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倒不怕被旁人瞧见他们俩亲近了。
谢序宁笑得无奈。
“没事,又不怪你。”
“是他自己决意要死,跟你今天来不来也没关系,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还哭呢?”
“小鼻子都哭的红红的。”
“也亏你有男朋友了,还能往我怀里钻钻。”
“要是没处对象,孤身一人,遇着这种事情可怎么办呢?”
谢序宁指尖揉着方惜亭的后脑勺,掌心轻拍他的背。
“哭吧哭吧,哭好了哥哥给你买糖吃。”
“就这,还得哭多久啊?祖宗。”
“我这衣服都让你给……”
“得了……蹭吧蹭吧,只要你高兴,全蹭我身上都行。”
男人哄着他。
“我说,方惜亭同学,哭的这么厉害,不会是怕鬼吧?”
“被吓哭的?”
“放心,他找不着你。”
“再说你要真害怕,大不了今天晚上我陪你睡?”
他倒是想得美。
方惜亭躲人怀里,藏起来哭了个痛快。
猫儿鼻音闷闷地,被人逗着笑了声,他嫌这狗东西烦人,还扬手给了他一拳。
但打的很轻。
由于涉案当事人意外身亡,结案陈词的资料被交由方惜亭处理。
折返收队后,在连续几日熬夜梳理的过程中,蒋梦梦来了一趟公安局,并主动指出方惜亭文件中的一处错误。
“付楚哥哥没有怂恿过让我给江旭投毒。”
方惜亭眉头微挑:“嗯?”
蒋梦梦重复:“您文件里写的是,付楚哥哥因为怂恿我投毒不成功,才决定自己动的手。”
“但实际不是这样的,他没怂恿过我,反而之前,是我主动要帮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阻止。”
方惜亭不太理解地把那女孩子看着。
不懂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罪?
“对不起,方警官,虽然付楚哥哥叮嘱过,但我必须得说实话。”
“他在死之前,让我不要承认任何事情,就把所有的罪行全都推到他的身上,但实际……”
“实际对江旭长期投毒的事情,一直是我在做。”
“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那么着急,要赶在这么紧迫的时间里……”
“如果我提前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帮他做的。”
方惜亭疑惑:“你为什么要帮他做?”
蒋梦梦沉默了两秒:“因为他帮过我。”
女孩子说。
“在江旭欺负我,想把我卖给其他人的时候,他出手相救,帮过我好几次。”
“他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人。”
女孩子抬起头,目光空洞洞地望把他望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在很早以前的时候,就快坚持不下去了。”
“能帮他杀掉江旭,让他全身而退,是我梦寐以求都想做的事情。”
“恨不得半夜都起来捅那男人几刀的程度。”
“但是付楚哥哥不让我这么做。”
“他还有托付给我很多事情。”
“其中包括江旭的那笔巨额遗产,他立了很长的遗嘱,希望把身后事都托付给我处理。”
“他希望我能把这笔钱带到需要它们的人身边。”
“他的意思是,想要重点关心那些被弃养或父母双亡的孤儿。”
“所以方警官,我能顺利拿到这笔遗产吗?”
方惜亭捏着笔:“我不知道。”
他又补充:“看看法官怎么判吧。”
“如果江旭的遗嘱,是在自愿清醒的情况下自主拟定,那么应该是生效的。”
方惜亭问蒋梦梦:“那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想被判吗?”
蒋梦梦说:“判不判的,我都无所谓。”
她说:“你们要判我死刑也没关系,判了我就不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如果判个三年五年,那我就改造到那时候再出来。”
方惜亭问她:“出来做什么?”
蒋梦梦说:“如果法院没有没收付楚哥哥的财产,那我就把他的房子和车子都卖了,拿去捐助给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们。”
“我还答应过,要帮他照顾他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
“如果有条件的话,就每年清明都去看看他。”
“他喜欢风铃花,烟紫色的那种,很漂亮。”
“如果有机会,我想顺着他的墓碑,那样一整圈儿的,用最美丽的风铃花,把他给牢牢围起来。”
方惜亭打断她:“那你呢?”
“我?”蒋梦梦大概没想过自己,突然被人这么问,她吃惊过后,又陷入沉静:“我,我活够了就死吧。”
“反正……人生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方惜亭:“所以几年前的那次报案,后来又被撤销,翻供为是情侣吵架的私人纠纷,事实就是江旭|强|奸?”
“……”
原本平静回答方惜亭的每一个问题,神色极度淡然的女孩子,回忆起那段往事时,终于在那一刻,眼神间透出了一丝不受控的颤抖。
蒋梦梦眼眶泛红,嗓音有些变调:“对,他是|强|奸。”
方惜亭安抚她:“抱歉,又重新提起这件事。”
他绝没有伤口撒盐的意思。
“但既然你承认自己对江旭做过投毒行为,那我没办法在结案陈词里否认这段事实的发生。”
“但是你记住,上了法庭,一定要和法官讲清楚,这一系列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
“我会从辖区派出所调出这段案件当年的接警记录,也会找到那位女警察,让她为你作证。”
“而至于你,就当是帮你的付楚哥哥完成最后的遗愿好了,一定要竭尽全力,在法庭上争取让法官对你酌情轻判。”
“记清楚了吗?”
蒋梦梦点头:“记清楚了。”
她父亲早逝,母亲比吸血鬼还要恐怖。
因为有共同的仇恨对象,所以和付楚有了一点点的联系。
没太享受过爱的女孩,一点点的真心和爱护便能使她肝脑涂地。
方惜亭起身打算送人离开,又被那女孩扯住袖口。
“方警官,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方惜亭看着她:“什么?”
“从今年清明起,如果我不方便前往祭拜付楚哥哥的时候,能麻烦您帮我给他带一束风铃花吗?”
“除了我爸爸,他就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
“当初江旭死,刚听到消息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做的,但怕被你们警方太早发现,所以我故意把线索往黎双姐姐那边引。”
方惜亭愣了下:“最后这句话上了法庭就不要说了,对你不好。”
“另外根据我的经验,你这种情况应该判不了太久,说不定还有缓刑的可能,不要放弃求生的希望。”
“如果在审判过程中真有什么意外,你也放心,我会替你去祭拜付楚的。”
蒋梦梦笑了笑:“那就谢谢你了,方警官。”
她说:“你也是个好人。”
送女孩儿离开后,整理完这一桩案件的全部来龙去脉,方惜亭倒进躺椅里直按自己发酸的眉心。
实在累的要命。
他偏头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办公室里竟然还灯火通明。
只谢序宁不在。
方惜亭看一眼于恒:“你们怎么还不下班?”
于恒举着手机:“副队,你先走,我任务艰巨,还得忙着为你反黑。”
方惜亭彻底懵了:“反黑?反什么黑?”
于恒递过手机来。
“副队,前两天你和谢副队在案发现场搂搂抱抱的照片,被他们给拍下来了。”
“大家都说谢副队已经有对象了,你们还这么亲热的亲亲抱抱也不合适。”
“但我不服气。”
“对象算什么?”
“你和谢副队那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一起长大,十几二十年深交的情谊。”
“别说你难过的时候他安慰你,就算是你跟他对象打起来,他都应该毫不犹豫的帮助你。”
小家伙拳头捶捶自己胸口。
义正言辞地。
“这才是兄弟。”
方惜亭:“……”
那倒也不必。
猫儿表情复杂地看着于恒手机里的那张照片。
图片构图很好,阳光正好洒在他们身上。
旁侧是警车和救护车,熙熙攘攘的拥挤背景里,衬托的两人倒像一对儿大难不死的苦命鸳鸯。
悲情感和经历过生死的宿命感直接拉满。
尤其自己紧抱那男人腰背。
脑袋埋进他怀里。
而对方微垂着眼,眸色温柔含笑,不清白的感情全在他的视线里。
意识到这张图可能被很多人传阅过后的方惜亭,简直后背发凉。
就这,还看不出他俩有事儿?
方惜亭把手机还回去:“你们几个要是吃饱了没事干,就早点回家洗洗睡觉。”
于恒站起来:“副队,你要走了吗?”
方惜亭收拾书包:“嗯。”
他回头瞥一眼谢序宁空空如也的办公桌,想那男人这几天来回跑的勤,应该是被烧毁的loft也装修好了吧。
要说起来,自己也快两个星期没回家了。
方惜亭打算好好休息睡个觉,请假调休两天,谁知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
发现是谢序宁的短信。
【还不下班?】
【装什么傻呢?】
【楼下等你。】
【赶紧跟我回家。】
配图是男人坐在他车里,一双裹着西裤,随意塞进主驾驶位的大长腿,以及一只把住方向盘,骨节分明又格外性感的右手。
他手臂处微微凸起的青筋,骨肉匀停,轻轻屈起。
那模样简直和直接抓床单没有什么两样。
谢序宁平常就是拿这手在掐.他的腰?
狗男人从被纵容几次后,最近对待自己的身.体,愈发有了几分得寸进尺。
他们偶尔会在休息室、或茶水间,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会躲进谢序宁最喜欢的杂物仓库里。
周围堆积起来的纸箱和完全密闭的空间,能让男人更好捕获那只香.软小猫。
加上此地远离办公区,就算有时激动、热情地忘.我,意外撞翻什么瓶瓶罐罐,闹出背脊砸在铁架子上的清脆响动。
也不至于太快被人发现。
谢序宁是真的很喜欢和他.亲.近。
意识到这一点的方惜亭,面色隐蔽在暗处,耳尖不自觉微微泛起些红。
【等你呢,赶紧下楼。】
只是……
方惜亭握住手机的指,不自觉再扣紧几分。
只是在办公室里,人多眼杂的情况下,谢序宁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他这样那样。
如果真回了家,房门一锁,在完全安静隐蔽的私人空间里,那狗男人……
狗男人还不得把他给活吃了?
【等我上来抓人?】
【于恒他们还没走吧,算了,我上来接你。】
方惜亭怕他出格,连忙阻止:【我下来了。】
猫儿心脏“突突”跳了两下。
是今晚吗?
如果他们今晚就,那未免有些太快了。
但也可能是自己胡思乱想,谢序宁未必会……
他未必会那样吗?
方惜亭甩甩头,敛起紧张的情绪,伸手拉起连帽衫,突击躲藏。
他特意避开所有结伴同事,绕了一个大圈子,才跑到地下停车场里。
狗男人完全霸占他的车,一分钱没花,主驾驶倒成他的了。
方惜亭特意绕到副驾,拉开车门,弯腰钻进去,捂在衣襟里的口鼻“呼呼”地喘。
谢序宁笑着瞧他:“做贼呢?”
方惜亭扯下拉链,浅瞳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绕着车库里转,像个特.工:“都让你在局里注意点了。”
开着这么辆车,还是白色的,亮着车灯,就停在楼底下,生怕别人看不见?
谢序宁莫名挨骂,男人失笑:“我俩以前不也这么走的吗?”
怎么现在谈起恋爱,他反倒和方惜亭一起回家的资格都没了?
猫儿明显被噎一句:“那你也得注意。”
“我怎么注意?”
男人故意把头偏过去:“我连亲你,都得躲起来才能亲。”
“还要怎么注意?”
方惜亭被男人忽撑过来的手,逼退至门沿边处。
猫儿瑟缩着,刚撇回脸,软乎乎的面颊便蹭在男人|温|热|的唇角边。
深深浅浅交递着的呼吸里,裹满了薄荷冷香。
几乎立刻,鸡皮疙瘩顺着背脊一路攀爬而上。
方惜亭汗毛都立起来了。
谢序宁毫不遮掩,要把人生吞活剥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
期间任由方惜亭如何回避躲藏,也都不起作用。
男人的大半个身子,几乎都|探|进|副驾驶来。
方惜亭受他的气势所压迫,实在呼吸困难。
猫儿手指往后,摸到车门把手,用力拉了拉。
结果发现那狗男人,竟然早把副驾驶这侧的车门给锁住了。
他一定是早有预谋!
方惜亭正炸毛着,想跳起来把他推过去。
但不料叫狗男人抢了先,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起先只是轻触,热度一触即逝,但也让那张牙舞爪的猫,瞬间萎靡。
对方不服输的眸色底,隐隐含着雾气,又和他对峙着。
很快,男人|吻|他第二下。
第二次触碰的时间,大约停留十余秒,结束后也没立即将脸挪开。
反而单手托着方惜亭的下巴,鼻尖|贴|蹭|着与他|亲|昵。
方惜亭整个人都变得红扑扑的,眼底雾气更重了。
这时倒没记着公共场合该注意些,反而任由他,甚至还想要的更多。
原先挣扎推拒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抓住对方的衣襟,与他拉近距离。
直到谢序宁最后一次低头。
男人托着他下巴的指,顺着猫儿的脖颈侧转移至后脑,指尖轻轻|揉|捏,又加|深|这个绵密而又漫长的吻。
大约……十分钟?
他们有亲了那么久吗?
方惜亭快要喘不过气,他被人松开时,看到男人细微破损的唇角处,牵扯出一丝晶莹。
那时简直羞得没脸见人,又偷偷把外套的拉链拉起来,捂住自己鲜艳的唇色。
猫儿掩耳盗铃,缩成一团,把头撇向另一侧,手指抠着窗户。
再没办法嚣张起来。
倒轮到狗男人张牙舞爪,眉头微挑,占据绝对的主动权优势。
谢序宁一脚油门踩回家去,男人望着那被亲焉了的猫,盛气凌人地放话。
“哥的男朋友,哥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
“下次再敢磨磨蹭蹭躲着我不回家。”
“小心哥当众亲你。”
“你……”方惜亭被人挑衅,脖子刚伸出来。
但看到谢序宁每次都被自己咬破的唇角,于是再心虚地缩了回去。
算了,是自己吻技差,害狗男人次次受伤,这事儿算他吃瘪。
方惜亭咽下这口气。
但在返程路上,他又无意得知了谢序宁的loft还在装修,这也意味着他们今晚必须……
谢序宁这混蛋惯常蹬鼻子上脸,加上他们谈着恋爱,有男朋友这个身份加持,更不会轻易答应在他床边上打地铺。
那要不……自己打?
装受伤?
腿疼头疼胳膊疼?
方惜亭想了很多借口,到家之后发现全是白瞎。
因为谢序宁刚打开门锁,完全没给他任何发挥的空间,弯腰扛起人就往楼上走。
男人掷地有声地:“一起睡。”
方惜亭当即慌了,悬空的脚无措地踢着:“不行,谢序宁。”
他是真的有点害怕。
但抗争无效,方惜亭很快掉进温暖松软的床铺里。
猫儿挣扎着刚要跑,又被人|抓|住脚踝拖拽回来。
谢序宁扯着被子滚到他身边,正打算说那句“我不进去”的经典台词。
谁知被人打断。
“可是上次刘至清发的视频我们还没看。”
倒是方惜亭灵机一动,抱着枕头力挽狂澜,救自己一命。
他伸手指向投影仪:“要不我们看完电影再睡吧。”
万一谢序宁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呢?
方惜亭抱着这样的心态向他提议,但不料谢序宁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
男人抿着唇,像是想笑:“你确定要看?”
方惜亭忙不迭的点头:“看看吧。”
虽然案子已经破了,但看看又没关系。
再说他也挺好奇的。
何况……何况这时候,总得找点儿东西转移注意力。
不然气氛很奇怪。
猫儿挣扎着,忙不迭地往外爬,又顺手捞出矮柜里的投影仪。
这东西是去年生日时,谢序宁送他的礼物,因为某次错过了最新上映的电影,羡慕别人看过,而随口埋怨要是有家庭影院就好了。
结果在因为办案和谢序宁大吵一架的前提下,晚上回家时,对方还是绷着张臭脸把这玩意儿塞他怀里。
方惜亭莫名其妙,又小心翼翼地上网查询价格,结果看到差不多是谢序宁两个月的工资。
虽然那狗东西也不差钱,平时从长辈那里拿到的零花钱比年终奖还多,但还是……
方惜亭为了这个至少三天没和谢序宁翻脸。
他抽空时试过几次投影仪的效果,高清画质和音响质量都非常棒。
床头亮起两盏暖黄色的星星灯,方惜亭把整个房间的光线调暗,努力给谢序宁创造良好的睡眠条件。
可设备一连接,接连从余光晃过去的几条白影,以及百万音响全方位4D环绕的吱哇怪叫,让窝在床铺里反复摆弄机器的方惜亭当场石化。
猫儿背脊明显僵了下。
他头快炸了,这是什么东西啊?
刘至清到底给谢序宁发了什么东西,他们几个私底下怎么……
怎么也不学点好?
怪不得不给他看呢,就这。
羞死人了。
方惜亭手忙脚乱去找开关。
可谢序宁察觉他的举动,却不让。
男人手伸过去,揽着腰将他扯回来,抱进怀里。
方惜亭手里投影没拿稳,滚落床底去,画面猛地丢失,但声音却没停下。
“啊,谢序宁,你快去关掉。”
方惜亭耳朵羞得通红,明明是谢序宁提供的内容,可抬不起头的人却是他。
猫儿躲进被窝里,藏起来,像只鹌鹑,拒绝和狗男人的一切对视交流。
直到对方贴他耳边来:“用腿。”
不是那里。
男人嗓音很低,滚|烫|的胸口|抵|着他的蝴蝶骨,事态已定。
方惜亭闷闷地不吭声,由他摆弄,只拿被子捂着自己的脸,双颊烧得通红。
至翌日起,时针转到中午十二点,遮光窗帘的缝隙处透进一束刺眼的光。
方惜亭迷迷糊糊睁开眼,刚挣扎着想起,又被人扣住腰身揽回怀里去。
谢序宁抱他抱的紧,毛绒绒的脑袋蹭他脖颈里。
睡得跟死猪一样。
倒辛苦他昨晚卖力了?
想起那时的事,方惜亭脸又红起来。
天呐,他跟谢序宁做了什么?这事儿要传出去,他还怎么做人?
真要尴尬死了。
他趁那男人睡着,翻身想起,结果被抓回去。
再起,再被抓,再再起,再再被抓。
那时终于忍不住,转身对那狗东西拳打脚踢起来:“你勒我那么紧干什么?”
“都让你抱十几个小时了,总得放我上个洗手间吧。”
谢序宁被人甩起来的枕头给抡晕了,男人本就懵着,又听他要洗漱,这才松了手。
方惜亭趁机摸了件T恤,套在身上,又下楼清洗。
热水从头顶浇下来,自己弯腰涂抹沐浴露,认真擦洗,却意外摸到.腿.部.黏.腻。
这是……谢序宁的?
方惜亭瞬间睁大了眼,面红耳赤,无法接受他们居然抱着对方就……
四周热气环绕蒸腾,浴室里很快变得白茫茫一片,让人有些透不过气,似要昏迷。
男人适时敲门:“洗这么久?”
方惜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背过身去:“还不走开?”
男人轻笑声:“哪有大清早就让男朋友走开的?”
他倚在门框处,手指轻轻拧着门锁:“不开门让我一块儿洗洗?”
“臭流氓。”
流水声停止,双层的磨砂玻璃门内人影晃动,传来声低低的嗔骂。
方惜亭随意擦了两把头发,发丝大部分都还湿着,随意披散开来。
他换了干净的短袖,薄荷绿,难以驾驭的颜色到他身上格外清爽,又衬得整个人白的发光。
浴室门被人推开,热气混着白茶香扑鼻而来,骂骂咧咧的小猫低头从面前溜过。
“洗去吧你,洗洗洗。”
“那么多时间你不洗,非要在别人洗的时候挤过来洗。”
“没点眼力见。”
“洗澡水淹死你吧,神金。”
谢序宁笑着听他嘟嘟囔囔,从背后揪人脖颈把他扯回来,环进怀抱里:“骂什么呢?”
方惜亭挣扎两下,锤他两拳,又踢他两脚。
谢序宁不松手:“男朋友陪你洗个澡也不愿意?”
方惜亭撇开脸:“再说,我真赶你出去。”
他昨晚就想阻止来着,谢序宁这家伙,那张嘴,真就……
真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尤其是在|床|上。
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卑|鄙无|耻|下|流,他都不好意思复述。
狗男人哄哄他:“保证下次还敢再犯。”
方惜亭琢磨两遍,听出这句话里的不对劲。
他举拳又要打,狗男人抓着他的手,亲亲指尖,才又把人抱住道。
“腿还疼不疼?”
“你能不能闭嘴?”
别问,OK?
谢序宁被逗笑:“我们今天约会?”
好不容易双方都能调休的机会,倒是难得。
方惜亭不满意,“去哪儿?”
但又隐隐期待着。
男人神秘道:“暂时保密。”
他早有安排:“你呢,现在就上楼把头发吹干,换套方便舒服的衣服,下楼吃午饭,然后吃完我们就开车出发。”
方惜亭吃惊:“你会做午饭?”
男人理直气壮地:“点外卖呀。”
他哪会做饭?再说都这个点了,做饭,做好不得下午两三点去?
方惜亭被自己误会他的理由,给气到无语的笑,他真是疯了,才会觉得谢序宁会做饭。
那狗东西家里连根筷子都没有,能用泡面解决的问题就绝对不会起锅烧水。
一整个浪漫过敏。
但没想到,比约会吃外卖更过分的,是约会地点居然在某个荒郊野岭的山沟沟里。
方惜亭戴着草帽拎着鱼篓,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站在旁侧搭帐篷的谢序宁。
所以,骗他出来约会,实际是陪这狗东西钓鱼?
谢序宁极没眼色地喊:“方惜亭小朋友,要实在闲得无聊,就过来让你男朋友教你给鱼打窝。”
方惜亭背着登山行李,嘴动了动,站那儿差点骂他。
打窝?还给鱼打窝?
我看我先给你打个大比斗。
猫儿懒得理他,“刷”一下把东西全扔了,拉开谢序宁准备的钓鱼椅直接就地补觉。
他本就困着,睡得昏天黑地,稀里糊涂又听见谢序宁不停在和其他钓友打着招呼。
突然间,男人大喊一声:“钓到了。”
方惜亭被吓得从躺椅里弹起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着那狗男人的外套。
自己手指抓着黑衣衣襟正恍神时,只听“扑通”一声,谢序宁竟然被那大鱼给反扯进了河沟里去。
他吓得不轻:“谢序宁。”
猫儿刚从椅子上爬起来,正追过去,就看那男人面色凝重的拉着只黑色的行李箱再游回来。
他们刑侦做的久了,素来有些不太安宁的玄学直觉。
尤其那只大号行李箱,黑色,莫名给人一种极度不适的感觉。
谢序宁从河道里爬起来,拖起那箱子,四只轮脚挂着细线,各缠一块大石头,显然是人为防止浮起。
可什么东西,会扔在这荒郊野外,沉进河底,还要预防被人发现?
谢序宁严肃认真地喊:“方惜亭,赶紧过来。”
众人合力将那黑箱拉拽上岸。
谢序宁手指扒住乱石,借力从寒气刺骨的山涧里爬起来,指尖被冻得乌青。
方惜亭伸手拉住他,忙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没来得及裹那男人身上,便被阻止。
“自己穿着,一会儿降温冷。”
山里昼夜温差大,尤其当前天色隐隐见暗,又起了风,他怕那身体单薄的小猫扛不住冷,会感冒。
男人转过身,甩了手上的水珠,强势将他的外套再拉起穿好。
“唰”的下,拉链到顶,热气全锁进身体里,立领衣襟遮起来,还掩住半截下巴。
方惜亭乖着,两眼亮晶晶的,又追着他:“那你……”
你怎么办?
衣服……全湿了。
谢序宁没太在意,上岸直接把外套全脱下,露出紧实匀称的挺拔身形。
方惜亭只瞥见他细窄的腰线,想起昨晚紧贴着活动的,热气不受控地全窜上来。
倒是弄的脸又红了。
男人拧干淌着水的外套,重新穿回身上。
方惜亭上前协助他打开箱体。
他们开箱前,做足了看到各种狰狞惨状的心理准备。
想过蜷缩僵硬、肿胀发白的尸体状态,甚至血肉模糊,横七竖八,被肢解后胡乱塞进去的残缺尸块,被刀刃剁碎的头颅,爆裂的眼珠。
这些都有预料。
却偏偏没想到……
“只是件婚纱?”
方惜亭吃惊地把那裙摆往外扯了扯。
他不死心,以为底下还藏着东西,可手摸下去,分明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
如果只是单纯丢件婚纱,有必要特地装进行李箱里?
跋山涉水到这野外,还在四只轮脚处都捆上巨石加重,防止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