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最好最干净的爱。”
其实宁柯这两天对待谢行的冷淡也让他自己有些不自在,但是现下面对青年灼烫的执着眼神,他却依旧完全招架不住。
因为两辈子加起来,这样看他的人也只有谢行这么一个。
他不太自然地扭过头,看着宽敞明亮的落地窗,略有些别扭地说道:“没事。”
其实原本宁柯也并没有怎么生气,但是莫名的,昨晚听见那种话从谢行嘴里说出来,他平生第一次居然有了委屈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些什么,索性就想顺势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意料之中的没有抽动。
宁柯别过头,恰好就眼睁睁地看见谢行一手握着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则托着自己的腕骨,把那白皙纤薄的手背捧到了唇边,低头虔诚地轻吻了一下。
分明是一触即分,也没有情。欲的味道。
但谢行唇瓣上灼热的温度还是好似穿透了那薄白的,能看见青紫血管的皮肉,一路烧到了血液里,让宁柯浑身都不觉战栗了一瞬。
他甚至忘了挣扎,没被谢行抓着的另一只手不觉攥紧了自己身上披着的毛毯:“你干什么?”
谢行掀起眼帘,那对深邃的黑眼睛自下而上灼灼地望着他:“哥哥,还有些话,我想今天和你一起说了。”
“一年之前,哥哥说我喜欢你是一时头脑发热,想让我出去冷静冷静。”
“现在我冷静一年回来了,我想说,我还是很爱你,哥哥。”
“……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宁柯的大脑运转得有些缓慢,一时竟然完全空白了,下意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但最后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憋出来。
但是谢行明显也不想听他说话,手指摩挲着宁柯的腕骨,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除了母亲之外,我没爱过人,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牢牢抓住,不然就会被别人抢走。”
“所以一年之前,我对哥哥做了点混账事,但是现在……”
谢行跪坐起身,微微扬起下颌,越发凑近了宁柯的脸,就好像狼犬对着主人自愿露出了自己脆弱的咽喉。
只要宁柯愿意,就能把这条性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我想向哥哥讨一个新的开始,所以……哥哥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如果我用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能让哥哥对我也动点心……”
“那我就不纠缠哥哥了。”
此时是西京一个格外寻常的冬日的下午,阳光明媚却又有些苍白,透过宽敞的落地玻璃窗照到了谢行的脸上。
宁柯垂眸看着那张一年过去变得越发俊逸深邃的年轻面孔,居然良久也没有作声。
他向来擅长洞察人心,活了两辈子,他见过真挚中包含的做作,高尚中蕴藏的卑鄙,又或者,在邪恶里也找得着美德①。
但是在谢行这对黑亮的瞳孔里,除了炽热又执着的爱意,他似乎其他什么都找不见。
……没有人这样看过他。
因为他从来没被谁坚定地爱过。
马上要二十岁的,风华正茂的俊郎青年跪在自己面前,献祭般仰望着他,却只是想讨要自己的一点真心。
在这一瞬间,就连宁柯自己都不想否认自己居然可耻地心动了。
他恍惚间,蓦然想到了萨拉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拥有情感是人类最伟大之处。
宁柯向来自诩冷静自持,但在内心深处,他想也许自己也是渴望那么真挚热烈的感情的吧。
所以他才会对谢明珏和严姝上心,容许段原吊儿郎当的插科打诨,以及——
纵容谢行一次一次对自己底线的试探。
要不要再信这么一次呢?
信自己也不是那么倒霉,在这世界上也能有人始终如一地爱着他。
无关容貌与地位,仅仅因为他是宁柯而已。
宁柯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缓慢地闭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强迫自己别过头,躲开谢行那对乌亮的眼睛。
“随便你。”他轻声说道。
下午五点半, 和平常一样,宁柯准时从公司下班。
他戴着小羊皮手套的手指上挂着宾利的车钥匙,身后则跟着亦步亦趋, 无形的尾巴好像要摇到天上去的谢行。
宁柯的私人电梯可以直达地下停车场,不必穿过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 不过依旧要穿过秘书办公室。
两个成年男人的步履飞快,根本没看见两侧的单向玻璃后面已经差不多趴了一打人。
“我的天啊, 今天宁总一整天都是低气压, 小少爷这才来了半天,就把陛下哄好了?”
“妖妃, 真是个妖妃。”
“我看明明是小少爷看起来更高兴一点。”
“你们是不是也听说今天下午一楼的事情了?”
“应该全公司都知道了吧, 不过可真是好嗑啊嘿嘿, 要我说, 宁总这样的大美人就该配一个帅哥。”
“嘿嘿,毕竟哥哥就是用来……嘿嘿^ ^”
“但是看起来小少爷还没有追到人。”
“没关系的, 早晚的事。”
“行了行了。”
宋洋拿着一沓文件拍了拍几个实习生的后脑勺:“赶紧下班了,要是被宁总知道都没好果子吃。”
不过这种事自然没人敢传到宁柯耳朵里,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今天公司群里已经彻底炸了。
关于宁总这朵高岭之花什么时候能被摘下来的赌局已经开了好几盘。
宁柯还是一无所知,一路下到了地下停车场,自顾自地把宾利解锁,他刚想把驾驶座的车门拉开,身后的谢行便又晃着尾巴贴了上来:
“我来开车吧,哥哥,你坐副驾就好。”
宁柯别过头瞥了一眼,就看见谢行因为迁就自己的身高微微低下了头, 正十分期待地看着自己。
今天下午自从自己心软说出那么一句话之后,谢行就像嗑了兴奋剂一样, 除了有工作的时候,恨不得随时随地在自己身边转圈。
就算把人赶到沙发上,那对乌黑的眼睛也是时刻亮晶晶地看着他,搞得他文件也看不进去。
……算了,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他本来也不算喜欢开车,更别说现在还在生病,脑子不太清楚。
宁柯细长的手指勾着车钥匙递到谢行面前:“拿去吧。”
谢行对自己能做免费司机一事十分满意,兴高采烈地就接过了宾利的车钥匙。
在工作日的时候,宁柯还是习惯住四季湾的那套房子。
虽然谢行已经上大学了,但是因为四季湾确实地段很好,离公司也近,所以宁柯不想在路上折腾太久时间回御景山庄的时候,他下班都会回四季湾住。
从前住了他和谢行两个人的房子如今一下空落下来,其实他有时候也会觉得不习惯。
车程只有十来分钟,但是车内的暖风开得很足,所以谢行就把外套脱了下去,把衬衫领毛衣的袖口挽到了胳膊肘。
露出的小臂线条十分紧实漂亮,宁柯便别过头随意扫了一眼,就恰好看见了谢行左手腕上缠着的那条银闪闪的项链,小狗吊坠正对着他,好像在无声地摇着尾巴。
宁柯琥珀色的眸子看了它一会儿,终于问道:“你还留着它?”
此时正好在等红绿灯,谢行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宁柯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转瞬便笑了:
“这是哥哥送我的啊。”
谢行平日里是真的不太爱笑,但是一笑起来,就终于显出来了一点应该属于二十岁左右男孩子的朝气与活力。
宁柯被这真挚的笑晃了一下,眼神不觉有些游移:“就因为是我送的?”
“当然。”,谢行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哥哥送的东西我都要一直留着的。”
“……”
宁柯有些不自在地扭过了头,看着车窗外飞快向后倒退的风景。
两辈子加起来,他一直都是身居高位的那一个,从不会缺人奉承,就算是每天上班,都会时不时有嘴甜的小姑娘和他说一句:“宁总今天很帅哦。”
但是谢行给他的感觉和他们都不一样。
没有虚假的奉承,也没有对他容貌的吹捧,仅仅是一条普通的项链而已,却让他形影不离地宝贝了快两年的时间。
宁柯对外的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其实都是上辈子时被他的生父逼出来的,他真实的性格就是内敛又封闭的。
所以面对谢行的直白,他似乎是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因为谢行似乎永远都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好像真的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灼热的感情,宁柯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不禁有些无奈地想到。
回到四季湾之后,宁柯原本想让谢行自己回御景山庄,毕竟这一年他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住惯了。
但是谢行好像猜出了他的想法,宁柯刚一回头,就看见了谢行可怜兮兮的眼神:“哥哥——”
好像生怕自己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
算了,至少留他吃一顿晚饭。
宁柯原本是请了住家阿姨的,来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不过最近阿姨刚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所以这几天宁柯都习惯点个外卖。
他刚打开手机,就感觉身后贴上来了一道十分灼热的体温:“哥哥别点外卖了吧,不健康。”
宁柯别过头,就看见谢行正微微弯着腰凑到了自己耳边,期待地看着自己。
他漂亮的桃花眼斜睨着谢行:“不点外卖你想让我做饭吗?你是想去医院体验一下?”
“怎么能让哥哥做饭呢?”
谢行唇边噙着点笑,抬手虚虚揽住宁柯被宽松的针织毛衣掩住的纤细腰肢,把他一路带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又随手扯过一条毛毯盖到了宁柯的膝头:“冰箱里有菜吗?”
宁柯掀起眼帘看了一眼谢行,淡淡应了一声才接着问道:“你会做饭?”
“当然!哥哥坐这儿等着就好。”
谢行身后那无形的小狗尾巴又晃了起来:“我在瑞典的时候学的。”
瑞典虽然不像一些欧洲国家一样是个彻底的美食荒漠,但是长期吃白人饭还是不适合华国人的胃。
所以久而久之,谢行便学会了自力更生。
四季湾房子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宁柯靠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歪头看着谢行脱了自己身上的毛衣,只剩下了一件打底的黑色棉质背心。
被练得十分漂亮的肌肉线条瞬间暴露无遗。
宁柯自己自然练不出这种身材,所以一时没忍住,便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几眼。
但是他压根没想到,谢行脱了衣服之后就一直在悄咪咪地看着自己,所以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偷看。
谢行:嘿嘿^ ^,他就觉得哥哥会喜欢。
他扯过一条碎花围裙系上,打开冰箱门翻了一会儿冷藏室才转过身对着宁柯问道:
“哥哥,晚上我们吃炒平菇,糖醋里脊,再加一道紫菜蛋花汤好不好?”
宁柯上一秒还在偷看谢行那令人羡慕的腰线,没想到他会这时候突然转身,眼神一瞬间有些游移,几秒后才故作镇定地开口答道:
“好,随便你。”
恨不得把自己二十四小时粘在宁柯身上的谢行自然注意到了哥哥难得的不自然,但是也没戳穿,只是唇边勾着一抹得逞般的笑,欢快地应道:“好的!”
说着,他便转过身把食材从冰箱里取了出来,解冻里脊肉,洗蘑菇,打蛋液泡紫菜,一系列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因为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宁柯就把毛衣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件白色的纯棉长袖T裇衫。
他抓着柔软暖和的毛毯,靠在沙发靠垫上,看着谢行背对着自己在料理台边上忙前忙后。
小孩儿看上去心情很好,不时还会哼几句歌。
伴随着锅里热油的滋啦声和炸肉的香味儿,在那一瞬间,宁柯感觉自己冷硬了许久的心突然好像莫名地塌下去了一块儿。
从前,即便谢行已经成年了,他其实也一直把他当成需要安慰照顾的小孩子来看待。
但是这一年过去,这个俊郎的青年重新站到自己面前时,宁柯却突然发现,他好像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变成了一个能力出众,成熟俊美的成年男人。
就在这一刻,宁柯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有了一个真正的家人。
从未有过的归属感,令人动容。
宁柯有些不适应地晃了晃头,好像要把这些千丝万缕的思绪从头脑中晃出去。
他拿过自己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点开之后发现宋洋给自己发了几条消息,是关于城西区科技园的几个需要他亲自确认的问题。
今年年中的时候,谢氏上报了自己的项目计划书,也通过了市政府的审批,就等明年开春,气温回暖之后就能正式动工了。
不过最让宁柯头疼的问题就是即便这是市政府批准的项目,他们也拿那些之前没跟着城西区统一拆迁一起离开的钉子户没办法。
他们似乎就在等这么一天向谢氏狠狠敲一笔数额巨大的赔偿款。
宁柯不是愿意吃哑巴亏的性子,双方已经僵持了许久,上次他们闹到谢氏楼下的时候甚至招来了警察。
不过最后也是被定义为民众纠纷,警察批评教育一顿也就罢了,自己胳膊上被碎玻璃割开的几道伤口好像都白割了。
说背后没有人怂恿兜底都不会有人信。
找他这种胡搅蛮缠但又不是致命的大事的麻烦不是容廷一贯的风格,所以宁柯其实也在等,等那最后一击到底会是什么时候。
宁柯心里压着事,和宋洋说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不知不觉一个小时都快过去了。
但倏然间,自己手里的手机便被抽走了,随手丢在沙发上:
“哥哥——”
宁柯下意识抬起头,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腰上便缠上来一对有力的胳膊,一把将他从沙发上像抱小孩儿一样抱了起来:
“别看手机了,该吃饭了哥哥——”
谢行抱他抱得太过突然, 把宁柯吓了一跳。
这个姿势让宁柯生生比谢行高出了一个头,低头就能看见谢行头顶乌黑的发旋,他细白的手指下意识抵在了谢行肌肉结实的肩头推拒着:
“你干什么?!”
上辈子宁柯活了快三十年, 大概除了小时候的保姆,也没被谁这么抱过。
一时之间, 他竟然也不太分得清到底是生气还是受宠若惊。
而以他的性子,面对令人无所适从的感觉, 第一反应便是逃避。
但是谢行一点也没有顺他意的意思, 一手揽着宁柯纤薄的腰背,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托着他的大腿根。
虽然隔着牛仔裤, 但是谢行还是能十分清楚地感觉到手掌下绵软的触感, 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但是他还是一路把宁柯抱到了餐桌边, 抬脚把椅子勾出来, 把清瘦的青年按坐在椅子上,颇像是在安置一个漂亮的手办娃娃。
宁柯抬眼看见谢行明显爽到了的表情, 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只是留你吃个饭,你别……”
可是谢行依旧没让他把话说完,他拉开宁柯身边的椅子坐下,不甚在意地说道:
“哥哥纵容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着他便别过头,乌黑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宁柯,接着说道:“我就喜欢哥哥纵着我。”
“……”
宁柯不觉抬手按了一下眉骨,给自己顺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不再理会谢行的孔雀开屏。
好像自从今天下午自己鬼使神差一样松了口,谢行就开始彻底放飞自我。
而且宁柯估计就算现在自己想反悔,这小兔崽子也会当作听不见。
……算了。
他垂下眼, 看着桌上的几道菜,居然出乎意料的品相很好。
宁柯抬手拿筷子夹了一块儿糖醋里脊, 因为刚出锅,所以炸过的里脊肉还是酥脆的,外面裹着的酱汁甜度刚刚好,是宁柯喜欢的口味。
“好吃吗,哥哥?”,谢行一脸期待地问道。
盯着这明显是在邀功的炽热眼神,饶是平常自诩性子冷淡的宁柯也没忍心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他慢吞吞地把糖醋里脊咽下去:“好吃。”
谢行:嘿嘿 ^ ^。
时隔一年,两人终于又一起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算是融洽地吃完了晚饭。
吃过饭之后,宁柯本来想承担一下刷碗的任务,但是又被谢行按到了沙发上:“哥哥生病了,就别碰水了。”
“……不是有洗碗机吗?”,宁柯皱着眉,略有些费解地问道。
谢行的眼神似乎空白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我喜欢用手刷。”
他当然知道厨房有洗碗机,但是用洗碗机的话,不就没有理由在这里继续赖下去了吗?
嘿嘿,他可真是只聪明小狗 ^ ^。
“……”
宁柯一时无言以对,但他对谢行这个令人费解的新爱好也没什么兴趣,便自顾自地拿过了手机和公文包,准备回书房处理一会儿邮件。
平时这个时间,宁柯会喜欢去小区里散一会步,不过近来西京天寒地冻,他也就没有什么出去的想法。
半个小时之后,谢行也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溜进了宁柯的书房。
他没去宁柯的办公桌,而是坐在了书房的沙发上,把电脑摆在茶几上。
这点小空间对于谢行的身高来说还是太逼仄了,长腿屈着,不时还要调整一下坐姿,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就像是受了虐待一样。
宁柯自然注意到了谢行闹出来的动静,但他还是故意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御景山庄里谢行的书桌比那张茶几大了几倍不只,又不是谁逼着他在这里挤着,不舒服也是他自找的。
宁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完了挤压的邮件,感觉头脑有点昏沉,便去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
等他端着杯子回到书房,恰好就看见谢行还蜷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可怜兮兮地仰起头看他。
“……”
宁柯看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你要在我这里住?”
一听见宁柯说出要赶自己走的话,谢行便显得更委屈了:“哥哥——”
“我问了御景山庄的管家李叔,他说谢叔陪我母亲去隔壁市看流星雨去了,家里没人。”
他顺势又揪住了宁柯丝绸睡衣的下摆:“我一个人害怕。”
宁柯:“……”
你是不是应该把你这快一米九的身高先砍成一米六再和我说这话。
宁柯把已经被攥得皱巴了的丝绸睡衣从谢行手里抢救了出来:“那就去你自己房间里睡。”
谢行:嘿嘿,这不就留下来了^ ^。
他把蜂蜜水喝完,便自顾自地回了自己房间洗澡,等到洗完澡出来去客厅想关一下灯,就发现谢行还坐在沙发上,一看见他出来就又晃起了尾巴。
宁柯下意识又蹙了下眉:“你还不睡?”
谢行眨了眨眼:“等哥哥睡了我就睡。”
“……随便你。”
反正也是快二十岁的人了,也不需要他管。
宁柯果断转身,顺手把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等到宁柯的身影在自己视线中消失,谢行就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跑到自己原本在四季湾的卧室,把枕头和被子全都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舒舒服服地铺了一个新床。
嘿嘿,他要睡在离哥哥最近的地方^ ^。
半夜的时候,宁柯感觉自己是被冻醒的。
明明房间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但是宁柯身上依旧冷得要命,以致于在被窝里蜷成了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圆。
宁柯有点迷蒙的掀开眼帘,就感觉自己额前的碎发黏在额头上,好像连呼出的热气都是滚烫的。
……他该不会又发烧了吧。
其实他也在奇怪,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算感冒也还没有发过烧,原主的身体底子也不算好,上辈子最后的时候他基本也是在三天两头的发烧。
一时竟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宁柯裹着被子挣扎着坐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来了一个体温枪,对着自己的额头“滴”了一下。
38度3。
还好,不算烧得太高。
宁柯叹了口气,又闭着眼在抽屉里摸索了一会儿,才恍恍惚惚地想起退烧药好像是放在客厅茶几下面的药箱上。
他又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等到头不那么晕乎了,他才一鼓作气掀开了被子,有些踉跄地往客厅走。
因为房间太黑,宁柯基本是循着记忆才到了茶几旁边。
他刚弯下腰,身后的沙发上却突然响起了轻微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道有些疑惑的困倦声音:“哥哥?”
宁柯现在本来精神就比较脆弱,猛地被吓了一个激灵,他转身的时候一时失了平衡,就这么直接面对面地跨坐在了刚刚迷茫地坐起身的谢行腿上。
谢行:……Σ(⊙▽⊙”a
他是在做梦吗?怎么突然还有这种好事,今天晚饭的时候刚意犹未尽过的绵软触感就直接压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的手掌甚至还扶着哥哥纤瘦的腰。
在他最大胆的梦里也没梦到这个地步。
但还没等那男性生理性的激动被激起来,宁柯身上不太正常的灼热温度就一下吸引了谢行全部的注意力。
他一下便彻底清醒了过来,抬手去探宁柯汗湿的额头:“哥哥发烧了吗?”
宁柯有些迷糊地应了一声,几秒钟之后才想起来问谢行:“你怎么睡这儿,家里没你床了?”
谢行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摸到了宁柯额前有些灼热的温度,面上一下便正色起来。
他扯过自己刚才盖着的毛毯,抖开裹到了宁柯清瘦的身上,然后左手揽过宁柯的腰,右手勾着腿弯,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穿着柔滑丝绸居家服的纤瘦身体紧紧贴着谢行的,虽然场合不太对,但是谢行还是不可自拔地爽到了。
谢行的动作太过自然,又或者宁柯的大脑因为发烧难得有些混乱,几秒之后他才骤然反应过来。
宁柯下意识抬手攀上谢行明显比自己宽厚的肩头:“干什么?放我下去!”
他突然想起来,这好像不是他这一天第一次说这句话。
但是谢行依旧没听他的话,径直把人抱回了卧室,路上甚至还轻轻颠了一下把人抱得更紧。
宁柯挣扎不过,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只好攀着谢行的肩头攀得更紧。
谢行:……要不是哥哥生病了,他是真想就这么一直抱下去,哥哥平时清醒的时候哪会有这么乖。
他把人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扯过一旁的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探身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宁柯的:
“我去给哥哥拿药好不好?”
明显就是诱哄般的语气,这种语气之前都是宁柯对谢行说的,让他一下都有些不适应。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总是会有些脆弱,谢行这样的动作居然难得让宁柯有一些安心。
上辈子从小到大,就算是发高烧到三十九四十度,他也没被自己的家人照顾过。
半夜保姆照顾他声音会有些大,有时会把他的父母吵醒,那两人也并不会怎么担心,还会抱怨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折腾起这么多人。
所以他小学的作文里自然也不会出现妈妈背他去医院这种老套的桥段。
宁柯掀起眼,因为两人的额头抵着,所以立刻就看见了谢行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黑眼睛,里面没有任何被半夜吵醒的不耐烦和厌倦,而是满满的关切和疼惜。
“……”
他突然第一次,有点想依赖别人。
这也没什么吧?他已经独自走了这么远的路,有时候真的会很累很累。
宁柯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敛住了漂亮的桃花眼:“快点回来。”
他轻声说道。
这还是哥哥第一次对自己说出有依赖意味的话。
要不是因为面前的青年还发着烧,谢行真恨不得不走了, 就把人团吧团吧塞进自己怀里然后好好亲一亲。
亲到他喘不上气,亲到他哭。
谢行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但是到底还是没忘记正事。
他向前亲昵地顶了一下宁柯的额头当作安慰,便飞快地从床上撑起身出了卧室。
谢行先烧了一壶水, 又从茶几下面宁柯刚刚要翻的药箱里找到了退烧药, 等到他研究明白说明书的时候,热水差不多也烧开了。
他拿着药盒, 一条被热水浸过的毛巾和兑好的一杯温水回了卧室, 发现宁柯还裹着被子坐在床头, 姿势和他出去的时候相比也没什么变化。
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有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可爱。
谢行心里又泛起了一点涟漪,原来哥哥平常那么优雅从容, 生病的时候也和普通人差不多。
一样反应慢半拍,没有安全感,需要人照顾。
谢行坐到床头,把药片按说明书上的剂量从药盒里拆出来,递到了宁柯手里。
又自己先喝了一口温水试了下温度,才说道:“哥哥先吃药。”
宁柯手里握着一粒药片,掀起眼帘看了谢行一眼,但是却没接他手里的玻璃杯。
而是抬手把药品塞进嘴里,探身就着谢行的手喝了几口水把药片吞了进去。
许是怕水滴到床上,宁柯的动作很慢, 小口小口地喝着,颇像是只矜贵优雅的猫。
“……”
谢行的大脑一时一片空白, 因为他还从没见过哥哥对谁做这样亲昵的动作。
他是第一个吧,是吧是吧!
但是宁柯好像并没有觉得这动作有什么不对,自顾自地重新靠回到了床头。
几秒钟之后,谢行的大脑才终于缓慢运转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喝了还没有一半的温水,便把玻璃杯又往宁柯的方向举了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