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着记账本,用爱恨交织的目光看着江羽秋,大声质问:“你养了别的男人?”
江羽秋不是很理解施闻钦这种“你养了小白脸”的口吻。
他看了一眼施闻钦手里的记账本:“他欠我钱,我记一下账怎么了?”
施闻钦悲愤道:“你还给他买了鞋!”
江羽秋纠正:“那是给他妹妹买的,参加比赛当然要穿得好看一点了。”
施闻钦闻言瞳孔一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还因为他,养了他的妹妹?”
江羽秋闭了一下眼:“……收起你的可云样,我是资助他妹妹上学。”
施闻钦接受了江羽秋的说法,但不能接受江羽秋记账的行为,将记账本塞给江羽秋:“那你把它撕了。”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不可理喻:“你神经啊,我为什么要撕?这些都是钱。”
虽然他没想过对方会还,但……这也是钱。
施闻钦逼近江羽秋:“你只能给我记账,给我买衣服,买运动鞋……”
施闻钦那张英气逼人的脸骤然占据江羽秋整个视野,他一步步逼近江羽秋,眉梢压得很低。江羽秋怔住,看着那张越靠越近的吃醋脸,脑袋一片混沌。
几秒钟后,江羽秋反应过来,瞳仁动了动,喉咙微涩:“你……都记起来了?”
见江羽秋低头避开自己的视线,施闻钦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施闻钦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身上的攻击性也完全消失。看着江羽秋那张好看的脸,施闻钦声音很低:“嗯,在你离开的那天,我都记起来了。”
江羽秋的眼睛眨动了两下,心里生出几分茫然与不知所措。
这难道就是施闻钦那天没有出现在机场的原因吗?
虽然沈锦然解释清楚那天晚上,跟他在一起的人不是施闻钦。但施闻钦至今没有告诉江羽秋,他为什么没来机场跟自己解释误会。
“那天我想去机场找你,施遇说我太着急……”施闻钦顿了一下:“摔下了楼。”
有关那天的记忆,施闻钦大部分都记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昏了过去。
是施遇给他补全了信息,说他下楼时不小心踩空了,被惯性带着冲下了楼梯。
施闻钦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素质,他的反应能力一向很强,在紧急的时刻稳住自己,没摔下楼不足为奇。
至于为什么要告诉江羽秋,他是从楼上摔下去的,施闻钦不觉得自己在撒谎,这只是商业谈判的一种手段。
江羽秋明显是吃这套的,看向施闻钦的脑袋,用眼睛去检查,“你又摔到脑袋了?”
施闻钦鼻腔发出似嗯非嗯的样子,在江羽秋没注意到的时候,隐蔽地摇了一下头。
江羽秋似乎想碰这颗“命运多舛”的阿刁脑袋,手抬了一下,又怕把脆皮的“阿刁”碰坏,没敢真摸。
“那……没事吧?”
低缓的语气透着江羽秋不自知的关切与担心。
施闻钦看到了江羽秋的动作,头低了一些,凑到江羽秋手边,一副愿意给他碰的模样。
江羽秋这才轻轻摸着施闻钦硬扎扎的头发,到处寻找伤口:“摔哪儿了?”
施闻钦默默把头抬了起来,转移话题道:“你之前问我有没有去姿柏酒店,我不应该说谎的。”
江羽秋静了几秒,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去酒店?”
施闻钦眼睛闪了闪,但还是说出了真实原因,“我去见了一个设计师。”
江羽秋也算阅览群书,瞬间知道施闻钦去见了什么设计师。估计是婚戒之类的设计师,撒谎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江羽秋内心充斥着无语。
这种桥段放在小说里他都要骂作者一句烂梗的程度,真就是为了狗血而狗血,为了误会而误会。
见江羽秋不说话,施闻钦又将话题绕了回来:“那你什么时候把这个账本撕了?”
江羽秋皱眉想说“这些都是钱”,但看见施闻钦那颗阿刁脑袋,又把话咽回去,含糊道:“改天再说吧……以后就不记了。”
施闻钦显然是不甘心的,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溜溜达达走到放账本的茶几旁,手里的水杯几次倾斜,他还用余光看江羽秋的反应。
江羽秋没反应,施闻钦就抖出几滴水在上面,江羽秋没反应,施闻钦又抖出几滴水。
一早就发现施闻钦这些小动作的江羽秋:……
在施闻钦第不知道几次朝记账本移动,准备制造不经意的意外,江羽秋忍无可忍,走上前收走了记账本。
施闻钦的眼皮立刻垂下一点,释放怨念光波。
江羽秋无视身后的视线,将本子锁进了抽屉里,然后去了次卧。
施闻钦跟在江羽秋身后,一直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见江羽秋收拾床单,施闻钦还是把枕套拆了下来,递给江羽秋后,又用悲怨的眼神盯着他。
江羽秋将床单枕套团吧了团吧,扔进洗衣机里面。
甩干之后,施闻钦很自然拿出来,把褶皱的地方抖落崭挺。
看着往阳台搭床单的施闻钦,江羽秋有种时光倒退,回到出租屋的错觉,焦红的夏天都变成了清爽的薄荷绿。
施闻钦转过身,眉峰压下,眼睛幽怨。江羽秋的滤镜瞬间打破,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阳台。
晚饭后,搭在阳台的床单跟枕套全干了。江羽秋重新铺到次卧的床上,又给抱了一床新被子。
江羽秋对施闻钦说:“你今晚就睡在这里。”
施闻钦直接拒绝:“我不。”
江羽秋皱眉:“你还想在我门口打地铺?”
施闻钦说:“这里睡过人,我不睡这里!”
江羽秋:“酒店睡过的人更多,你出差的时候不也得住?”
施闻钦:“我经常出差的地方都有房产。”
江羽秋:……
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看着施闻钦仰着下巴的犟种模样,江羽秋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缓:“你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施闻钦的目光飘忽,而后坚定道:“我晚上需要人陪着。”
江羽秋知道施闻钦目的不纯,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奇葩的理由:“你小孩子啊,还需要人陪着!”
施闻钦振振有词地解释:“我现在每天晚上发高烧,需要有人在身边。”
江羽秋愣了一下,看着施闻钦邦邦硬的身体,迟疑着开口:“什么发高烧?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身体很好?”
施闻钦没有说话,翻出手机里的健康记录给江羽秋看。
最初发烧的那半个月,施妈妈不放心让医生住到施闻钦卧室隔壁,晚上定时查看施闻钦的情况。
后来确定施闻钦高烧没有影响身体机能,私人医生撤了,但每天都会记录施闻钦的体温。
看过施闻钦的健康记录,江羽秋的心跳得忽快忽慢,怔怔地看着施闻钦的脑袋:“是摔下楼梯的后遗症吗?”
施闻钦摇摇头:“不知道原因。”
“你别摇头了。”江羽秋赶紧固定住施闻钦的脑袋,“再给自己摇脑震荡了。”
江羽秋的手掌虚虚贴在施闻钦面颊,施闻钦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但眼睛黏糊糊地落在江羽秋身上。
施闻钦这个情况,江羽秋也不敢把他扔在次卧不管。
“你去躺床上。”江羽秋去客厅翻出体温计,用力甩了甩,然后让施闻钦夹到腋下。
施闻钦躺在江羽秋的床上,很享福地接受着江羽秋的摸摸碰碰。
江羽秋拿了两个体温计,一个水银的,一个电子的。
他在施闻钦耳朵上扫了一下,数值很正常。又在施闻钦额头扫了一下,数值跟耳朵有偏差,仍旧是正常的数值。
五分钟后,江羽秋拿出施闻钦腋下的体温计,腋下比耳温低了0.5℃。
见施闻钦目前没有高烧的迹象,江羽秋放下心,在手机上下单了退热贴跟各种退烧药,医疗包一个小时就送了过来。
江羽秋把药包拿给施闻钦看:“哪类药副作用小,你自己选。”
施闻钦想说不喝药也没事,但看江羽秋的神色,最后挑了一盒药。
江羽秋把那盒药放在床头,然后躺到床上,临关灯前嘱咐了施闻钦:“难受就说话。”
感受到强烈爱意与关心的施闻钦,不自觉靠近江羽秋。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小区的路灯从窗帘缝隙泄进一缕。江羽秋阖着眼睛,眉骨到鼻翼的线条清晰好看。
施闻钦的心没由来快跳了几下,不知道江羽秋有没有睡着,他用手指碰了一下江羽秋。
施闻钦阳气足,体温高,在江羽秋手背留下清晰的温度。江羽秋指尖蜷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
“怎么了?”江羽秋侧头去看施闻钦,手掌贴在施闻钦额头,“不舒服吗?”
施闻钦很配合,往江羽秋身旁挪了挪,肩膀几乎挨上江羽秋。
感觉施闻钦的体温跟临睡前没什么差别,江羽秋问他,“脑袋疼?”
一个谎言一旦说出口,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掩饰,施闻钦含糊其辞:“……还好。”
看他这个支吾的样子,江羽秋的心提了起来,起身摁亮了台灯:“你真没事?要不要去医院?”
施闻钦怕江羽秋真带他去医院,往被子里埋了埋:“不用,就一点点……”
“那怎么办?”江羽秋问他:“敷一个冷帖行吗?”
施闻钦说:“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江羽秋赶紧关了灯:“那你睡吧,不舒服一定要说。”
随后又觉得这话多此一举,毕竟施闻钦是一个很爱惜自己的人,如果真的难受他会第一时间嚷嚷着医生。
想到这里江羽秋安心地躺下,身旁的施闻钦却突然说:“你换洗发水了?”
江羽秋买洗发水从来不注重牌子,随口道:“换了吧,怎么了?”
施闻钦幅度很小地吸了吸鼻子,江羽秋身上不再是柑橘与茉莉的味道,而是一种草本的味道,让他感觉有一丝陌生。
他很不喜欢这种陌生,好像江羽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他看不见的改变。
黑暗侵染了施闻钦的眼睛,让那双眼睛显出几分执拗,他又说了一遍:“你换了洗发水。”
江羽秋纳闷:“到底怎么了?”
施闻钦说:“跟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不重,却沉沉地砸进江羽秋的耳朵,让这番话也生出了一种意思。
江羽秋将下巴埋进夏凉被里,像是不确定什么似的,无意识蹭了好几下。
施闻钦还在说:“这个味道跟过去不一样了。”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很烦,晚上爱生病就好好睡觉,说什么洗发水,一点小事都要念叨个不停。
他像是很心烦,拽过被子盖住自己,没一会儿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知道了。”
在施闻钦听来,江羽秋这话就是同意把洗发水换回来,他终于安下心,睡了半年以来最沉的一觉。
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江羽秋倒是醒来好几次,每次醒过来都会摸一下施闻钦的额头。
有一次摸不准施闻钦有没有发烧,江羽秋捞过床头柜的电子体温计,在施闻钦耳朵上测了一下。
确定施闻钦没有烧起来,江羽秋倒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这一晚他睡得极其不安稳,断断续续地做梦。梦见施闻钦脑袋长了一颗瘤,像韩剧的主角一样先失明,后失聪,还大把大把掉头发。
江羽秋学施闻钦把头发收集起来编上号,施闻钦嫌他弄得不够好看,说要拔江羽秋的头发,亲自给江羽秋做示范。
然后他就被施闻钦这个半失明又半失聪的癌症患者追着跑,跑着跑着江羽秋跑到大街上,狗血地被一辆大卡车撞了。
等江羽秋从乱七八糟的梦里醒来,睁开眼就见施闻钦紧紧抱着他,就像那辆撞他的大卡车似的,身体邦邦硬。
江羽秋:……
施闻钦手臂环着江羽秋,仿佛一头护食的大兽,收敛了利爪跟獠牙,用柔软的肚皮贴着自己的“食物”。
施闻钦显然还做了一个美梦,脑袋一直往江羽秋脖颈拱。
大概是怀里的触感要比以往的梦境都要真实,施闻钦下意识拢紧手臂,眼皮缓慢睁开。
在看到拧着眉,好像被勒得有点疼的江羽秋,施闻钦立刻松开了他,并且拽过被子裹住自己,与江羽秋一点点拉开距离。
看了一眼施闻钦要藏起来的地方,江羽秋啧了一声,“这不是挺健康的?”
调侃完,江羽秋活动着发酸的胳膊走下床。
施闻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江羽秋,等人离开了卧室,他才小声说:“我这里一直很健康。”
吃过早饭,江羽秋准备去一趟超市,买施闻钦说的洗发水。
虽然他已经记不清楚什么牌子,但从包装上应该能认出来。
临出门前,周子延发短信说一会儿要过来。他妹妹前几天去采风,闲暇时间摆摊卖画,赚了几百块钱,给周子延买了一双鞋,给江羽秋买了一个智能手环。
东西虽不贵,却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江羽秋回周子延:【好,我在家等你。】
看了一眼杵在身后,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的施闻钦,江羽秋不得不嘱咐他:“一会周子延要过来,你不要给人家脸色。”
施闻钦个子高,心眼却很小。
小心眼的施闻钦闻言立刻雄赳赳道:“什么叫不要给他脸色?”
江羽秋说:“你现在就一脸要给他好看的样子,他从小就过得很辛苦,你不要乱吃飞醋给他脸色。”
周子延身上有很多伤,还有烟头烫出来的疤,小时候为了保护妹妹,周子延经常挨那个烂赌鬼爹的毒打。
施闻钦的气焰下去一点,但还是很倔地梗着脖子。
他可以不给周子延脸色,前提是对方不能对江羽秋图谋不轨。
没多久,周子延骑着电动车就来给江羽秋送他妹妹买的智能手环。
周子延本来是想送完就走,但看见站在江羽秋身后,像个煞神一样的施闻钦,他愣了一下。
这不是考场外那个疑似用小石子打他的男人?
看出周子延神色有异,江羽秋瞧瞧他,又去瞧瘫着脸的施闻钦。
双方的表情都不怎么对劲,江羽秋开口问:“怎么了,你们认识?”
施闻钦说:“不认识。”
周子延迟疑了一下,打着手势问江羽秋,他跟这个男人什么关系?
见周子延跟江羽秋比比划划,当着自己的面说暗语,施闻钦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江羽秋用余光瞄了一眼施闻钦,然后用手语回复周子延。
周子延眼睛睁大了一些,显然很吃惊,最终他没有跟江羽秋说考场外面发生的事。
直到周子延离开,心存偏见的施闻钦立刻说:“他刚才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江羽秋拆开智能手环,一边试戴,一边回复施闻钦:“没有。”
施闻钦根本不信,大声道:“那他为什么跟你比比划划,不肯说话!”
江羽秋仿佛听见什么离谱的发言,五官拧成一团去看施闻钦。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还是你们公司研发出治愈聋哑的特效药了?”
施闻钦一下子噤声了。
虽然他跟周子延见了很多面,但因为江羽秋的缘故,他的大脑下意识用极低的分辨率去处理周子延的画质,导致周子延的影像在施闻钦眼里是模糊不清的。
江羽秋挑眉:“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施闻钦把高傲的头颅低了下去,隔了一会儿他又抬头:“那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江羽秋表情明显一顿,强硬地转移话题:“走了,去超市!”
看着江羽秋阔步走出去的背影,施闻钦觉得奇怪,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为自己找一个手语老师。
他大脑的像素只是不对周子延开放,但处理起江羽秋的画面,分辨率非常高。
施闻钦牢牢记住了江羽秋比划的手势,准备问一问手语老师那是什么意思。
去了超市,江羽秋推着购物车,先去日化区转了一圈。
施闻钦动作迅速,很快在一堆瓶瓶罐罐的洗发水里,找到过去他们用的那瓶。
江羽秋惊讶于施闻钦抓细节的能力:“你居然连洗发水的牌子都记得?”
施闻钦尾音上扬,透出一点炫耀:“不止是洗发水,我还记得沐浴露的牌子。”
说完施闻钦气昂昂走进日化区里面,叨出了茉莉香的沐浴露,然后抬着下巴看江羽秋,眼里透着无比的期盼。
江羽秋心里觉得好笑,顺口撸毛:“很厉害。”
施闻钦得到了满足,忍不住又跟江羽秋报洗发水的成分表。
被江羽秋捡回去的前几天,任何进嘴,或者用在身上的东西,施闻钦都认真研究过成分表。
背完洗发水的成分表,施闻钦又去背沐浴露的成分表。
看着开屏的施闻钦,江羽秋忍俊不禁,笑着白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
施闻钦一下子就住嘴了,但等江羽秋走后,他盯着江羽秋的背影,倔强地把成分表最后两样说出来,然后才去追江羽秋。
逛完超市,江羽秋又去楼上的名创优品店溜达了一圈。
见江羽秋在女孩子用的发卡跟皮筋区流连忘返,施闻钦有些警惕。
这里的小饰品非常好看,江羽秋一个铁铮铮的汉子都觉得设计得很可爱。
他拿起一个卡通草莓的发卡问施闻钦:“可爱吗?”
施闻钦瘫着脸说就那样,几秒后又追问:“你要买给谁?”
江羽秋又看到一个珍珠发卡,随口回复:“给周子延的妹妹。”
收了人家的智能手表不好不回礼,但如果他买太贵的东西,估计小姑娘也不会要。
施闻钦听到江羽秋送礼的对象是周子延的妹妹,把脸扭了过去。
半天没听见施闻钦吭声,江羽秋用胳膊捅了一下他:“你想什么呢?小姑娘才十五岁,我当妹妹的。”
施闻钦从饰品架子上摘下了一个毛茸茸的手机挂饰,递到江羽秋面前,理气直壮道:“我要这个!”
江羽秋:-^-
施闻钦又说了一遍,“我要这个。”
江羽秋没理他,选了几个好看的发卡跟发圈,去前面结账时,施闻钦强势挤过来,把手机挂饰放到最前面。
收银员看了他俩一眼,微笑着询问:“一块结吗?”
施闻钦一大坨地杵在江羽秋身后,眼睛紧紧盯着江羽秋。
江羽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付款码说:“一块结。”
施闻钦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由于手机没有系手机扣的地方,他又默默拿了一个手机壳,放在结账的桌子。
江羽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施闻钦不觉得有错地抬了抬下巴,说:“我就是要!”
名创优品的收银员看见后笑了一下,快速给江羽秋结了账。
从店里出来,施闻钦把挂饰系到手机上,隔几秒就会很刻意地在江羽秋面前晃一下毛茸茸的圆球。
施闻钦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子,手机挂着一个跟他气质完全不一样的毛球,还显摆似的一直晃……
江羽秋故意绷起来的脸实在忍不住,头朝施闻钦相反的方向扭过去,嘴角不住地往上提。
施闻钦捕捉了江羽秋眼里的笑意,立刻挨近江羽秋,还去抓江羽秋的手。
江羽秋忍着笑,躲开他的手,严肃教育道:“在外面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影响市容!”
施闻钦似乎不满江羽秋的话,用手机挂饰轻轻打了一下江羽秋的手背。
江羽秋假装没发现,目不斜视继续朝前走。
从商场出来,看到马路对面一家排着长队的网红奶茶店,江羽秋的脚步明显变慢了。
施闻钦很轻易就发觉了,看了一眼那家店,问江羽秋:“你想喝奶茶?”
江羽秋说:“他家有一款香草冰激凌挺好吃。”
施闻钦是不太支持江羽秋吃这种高糖,会刺激到肠胃的食物,但见江羽秋一直往那边看,还是去排队给他买了。
排队过程中,一个穿着无袖背心,纹着花臂,穿着拖鞋的黄毛青年插了前排一个女孩的队。
江羽秋站在马路对面的阴凉处,用手在脸上扇着风等冰激凌时,看见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插了队,他眉峰微挑。
果然下一秒,施闻钦从队伍的后排走到前面,把那个黄毛拎了出来。
两个人发生了口角,不知道施闻钦说了什么,黄毛悻悻地离开,施闻钦重新回到了队伍里。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目睹全程的江羽秋笑了一下。
等施闻钦拿着香草味的冰激凌回来,江羽秋调侃道:“又干回你的老本行了?这次人家没有奖励你维持秩序?”
上次施闻钦去超市买鸡蛋,超市多赠了他一个鸡蛋,因为他喝退了插队的人。
施闻钦闻言马上说:“多送了我一个小熊糖。”
新店开业前几天,只要是在店消费的顾客都送了印着店名的小熊糖,轮到施闻钦买冰激凌时,店员见他长得帅,就多给他了一个。
看着骄傲挺起胸膛的施闻钦,江羽秋眼里堆积着笑意。
夏日的骄阳透过树叶筛在江羽秋身上,他的眼角眉梢全是细碎的光斑,眼睫也像蘸了蜜一样,金灿灿的,让人很想吻一吻。
施闻钦不自觉倾低身体靠近江羽秋,江羽秋指尖动了一下,微风裹挟大量热意吹过他的面颊,让那里变得很烫。
就在他俩快要贴上时,一声刺耳的车笛声瞬间拉回江羽秋的神智。
他推开施闻钦,仓促转身说:“走了。”
施闻钦把脸瘫下来,异常沉默地跟在江羽秋身后。
回到家,江羽秋也把冰激凌吃完了,打算尝一尝小熊形状的糖,但被施闻钦以控糖的名义没收了。
江羽秋:……
年轻人控什么糖,控糖的还能叫年轻人吗!
江羽秋愤愤地咬着冰激凌勺,直到木勺被门牙旁边的那两个小尖牙戳出两个洞,江羽秋才扔进垃圾桶。
施闻钦进浴室把沐浴露跟洗发水摆在上面,还将周子延用过的牙刷扔掉,摆上今天在超市江羽秋给他新买的牙具。
终于舒坦的施闻钦刚走出浴室,接了一个工作电话,还开了一个视频会议。
怕打扰施闻钦工作,江羽秋窝在卧室刷搞笑视频,还拒绝了好几个约他出去玩的同学。
结束了视频会议,施闻钦跟一个手语老师打了一通电话,详细地描述江羽秋今天早上那个手势。
手语老师跟施闻钦确定:“他是把拇指跟食指放在下巴两端,然后指了指你是吗?”
施闻钦“嗯”了一声。
手语老师说:“他这是在表示喜欢你。”
江羽秋很喜欢动物,一直考虑养一只宠物。大数据记住了他的喜好,经常给他推送动物的搞笑合集。
江羽秋正看一只大白鹅追着人叨的搞笑画面,施闻钦推开了房门。
江羽秋揉着笑僵的脸,眼皮都没抬,问了施闻钦一句,“你忙完了?”
施闻钦没有说话。
江羽秋笑着看完大鹅把人叨进猪圈,这才摁了暂停,抬头就见施闻钦站在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江羽秋被施闻钦看得不自在:“干嘛?”
施闻钦像是获得十足的信心,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欢欣与得意:“你早上跟周子延比划手势,说喜欢我!”
江羽秋明显卡了一下,紧接着用随意的语气说:“你理解错了,那是前男友的意思。”
施闻钦坚定不移:“我问过手语专家,那是喜欢的意思。”
江羽秋语气平平:“是前男友。”
他伸出两只手抵住下颌两侧:“这是喜欢的意思,但是我在这里点一下,这是前男友的说法。”
施闻钦摁住江羽秋点下巴的手:“你早上没有在这里点。”
江羽秋:“你记错了,我点了。”
施闻钦:“我记性很好,不可能记错。”
江羽秋抽回自己的手,坚持道:“你记错了。”
像是不愿意跟施闻钦过多纠缠,江羽秋重新点开手机。施闻钦着急地扣住江羽秋的脸,不让江羽秋回避自己的视线。
他俯身盯着被迫仰头的江羽秋,表情郑重:“我不可能记错!”
江羽秋眼里泄露了一丝笑意,很快收敛干净,平平地“哦”了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说吧。”
江羽秋那声“哦”发音很轻,像是在撒娇。
施闻钦眼里的情绪平复下来,慢慢变得黏糊糊,胶在江羽秋清隽好看的脸上,鼻腔开始发热。
一种无声的暧昧在卧室蔓延,施闻钦低头看着江羽秋泛红的唇,听见自己用一种很哑的声音说:“我没有记错。”
江羽秋的手势在说喜欢他,江羽秋看着他的眼睛也在说喜欢他。
施闻钦不断拉近与江羽秋的距离,他听到江羽秋的心跳,很重,也很快,每一声都似乎在说着喜欢施闻钦。
施闻钦听到了江羽秋的告白,感受到了江羽秋的告白,于是捧起江羽秋的脸,认真地回应江羽秋的告白。
施闻钦对江羽秋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害羞的人,没关系,你不用说那么明白,我同意了,我们和好吧。”
他站得比江羽秋高,俯视着江羽秋说“我同意了”、“我们和好吧”,那双眼却盛满了爱意,声音也很轻,好像很怕江羽秋会不同意,一直抓着江羽秋不放。
江羽秋早在之前已经下定决心,高考过后他要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
但施闻钦太喜欢他了,仿佛没有他会孤独终老,对情爱再也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江羽秋很善良,不忍心看见施闻钦变成这样,所以说:“行吧。”
那就和好吧。
江羽秋话音刚落,得到首肯的施闻钦迫不及待吻住了江羽秋。
除了在梦里,这是半年以来施闻钦第一次跟江羽秋亲密,他吻得很用力。江羽秋被亲得几乎喘息不过来,后颈一阵阵发麻。
江羽秋感觉到难受,用手肘推了推施闻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