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惜亭被人往外推了一把,背后的人护着他。
章羌骂骂咧咧正关门时,谢序宁扬手把那门板拉住。
男人没用什么力,但章羌却从他手中动不得那门分毫。
方惜亭拍拍自己肩膀:“这次不和你计较。”
他语调平静道:“但敢再有第二回,对我动手动脚,就算你袭警。”
章羌被他噎了句,想骂。
可又忌惮对面两人气场,不敢来硬的。
小混混嘟囔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上门胡搅蛮缠,这叫扰民。”
谢序宁手指敲敲门边:“请搞清楚,你现在是涉案重点嫌疑人。”
“配合警方调查案情,是你的义务,别以为死了个人,两年没找到你就跟你没关系。”
“你要嫌我们警方上门麻烦,也行,警车就在楼下。”
在这样强硬的态度里,章羌显得怕了,但又提高嗓音和他对质:“你们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我?”
方惜亭眼也不抬,安静解开别在后腰处的手铐:“选择权在你。”
让他们进去聊。
或者……跟他们回局里聊。
章羌运气不好,遇着干刑侦的,早前就听说过这帮跟死人打交道的家伙们,天生自带杀气。
他招惹不起,叽叽咕咕地埋怨着,又侧身让开一条路:“进来吧。”
他自是不情愿,连杯水也不肯给人倒。
翻着白眼在餐桌前落座。
“两位阿sir,前几天你们同事就已经出示文件,要求我配合提供血液,拿去做什么DNA检测。”
“结果出来了吧,孩子根本不是我的,陈男男自己在外边乱来,不知惹到了谁,这屎盆子不能随便往我脑袋上扣吧。”
“你看老子都绿的发光了。”
方惜亭拧开笔帽,没功夫跟他扯别的:“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详述最后一次见到陈男男的时间,地点,以及分开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见人不搭茬,公事公办,章羌嘴闭了闭。
“我真不记得了。”
“就两年前,六月份的时候,天气很热,晚上18点她按时出门到酒吧上门。”
“走的时候我在睡觉,她也没说话,迷迷糊糊只听见房门响了声。”
“到夜里22点,我睡醒出门吃宵夜,凌晨2点到酒吧门口接她下班。”
“等了两个小时,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但她电话打不通,我脾气也不好,当她故意的,也懒得等,自己骑车回家了。”
“结果睡到第二天她还不回来,电话直接关机,第三天我又找到他们酒吧去。”
“那时酒吧经理的电话正好打过来,他告诉我,陈男男在没离职的情况下,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
“我们那时才意识到,这人可能是失踪,于是连忙赶到附近辖区的派出所进行备案。”
方惜亭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陈男男怀孕的事?”
章羌提起这事儿就来气:“我知道个屁我知道。”
“要不是你们警方找上门,要采我的血,我他妈这辈子都被人蒙在鼓里,草。”
方惜亭看他表现出来的愤怒不像装的,猫儿微挑起眉,又问:“在陈男男失踪之前,你和她的感情,有出现什么问题吗?”
章羌想了想:“我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但她那段时间脾气很大。”
“说实话我本来也有点厌倦了,想要和她提分手。”
“结果她又哭又闹,还用自杀来威胁,时不时就情绪崩溃,打打砸砸。”
“一会儿哭着要分,一会儿又说死也不跟我分。”
“还说什么要拖着我们全家一起下地狱,就跟有病似得。”
方惜亭指尖点点桌面,旁击侧敲地:“那她跟你姐姐关系好吗?”
章羌没太在意地答:“我姐对谁都好。”
他骄傲地说:“我姐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
方惜亭抿抿唇:“那你姐夫呢?”
章羌表情一下变了。
他藏不住心思,挂脸明显,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显得复杂难以描述。
覃贸对他并不好,这是事实,但又无法否认的是,对方确实同意出资给他全款购买了一套房产。
所以他很难说出对方的坏话。
方惜亭没问的太明显。
他从自己的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白纸:“麻烦写一下你和陈男男在同居期间的居住地址。”
方惜亭拿到重要信息,没多逗留。
也告知章羌在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离开云京市,因为警方随时有可能会上门重新提取口供。
他们离开时,天色隐隐见暗。
白天只垫了几块儿面包,肚子早饿咕咕叫。
方惜亭拿着手机搜索附近美食,想带谢序宁好好吃顿饭,再回家休息。
可谁知紧步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兜里的手机也突然“嗡”地震了声。
谢序宁解锁,黑暗里骤然亮起一束刺眼的光。
娇娇言简意赅:“初稿。”
又往他脸上甩来一张私人定制的婚纱首版设计图。
谢序宁点开图纸放大。
婚纱整体完全遵循他的要求,简洁仙气,完全抛弃了当下流行的重工设计。
以缎面打底,按照客户提供的尺寸,剪裁出最贴合的曲线。
下摆鱼尾用蕾丝轻纱层层包裹,像花朵一样绽开。
线条流畅、浑然天成,简直像自然长出来的。
再顺着用珍珠缝边的腰线往上,是用蕾丝纱网撑开来巨型一字肩,蜿蜒而上,像极了长在背部的一对儿蝴蝶翅膀。
夸张的肩部设计,直接拉开了整件婚纱的版型,而不显得那么小家子气。
谢序宁很满意:“钱没白花。”
娇娇翻着白眼回他:“那我就这么做了,老板。”
“等等。”男人制止道:“我再加点东西。”
他比比划划着:“脖子的地方,放一条蕾丝系带,我想在他的后颈处绑上一只巨大的蝴蝶结。”
娇娇无语:“我的蝴蝶一字肩还不够你发挥吗?”
“这么抢眼的元素,两样都挤在一起,会很丑的,哥哥。”
“你到底有没有最基本的审美?”
谢序宁固执道:“你懂什么?”
他说:“哥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如果不给他绑个大大的蝴蝶结,晚上还怎么拆礼物?”
娇娇看清这段话,差点从椅子摔下去:“我草,谢序宁,你……你好.变.态。”
“我真是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
“还好我们家亭亭没跟你谈恋爱,要命玩意儿,他那么单纯,哪受得住你这个?”
“知道了,要玩刺激的是吧。”
“你姐今晚不睡了,连夜都把蝴蝶结给你缝出来。”
“给姐等着。”
方惜亭不知那狗男人对自己打着什么坏心思。
他埋头走在最前,认真从手机里挑选一家营业到夜里22点的广式茶餐厅。
谢序宁紧步跟在身后,怕他下楼摔了,伸手往外护着。
双方相识多年,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口味,尤其是谢序宁,吃东西从来不挑。
但夜深了,油腻辛辣的不好消化,方惜亭想,总归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他选中的店面距离不远,步行大约五百米左右。
落座后,方惜亭给自己点了碗鲜虾馄饨,大份,数量足有二十颗。
轻盈薄透的馄饨皮,包裹着肉泥及整只虾球,入口鲜香爆汁,被饥饿感裹挟的身体瞬间恢复元气。
胃部涌来食物的暖意,让人不再那么困倦疲惫,背脊也有力气能轻微|挺|起来些。
谢序宁餐前拿湿巾擦手,又颇有兴致地盯着方惜亭吃饭。
猫儿累得没精神,话都不说,只垂着眼,安静地往嘴里一颗颗塞着那圆滚滚的馄饨。
他两腮微微鼓起来。
像只仓鼠。
超可爱。
谢序宁没忍住轻笑了声。
桌上两份餐点都是对方做的决定,但很明显,男人面前这份要丰盛的多。
除却同款的鲜虾馄饨外,还有生滚海鲜粥、虾饺、金钱肚、凤爪、排骨……
全是硬菜。
方惜亭吃饭斯文,慢慢用餐结束后,又喝了半碗汤。
他拉着椅子坐到谢序宁身边,一声不吭地又替那男人剥起虾来。
谢序宁起先以为是他没吃饱,还得再来自己这边蹭点儿,于是推了不少还没动过的餐点到他面前。
结果发现方惜亭只找了干净的碗盘,细白指尖熟练剥出一只又一只完整的虾肉,剥完后全递给谢序宁,再动手剥第二盘。
自己根本没打算吃。
这是……
男人头偏过去,碰了他下:“今天这么乖?”
方惜亭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但还是温声着:“你慢慢吃。”
他不许谢序宁因为抢时间,就狼吞虎咽,那样最伤胃了。
谢序宁听他的话,吃完饭,发现去洗手间的方惜亭已经提前买了单。
男人心里不得劲儿,于是上车后,主动往正在系安全带的那猫手里塞了张卡片。
夜色黯淡,方惜亭看不清,他懵懵地问:“这是什么?”
谢序宁发动车身:“工资卡。”
方惜亭疑惑道:“工资卡给我干什么?”
男人理直气壮地:“停车费、油费、房租、水电、物业、三餐……全是你付。”
“连今天下午点的两杯咖啡,都是你用小程序领劵买的。”
“那我身上还留钱干什么?”
他没消费上,倒是委屈:“家里存款全给你得了,你管着吧,以后按月给我拿点零花就成。”
“其余用不上的,你就自个儿攒着,能攒多少是多少,反正以后咱俩结婚买房还得用。”
结、结婚?
谢序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意义深重,猛然狙击方惜亭的心。
对方轻描淡写,却吓得那猫儿手抖,差点把卡丢了。
他偏头躲进光影暗处,耳尖红了红:“胡说什么呢?”
结婚,结什么婚?
哪条法律规定他们可以结婚?
从没被世俗承认过的感情,爱到最后全凭良心。
即使内心信任,知道两人的关系就算完全脱离爱意、新鲜感散去,谢序宁也是最纯粹又富有责任心的好人。
但方惜亭宁愿他自私一点。
他相信真心,却也清楚真心瞬息万变。
任何人都没必要在热恋的心情散去后,还死抓着那段虚无缥缈的回忆不放。
他们爱的时候留下,不爱的时候分开就好。
谢序宁明显感受到方惜亭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他把车停在路边。
男人伸手,小心捧住猫儿脑袋,指尖轻揉他脑后发丝,手臂微一用力,便把人带进怀里。
“不管有没有那本证。”
“我都会永远爱你。”
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就算是方惜亭本人,那也不行。
谢序宁说话算话。
他会用时间来证明真心至死不渝。
方惜亭疲惫靠在男人肩头,鼻尖轻嗅,闻着对方颈间的薄荷香,被他哄得好了。
在折返归家途中,收起不安情绪,怕谢序宁熬夜开车犯困,便坐在副驾驶努力和他闲聊。
但话没多说几句,便被困意席卷,脑袋摇摇晃晃砸在椅背处,沉沉睡去。
谢序宁瞥眼瞧他打瞌睡的模样,嘴角控制不住勾起笑意。
他们到家后,方惜亭察觉自己双脚一轻,身体失重的感觉让他从睡梦中慌张醒来。
双臂下意识抱住眼前男人的脖颈,尽管双眼睁开很大,但眼底尽是迷蒙不解的娇憨,实际还在梦中。
倒更可爱了。
眼见要出停车场,方惜亭挣扎下:“放开我。”
他打谢序宁的肩膀:“快点,一会儿再让别人看见了。”
这狗东西,到家叫他不得了,非得矫情,整这死出,他又没残废。
谢序宁笑意明媚,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他哪舍得放手。
男人大步流星往外走:“都这么晚了,哪还有人……”
他话没说完,刚转进电梯间,就发现同楼层隔壁屋的lesbian情侣竟然也在。
很明显,对方清楚听见了他们刚刚交谈的内容,这时视线时不时地瞥过来,还捂嘴偷笑着。
大家平日常打照面,互相还算熟悉。
方惜亭无意与其中一位视线对上,瞬间汗毛都立起来,尴尬的要命。
他仓皇回避,坐立难安,没脸见人,左右张望着没辙,干脆一把抱住谢序宁,埋头躲进男人怀里。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跟念咒似得。
倒是谢序宁脸皮很厚,丝毫没觉得不对劲,怀里抱着个家伙,还大大方方与人招呼着。
“这么晚才回家?”
女孩子们笑着:“刚爬完山回来呢。”
她们视线落到方惜亭的身上:“小情侣甜蜜的要命,真就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谢序宁捏捏他的腰:“是个小娇气包,脚懒不愿意走。”
喂……方惜亭涨的两脸通红。
他微微抬眼去瞧,试图用眼神恫吓住谢序宁对外的胡说八道。
恰那时电梯到达,四人入内,谢序宁还没打算放开他。
方惜亭紧抓他衣襟的手,蒙上一层细汗,男人领口被扯皱,但那影响不大。
他们很快到家门口,要和隔壁屋的小姐姐们道别,方惜亭丢脸的要死,但还是掀起眼皮和她们招呼。
“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也祝福你们。”女孩子们偷偷笑着,笑完又转身叮嘱谢序宁。
“但你得对你们家小娇气温柔一点。”
“不然折腾狠了,明天早上可又走不动路。”
谢序宁正义凛然地:“那我轻点儿。”
方惜亭大脑混沌的要命,没听懂他们的加密通话,但在谢序宁开门的时候缓过劲儿来。
他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男人压着手,按到左手侧的玄关柜台处。
谢序宁仰头吻上来。
自从发现这样更省力舒服后,男人几乎每次都执着于把方惜亭抬的更高些。
可猫儿的桌台上放着不少装饰物,人撞过去,台面立刻“稀里哗啦”倒成一片。
动静很大。
方惜亭似乎能听见隔壁屋小姐姐的调笑声。
他不自在地推那男人:“让你轻点儿。”
谢序宁手掌撑在他脸侧,低沉嗓音环绕耳畔:“现在就要轻?”
方惜亭反应不过来,他从和谢序宁谈起恋爱,就好像变得笨笨的。
狭窄走廊里挤着两个正常体型的成年人,黑夜融化了双方的呼吸,深深浅浅,气息温热。
谢序宁笑着咬了下他的耳尖:“我以为只有那样的时候,你才需要我温柔。”
方惜亭这下听明白了。
他问现在就要轻的意思就是,他等下还要……
“上楼。”
男人一弯腰,把人扛在肩上,就着落地窗打进来的月色,大步朝楼上走。
猫儿摇摇晃晃挂他身上,手指扒着男人背脊,小腹压在他结实的肩头,被硌的生疼。
和揽着腰身的手臂一起,谢序宁如愿以偿,抱着心上人滚进裹着他山茶香的被子里。
犹记半月前,他还只够在这床边打地铺的资格,短短十余日,关系飞速进展,果然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方惜亭以为他会要。
但实际并没有。
男人还是和上次一样,从身后把他抱住。
低头贴在耳边喃喃轻语:“用腿?”
“还是那里?”
方惜亭拿被子捂着脸,哪说的出那些。
他两脸红通通地:“用腿吧。”
谢序宁拍拍他,轻笑声:“再放你一次。”
他说:“到我生日那天,就必须得拆礼物了,到时候你哭也没用。”
方惜亭还是迟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以为对方是在隐晦提醒自己要送生日礼物的事。
作为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后,谢序宁的第一个生日,自然应该重视。
方惜亭查过谢序宁给他定做的袖扣价值,由于是手工艺品,没有明确标价。
但仅针对那间英国人的私人工作室,翻遍其官网报价,最便宜的物品价格也是2k英镑,折合人民币18k余元?
方惜亭吓了个哆嗦,他可没那么有钱。
猫儿当即打消高奢定制的念头,趁谢序宁结束睡着后,躲在被窝里偷偷给虎子发信息:“你店里有什么适合做生日礼物的工艺品吗?”
“不要袖扣。”
他总不能送一模一样的礼物,那也太没诚意了。
虎子很快回复:“给谁送?”
方惜亭想了想:“是同事。”
他打完字,觉得不对,于是删掉后重新输入:“给男朋友。”
虎子倒有听说方惜亭和别人谈恋爱的事情,作为兄弟,他默默在心里为谢序宁默哀。
然后立即回复:“店里有现货,还是你想定做?”
“男生的话,手表手环都能送。”
方惜亭没定做过礼物:“定做麻烦吗?”
虎子回:“还挺麻烦的。”
“首先得和客户沟通内容和效果,确定制作方案。”
“其次交货时间不能赶的太紧,毕竟我们手工作业讲究精细。”
“而且价钱上的计算也会偏高一些。”
价格偏高就等于贵,方惜亭果断决定:“那看看现货好了。”
“最近办案子比较忙,可能没时间沟通礼物细节。”
“你明天上班的话,方便把店里的工艺品都拍给我看看吗?”
“只看手表就好,我男朋友好像也不爱带手环这些东西。”
何况谢序宁自己还有一块儿18岁成年礼的百达翡丽。
方惜亭想了想:“算了,小众品牌的手表,他估计也看不上。”
“你店里有玉料吗?有的话挑块儿好的,我想刻只立体的小貔貅做成附身符。”
虎子回复:“没问题。”
但爽快的同时又暗自揣测起来,他们家亭亭这对象,感觉人品也不怎么样啊。
收个生日礼物还挑三拣四的,普通手表看不上?怎么着,真那么牛掰戴百达翡丽去呗。
装什么呢?
对了,他谢哥好像还真有块儿百达翡丽,是云京市杰出女企业亲妈送的成年礼物。
下次发小聚会,方惜亭只要敢带对象来,他一定怂恿他谢哥戴上,咱们兄弟各方各面都直接完爆那strong哥。
和虎子这边要定做的小饰品细节刚敲定下来。
方惜亭又立刻给娇娇发信息问:“睡了吗?”
对面忙着赶工裁婚纱,黑眼圈快掉下巴上:“没呢,宝。”
方惜亭言简意赅:“我想定做件西服,加急要。”
怎么又有个加急的?娇娇这几天裁布料裁的手疼的快拿不起筷子:“有多急?”
方惜亭认真算了算谢序宁的生日:“最晚半个月内要拿到。”
果然……她终于知道刚才那股不祥的预感是从哪里来的。
娇娇脑袋砸在桌子上。
两套礼物的取货工期直接撞到一起,还都是要给男朋友送。
一个要婚纱,一个要西服。
行行行,好好好。
你俩这么默契,怎么不干脆互赠礼物,直接原地结婚?
青梅竹马二十多年,就非得跟别人好?给别人送?
还得由她亲手缝制他俩移情别恋,要给别人的定情礼物?
娇娇欲哭无泪。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磕到这么一对儿cp?
女孩子扒住桌沿边,心如死灰地敲着键盘:“没问题,只要你们两个幸福,我一定按期交货。”
谢序宁的生日在3月26日,他特地预定了云京市顶级法式西餐厅。
虎子和娇娇收到正式发来的请帖时,拿钱办事的两人正埋头为他定制的礼物紧急赶工。
若不是邀请帖里明确告知,谢某人会正式介绍恋爱对象给大家认识。
娇娇真是想删除拉黑一条龙,她埋怨着给方惜亭发信息:“谢序宁那臭狗,谈个恋爱尾巴翘上天了。”
“我真服了,以前让他过个生日,跟杀他似得。”
“现在倒好,上赶着生怕别人不去,他是谈着什么天仙了,要这么跟人炫耀?”
方惜亭尴尬地坐在办公桌前,半晌才回复:“可能是,单纯高兴吧。”
谢序宁决定要把两人的关系,先从发小开始公开。
方惜亭没反对,这一天总是要来的。
娇娇问:“亭亭宝,你见过他对象吗?”
方惜亭:“见,见过吧。”
对方没怀疑:“长什么样儿啊,真能把谢序宁那臭狗给迷的神魂颠倒?”
“而且那狗东西脾气那么差,谁能受得了他?”
“虽然摸着良心说,那货长得还行,条件也不错,稍微有点儿能让人宠着的资本。”
“但是,谁那么想不开,活着不好吗?非得找个祖宗回家供着?”
方惜亭支支吾吾地:“他最近……脾气还行。”
娇娇气势汹汹地:“刚谈上当然得装几天,我非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看他对象是谁。”
对方狠狠放完话,话锋一转,又问:“对了,你带男朋友来吗?”
方惜亭心虚的要命:“要带的。”
娇娇自信满满:“你对象肯定秒杀他对象八百条街。”
方惜亭无语凝噎:“他……”
“倒也没那么夸张。”
“谢序宁,谢序宁的对象也还行。”
娇娇不信,听不懂他言外之意的挽尊,总之大骂特骂。
期间因为偏心,在努力抬高方惜亭对象的同时,还不断贬低谢序宁的对象。
把那猫儿骂的满头大汗,直到对方心里舒服了,才开心和他告别,扭头回去继续做婚纱。
方惜亭握着已经结束聊天的手机,对即将要到来的关系公开,隐隐感到有些忐忑和不安。
他努力扯回思绪,看下桌案上密密麻麻记录的便签贴,得知最近支队里工作安排紧。
他们还得在谢序宁生日当晚,抽出时间来见面吃饭,半刻耽误不得。
由于昨日,警方已经从章羌手里,拿到了陈男男生前与他同居过的住址。
他们连夜走了审批流程,申请强制搜查,方惜亭带着于恒共同前往。
但因涉事房屋已重新出租,需要暂时清退租户。
在了解过程中,方惜亭又得知新租客是自媒体运营账号的博主。
她在入住期间,通过网络平台直播,不断翻新和改造房屋内部装潢。
这对即将要入场搜查的方惜亭来讲,简直晴天霹雳。
但好在,对方手机里完整保存了,房屋装修前后的所有细节分布图。
方惜亭根据零零散散的上百张照片,勉强在脑子里拼凑出房间原貌。
女租户大致和他说:“墙面是整体粉刷过的,我搬进来时几乎都泛黄了。”
“老旧家具里挑了些能用的改装,沙发这些和整体风格不搭调的,在和房东沟通后,也全拿出去扔了。”
“地板的话,是将就在原来的基础,往上贴的原木实木。”
“窗户和窗帘也都重新换过的。”
“阳台和洗手间本来想做做防水,但没来得及,租期快到了我也打算退租。”
“所以地砖只是用油漆改了个色。”
方惜亭跟随女租户的脚步,一间间的走。
经她花费心思改造,套一出租屋改头换面,自然要比之前要漂亮许多。
但房间风格替换彻底,极大概率是原案发点的地址线索,全部遭到破坏。
于恒凑上来问:“副队,我们还搜吗?”
方惜亭深吸一口气:“搜。”
勘查组闻声,当即四下散开。
仔细对现场进行搜索排查工作。
方惜亭没闲着,他戴上手套脚套,打着电筒往房间里走。
针对恶劣凶残的刑事案件,洗手间作为杀人现场的频率一直极为高发。
但本案情况特殊,受害人并没有被分尸,无需清洗大量血迹。
且她遇害时,身着笨重婚纱,刀口直接通过衣物刺破身体。
血迹几乎被厚重的婚纱衣摆全部吸走。
而该套间本身就只有3–40平,洗手间更是伸展不开,洗漱台的仪容镜只能照到腰部以上。
以正常思维来看,此处并不是适合试穿婚纱的良地。
反而在主卧室里,新租户改装前的老式衣柜上,有镶嵌一张竖立到脚的全身镜。
柜门距离床铺约有一米,足够站立。
方惜亭转身,谨慎踏入房间里。
搜查光线上下扫了一遍,顺着墙面交叉的这些细微缝隙处。
肉眼能看出边边角角全部翻了新。
他趴在地上,连木板拼合处的纹路,都用手指全部摸过一遍。
但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副队,洗手间没有血迹。”
“水龙头、天花板、连外置水管的水泥连接处,我们通通都仔细搜查过。”
“副队,阳台也没有。”
“厨房也没有。”
客厅这边稍大些,取证警员还在排查。
方惜亭拧眉,四下张望一遍,心想难道案发现场,不是陈男男生前所居住的出租屋?
那她会和谁联系?
会去哪里呢?
前期出于怀疑,自己和谢序宁已经排查过,针对全市各大中介公司。
无论是以陈男男自己的名字,或她男友章羌,以及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的姐夫覃贸。
这三个人,在陈男男遇害前,都没有以真实信息再租住过房屋的行为。
如果死者真与其他人还有感情纠葛,且因此而死,还要符合她能试穿婚纱的条件。
那么除了陈男男自己的家、酒店、就只剩下凶手家……
于恒问:“副队,要申请撬开地板吗?”
由于前期搜查,死者被人脱下的婚纱裙摆,除血迹以外都很干净。
所以不存在野外作案的可能性。
极大概率是两人此前就有矛盾、或死者拿腹中胎儿威胁,激怒凶手。
对方趁她试穿婚纱时不备,举刀行凶,将人按倒在地疯狂猛刺。
方惜亭脑海里设想出那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