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位置,他吻得便更重了一点,因为他分明记得,几十分钟之前,秦煜刚刚碰过这里。
酸溜溜的嫉妒又涌上心头,他就像一只急于标记地盘的小狗,动作越来越不顾忌,越来越放肆,以至于宁柯终于不满地嘤咛了一声。
听见宁柯的动静,谢行终于收敛了一点。
他退开几寸的距离,痴迷地看着宁柯那张昳丽温雅的侧脸。
半晌才低声耳语道:“哥哥,这次不管怎么样,你都赶不走我了。”
第二天的时候, 谢行回到西京大学办理交换期结束的相关证明。
此时学校里正值期末周,校园里空空荡荡,不过因为谢行这学期是交换生的缘故, 参加的就是瑞典学校的期末考试,相关的学分也是用国外的课程替换的, 不需要再参加国内的考试。
谢行并不想回寝室打扰室友们休息,所以办理完材料便径直出了校门。
然而他刚出西京大学那气派的大门, 便听见有人叫他:“谢行!”
他闻声回头, 就看见同样也一年未见的段瑶正站在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旁边对着他招手。
谢行知道段瑶也考下了驾照,不过这种底盘很高的吉普并不太适合段瑶这个身高, 除非司机是一个个头高挑的成年男人。
又没听说她交了男朋友, 所以大概率只能是段原。
在西京大学的门口看见他们俩的组合并不常见, 谢行便点头应了一声, 抬步走到了切诺基旁边。
一年多没见,段瑶也变了不少, 原本黑色的头发被染成了浅栗色,画着淡妆,比高中时还要漂亮不少。
“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谢行停到段瑶面前半米左右的距离,低头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段瑶皱了下眉,这才接着说道:“你一年前突然就跑到了瑞典去我就不知道,现在你突然回来了我还不知道。”
“是玩消失很有趣吗?”
谢行的目光不觉游移了一瞬,也许是觉得心虚,所以便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摸了一把鼻梁。
他当时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哥哥赶出西京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这件事他和谁都没有说。
段瑶也是后来发现自己社交账号的ip位置变了的时候才知道的。
见状, 段瑶不禁叹了口气:“就知道问你也憋不出什么话。”
“今天其实是我哥也想见你。”她抱着胳膊说道。
谢行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像切诺基的驾驶座看过去, 不过车玻璃是单向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段原。
“先上车吧。”,段瑶拉开车门,指了指后排:“进去吧。”
说着,她便又跑到谢行前面,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自己先跳了上去。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要被他们绑架了一样?
但是谢行又知道自己在段家这边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也没有多犹豫,长腿一迈就上了切诺基的后座。
驾驶座上的段原正单手扶着方向盘,闻声回过头,把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推到了头顶:“中午好,谢行。”
谢行礼貌地应了一声:“段先生。”
段原随意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想请你吃一顿饭,有想去的店吗?”
今天的段原褪去了谢行记忆里面那股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气质,和在宁柯面前的插科打诨。
几乎难得的让谢行终于意识到,面前的男人也是能够和哥哥平起平坐的。
他知道段原来找自己肯定是因为有事情要和自己说,而肯定不是仅仅为了吃饭,便抿了一下唇说道:“都行。”
段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那带你们去吃一家瑶瑶喜欢的川菜馆吧。”
一路上几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段瑶会随口和谢行说几句学校里的事情,切诺基只开了十来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在西京已经开了许多年,口碑也颇好,若是逢年过节,说不定还要提前一周去预约座位。
段原先按着段瑶的口味点了几道菜,才把菜单递给谢行。
谢行不知道段原为什么突然找自己,心里一直压着事,便也没有什么胃口,就随意点了一道韭黄肉丝。
服务员进了包厢,给几人倒了热茶,收走菜单,便关上了包厢门。
包厢内重归寂静,谢行有些拘谨地抿了一口热茶,这才试探着开口道:“我听段瑶说,今天是段先生想见我。”
段原把墨镜摘下来随手放到了桌面上,淡淡的“嗯”了一声:“确实有点事想和你说。”
段原的穿衣风格和宁柯不太一样,更偏向于休闲日常风,但是即便如此,也压不下去他今天全身上下那股格外一本正经的气质。
他把手放到桌面上,十指相碰,看着谢行说道:“我听说昨晚你在宴会上和阿宁发生了点不愉快。”
闻言,谢行不禁愣了一下,转而下意识便垂下了头:“是我不对。”
不应该一时冲动就对哥哥说那样的话。
“……你确实不对。”
说完这句话,段原就不禁叹了一口气,抬手按了下眉骨:“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一年前阿宁为什么突然下定决心要送你出国。”
“他之前虽然有过这么个想法,但是一直因为心软……没有最后下定决心。”
“你应该是做了什么,是不是,谢行?”段原微微歪着头问他。
“他这两年和从前相比变化很大,尤其是对你,向来心软得很。”
闻言,谢行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觉蜷缩了一下。
哥哥,原来不是一夜间就决定要把自己送出国的吗?
而且他原本还以为,哥哥在这件事上从没有犹豫过。
那自己对他来说是不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谢行沉默了良久,半晌过去,才好像突然下定决心,重新抬起头说道:“我喜欢他。”
这种事不可能永远瞒着,至少段原和段瑶他们兄妹俩,知道也没什么。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登时让包厢陷入了一阵死寂,几乎落针可闻。
段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瞪着谢行,错愕地说道:“你喜欢宁哥?”
“不是,所以你之前才问我怎么追人,那时候你就开始打宁哥主意了?”
谢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把鼻梁:“再更早一点吧。”
段瑶:……你小子长着这么一张脸居然还是个一声不吭搞暗恋的。
“所以你和阿宁说了你的心意,他不接受,就想把你送出国?”
段原的头脑还算所有人里最冷静的,但是还是有点艰难地说出来了这么一个结论。
“不应该啊,和他表白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怎么就你惹着他了?”
闻言,谢行的唇角便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又回想起了在御江苑的那段日子,虽然每天哥哥不会给自己一个好脸色,但是那又实实在在是他最快乐,最难忘的一段时光了。
“可能……我有点过激吧。”谢行尽量委婉地说道。
段瑶皱眉看着虽然有些支支吾吾,但是又难掩羞涩和荡漾的谢行,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几秒钟过去,她突然语出惊人:“你是不是搞强制爱了?”
因为她分明记得,国庆节放假之后,宁哥确实消失了挺长一段时间。
再出现的时候,谢行又不见了。
“啊这个……”
谢行没想到段瑶会猜到这个,他抿了抿唇角,这才接着说道:“差不多吧。”
段瑶:“……你,你这真是够可以的啊,哥。”
果然,人要么在沉默中发疯,要么就会在沉默中灭亡,而谢行显然就是前者。
“好好好,现在我明白了。”段原连忙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再说什么。
他实在是不想知道这俩兄弟之间莫名其妙的情趣,他觉得这是对自己一个追不上人的单身狗的侮辱。
“现在这件事不重要了,我今天主要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现在还在怨阿宁。”
“怨他一声不吭就把你丢到国外,连告别也没有说,还有整整一年的不闻不问。”
“别告诉我说你没有,不然你就不可能昨天对他说出那样的话了,如果不是我助理恰好在,还替你们俩收拾了残局。”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事上了媒体的报道,今天谢氏会有多大麻烦?”
“……”
谢行沉默着垂下了眼睫,其实那天晚上他就想过这些事,按理来讲,他不应该这么冲动才是,但是一到关于哥哥的事情上,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见状,段原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不应该随意插手别人的家事。”
“但是阿宁对于我来说不是别人,他对别人好不喜欢张扬,所以我才会想今天找你见一面,因为我不希望你误会他。”
这时包厢门又被打开了,几道菜先被端了上来,是水煮牛肉,鱼香茄子和干煸四季豆。
段原一边示意一旁的段瑶先吃饭,一边接着看着谢行说道:
“首先,在你去瑞典之前,阿宁就欠了一个瑞典合作商的人情,托他也在KTH皇家理工的儿子多关照一下你。”
“今年年初他去瑞典偷偷看你,顺便去和那个合作商聊合作,足足让了两分利。”
“你知道阿宁这个人的,他在生意上向来一毛不拔……”
其实后面段原说的话谢行几乎都没怎么听清了。
他看着眼前的那几道菜,思绪突然变得有点恍惚。
德里克……原来是被哥哥托付过的。
他带自己赛车,练习射击还有马术等等他在西京时没有机会做的事,谢行原本还以为是个巧合。
……原来不是。
甚至哥哥还来看过自己,而自己毫不知情,甚至还会在夜深时偷偷为了哥哥的冷漠决绝而难过怨怼。
看着谢行明显有些迷茫的样子,段原却是让自己硬下心接着讲下去:
“所以我并不想看见你和阿宁闹脾气,他最近很累,除了在生病之外……”
“容廷也一直没放弃要对他动手。”
谢行猛地抬起了头:“什么?”
不顾谢行的焦急,段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茄子,慢条斯理地嚼完了才接着说道:
“阿宁上周时车的刹车片被人动了手脚,上个月时城西区的钉子户因为不肯拆迁闹到了公司,谢氏一楼的玻璃都被砸了,阿宁受了点擦伤。”
“他凡事都喜欢挡在你前面,把你保护得那么好,所以你怪谁都不应该怪他,知道吗,谢行?”
包厢里又重新陷入一阵死寂, 良久,谢行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
“可是,这些我都不知道……”
闻言, 段原不禁“啧”了一声:“这些事自然不会传到北欧去,谢叔怕你在外面担心自然不会和你说。”
“至于阿宁……他那种性子, 难道你会指望他举着一个喇叭站在你们学校门口昭告天下吗?”
“……”
谢行越发攥紧了手指,指甲都嵌进了皮肉里, 但那明显的刺痛感依旧没有让谢行松手。
“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最后也只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段原轻哼了一声:“你跟我道歉没有意义, 这些话你应该和阿宁当面去说。”
“奥对了, 还有一件事。”
段原把筷子放回到筷子架上, 抱着胳膊看着谢行接着说道:
“你应该知道严阿姨那个靶向药的临床实验效果很好吧?”
在瑞典的这一年以来, 谢行还在和严姝的主治医生保持着定期联系。
那款新出的靶向药疗效相当好,严姝不仅术后恢复良好, 这一年来肿瘤也没有任何复发迹象。
甚至体质也在逐渐恢复,谢行有时和严姝打视频的时候也能感觉到母亲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好。
不过他不知道段原原本还在和他说哥哥的事情,话题又是怎么突然转变到这里的,但是他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知道。”
段原呼出一口气:“其实这项靶向药的研发也是阿宁资助的,包括突变基因位点的发掘方向也是他提供的。”
咣当一声响,是谢行把手边的热茶不小心撞翻了,茶水还是滚烫的,把谢行的手掌都烫红了,但是他依旧没有理会。
他原本以为, 母亲能刚好遇上这种新型靶向药的临床试验纯粹是运气。
原来这种运气背后,却是哥哥不知在多久之前就对他伸出的, 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和他提起过的援手。
把他和母亲一起从过去的泥淖中拉扯出来。
“你看。”,段原似乎并没有放过谢行的意思,继续说道:
“阿宁就是这样的人,就算为了别人做了这么多,也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如果不是我今天想要来告诉你这些事,他大概就真的会憋在心里一辈子吧。”
“……”
谢行有些无力地把自己的脸埋进了骨节修长的十指中,试图让自己的头脑重新镇定下来。
他从前虽然知道哥哥把自己送出去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是他是真的不知道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所以他偶尔会埋怨哥哥不信任自己,不肯给自己一个来日方长的机会。
哥哥挡在全家人的前面,独自承受着那么多事,他会不会孤独,会不会迷茫,会不会疼呢?
而自己呢?
不仅会不懂事地怨他怪他,昨天甚至还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他会很伤心,很失望的吧。
可是哥哥明明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
……他真该死啊。
“所以……好好想想吧,谢行。”
段原轻声说道:“我今天不是为了让你愧疚,只是希望你们两个之间不要有因为说不出口而产生的误会。”
“从前,我父亲送我出国的时候,我的想法也是和你一样的,他不肯说,我也不肯问。”
“华国人生性内敛,我觉得这不完全是好事。”
良久,谢行才终于抬起了头:“好的段先生,我都明白的。”
和段家兄妹俩吃完饭之后,谢行便打了辆车赶回了谢氏集团。
今天他除了要回学校**明材料之外,还要找宋洋去公司的投资部报道。
以及,他现在特别想看见哥哥,虽然还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谢行特别想见他。
然而他刚时隔一年迈进公司大门,就发现今天的一楼大厅里人声嘈杂,根本不像自己记忆里一样井然有序。
谢行皱着眉穿过人群,一路靠着身高走到了前台接待处,终于看见了这场混乱的根源。
那是一个顶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板正却又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西装,因为他的气质完全撑不起来正装。
身高不算高,顶多就算华国男人的平均身高,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养尊处优。
这样油头粉面的富二代平时就算凑到谢行眼皮子底下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但是如今他是出现在了哥哥的地盘,怀里甚至还抱着一大捧香槟玫瑰。
几乎是用胳膊肘想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面对前台接待的阻拦,他正在要死要活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我知道我没有预约!可是我是西京最大建材公司家的儿子,你们宁总最近还要和我们谈合作,我们早晚都要见的!”
前台的小姑娘正试图语重心长地和他讲道理:“先生您如果要谈合作,还请走官方程序,我们不能替宁总做主。”
这下这个年轻人似乎更加不满了:“我今天不来谈合作,我就是想见宁柯一面。”
“我可以给他当牛做马,做狗也行!”
前台:……Σ(⊙▽⊙”a
“不是,先生您别这么说啊。”
小姑娘连忙摆手,生怕有人误会,这流言再传出去就不好了:“华国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没有谁给谁当牛做马这一说。”
谢行还听见了旁边几名员工的窃窃私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秘书办的人说,这是恒远建材家的小少爷,昨晚跟着他爸去那个青年企业家交流会上混脸熟。”
“结果正事没干,倒是对咱们宁总一见钟情了。”
“恒远建材?这是城西科技园一期要合作的那家公司吧。嘶,那还真不好办,也不能硬赶。”
“唉,要怪就怪咱们宁总魅力太大,出去随便转一圈就能招几个人追过来。”
“怎么能怪宁总魅力大呢?分明是他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看看他那身高,还没有宁总高呢吧?”
“要我说,小少爷和宁总最配了。”
“……你可真敢嗑啊姐。”
但是这个年轻男人似乎压根听不进去,作势就要往电梯间里冲。
然而他甚至刚刚抬起脚,面前就突然站了一个人。
是个身量极高的男人,自己第一眼甚至都没看见他的正脸。
穿着连帽的羽绒外套,拉链敞开着,内搭一件衬衫领毛衣,几乎能看见胸肌的轮廓。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去看,就发现是个面容相当深邃俊郎的年轻男人,正垂着眸子看着他。
一看就不是个脾气好的,该不是保镖吧?不过还真挺帅的,气质也不错。
不应该啊,没听说谢氏招保镖要求都这么高了。
他心里打了个哆嗦,但是多年以来家里养出来的傲气还是让他下意识挺起来了胸膛,试图让自己有点气势。
“你是谁,快点给本少爷让开!要是耽误了我的正事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听见没有!”
但是这人却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用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好像是在掂量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没到一分钟他就败下阵来,愤愤不平地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谢行不禁“啧”了一声,好像是格外不屑:“就你这样的,还想给宁先生当狗?”
他的黑眼睛里透着三分轻蔑,三分傲慢,还有四分漫不经心:“当的明白吗你?”
“……你说什么呢你?”
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瞬间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一下便火了,好像也顾不上害怕了:“你就能当明白?”
没想到谢行“哼”了一声,好像压根没觉得自己被说要给宁柯当狗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下一秒,谢行便把自己的外套左边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了肌肉线条十分紧实漂亮的小臂。
年轻男人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动手打人:“哎,我警告你啊,这里这么多人呢……”
然而,谢行却是仅仅把自己的右手手腕举到了男人跟前,对着他展示自己腕上缠着的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
上面还挂着一枚用黑钻和巴洛克珍珠镶嵌成的小狗吊坠。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看见了吗?宁先生亲自送我的。”
谢行骄傲地扬起了下颌:“我才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一只小狗。”
“……”
前台:……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一幕,做宁总的狗都需要排队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小少爷吗?
前台有些艰难地试图理解眼前这一幕:小少爷,说,他是宁总的小狗?!
阿巴阿巴,完了,吃到这种瓜,她该不会明天就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大门而被开除吧?
补药啊,补药啊她现在就可以变成一个哑巴。
五分钟之后,被严重刺激到自尊心的恒远小公子气呼呼地出了谢氏集团的大门,还不忘带着自己的那捧香槟玫瑰。
谢行就像一只刚刚打赢了仗的狼犬,十分矜傲地倚在了前台的柜台边上,从自己的皮质钱夹里掏出了身份证。
用食指推着送到前台接待面前:“我是谢行,应该不需要预约吧?”
“不不不,不需要。”,前台已经彻底结巴了:“小少爷您请,我马上,马上通知宋洋哥。”
谢行点点头,似乎对于她的有眼力见非常满意,收起身份证就向着私人电梯走去,那里也录入了他的指纹和虹膜,他可以随意出入。
他的背影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兴致勃勃,想来如果他真有尾巴,此时一定是扬得高高的。
也许旁人觉得,那是刚刚赶跑了来自家公司捣乱的人的成就感。
但只有谢行自己知道,打赢了情敌去见心上人,本身就像在战场上打了胜仗一般值得高兴。
谢行刚一出电梯门就遇见了特意来迎他的宋洋。
两人先一起去投资部办了入职手续, 自从谢行的十八岁生日过后,全公司就没有人会不认识他这张脸。
也许一开始还会有人担心这个时隔十八年才被认回谢家的小少爷会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但是后来随着他在公司里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家也都逐渐发现了这个小少爷是个彬彬有礼明事理的。
更别说后来他居然还是西京市的理科状元。
别家的富二代不创业烧钱、半夜骑鬼火飙车然后被送到警局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还会有谁对自家这个乖巧又聪明的小孩儿有意见呢?
谢行跟着宋洋十分顺利地办好了手续,等到出了投资部的时候, 谢行才试探着对宋洋开口问道:
“宋洋哥,哥哥现在在公司吗?”
“宁总吗?宁总在办公室, 不过……”
宋洋别过头看了谢行一眼, 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宁总看起来心情不像好的样子。”
“……”
闻言,谢行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我知道了, 谢谢宋洋哥。”
原本还耀武扬威扬着的小狗尾巴好像突然就落了下去,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让宋洋也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我建议小少爷还是可以去看看宁总的。”
宋洋抱着文件夹说道:“有时候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知道。”谢行答道:“我今天本来也是要去见哥哥的。”
宋洋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把谢行一路送到了十八楼,这才接着说道:
“其实我知道了刚才一楼大厅的事, 小少爷,我跟着宁总这么多年,你是最不一样的一个人。”
“所以……我相信你有机会的。”
虽然他是个直男,但是莫名的,他觉得小少爷和宁总很相配。
“……好。”
谢行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他目送着宋洋抱着一沓文件夹重新进了电梯间,等到电梯门合上,谢行才屈起手指,用指骨轻轻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房门。
几秒钟之后,便传来宁柯一道有些懒散的声音:“进。”
谢行小心地推开门,就看见宁柯并没有坐在他惯常的办公桌后面的位置, 而是整个人陷在松软的沙发里。
笔记本电脑打开放在膝盖上,身上裹着条毛毯, 全身上下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唯独从毛毯里探出了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细长的手指间握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是茶褐色的液体,看起来是感冒药。
“什么事?”
宁柯似乎以为敲门的人是宋洋,所以并没有抬头,只是一边喝着药,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谢行没有回答,无声地合上门,站在那里几乎是有些贪婪地看着宁柯。
时隔一年,他终于能再好好看一眼哥哥,昨晚心绪太乱,现在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这一年的时间虽然让自己的气质变化很大,但是在宁柯脸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侧脸光洁白皙,鼻梁秀挺,长长的睫毛垂着,敛住了最让谢行着迷的那对漂亮的桃花眼。
虽然谢行自觉他喜欢哥哥和哥哥的容貌无关,但是对于哥哥这张脸,他似乎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办公室里良久的沉默终于让宁柯也品出些许不对劲来,因为平时宋洋来找他不会这样浪费时间。
宁柯询问地抬起头,在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格外俊郎的青年的时候,棕褐色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但是下一瞬,他纤长的睫毛便又垂了下来,掩住眸中的神色,重新转过头面对着电脑屏幕,语调平淡地说道:
“去投资部报完到了?”
即便看见宁柯这样冷淡的反应,谢行也没有失落,哥哥没有当看不见自己,哥哥和自己说话了,嘿嘿^ ^。
谢行几步走到宁柯旁边,俯下身看他,一边轻声应了一声“嗯”。
宁柯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的神色,他仰头把感冒药喝完了,但还是抓着那个玻璃杯,垂着眸子看着电脑屏幕:
“我看了你发给我的策划案,确实写得不错。这一年长进不少,但是平心而论,瓦伦堡能给你的资金支持肯定比谢氏要高。”
“先不说人民币和美元的汇率问题,单就说明年谢氏要放在城西科技园上的花费,剩下的资金流也不会比瓦伦堡高,你真的想好了吗,谢行?”
“谢行?”
良久的没有回应让宁柯询问地仰起头,他本来是想看谢行是不是在发呆,但是没想到下一刻,面前高大的青年便沉默着俯下身,径直跪坐到了自己脚边。
地面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就算是跪着也不会痛,只不过宁柯活了两辈子,也没被谁这么跪过。
他下意识就皱紧了眉:“你这是干什么?”
谢行没有立刻回答,却是又膝行了两步,越发靠近了宁柯,仰起头用那对眼尾略有些下压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青年跪坐在地上,仰望着沙发上坐着的身形清瘦的美人,就像是收起獠牙,甘愿为了主人俯首的狼犬。
“我今天……”,谢行终于开口说道:“是想来给哥哥赔罪的。”
他抬手拿走了宁柯手里攥着的空玻璃杯,随手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转而握住了宁柯细白的指尖,想用自己的体温让那因为生病而泛着凉意的皮肤暖和起来。
“我昨晚,看见哥哥和秦煜说话,一时昏了头了,才会说那样的话。我这样也不是想逼迫哥哥原谅我,我只是想让哥哥知道,哥哥在我心里是这世上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