是真的舒坦,才逐渐想开,不管这事了。
 他们一家三口住一起,以前苏然经过他们家门口时总能听到赵姐姐爽朗的笑声和打电话的声音,可此时此刻,这个院子也静得像是无人存在。
 苏然沉默地立了半晌,转身离开。
 他孤零零一个人,闷头穿过寂静的村落,来到了沙滩边,双脚踩上松软的沙子,胸口那股郁气才算释放出来。
 海风呼呼地迎面吹,带着一股咸腥味。
 海鸥一声声叫唤着,在已经退出去不少的海面上盘旋。
 光看这一幅情景,好像末日不曾到来过。
 好像这世界依旧和平,即使是这种只有他们村民知道的沙滩,过一会儿也会有游客说说笑笑游荡而来。
 苏然恍惚了好一会儿,甩甩脑袋,把纷乱的思绪全部甩掉,从桶中拿出劳保手套戴上,一脚迈了出去。
 丧尸病毒爆发后,全球信号很快出现了问题,各种基础设施遭到破坏,人类文明倒退几个等级。
 如今当然是没有网络可以用的,也查不到什么潮汐表,所幸苏然作为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孩子,知道怎么推算涨潮退潮的时间。
 今天来得就正好。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潮退了有一半,差不多到下午一点半会退到底,开始涨潮。
 无边无际的沙滩上只有他一个小小的人影,不用再顾忌脚步声会引来丧尸,他放开脚跑出去,开始寻觅脚下的海货。
 农历十五刚过两天,今天还是大潮,海货应该会有很多。
 没一会儿,苏然就在沙滩上找到了一个小鼓包。
 他赶紧蹲下身铲沙子,三两下挖出一个半掌心大的文蛤。
 是个好兆头。
 苏然将文蛤扔进桶里,开始兴奋了。
 他在附近又陆续挖到了十几个文蛤,有大有小。
 潮继续退,他追着潮走,挖了小半桶蛤蜊后直起身来,一边活动肩颈,一边想着,来点大货吧,来点鱼、蟹,或者八爪鱼……毕竟,是大潮诶!
 可惜,天不遂人愿。
 苏然找了半天,竟除了蛤蜊就是蛤蜊,除此之外就只在一块礁石上抠了好些辣螺和贻贝下来。
 最开始的兴奋很快下头,抬起胳膊擦了下溅到脸上的海水,他有些纳闷。
 沙滩上有被他忽略的呼吸孔吗?好像也没有啊。
 晃悠到下午两点半,遗憾回家。
 总结,这一趟顺利也不顺利。
 到家后,苏然立刻把立在大门旁的废弃木质衣柜移到门后顶住。
 虽然目前看来丧尸不会出现有意识的撞门的举动,但加固一下大门比较有安全感。
 还好两个月前爸爸换新衣柜后,没有把这个旧衣柜卖掉。
 苏然喘了口气,将劳保手套摘下来扔进桶里,蹲下身来狂撸雪团一通。
 雪团是只土狗,虽然曾有很多人把它认成什么品种狼犬,但它确实是地地道道的土狗二代,是苏然妈妈当初从生了小狗的朋友家里抱来,从小养大的。
 它今年三岁,爱撒娇,聪明伶俐,但没心没肺,当不了什么看家犬,全家都把它当孩子宠。
 这一个多月下来,家里就它和苏然一狗一人相依为命,它从不习惯到习惯,也不过就经历了两三天时间。
 苏然给足雪团情绪价值,起身拍拍裤腿,提桶去干活。雪团甩着尾巴跟随在他身侧。
 一栋三层楼的小屋,一个六十多平的院子,这就是苏然的家。
 大门进来,院子左边停着一辆车,车身上积了不少灰——平时他爸开这辆车,但他爸其实也不常开,出门喜欢骑电动车。
 正月十五前一天,他爸送他们家那正读高二的小妹去学校,两人也是打车到岛对岸,再坐大巴走的。
 他妈是护士,在岛对岸的市医院里上班,平时都住在医院附近的出租房里,走路上下班,偶尔才会回家来。
 他哥今年26岁,也在外地上班,今年就除夕和初一在家,初二就走了。
 总而言之,凑巧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家里就苏然和雪团在,所以至今也就只有他俩守着家。
 说回院子。
 车子停在那,常年没人动它。
 车子后面的墙边上则开辟了一圈近一米宽的花坛,从这面墙的头延伸到这面墙的尾,前半截种满了月季,后半截则是好多年前外公种下的竹子。
 墙头长着一棵同样是外公好多年前种下的脐橙树。
 在后面那堆竹子和房屋中间的过道上,他妈很有情调地放了桌、椅、太阳伞,每次客人来了,都会请他们在那儿坐上一坐。
 一侧是竹子,一侧则是沿着房屋墙角种下的绣球花,时节对的时候过来,颇有几分在自家院子里感受大自然气息的味道。
 而院子的右半边,则有俩块长方形的地,分别是1米X3米。
 不论是地还是花,平常都由他爸来照顾,这两块地往常总是被利用到极致,春天的时候被种满了各种各样的作物。
 当然了,如今时候还没彻底到,这块地上很多地方还保持着翻完土后空荡荡的模样,苏然在这一个月里育的一些苗都还在墙边上的简易育苗棚里。
 他将赶海捡来的蛤蜊、辣螺、贻贝全部倒进了自家的海水缸——过去曾被用来养观赏鱼,后来鱼养死了,他爸彻底摆烂,化身菜市场海产摊主,缸里只养近两天要吃的东西——让它们吐沙,等着今晚或明天吃。
 然后他洗了把脸,去地里挖土豆和乌塌菜。
 雪团始终跟着他忙进忙出。
 土豆和乌塌菜都是年前种下的,吃了有一段时间了。
 土豆挖出来,一串带了有八、九颗,最小的只有鹌鹑蛋大,最大的一只手都捧不住,除了其中一颗被虫蛀了,其他都是好的。
 乌塌菜绿油油,长得茁壮,再不吃,等过段时间指不定就得抽薹了。
 洗了菜,苏然来到厨房电磁炉边。
 天然气不再供应,但电还有。
 早在五年前各种自然灾害开始频发之后,人们就陆陆续续学会了一些东西。
 有条件安装光伏发电设备的,安装起来。
 有条件购买多功能滤水设备的,购买起来。
 苏然妈妈在五年前就很有远见地买了一整套光伏发电设备,光伏板此刻正还铺在他们家屋顶上,持续地运作。
 在厨房的柜子里,则藏着一个三年前突然上市的一种家用小型多功能滤水器,可以将雨水、海水统统净化过滤成可直饮的水,供应全屋。
 滤水器平常连接自来水管道,丧尸病毒爆发,自来水停止供应后,苏然就把它的另一头接到了三年一起买回家的储水箱上。
 这个储水箱过去被放在一楼楼梯下,如今被苏然移到了厨房窗外,摆在了那一片绣球花边,最多能储5吨的水,有2.2米高,1.8米的直径。
 与绣球花挨在一块儿,虽不雅观,但都末世了,管它呢。
 苏然利落地将土豆上锅蒸,然后把乌塌菜和昨晚拿出冰箱化冻的全精肉给切了,开锅准备炒。
 油热之后,先下精肉,再下菜。
 噼里啪啦炒完出锅,再把剩下的精肉给煮了,没放盐,是专门用来给雪团伴进狗粮里吃的。
 雪团眼巴巴地端坐在一旁,哈喇子不断滴下来。
 一顿简单的中饭做好,苏然穿过屋子,来到门口,把狗盆放下,自己则坐在门前台阶上,端碗开吃。
 雪团吃东西急,总会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光是听一下就能让人想象出是何等的风卷残云。
 苏然一边啃土豆一边自言自语:“冰箱里的肉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吃慢点,好好品尝知道不?”
 雪团:“呼噜呼噜呼噜!”
 “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小笨蛋。”
 “呼噜呼噜呼噜!”
 “不懂得珍惜。”
 苏然嫌弃地点点雪团的脑袋,转而神色又柔和下来,用手背轻轻地顺了顺它的毛发。
 然后安静地吃饭。
 吃完后,洗了碗,他拿起摆在窗台边的手机,重新回到台阶上坐下。
 点亮屏幕,右上角依旧显示无信号。
 打开微信,里头的消息全部停留在2月12日以前。
 最顶上是他妈的消息,他妈也是元宵没过就回去上班了,2月12日那天,知道他一个人在家,又是元宵节,给他转了一笔钱,让他点外卖吃点好的。
 可岛上实在没什么好吃的,那天苏然还是摘了自家菜,随便吃了些,至于钱,本打算等元宵过了再转回给他妈。
 苏然的眸色黯淡了些。
 第二条则是妹妹的消息,苏怡欣在2月11日那天刚踏上大巴就想起一件要紧事,发消息叮嘱他:“啊啊啊啊哥我买的谷子延迟发货,我忘记改地址到学校了,你帮我签收下录一个开箱呜呜呜![小猫哭泣.jpg]”
 可惜了,那箱谷子大概永远停在了路上。
 后面还有他大学室友的,哥哥的,爸爸的……
 苏然今年19岁,在读大二。
 寒假归家,没想到被丧尸病毒彻底留下。
 他默默看了会儿聊天记录,切换到通话记录页面,最顶上两条通话记录刺入他的视野。
 一条是3月9日,一周前,隔壁家哥哥离开村子的当天晚上23:55分,爸爸来电,有一分钟。
 另一条是2月13日,丧尸病毒爆发的当天,上午11点23分,妈妈来电,只有短短的12秒。
 苏然盯了这两条记录许久。
 “呜呜呜……”
 雪团不安分地拱着他的手臂,努力把脑袋钻进他的臂弯里来。
 苏然放下手机,抱住它的脑袋,轻声喃喃:“我们要乖乖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听话……”
 下午打了会儿盹,醒来后苏然开始琢磨。
 今天虽然收获不丰,但顺利的往返是一个好的信号。
 ——可以出门。
 当然,不出门不是不行,就算冰箱里的肉吃完了,光吃素的也能活,但从个人角度来讲,苏然不喜欢就这样把自己关在家里。
 之前那一个多月的关门闭户是颓靡,不是胆怯和逃避。
 就算末世了,他也想探寻一种接近“正常生活”的生活方式。
 而且等他摸寻出新的生活方式了,或许也可以帮李婶和赵姐家……
 思绪到这里停住。
 苏然闭了闭眼,继续往下想。
 今天是大潮,但等到明天大概就是中潮了。
 再之后是小潮,死汛,海货只会越来越少,下一波大潮得再等半个月。
 要不要趁今晚还有一波退潮,再出去一趟?
 白天去的那个沙滩不行,可以试试往南边走,南边礁石多,礁石缝里藏的东西也会多。
 晚上那波退潮大概会从七点半开始,那时候天肯定黑了,丧尸会变得活跃起来。
 但如果天黑之后,从他家到海滩的这段路上没什么丧尸晃悠出来,那也不是不可行……
 会不会太鲁莽了一些?
 苏然摸着雪团的狗头,暗暗思忖。
 暮色铺满天际。
 吃完晚饭后,苏然还是不死心来到三楼自己的卧室窗前,往家门外张望。
 其实之前他也观察过一段日子,从他家到沙滩的这一段路上,沿路的那几户人家都比较“宅”,大部分时候都在院子里晃悠,偶尔听到猫叫或鸟叫声了,才会推门出来。
 白天时会那么紧张,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是丧尸病毒爆发后他第一次外出。
 此时此刻,可以望见对面方伯家里,方伯和方姨已经来到了院子里,正在摇头晃脑地蹦迪。
 他们家儿子也在外地工作,元宵没到就走了,此刻生死未卜。
 再看向更远的地方,那两户人家的大门也只照常微微隙开一道缝,并没有行迹诡异的身影从那里面出来……
 苏然的心咚咚跳。
 走,还是不走?
 要是苏家爸妈在,这会儿铁定要用力敲他脑壳了。
 苏爸闷葫芦,话不会说太多,只会一味瞪他;苏妈则会怒喝“走什么走”!
 但可惜,现在家里没人。
 苏然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灵活闪光,好一会儿,他转身下楼。
 “呜呜呜……”
 雪团照旧黏在他的脚边,一路跟随他到大门口。
 苏然将食指竖起放在唇边,示意它别出声。
 银白毛发的大狗委屈巴巴坐下来,两只前爪还在不停踩地。
 “见势不对我会马上回来,我不在的时候别叫,知道吗?”
 “呜呜呜……”
 “雪团最乖最聪明了,对不对?”
 苏然用力撸了两下大狗脑袋,示意它原地坐定,然后悄悄拉开门,如同白天那样,谨慎地观察前后左右,确认没有危险,才提着桶出去。
 晚上,村子里的路灯不再亮起,四下里漆黑一片,理论上伸手不见五指。
 但在一周前,苏然发现自己的夜视能力突然出现了惊人的提升。
 即使在黑暗中不打灯,他也能看清楚视野里的东西。
 他屏息凝神,踮着脚从方伯家门口一溜烟跑过。
 迅速越过两户人家,到了一个拐角,该右转了,苏然往右边大道上一瞧,心跳得更快了——没有丧尸!丧尸们果然没有出来!
 他迅速跑过这一段长路,到了下一个路口再左转,依旧没有丧尸,他就这么一路畅通地跑到了沙滩上!
 顺利到达!
 他痛快地吐出一口气。
 腥咸的海风吹来,前方是更无垠的黑暗,唯有一轮稍稍有些残缺的月亮,悬挂在黑暗中,照亮远方的海面。
 苏然小时候经常会跟外公半夜来赶海,每每站在这广阔的黑暗天地之下,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压身的恐惧感。
 然而现如今,再看到这庞大的天地,他的心里却只剩下满满的安全感。
 苏然往沙滩里又走了一段路,确认这个距离应该安全了,才停下来,眺望前方。
 退潮才刚刚开始,要再等一等才能开始赶海。
 刚好他得往南边去,得再走一段路。
 于是他转过身,踩着沙子,一步一步往南走,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晚上风有些大,要是夏天没穿长裤,这会儿小腿肚就该被风撩起的沙子拍打得刺疼了。
 苏然安安静静走了十来分钟,感觉差不多到地方了,刚想随地坐下,忽然注意到斜前方的沙滩上躺着什么东西,粼粼反着光。
 ……一条大鱼?
 好像……是超级大的一条!
 才刚开始退潮就上大货了?!
 苏然一阵激动,立马跑了过去,近距离一看,人傻了。
 趴在面前这沙滩上的,竟是一个一半鱼尾一半人身,长得太典型以至于苏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没出门而是趴在自家三楼窗边睡着做梦了的……
 苏然懵了好一会儿。
 人鱼面朝下地趴着,一动不动,黑色的长发铺在冷白的脊背上,被海水沾湿成一绺一绺,如某种神秘邪肆的图腾般蜿蜒向下。
 鱼尾修长,是深色的,鱼鳞粼粼反射着月光。
 苏然轰然回过神来——女、女孩?!
 他涨红脸,立马将视线从人鱼的上身移开,可下一秒又在心惊肉跳中懵了——这人鱼的身材看起来好强壮好高大,真的是女孩……?
 犹豫了下,他从塑料桶里拿出临出门前放进去的头灯,戴到额头上后按下开关,一束灯光立马打在了人鱼身上。
 苏然又呆住了。
 这明显是一个男性人鱼。
 赤.裸的背部肌肉蜿蜒起伏,黏.湿的黑发在上面勾勒出每一道优美的弧度。
 宽肩,窄腰,从胯骨开始,冷白的肤色过度成了深蓝的鱼尾。
 苏然看不到人鱼的脸,却能看到人鱼的背部正在均匀地起伏,对方明显还活着,应该是睡着了,或者……晕倒了?
 …………现在可打不了110和野生动物救助中心电话啊。
 苏然心跳很快,内心纠结起来。
 一方面觉得大晚上的在海边遇见这么诡异的生物最好离远点,谁知道有没有危险;另一方面又觉得“人鱼”好歹占个“人”字吧,遇都遇到了对方还昏迷着,假装没看到走开去的话有点不太好……?
 而且,这是末世后难得见到的活人……应该不是丧尸吧……?
 几息之后,苏然还是小心翼翼地凑近去,将手伸向人鱼的肩膀。
 “喂……”
 人鱼动了。
 原本朝下的脸在这一瞬好像自主侧了过来,隐隐从黑发之下露出了端倪。
 苏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人鱼的眼睛。
 “你没事——唔!”
 窒息感骤然袭来!
 脖子被冰冷的利爪扣住,苏然被掀翻,重重摁倒在地,背部撞到沙滩上,睁大眼睛的一瞬用力扣住了人鱼的手腕!
 瞬息之间,形势扭转。
 哗啦,哗啦。
 海浪依旧温柔而平静地冲上沙滩,再一阵一阵地远去。
 月亮无声高悬在空中,星星点点在它的光芒下显得黯淡。
 无边无际的海岸线上,头灯扩散出来的光圈是唯一灵动的一隅,而在这光圈中,苏然的瞳孔中映出了一抹俊美无俦的身影。
 咚,咚,咚,心脏重重地撞击胸腔。
 呼吸几乎停滞。
 这一刻,苏然觉得自己应该想的是:啊,果然还是不该碰奇奇怪怪的海洋生物,现在落得这个下场,雪团要孤身一狗守家门了。
 然而事实上,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
 一绺黑发忽的从上方垂落下来,轻轻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抹痒意。
 扣在他咽喉上的利爪,或者说那只冰冷的手,在一瞬仿佛要杀死猎物的紧扣之后,便微微松了力道。
 人鱼有着一张好看到难以形容的脸,是艺术家在画纸上才能勾勒出来的俊美。
 他有一双和鱼尾同色的眼睛,只是那种深蓝色被装进这双眼睛里,比起大海,更像是浩瀚深邃的宇宙。
 苏然觉得自己应该挣扎,应该挥舞起武器。
 塑料桶的铁环还被他紧攥在手里,只要摸索一下就能找到那把铁铲,握住后朝这头凶兽的脑门上哐当来一下,就能把人砸晕。
 然而他到底是个俗人,冷不丁见到一件美到超乎想象的事物时,陷入到了一种近乎休克般的怔愣中,完全做不出反应。
 “……”
 凶兽深蓝色的双眸在一瞬的冷厉之后,和他的手一样茫然地涣散开来。
 那只手依旧扣在苏然的脖子上,却变成了轻轻地覆着。
 人鱼在上,苏然在下,两人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对视。
 好似下意识一般,那冰冷的手指忽然轻轻摩挲了下苏然的皮肤。
 指腹无意间揉过了喉结。
 “暖的……”
 低哑的喃喃从上方落下来。
 苏然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手臂和后背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终于可以呼吸了。
 醒过来,清醒过来。
 人鱼似乎很虚弱,刚刚的攻击应该是本能。
 快动起来,拉开距离,快。
 苏然终于动起来了。
 他往后挪动一下,人鱼涣散的视线立马聚焦,直勾勾盯住了他。
 苏然蓦地僵住。
 海风呼呼地吹,吹得人一层一层起鸡皮疙瘩。
 “我站不起来。”
 人鱼好像也清醒了,盯着苏然开口。
 朦胧的沙哑褪去,这道低沉的声音依旧很好听。
 “……所以?”苏然冷静谨慎地回问。
 他也已经清醒了,非常清醒,不会再为美色迷惑了。
 人鱼沉思一秒,维持着一只手撑在苏然锁骨上的姿势,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朝上,温柔而虚弱地请求:
 “扶我起来可以吗?”
 “……”
 苏然干巴巴瞅向这只手。
 刚才一直没仔细看,这只手的每一根手指头上都长着很尖锐的指甲,好像轻轻戳一下就能把人体戳出一个可爱的小洞洞。
 下一秒,这只手猛地翻转,啪一下按在了他的肩上,非常用力地摁住了他。
 苏然:“……”
 人鱼微笑:“你看起来是个好人,会帮我的吧?”
 苏然一个弹射起步,抽身后撤!
 失去支撑,人鱼立马啪叽一下摔倒在地。
 苏然连连倒退,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那些网络小说里是怎么写的来着?人鱼是一种会用美貌和歌喉蛊惑人类的生物,会把人骗过去杀!这竟然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