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往后退一步。
花雅有点儿口渴,迷瞪地睁开眼去够床头外婆放的水杯,视线聚焦,看见了江旋扯着他的凳子坐在他床前。
“江旋?”花雅嗓音沙哑,不确定地问。
“嗯。”江旋沉沉地应了声,拿起水杯弯腰轻抚起他的后脖颈,缓慢地喂他水。
“你怎么在这儿?”花雅说。
“哥,马上快十二点了,”江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有个很好出汗的方式,不让你那么难受。”
....
江旋单手托抱起花雅,将他压在书桌上,炽热的胸膛紧贴少年的后背,吻了吻他汗湿的鬓角。
“新年快乐。”窗外有人在海边放跨年烟花,亮光映照在沉沦在欲望里江旋的脸,轻声说。
第53章
昨晚出了太多汗,花雅今早起来时头没有那么疼了,全身干爽,甚至睡觉的衣服全部重新换了一套。
湿润,热喘,欲望,痛感历历在目。
江旋如同发泄的野兽,将他抵在书桌,修长的手指按着他的喉结,后颈被撕咬,不重,但虎牙重复地碾磨那块皮肤已经破了皮儿,他这会儿感觉到还有点火辣辣地疼,要不是一巴掌重重地甩在江旋脸上,恐怕差点儿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第三次睡成了汤勺式睡姿,第n次觉得江旋属狗。
花雅深吸一口气,屈膝踹了过去,但江旋早有预料,长腿卡住他的腿弯,胳膊收紧,两人身上的热源互相传达。
“江旋。”花雅恼火地闭了闭眼,压着声音说。
“嗯?”江旋还带有睡音,低哑地回。
“你硌到我了。”花雅说。
腰间的手松了,江旋往旁边儿滚了一圈,随后叹了口气,“抱歉。”
维持不到两秒,他又腾地翻身过来,轻轻地用手背探花雅的额头,“脑袋还疼么?”
花雅把他的手打开,闭眼说,“不疼了。从我床上下去,昨天的话你记性被狗吃了?”
“嗤,”江旋看着他扬起嘴角,手指勾了勾他的下颌,“什么话?”
“我们——”花雅话还没说完,江旋隔着被子紧紧将他抱住。
“不可能,我告诉你花雅,别再对我说这种话,”江旋嗓音埋在他脖颈里又沉又闷,“我能做出什么我自己也控制不了,你别逼我。”
“我不会离开桐县,不会转学。”
“高考之后,我俩一起考到远方好不好?带上奶奶,还有......苗禾。”
花雅听着这话,双眼茫然看天花板,半晌,才开口,“别下承诺,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江旋抬头,眼眸泛红,手指紧扣着他的手腕儿,重复,“我做得到。”
花雅轻按了按江旋的后颈,叹气说,“你先起来,你好重。”
“不起,”江旋猛吸了口被子和花雅身上的皂香,“你先答应我别再说那种话了,你昨天不理我,我难受得要死了。”
“谁不理谁啊?”花雅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单方面不理我吗?”
“我哪敢啊姐姐,”江旋说,“我就是难受,想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我哪儿做得不好吗?”
“不是。”花雅食指点着江旋英挺的眉宇,“你现在好像一只狗。”
“嗯啊,狗就狗吧,”江旋破罐子破摔,“快说。”
“我.....”花雅顿了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看看吧。”
“不。”江旋拒绝。
“看你表现。”花雅头疼地扶额。
门栓被扭动着,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看向卧室门口,还好,是锁着的。
“小椰,小旋,”花丽珍轻声喊,“你俩醒了没?”
“醒了外婆。”花雅清嗓回。
“噢,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花丽珍问,“烧退了没呀?”
“退了。”花雅说。
“好,起来吃早饭咯,把小旋也喊起来,外婆熬的粥。”花丽珍说着走开了。
昨晚烧得有些迷糊不清,花雅本以为江旋过来帮他排完汗就走了,但看样子好像这位少爷很自来熟地对外婆说直接睡在这儿,他是说怎么今早醒来江旋睡在他身旁。
注意到花雅挑眉看过来的目光,江旋心虚地扣了扣鼻梁,下床套上自己的运动裤,上半身赤|裸,肌肉练得结实不夸张,是少年人专属的薄肌,但颇具力量感,肩宽得跟双开门似的。
他拿起花雅书桌上的小黄花头绳儿,微微笑了笑,昨晚随着动作,头绳儿被他解开,花雅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在烟花的照耀下,那张脸纯洁又漂亮。
“扎头发么?”江旋问。
“嗯。”花雅非常有保护意识地将自己裹得很厚。
“我来给你扎吧。”江旋说。
花雅不相信地睨了他一眼,“你会吗你就扎?”
“会,”江旋拿起搭在椅背自己的黑色卫衣穿上,指了指椅子,“来,坐着。”
花雅狐疑地走过去,“扎疼了我揍你。”
“我脸直接伸到你手上。”江旋笑着说。
他抓起花雅柔顺的头发,手法笨拙却小心翼翼地扎了个麻花辫,扎的虽说没那么好,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有模有样的了。
“你.....”花雅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特意学过?”
“啊,”江旋说,“买了个假人头练了下。”
“练这个干什么?”花雅透过镜子看站在身后高自己几厘米的少年。
“因为,”江旋和他相望,“想给你扎。”
拾掇好出了门,坐在院子里石凳的苗禾看见他俩站了起来,目光稍稍一瞬讶异地落在江旋身上,倒没有先前那么冷酷的表情了,很快跑到花雅面前,皱眉遗憾地说,“姐姐,昨天我,去参加,竞赛,没去,看你的,比赛。”
“没事儿,”花雅揉了把酷妹的头,“竞赛考得怎么样?”
“第一呢。”苗禾腼腆地笑了笑。
“嚯,这么厉害。”花雅竖了个拇指。
“奶奶说,你发烧,了,”苗禾笑容没坚持两秒,担心地问,“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花雅说。
“那就,好,”苗禾走到石桌上拿了个蓝色水杯过来,“我给你,煮了点儿,红糖,生姜水。”
“谢了宝贝儿。”花雅惊喜地接过,眉开眼笑的。
站在一旁当空气的江旋看着花雅温婉的笑容猛然一怔。少年长发被他扎成凌乱松散的辫子搭在外套帽子上,没有扎上的头发就垂在脸侧,微微弯腰一手摸着苗禾的头,一手拿着蓝色水杯。
随即他又想起刚花雅喊了苗禾什么,眼神复杂起来,这鸡毛醋,真的哪哪都在吃。
“吃饭了哦乖乖们嘞。”花丽珍系着围裙端了一锅粥出来。
江旋积极地走进厨房去端菜,走得那叫一个昂首提胸,花雅跟在他身后,正打算出声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
少爷将近一米九的高个一头撞在了门楣上,“咚”的一声,撞得干响。
“哎操.....”江旋往后退了步,捂着额头看了看低矮的门楣。
“嗨呀!”花丽珍听见声响连忙来到江旋跟前儿,“手拿下来奶奶看看撞成什么样了?”
“没事儿奶奶,没事儿,”江旋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没注意到。”
“哎哟都红了咧,”花丽珍担忧道,“这个门楣就是矮,小椰都撞了几回。”
“我......”花雅实在没有忍住自己的笑腔,“我刚想提醒你来着。”
江旋扭头看了他一眼,花雅笑得开心,苗禾也在笑他,怪丢脸的,这个出糗出的,他弯腰叹了口气,“以后就注意了。”
早餐做得很清淡,花丽珍顾及着花雅昨晚发烧,包的包子都是素菜馅儿,但是味道很好吃,种类也挺多的,避免江旋和苗禾吃不惯,她还给炸了茄盒。
“弄这么丰盛啊外婆。”花雅喝着粥说。
“今儿元旦节嘛。”花丽珍笑着说,“而且小旋和小苗也来了呀,对了小旋,你要晕点儿酒吗?”
“什么晕.....酒?”江旋愣地看向花雅。
“喝酒。”花雅给他解释。
“这么硬核?”江旋非常震惊。
“几十年的习惯了,”花雅说,“一天三顿都要喝,但喝得不多。”
“喝吧。”江旋点点头。
“葡萄酒还是青梅酒?”花丽珍乐呵地问,“都是小椰酿的。”
“都行奶奶。”江旋笑了笑回。
花丽珍进屋去拿酒了,他抬头,看着院子里已经干瘪的葡萄藤和青梅树,夏天他来的时候,所有花草树木绿油一片,飘散着花香气,被打理的很好。恍然间,他好像又回到了淅淅沥沥下雨的夏夜,等回来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那个时候,他和花雅完全不熟,相看两厌的状态,现在回首,只感觉自己被狠狠打脸。
“除开小椰,都陪奶奶喝点儿。”花丽珍给三个杯子倒满酒。
“小苗就别喝了吧。”花雅说。
“喝,”苗禾说,“我已经,会,喝了。”
“哟,好久学会的?”花雅扬了扬眉。
“前,两周,”苗禾端起杯子抿了口葡萄酒,“你做的,度数,不高,像喝,果啤。”
“靠,还点评上了是吧小禾苗,”花雅啧了声,“我明年度数给你们做高点儿的。”
江旋笑着,直接将葡萄酒一饮而尽。
“喝这么快干啥呢?”花丽珍佯装不满,“就不能陪奶奶小口小口地抿啊?”
“错了。”江旋滑跪。
江旋这一待直接就待到了下午,住惯了别墅的少爷面对家庭氛围很好的乡村小院儿的自建房,身心彷佛都被朴实无华的乡土给净化了,油然地生出我想在这儿过一辈子的想法。
花雅不知道江旋脑袋里和别人不同的回路,应着手机里丁丞的话,“行,待会儿过来。”
“去哪?”江旋问。
“练车。”花雅说。
“驾校吗?”江旋一愣,“你们不是还没成年吗?”
“不是驾校,”花雅说,“他舅找了个二手车等他练着,成年了直接拿本儿去。”
“哦,这样拿本儿是快,”江旋说,“你们这么着急练车干什么?”
花雅看着他,“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江旋:“......”
“到时候再给你说。”花雅说,对坐在院子里写作业的苗禾交待,“小苗,我出门一趟,奶奶回来就说不用做我的饭了。”
“好。”苗禾乖乖地应了声。
桐县这个小县城,什么方面都管得很松,前几年的钢厂也开不下去倒闭了,现在无人经营,政府也不打理,私人老板又不敢轻易投资,毕竟是这个经济不发达的十九线城市,亏产还是很恼火。
丁丞他舅亲自把车开到钢厂这边儿,手把手地教他俩。
“哎对,慢松离合,少给点儿油,”丁丞舅舅坐在副驾驶给丁丞指挥,“看见前面的电线杆了吗?”
“看见了。”丁丞点了点头。
“嗯,撞上去。”丁丞舅舅淡淡地说。
“啊,不好吧。”丁丞说。
“不好你还不打方向盘转弯!”丁丞舅舅突然暴喝,吓了后座的花雅一跳。
“靠!舅你别一惊一乍的!”丁丞手忙脚乱地打方向盘,猛踩刹车,车子顿时熄火,往前一耸。
“你下去下去,”丁丞舅舅不耐烦地挥手,“小花你来。”
花雅有些忐忑地坐上了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听见丁丞舅舅说,“离合踩到底,挂一档,拉手刹。”
他一一照做,还做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开了一圈,整体效果是比丁丞好那么一点儿。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丁丞舅舅把丁丞狠狠说了一通,放缓了语气转头对花雅说,“小花你下去,我怕他待会儿带我俩一起死。”
“啊?”花雅忍着笑,“好的。”
三秒后。
丁丞直接将车开到了花坛上,速度太快,前面车的保险杠直接撞断了一截儿,车灯都凹进去了。
丁丞舅舅骂骂咧咧地下车,把驾驶位的丁丞揪出来自己坐了上去,将车倒出来。
“我他妈真没有开车的天赋。”丁丞点了根烟抽,递给花雅时,花雅咳了声拒绝了。
“这才第一天,”花雅安慰说,“慢慢来。”
“那你为什么会学得比我好?”丁丞问。
“天赋吧。”花雅说。
“操!这不是一样吗?”丁丞乐了。
丁丞舅舅这会儿就是一变色龙,轮到花雅时喜笑颜开,轮到丁丞时脸黑得像煤炭,教了他俩差不多一个小时实在教不下去了,今日份练车结束。
“丁叔,开到于师车行吧,”花雅说,“我把保险杠和车灯给你换了。”
“麻烦了小花。”丁丞舅舅没好气地瞪了丁丞一眼。
“舅,真不怪我啊,我第一天摸车能开出什么名堂,”丁丞嘟囔地说,“你好像个超雄。”
“超什么?”丁丞舅舅语调上扬,“我把你打成熊。”
“哟,这是撞杆儿了?”于叔摘下满是漆黑汽油的手套,笑着看开进车库的桑塔纳说。
花雅对着车前面损坏的部分拍了张照,“不是,撞花坛了。”
丁丞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撞的。”
“你还好意思说,”丁丞舅舅走了过来,“这是二手的,随便修修就行,修了等这两个小孩儿造。”
“噢,教他俩练车呢?”于叔了然说。
“对,先练着嘛,到时候拿本儿就不用费那么多时间了。”丁丞舅舅说。
“也是,”于叔说,“我家小孩儿对车不感兴趣,之前喊他练还闹呢。”
于佳阔对车不敏感花雅是知道的,估计是他爸就是开汽修厂的,看车看多无感了,但谁能逃过高考那个成年的暑假去拿本儿呢?
“靠,你还把我发朋友圈。”丁丞刷到万年不发朋友圈的花雅最新发布的那条,点了个赞搓搓脸说,“我面子真大啊,今年的第一条朋友居然是我。”
“嗯呢。”花雅收起手机,拿上工具开始修车。
修完车已经晚上八九点了,新年车多,花雅连带着把车库其余几辆给修了,搁在存储柜的手机铃执着不停地响,他从车盘底下钻出来,换的工装服已经被汽油染脏了。
“喂?”
“还在车行吗?”江旋问。
花雅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新年第一天的杰作@丁丞,新年第一单。以往江彧还是他金主的时候,不让他修车,他直接将男人给屏蔽了,但加上江旋之后却忘了屏蔽这少爷。
“在啊。”花雅说。
“哦,我来接你吃饭。”江旋直接直截了当说。
“不用,我——”
于叔进来招呼他说,“小椰,待会儿跟叔回家吃饭昂。”
“是这儿吧?应该就是这儿。”一阵声音从车库门口传进来。
“已经来了。”江旋笑了声说,随即挂掉了电话。
两个穿着很高奢潮气的男生看见花雅和于叔站定在门口。
其中一位的面孔花雅很熟悉,想了半天没想起叫什么名字来,但他知道是江旋的好兄弟。
“你们好,是来修车吗?”于叔很懵地问。
“不是叔,”侯翰铭笑着露出白牙,“来接人吃饭的。”
“小椰,你朋友啊?”于叔看向花雅问。
“额.....”花雅顿了顿。
江旋此时也走了进来,淡淡地勾起唇角,“走吧。”
这就是行动派吗?
“我换个衣服,”花雅说,“叔,我跟我朋友去吃饭。”
“好,”于叔点点头,家长似的嘱咐了句,“吃完早点回家哦。”
“嗯。”花雅往工具房走。
“这是什么清纯自立的小白花。”韩横低声啧了声,“你小子是真敢追啊。”
花雅脱掉工装服,换上今早嫌冷的冲锋衣,高领兜着他的下颌,将他精致巴掌大的脸衬托的更小了,江旋给他编的辫子早就松了八百年,图方便他还是用鲨鱼夹夹着,整个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
车行门前停了两辆车,一辆帕拉梅拉,一辆X7,在这个县城里显得格外高调。
“坐这辆。”江旋替他拉开了X7的车门,刚刚进车库的那位男生顺势坐上了驾驶位。
“你好,韩横。”韩横在花雅上车后打招呼说。
“我,侯翰铭,还有印象吗?”侯翰铭从副驾驶捏过头说。
花雅听到名字才记起来这哥们儿是暑假买他们炒酸奶的潮男,“有点儿,花雅。”
前面的帕拉梅拉冲他们按了按喇叭,示意他们先走。
“阿烬身体不好,”侯翰铭说,“萡子得开慢点儿。”
“他们都是我兄弟,元旦节来玩儿的。”江旋说。
“桐县没什么好玩儿的。”花雅嗓音淡淡地说。
“是的,”江旋说,“其实最主要的是另一件事儿。”
“什么?”花雅看着他。
“饭吃了再说吧。”江旋说。
桐县好吃的馆子不多,就那么几家,但他们还是去了花雅和于佳阔几个公认的那家私房菜,显然是提前做了攻略的,没有问东问西。
X7正准备停在路边,花雅开口提醒,“这儿没划线,电子眼抓到会扣分,找找前面有停车位没。”
“我操?”韩横方向盘一拐又重新往前开,“你给阿烬发消息,叫他给萡子说停在划线的位置里面。”
“行。”侯翰铭说。
停好车,帕拉梅拉才缓慢地跟上来。
花雅看着下车的两个人,就是上次给江旋打视频讲题里的那对儿小情侣,余烬裹得比他还严实,露出的两个眼睛很亮。
“棠萡。”棠萡主动对他打招呼,“他余烬。”
“花雅。”花雅说。
“我知道,我记着呢,”余烬笑着说,“托你的祝福,我现在康复了很多。”
“真好。”花雅笑了笑。
“进去坐着聊吧,”江旋说,“外面怪冷的。”
他们提前预订了包间,服务员领着几个男生往里走,这么晚了,来吃私房菜的客人还挺多,饭馆一片热潮。
“今晚都不喝酒哈,”韩横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pad说,“点两瓶椰奶喝不喝?”
“嗯,椰奶热一下。”江旋特意对服务员说。
“椰奶干嘛热啊?也没冷到这地步吧。”侯翰铭懵逼说。
“花雅感冒了。”江旋说。
“噢,噢,”侯翰铭偷乐了一下,“那就热吧。”
花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旋这几个朋友很体贴,能看出来各位身上的矜贵气儿很重,但却没有纨绔的味儿,落座在小县城的饭馆里还挺适应环境的。
饭桌上聊天的气氛很融洽,也很有话题。
江旋的这些兄弟,韩横最大,读大学,其次棠萡,在美国读书,江旋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弟弟。
“他们是来给我送车的,”江旋胳膊搭在花雅的椅子靠背,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不是要练车吗,我会,我十二岁就被我爷扔进部队里学车了,我还开过坦克你信不信?”
“牛在天上。”花雅喝了口温热的椰奶。
“什么?”江旋问。
“吹牛。”花雅说。
江旋嗤了声,“我可以教你,然后呢,他们都认识你,因为我对他们说过,我喜欢的人是谁。”
“花雅,”江旋看着他说,“我的朋友永远不会对你找茬,今天过后,你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都会帮助你。”
“这就是我的目的。”
小饭馆不隔音,即使坐在包厢里面还是能听见外面聊天的大嗓门。
花雅侧头沉静地与江旋对视,脑电波隔绝了喧嚣,却独留江旋的声音,瞳仁里全是少爷那张脸。
他俩好像接了个吻。
最终,花雅还是缓缓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低垂着眼睫轻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且仅有最好的答案就是谢谢,但他不太想说这两个字,江旋也不想听到。
但还能给出什么答案呢?
江旋看出花雅的沉默,无声地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手腕儿,“抱歉,是我有点儿自作主张了。”
“没。”花雅摇摇头,回应地反握住江旋的手,一下一下地在貔貅指环上面刮着,“为什么会戴这个?”
“我奶给的,”江旋说,“她信这玩意儿,说什么辟邪镇宅。”
“桐县真没什么好玩儿的吗?”韩横突然问。
“有是有,就是很无聊,”花雅说,“桐县老城那边儿有条老街,建了有百年的历史了,中西结合的吊脚楼拍照很好看。还有一个观海台,不过这都是给外地来看海的旅游看的,这两天放假,人估计会很多,可以去凑个热闹。”
“好嘞,”侯翰铭打了个响指,“谢谢啦花雅。”
花雅一顿,微微笑了笑,“不用谢。”
“我们来的时候阿旋说你在车行,”余烬双手撑着下巴,眼眸痴痴地看着花雅,“你是会修车吗?”
“嗯,在那儿兼职。”花雅回以余烬视线,虽被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却不觉得反感,主要是余烬的眼睛.....也挺漂亮的,他有一种被森林里的梅花鹿锁定的感觉。
“好厉害。”余烬笑着说。
“他什么都会一点儿,”江旋说,“酿酒,弹吉他,体育好,学习也好,六边形战士。”
“又不是你的成就你那么骄傲的姿态干什么呢?”棠萡打趣江旋说。
“我乐意。”江旋扬眉说。
花雅白皙的脸红了红,掩藏在桌布下的手警告地拧了下江旋的大腿,少爷疼地差点儿弹起来。
“弟弟炫耀呢。”韩横说。
“不是,脸真大啊江旋。”侯翰铭瞪大眼说,言外之意,人都没追到手呢炫耀个屁啊。
“脸不大都不行。”江旋笑。
花雅看了江旋一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少爷的脸还是挺帅的,唇角弯着,喉结微滚,一股子痞味儿。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旋拿过他的杯子边倒椰奶边给韩横他们聊天,又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你们打算在桐县玩几天?”花雅问。
“元旦过完了吧,”侯翰铭说,“反正有车,就四个小时的车程。”
“好的,到时候有哪儿不清楚的问题,可以问我,”花雅说,“对了,早餐推荐你们去吃新城那边儿的原创粥店,他们家的腌馄饨面特别好吃。”
“收到,”余烬说,“明早就去试试。”
吃完饭已经差不多十点了,出来凉风一阵儿一阵儿的,冷得刺骨,和白天中午那会儿的温度反差巨大。
“你和阿烬就先回酒店休息吧,”韩横对棠萡说,“我们送花雅回家就行。”
余烬被风吹得直咳嗽,病弱的苍白瞬间浮现在他的脸庞。
“行,”棠萡点点头,“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拜拜。”余烬朝着花雅的方向挥了挥手。
“拜拜。”花雅抿唇笑。
帕拉梅拉消离在他们的视线中。
余烬刚刚的变化花雅悉数收入眼底,在包厢还是一副气色红润的健康模样,出门时的下一秒气色消殆,像是马上就会晕倒。他想问余烬得了什么病,但这样又很冒犯,所以还是忍着,只是暗中祈祷他能快点儿好起来。
“停路口就行。”就着路灯的光,花雅开口说,“前面不好调头。”
“行。”韩横打着转向灯应了声。
“你俩在车上等着,”江旋开了车门,“我送他回家。”
“好咧哥。”侯翰铭笑着稀奇地看自己兄弟这上赶的模样。
花雅跟韩横道了声谢,随后就见江旋已经下车来到自己旁边儿,“你下来干什么?”
“送你啊。”江旋叼了根烟含糊不清地说。
“这一截儿路还需要送吗?”花雅莫名其妙。
“嗯呐,”江旋点了点头,“走吧。”
“他要送你就让他送,”韩横胳膊搭在车窗说,“这小子憋了十几年的劲儿没处使呢,好不容易能表现了你就成全他。”
花雅叹了口气,“好吧。”
“明天我来教你练车。”江旋掏出打火机将嘴里的烟点燃。
“你能行吗你?”花雅看了他一眼,少爷手中的打火机就是他送的那只。
“必须行。”江旋说。
花雅觉得江旋这少爷挺装逼的,有时候稍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逼王味儿很冲,但也没那么反感,大概跟其他逼王不太一样,江旋是真的能实打实地做出来,有装逼的资本,花雅甚至很怀疑江旋是不是小时候看灌篮高手和里面的流川枫学的。
下午阳光正好,这会儿花雅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看见江旋开着车玩了几转漂移过后如是想。
车技确实不错。
丁丞他舅的车配型的车灯还没回来,前面还要补漆,在车库里放置着,昨天他只把保险杠给换了,丁丞本来也想过来练,深思熟虑过后,对花雅说,我不想让你修第二遍车,意思是害怕今天再把江旋的车给撞了。
江旋朝他摁了摁喇叭,他才回过神来。
钢厂的空地很大,要真出个事故还不至于,除非也像丁丞那样能开到花坛上去,不过挂个一挡再怎么造也造不出什么名堂来,也许摸不清油门和刹车的傻子会。
江旋从驾驶位下来,坐到了副驾驶上。
“怎么起步你知道吗?”江旋瞅着严负武装的花雅问。
桐县的冬天最高二十来度,紫外线足够强也能把人晒得黑。
“嗯,”花雅点点头,“系安全带,踩离合刹车,挂一档,放手刹,然后缓抬离合松刹车。”
江旋见他用淡淡的语调一本正经说话又一步步做出动作的模样笑了笑,“可爱。”
花雅转头透过墨镜看了看他,估计眼睛瞪着呢。
“别看我,”江旋收敛笑容,抬手指着前方,“看路。”
花雅冷哼一声。
“转弯打转向灯。”江旋提醒。
车前面的雨刮器在玻璃上刮了两下。
江旋看着他。
花雅尴尬地刨左边儿的转向灯,咳了声,“不好意思,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