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花雅对他笑了笑,“回来就好。”
“我不在这些天,江彧是不是疯狂在你跟前刷存在感呢?”江旋问。
“算吧。”花雅说。
“操,他就这样,”江旋不屑地嗤笑一声,“正面是不敢的,玩儿阴的。”
“他现在是什么态度?”花雅问。
“没什么态度,”江旋说,“贝湾那个家我是不会住的了,打算在南中附近租个房,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说,拿出他的本事来,别他妈净整有的没的。”
“哟,挺有底气啊。”花雅挑眉说。
“所以姐姐心软一下,喜欢喜欢我吧,”江旋黑眸痴迷地望着他,“拜托拜托。”
“好想给你喂个小肉干儿。”花雅笑得温柔,和江旋不对话题地说。
“为什么喂小肉干?”江旋一愣。
“你像一只大狗。”花雅食指微曲,勾了勾少爷的下颌。
“操!”江旋被花雅这一下整得大脑有些宕机。
“出去了,”花雅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阔儿他们估计在教室等不到人干着急呢,对了,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解释?”
“就说我爸抽风,要让我转学,”江旋叹了口气,“今晚请你们吃顿饭吧,谢罪去。”
江旋不是江彧亲生的这件事儿,苗禾还真猜对了,并且就是正确答案。那个江旋亲爸的故事,花雅其实很动容,觉得好遗憾好遗憾,又在心里试图改变结局,假如江旋亲爸和他女朋友两个人再勇敢一点儿,会不会就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他就遇不见江彧,遇不见江旋,哦,可能江旋根本就不会生下来。
但是花雅又一想,勇敢不了的。
江旋亲爸和他女朋友身份差距太大,一个可能逃脱不了自卑,一个可能反抗不了家庭命运,要想克服,好难好难。
记忆中的一些碎片,花雅拼凑起来,突然想到了老妈的那个白月光。
他只是零零碎碎地知道,老爸在意的点就是,结婚了之后老妈还是念念不忘她的前男友。有一次老妈喝醉了酒,跑到他房间来,在压箱底的书堆下找出一张照片,不过照片已经泛了黄,花雅没太看清楚那人长得什么样,依稀记得个子很高,穿了一身军装,背景是北京天安门。
老妈乐道,这是她大学交往的对象,老帅了,对她可好,可惜到最后她才知道男朋友早就有了未婚妻,拿她当傻子玩儿,而且毕业就会结婚,所以她退出。
两个故事有那么的相像,却又不像。
当初搬家回到顺水老家,所有的东西都没扔。
老妈上学期间读过的书都在他的房间里堆积着,去世过后,外婆烧了几件她爱穿的衣裳和几本书,其余的遗物还留着,说是留个念想。
花雅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心血来潮想看那张泛黄的照片了,就是得找一会儿,或许也找不到了,在搬家的过程中照片从书籍里掉落也有可能。
正找着,手机铃响了。
花雅从一堆书中站起身,来电是江旋。
“收拾好了吗?”江旋的嗓音带风,还有些嗡嗡的,“我来接你。”
“嗯,马上。”花雅说。
“我在巷口等你昂。”江旋说完挂掉了电话。
花雅只好暂时停止找照片,在衣柜里找出一件外套穿上出了门。
“外婆,”他喊了声,“我待会儿出去吃,您别弄我的饭了。”
“好嘞,”花丽珍在隔壁邻居院里大声应,“吃完早点儿回来哟,不要喝酒!”
“知道了。”花雅笑了笑说。
他本以为江旋来接他是想两个人一起同路去新城吃饭,结果走到巷口,看见江旋骑着他之前修过的那一辆赛摩,长腿支撑车身,低头玩儿手机。
“城里有交警,少爷。”花雅开口说。
江旋听见他声音抬头,递给他一个头盔,“我走后马路。”
“今儿怎么想着骑这个?”花雅问。
“因为想,”江旋一顿,“带你兜风。”
花雅跨上车,手指捏着江旋冲锋衣的衣摆。
“待会儿给你甩下去你信不信?”江旋胳膊向后扭,准确无疑地拿着花雅的手放到自己的腰间,“抱紧了啊。”
“哦。”花雅虚虚地环住。
江旋在头盔里叹了口气,捏着油门儿猛地往前一耸,又停住,花雅没有防备地抱住了他的腰。
“哎操......”花雅没忍住骂了句,听见江旋得逞的笑声。
“走了姐姐。”赛摩的惯性很强,花雅只感觉自己身上包裹着一阵风,像是要起飞了。
“开慢点儿!”花雅戴着头盔,不得已放大了声音说。
“收到!”江旋弓着腰压弯儿,油门捏到底,速度更快了。
“你大爷的江旋!”花雅心惊胆战地说。
后马路安的监控很少,也没有电子眼和红绿灯,是围绕桐县的外路,这边儿有很多开足浴按摩的,但背地里是给那些站街的男女打掩护,桐县人都知道后马路是干什么的,已经成为了站街代名词,也被学生用来开黄腔玩笑。
江旋将车停在路边儿,直接单手将还没回过神来的花雅拦腰抱了下来,而后用自己的头盔碰了碰花雅的头盔。
“帅哥,玩儿吗?”有位穿着很露骨的美女嘴里叼着根烟走过来问。
两个少年解开头盔,露出的面容让美女一愣。
“玩什么?”江旋微抬下颌,很痞地问。
美女接的丑客多了,见到帅哥就像是见到了宝,一碰还是俩,夸张地展露红唇笑颜说,“今儿我们店洗脚按摩打五折,双重服务。”
“不好意思啊,”江旋笑了笑,揽着花雅的肩,“我和我女朋友现在去吃饭。”
花雅掀起眼皮淡然地看着他侧脸。
美女面色顿时僵住,“你俩.....同性恋啊?”
“走了。”江旋牵起花雅的手,没有回答美女的问题。
“谁是你女朋友?”走远后,花雅扬眉问。
“这不是拒绝她么,”江旋说,“不找这样的借口她一直缠着你问玩不玩。”
“意思是你被缠过吗?”花雅有些意外。
“嗯,才来这边儿瞎逛,没注意走到这条路,被一个中年大姐问上了,”江旋看着他,“你别笑,当时我就发火了,怪吓人的。”
“桐县还没整治的时候,还要乱一点儿,”花雅指了指前方的凤冠酒店,“那个酒店,曾用名天上人间,十年前是毒窝聚集地儿。”
“我操?”江旋非常震惊。
“十年前你来到桐县,不想多待一天。”花雅说。
江旋静静听着花雅轻描淡写地说这些话,突然问,“你呢?你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吗?”
“想过啊,”花雅淡淡地扯出一抹笑,“离开不了。”
“能,”江旋牵着他的手劲儿紧了紧,“一定能。”
他俩到达包厢时,只有党郝坐着,顾嘉阳和于佳阔还没有来。
“我操,你俩终于来了啊,”党郝像看到救星一样,眼睛放光,“服务员进来都问我三次要不要点菜了,给我整的都不好意思了,像霸占人包厢的流氓。”
“什么鬼形容,”江旋没忍住笑,“他俩还在修电脑吗?”
“嗯,估计快来了吧。”党郝说,递给他平板,“点菜点菜。”
菜点的都差不多了,于佳阔他俩才推门进来,嘴里嚷嚷着,“抱歉兄弟们,我那个电脑不太好修,待会儿自罚三杯啊。”
“不怕喝吐了又赔两百?”花雅笑着问。
“不怕!”顾嘉阳底气十足地回,“修电脑在我妈那儿私吞了些零花钱!”
“真的啊?”江旋问,“那就点一件酒。”
“好好好,趁着菜还没上齐,该算一算账了,”于佳阔装作正经,轻拍桌子,“江旋,这半个月你去哪儿了?别以为请我们吃顿饭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江旋看了花雅一眼,端着酒杯起身,省略了一部分内容,增添伪造了江彧如何强迫他转学的内容,给他们说了一遍,然后一杯酒下肚,后两杯用茶代酒,要开车。
“操!你爸怎么这样!”顾嘉阳愤愤不平,“先前看着还挺好的,不是说越年轻越贯通吗?他怎么那么古板!”
“就是!太过分了!”于佳阔气得喝了杯酒。
“棒。”花雅啧了声,低声说,“编得挺像那么回事儿,我都快信了。”
江旋笑着没说话。
“所以你还是继续在我们班咯。”党郝说。
“嗯,”江旋回答得认真,“一直到高三。”
“那就行,那就行,”于佳阔说,开玩笑,“幸好没转学啊,不然在哪找个少爷让我们坑。”
“是啊,幸好没转学。”江旋说这话看着花雅,轻松地松了口气。
也许是事儿说开了,这顿饭花雅喝了挺多酒,他本身酒量就不太好,一瓶倒的角色,不上脸的他经常被认为是个酒王,面容波澜不惊,内心早就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这人话好多,像牛蛙;这人好吵,像麻雀;这人脑袋好大,像水牛。
“我去上个厕所。”花雅凑近江旋说,说话有些磕巴。
“我陪你。”江旋看他这模样有些不放心,害怕人栽厕所里。
“不用,”花雅说,“你多跟他们聊会儿,半个多月,他们也挺担心你的。”
“行,”江旋托着他的胳膊,“我陪你走一截儿,顺便把账给结了。”
花雅没有再说什么,和江旋一同走出包厢门,他去厕所,江旋去前台。
上完厕所出来,花雅垂着眼眸洗手,又接了捧冷水抹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直起腰时,镜子里面站在他身后的高挑男人让他冷不丁一惊。
江旋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花雅回包厢,对于佳阔他们打了声招呼去外面找人时,手机响了。
-花雅:江彧把我劫走了。。
-花雅:接。
“你大爷。”江旋咬牙骂了句,匆匆打开门跑了出去。
-花雅:【定位】
空旷宽阔的滨河公路,赛摩的轰鸣响彻在周围的环境中,很快地,机车几乎与黑色线条流畅的迈巴赫平齐。
花雅手扒拉着车窗,迷糊的眼神在看见被风灌起冲锋衣的江旋顿时清醒,隔着车窗玻璃和头盔,两个少年视线碰撞。
江旋移开眼眸,头盔下的脸面无表情,拧紧油门,像脱离的弓箭猛地超过黑色轿车,横贯在迈巴赫的车头前,刹车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江彧猛踩刹车,冷声说,“找死。”
第57章
江旋二话没说,手里拎着一根钢棍,面容阴沉,朝迈巴赫的车头砸上去,然后用钢棍打了打江彧驾驶位的车窗。
花雅啧了声,突然感觉一阵肉疼。
“待着。”江彧冷着嗓门交待了他一声儿,随即开门下车,“叩”,是车门被锁住的声音。
车窗半开着,他看见江旋想朝自己这边走来,被江彧一把攥住了衣领。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江彧鲜少失态,现在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压抑许久的怒火直冲头顶。
“把花雅放下来。”江旋抬手将江彧攥住衣领的手腕儿扯开,木着一张脸说。
“滚。”江彧淡声说。
“我不想跟你打嘴仗。”江旋眯眼说,擦过江彧的肩,刚走一步又被江彧抓住胳膊,他猛地一甩,钢棍指着男人。
“有种你就动手,”江彧大声说,“来啊!”
江旋磨着后槽牙,没有动。
“养了你他妈这么多年,是条蛇都养熟了吧?你呢?你他妈占理吗?”江彧情绪上来,一通怒骂,“你惹事儿是我把你转到桐县来的,那是叫你喜欢上你小婶儿吗?是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横啊江旋,你能做成个什么事儿?我把一切弄好了你就坐享其成是吧?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是,我是不占理,但花雅喜欢你吗?你这叫自我感动你知道吗?说难听点儿,你他妈就是PUA,”江旋不甘示弱,粗着嗓门吼,“你问过他到底想要什么吗?他开心吗?他难过吗?问过吗?没有吧,你以为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谁他妈喜欢啊,江彧,今儿说到这里来了,和你生活了十几年我都要被你那上位者的味儿快恶心吐了,我是不能做成什么事儿,我最起码不会像你看人低的施舍,谁稀罕吗,我亲爱的小叔!”
江彧双目通红,猛地给了江旋一拳。
“哎.....”花雅下意识地出声制止,害怕两人真打起来,这一声儿让江彧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但江旋硬生生挨着,还是没有还手。
“少年,很多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江彧冷眼笑了声,“你是想成为第二个江枫吗?”
“闭嘴!”江旋像头暴怒的狮子,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我告诉你,”江彧一步一步走近江旋,抬手扣住少年的脖颈说,“你不是说公平竞争吗,你年少轻狂,我不跟你计较,后面你要像个孬种一样让花雅帮你担责,你别跪着求我。”
说完,江彧手一松插着兜,拉开车门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车内气氛如同冰窖。
刚刚两人的对话花雅都听见了,内心没有太大的波动,就有一种,看吧,他早就知道会这样。
但是江彧最后那句话他记得特别清楚,说江旋是想成为第二个江枫吗,其他的话他还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唯独这句。
可能是酒喝多了的原因,他听架的思维跳脱着来的,惊觉两个人的嘴皮都挺利索的,平常看起来两个冷漠冷酷样儿,吵起架谁也不输谁。
他又开始天马行空了,眼神一扫江彧的车速表,还好,稳定在60码。
可以,气昏头了还记得小县城的国道限速。
“有什么想法吗?”江彧突然开口问。
花雅头靠着车窗,缓慢眨眼,回道,“没。”
他是没什么想法,两只凶猛的大型犬咬架,他能有什么想法?他又拉不住劝不了,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没有么,”江彧漫不经心地说,“寒假你的安排是怎样的?”
“嗯....”花雅沉吟了一会儿,“修车,给外婆做饭,做作业。”
“还练车吗?”江彧跟着补充问。
“练吧。”花雅说。
“行,”江彧将车拐进乡村小道里,“我来教你。”
花雅没有说话了。
车停到土巷口,江彧提前下车替他拉开车门,“脑袋还晕么?”
“不了。”花雅说,被凉风吹得拢了拢衣领。
“花雅。”江彧眯眼看着他,这个文艺又清新的名字好久都没有从他嘴里喊出过了。
“嗯?”花雅应。
“江旋是不是把一些事儿告诉你了,”江彧说,“他亲爸的。”
“嗯。”花雅点点头。
江彧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抛去我和他的纠纷因素,你俩现在同岁,他没有强大到可以摆平全部事情,就像你说的,少年人能考虑什么太多?他莽撞,冲动,不顾后果,你要想顺利高考,就远离他一点儿,你好好想一想。”
花雅微张了张嘴,眼眸闪烁,最后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江彧走后,他没有立即进屋,坐到自家院门的台阶上,看着手表的时间,一分一秒,就这么静静地等时间流逝。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他抬头凝望今晚的夜色,突然想到了大话西游的台词。那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十七岁的少年能考虑什么太多,认定一个事物就勇往直前,颇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还会非常装逼地说自己无所不能,而后过了几十年回首,发现只有十七岁的装逼实现了。
巷口有脚步声。
花雅就着月色,看见了江旋。
身影相叠,他彷佛听见了盛夏的蝉鸣,闻到了七里香的花香以及扑面而来的闷热咸湿空气,和江旋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他对少爷的初定义,丧气吧啦地,像是一条淋雨找不到回家路的大狗。
这会儿江旋微微低着头,肩膀坍塌着,和去年夏天的样子一模一样。
“嘶——”江旋倒吸一口凉气,呲了呲牙。
“别动。”花雅皱眉,用涂了碘伏的棉签在江旋撕裂的嘴角抹着。
江旋立马闭了嘴忍着,就连腰杆都坐直了些。
“你今天那架势我以为你要往你小叔身上招呼呢,”花雅说,“他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长辈,”江旋努力抬眼,才将目光聚焦在花雅的脸上,“动手不好。”
“觉悟还挺高。”花雅笑了笑。
“今天我和江彧的那些话.....”江旋说,“你全部都听见了吗?”
“差不多。”花雅说。
“我真很不想我和他的矛盾明面儿摆在你面前,有时候能私下解决就解决了,”江旋懊恼地紧拧眉头,“但我一看见你那条消息我都气炸了。”
“我知道,”花雅点点头,“我喝醉酒迷糊了,不然也不会跟他走的。”
江旋盯着他,嘴唇艰难地扯出弧度。
“傻了?”花雅顿住动作。
“没,”江旋说,“有点儿开心。”
“.....这不就是傻了吗?”花雅有些无语,“你出来和阔儿他们说没?”
“说了,说我和你临时有事,”江旋垂着眼眸低声说,“他送你回来还有没有说其他什么?”
“你猜。”花雅给他抹完碘伏,收拾好手中的东西说。
“算了,肯定不是我爱听的话,”江旋叹了口气说,目光瞥到花雅临走前没来得及放好的一堆书,“你买这么多书啊?”
“什么?”花雅一愣,顺着江旋的眼神看过去,“哦,那是我妈妈的书。”
“阿姨学霸啊。”江旋喃喃说。
“这个你猜对了,她确实是学霸,”花雅将碘伏放进小医药盒里,把那堆书重新码好,这么晚了懒得再找照片了,“洗漱去。”
“啊?”江旋指着自己,“我吗?”
“狗。”花雅敛了眉眼。
“哦,那就是我,”江旋起身脱掉冲锋衣,“我今晚打地铺吧。”
“你打地铺干什么?”花雅问,“这天儿晚上很冷的。”
“没事儿,我抗冻。”江旋推开浴室门。
“你现在装,”花雅看破也说破,“跨年那晚你就不抗冻了?”
“哎!”江旋不好意思地轻嚎了一嗓子。
“我还要再给你打个地铺。”花雅继续说,“你想得真美。”
“错了错了错了,”江旋都要给花雅跪下了,“我错了。”
地铺倒是没有打成,江旋携着一身热气儿出来时,看见花雅在床铺中间横了一条棉被,像是分界线。
“楚河汉界,”花雅正儿八经地说,“明天我看见你越过这条线直接踹你下去。”
“操,”江旋咬牙笑了笑,“行!”
第二天早上起床,那条作为楚河汉界的被子依旧直挺挺的,没有越线的痕迹,当然,人都没有了。
花雅睁眼,脑袋一团浆糊地望着江旋那边儿已经叠好的被子,他伸出手摸了摸,温度早就凉了,估计少爷走了有一会儿。
他从枕头底下捞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个小时前微信几条消息。
-JX119:我把早餐买好了,放在厨房的那个保温桶里的,我联系的房东叫我去看房,所以起的有点儿早,其实早上我是越了线的。
-JX119:不过你睡得跟小猪一样没发现哈哈,还原了犯罪现场我就走了。
-JX119:【早上好】
花雅无声地笑了笑,额头仿佛有股温热的触感还没散去,想了半天才记起,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迷糊间,江旋偷摸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狗东西。”花雅骂了句。
“哟,这是谁买的早餐呀?”花丽珍从保温桶拿出早餐问,“小椰,你大清早起床买的吗?”
“不是,”花雅吐出牙膏沫,“江旋买的。”
“江旋?”花丽珍皱了皱眉,“哎哟,他和他爸和好没呀?”
“没问,”花雅说,“他也没说。”
“这样哦,”花丽珍若有所思,“江旋他爸叫什么,你知道吗?”
花雅不解外婆问这个干什么,回道,“江彧。”
花丽珍脸色一僵,追问道,“他们哪里人?”
“鞍城啊。”花雅说。
“鞍城.....”花丽珍重复呢喃,点头说,“鞍城.....”
“怎么了外婆?”花雅看着花丽珍这失神的模样,问。
“没什么,”花丽珍勉强笑了笑,摆手说,“吃饭吧。”
花雅心存疑虑,但没有追问,换了个欢快的话题说,“没多久就要过年了,这些天可以开始赶集囤年货了。”
“是啊,”花丽珍心不在焉说,“先把灯笼和对联买了,到时候懒得和他们挤,噢,我还要去买几团毛线,给你织个毛衣。”
“不用织,去年织的还能穿。”花雅说。
“新年就要穿新的,”花丽珍说,“人王大婶儿还叫我给她勾棉鞋呢,我直接拒绝了,我说我要给我孙子织毛衣!”
花雅乐得不行。
“江旋昨晚和我们说房东给他打电话,带你去物色房?”于佳阔递给他扳手问,“他要租房啊?”
花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旋昨晚对于佳阔他们说的理由是这个,“啊。”
“为什么想着租房住?”于佳阔说,“我记得他不是住贝湾吗,那边儿全是别墅区。”
“还能为什么,”花雅忙着手上的活儿,“和他爸吵架了呗。”
“是哦,”于佳阔一拍脑袋,“我都忘了他被他爸弄转学这一茬事儿了,那他租的哪个地段,咋样嘛?”
“南中附近的学区房,”花雅顿了顿,“挺好的。”
“学区房租金都贵,”于佳阔说,“但对于他来说应该没太大的负担。”
“嗯。”花雅看了他一眼,“阔儿,你拿的千斤顶呢?”
“哎操,我聊忘了,”于佳阔起身,“你出来休息会儿,我来修。”
江旋从早上看房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发消息,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心意。他挺佩服少爷这行动力的,说干就干,也不拖沓,不过这搬出来租房住,看样子是铁定了心和江彧杠到底。
到时候该如何收场呢?
也许收不了场了。
这么看,江旋似乎将自己的路给堵死了,没法儿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花雅屈膝坐在灰扑的地面上,于佳阔拿着千斤顶在后面拔轮胎,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看才发过来的手机消息。
烟灰刚好落在江旋的头像。
-JX119:什么都弄好了,房子看起来还挺不错,待会儿可能要去买一些生活用品,你有空吗?
-JX119:没空吗?
-JX119:姐,你咋又不理我了。
-JX119:【叹气】
第58章
桐县的运管所那边儿有个综合市场,简称旧街,是这个县城最大的集市,什么都卖的有,区域性划分,什么蔬菜区,肉类区,生活区,性价比蛮高的。
临近过年,旧街热闹非凡,下午五六点有很多都还没收摊儿,还有来逛街买东西的。
江旋要买生活用品,他出来租房没有搬贝湾里的东西,和江彧闹僵了他连门都不想踏进去,更别说去把江彧先开始给他的卧室操办的给搬出来,他走的时候只将书本收拾了。
“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钱?”花雅问。
江旋怔然,钱这个东西,他从来都没特意去记过,每年过年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还有老妈打的钱,都存在一张卡里的,也不知道余额还剩多少。
“租房加生活的预算够吗?”花雅看少爷这模样,换了个方式问。
“那应该是够的,”江旋点点头,“怎么了吗?”
“衣服你有将就吗?”花雅说,“桐县没有你常穿牌子的店面,你出来没带衣服,要不就随便买几件对付着?”
“我穿衣没将就,不是说硬要穿牌子货,”江旋笑了笑,“就随便买几件换洗的呗。”
“那先去把衣服买了再去买棉被。”花雅说。
“行。”江旋应。
花雅直接带他来了旧街,懒得在城里跑来跑去了。
旧街的衣裤店面卖得是真的便宜,质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百来块就可以买一套,花雅从小在外婆那儿学到的砍价口才也派上了用场,给江旋总共买了五套衣服裤子,没有超过五百块钱,甚至还让商家送了几双袜子。
他这模样就像是带丈夫出来买衣服的妻子,江旋在旁边儿都看傻眼了。
第一次看到在市井中的花雅,江旋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感受,很微妙,酥酥软软的,如果日子再过慢些就好了。
“拿着,”花雅将袋子递给江旋,对方半天没接,他抬眼,“江旋?”
江旋回过神来,“抱歉。”
“想什么呢?”花雅问。
“你确定要听吗?”江旋反问。
“.....不确定,”花雅扭头,“走,买棉被去。”
“你俩买完了吗?”于佳阔打电话来问,“东西多不多,我和阳子来接你俩?”
花雅看着这一地的棉被衣服,还有他给外婆买的毛线灯笼对联那些,他们两个人还真有点儿拿不下。
“来吧,”花雅说,“刚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行嘞,”于佳阔说,“正好可以去江旋新租的房子看看。”
顾嘉阳还是开着他老妈的三轮车,旧街很多商铺拉货的都是红三轮,江旋把那些东西搬上去之后,倒挺像那么回事儿。
“哎哟我操,”于佳阔震惊地瞪大眼,“不是少爷,你这完全是重新制造啊!”
“对啊,”江旋看了眼花雅说,“来桐县的重新开始。”
“我有你这勇气就好了,”顾嘉阳在前面说,“我想都不敢想我一个高中生能离开家自己找房子住。”
“前提是你得有钱。”于佳阔说出事实。
“额,怎么说呢,也算吧,”顾嘉阳说,“但我还是做不出来,我就没你这勇气。”
“有些事情不太好说,”江旋刨了刨他旁边花雅吹过来的发丝,“你们吃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