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中校声音虚弱:“我没有想炸那个地方,谁都知道里面关着的是些什么样的畜生。我只是想拿走李牧祁放在那里的红屑病毒样本,他研制出了一种血清,可以让再造人类的力量被增幅很多倍,而且……能通过自身的信息素来操控低阶感染体。”
“操控?”水荔扬追问道,“你是说前两天的尸潮躁动,实际上是人为操控的结果吗?”
季中校点了点头:“那所实验基地里关押着几百个被李牧祁抓来做实验的再造人类,都是红屑病毒感染者。我找血清的时候,暂时关了安保系统,没想到那些人就逃出来了……他们怨气很重,出来之后四处找李牧祁复仇,还引发了尸潮。但要引发这么猛烈的躁动,很耗费体力,他们之后估计要缩起来蛰伏一段日子了。”
洛钦问他:“你知不知道,李牧祁在松河也投放了很多这样的再造人类?”
“知道,他把那些变异失败的残次品扔进去,观察他们在极端环境里的进化状况,又让年雨在松河周围布防,那些人一个都逃不出去。”季中校说,“实验基地里那些,都是被注射血清才不久的,大部分在被注射之前还是普通人类,等他们显现出初步的变异方向之后,李牧祁再决定要不要把他们丢进松河。”
水荔扬不耐烦道:“继续说,别踹一脚放个屁。”
邵枫也在一旁狐假虎威:“就是,赶紧说!他可是红眼!”
季中校深吸了一口气,破罐破摔似的往外吐:“还有,李牧祁在西安全区,好像培养了一个什么东西,前年他和赵方蒴忽然带了很多通过考试选拔出来的人去那边,不知道要做什么。”
“怪不得年雨那么急匆匆要灭你的口。”水荔扬笑道,“你这也知道得不少了,李牧祁也不算彻底排挤你。”
“我也只是隐约知道,而且李牧祁也不怕让我知道这些。”季中校说,“他这些年一直在进行所谓的救助行动,其实就是让年雨找一些无依无靠、孤身在外流浪的幸存者,把他们带回安全区,然后集中起来试药。很多人死了,还有一些,变成了红屑病毒感染者。”
要从季中校嘴里撬东西是最简单的,他和李牧祁没有太多利益勾连,反而积攒了不少陈年旧怨,虽然对方舟内部的一些机密了解得不深,但足够串联出不少信息了。
被灭口的崔浩山,先前就是在替年雨绑架流浪的幸存者,就算当年被对方那样羞辱后赶出了方舟,在生存和利益面前也不得不妥协。
而几年前的一次意外,便是年雨决心除掉崔浩山的契机——他平时除了帮年雨拐卖人口和走私,还放纵手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并且胆子越来越大。
年雨对这种事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却没想到崔浩山胆敢抢到了松河轻械商队的头上,惹怒了水荔扬,决心翻旧账一查到底,害得年雨的绑架行为险些暴露,当时还引起过一些参加考试的幸存者质疑,不过被李牧祁巧妙地压了下去。
年雨一怒之下就打算灭口崔浩山,崔浩山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于是连夜找到协助自己走私强化剂的唐琦,劝她和自己一起跑,这钱怕是有命赚没命花了。
唐琦舍不下现在安稳阔绰的生活,当即拒绝了他。崔浩山眼见劝不动,就准备自己带着老娘跑路,并且在走之前把手头全部的暗网账户和剩余强化剂都留给了唐琦,实则是将包袱抛给了她。
起初年雨不知道唐琦的存在,所以东西放在她这里,只要不再启动,就不会有危险。
然而年雨岂是这么轻易就能让崔浩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的,崔浩山甚至都没能走出那片红灯区的街巷,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年雨灭口对方之后,却没在尸体上发现那些用来走私的暗网密钥,知道这人定然还有其他帮手,于是便刻意将尸体丢在原地,让人暗中观察红灯区是否还有其他人外逃,好一网打尽。
事已至此,唐琦还是舍不得手中的便宜,吓破了胆也硬是没有离开,而是在某次花天酒地用光钱后登录了崔浩山的暗网账户,想要卖出手中剩余的强化剂,却没想到立刻就被一直监视着崔浩山暗网账户的年雨找了出来,精准定位到坐标,派人直接去旅馆灭口,又刚好被洛钦碰上。
程清尧当时也从崔浩山一案中摸到了唐琦的存在,还没来得及把人保护起来,就被年雨派去的杀手搅了局。不过年雨也没准备让执行灭口任务的杀手活着,当时水荔扬在小巷子里发现的丝线,十有八九就是年雨设置的。
洛钦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拿出终端,给程清尧发去了消息。
程家人里果然出了叛徒,还不止一个。
对面很快回过来两个字:知道。
“所以你在崔浩山死了之后,就把原来他手下那群人搜罗起来,替你走私强化剂?”水荔扬笑着问季中校,“货源呢?崔浩山的上线是年雨,你总不可能也去求年雨了吧?”
季中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洛钦,脸色极差地说道:“我说了你们可能不相信……是那个人主动联系我的,他的暗网账号,是里德尔空间的一个管理员ID。”
水荔扬被洛钦叫了几声,才停止发呆,转过脸看着他:“怎么了?”
“吃苹果。”洛钦手中举着一半苹果,另一半被自己咬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话。
“我要吃你那一半。”水荔扬指了指他嘴里那个,“那个大,你是不是故意给我小的?”
洛钦无语,擦了擦手,把自己叼的那个拿下来:“其实一样大,我切的时候就差比着尺子了。你要是想跟我亲嘴,用不着这么含蓄。”
水荔扬不理他,劈手抢走没被他咬过的那个,自己拿着吃去了。
邵枫坐在沙发上挺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人。
“你怎么还不走?”水荔扬走到窗前去给绿萝松土,一只手拿着苹果慢慢吃。
“是我告诉你们,那个姓季的藏在红灯区的好不好!”邵枫瞪大了眼睛,身子坐直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们不说点什么吗?比如感谢之类的。”
“交电费。”水荔扬说,“自从你天天往这边跑,电费翻了两倍。我还没拿本算我救过你几回呢,在这儿跟我讨上谢了,你不怕折寿?”
邵枫气得抱起手臂坐回沙发里:“你太霸道了,洛钦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
洛钦走过去,一揽水荔扬的腰:“我就喜欢这样的。”
受虐狂!邵枫咬牙切齿。
水荔扬被他半抱着,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邵枫平时总是偷偷观察这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红眼”,有时候觉得自己真能从这人身上看到那么点恶霸的影子,但似乎又只是性格使然,并不像许多人说的那样凶残暴虐、视人命如草芥。
……这个人好像视大部分东西都为草芥。
“季中校怎么处理啊?”水荔扬问。
洛钦:“先关着,说不定还有用。”
“李牧祁和年雨还没找到?”
“没有,说是追进秦岭就消失了,我觉得他们很可能会往西安全区逃,就让人在去川渝那边的路上都布了防,没有发现人。”
水荔扬沉思了一下,说:“不一定会往南跑,如果……他们根本没想着跑呢?”
“我只是想不明白,年雨为什么还要护着李牧祁?”洛钦心里犯嘀咕,“没道理啊,他不至于对李牧祁那么忠心。”
水荔扬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看着窗外萧瑟的街道,缓缓说道:“赵方蒴,是赵方蒴让他这么干的。他可以不听李牧祁和水云霆的话,甚至可以不理会我说的话,但赵方蒴的命令,他一定会服从。”
当年水荔扬高中毕业后就离开汉州,和旧友都断了联系,年雨的母亲不久又去世,他一个人孤苦无依,几乎过不下去,是赵方蒴找到他,给他上学的钱,还带他去了美国参与再造实验。
赵方蒴深谙掌控人心之道,明明全都是为了一己私欲,看似尽心尽力为年雨做的每一件事,对他而言都只是动动手指头而已,连施舍都算不上,却让当时惶恐不安的年雨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以至于今时今日依旧对他唯命是从。
可是对年雨来说,当时几乎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对他伸出手的,却也只有赵方蒴。
至于季中校,头几十年都意气风发,一朝沦落为以前那些对他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商人的门下客,甚至还百般不得志,对一切压自己一头的人当然都是不满的。
他这一招虽然算不上高明,不亚于火中取栗,却正中李牧祁和年雨的要害。
然而季中校口中那个主动联系他走私强化剂,并且将庆典上播放的那段视频提供给他的暗网管理员,又是另外一个扑朔的谜题。
如果照祝衍说的,那个神秘兮兮的管理员一面在联系年雨,为他在暗网构建走私体系提供便利,一边面却又帮季中校对付年雨。水荔扬想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怎么个打算,难不成准备坐山观虎斗,等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么?
水荔扬正思索着,忽然随身的通讯器响了,他刚接起来,森羚就焦急地插话进来:“队长,你快来!白塔镇工业园,年雨他们要动小朗!”
接着通讯器那头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信号彻底被切断。
森羚大骂几句,丢开手中被爆炸波及到的通讯器,抱着即墨朗在一片火海的工业园中飞奔,在另一枚震爆弹朝她直直飞来的同时,飞快地弯腰钻进了身侧的一条水泥管。
几枚金属碎片混杂着水泥飞进来打在她膝盖上,小腿立刻就开了几道口子,血淌落一地。
“你受伤了。”即墨朗看着她,小声说道。
“没事,小伤口。”森羚低头看着自己的皮肤飞速愈合,然后趁外面余波未平,从水泥管另一头钻了出去,找了半面垮塌的围墙当做掩体。
年雨双手持着步枪,疯狂朝着这边开火逼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森羚躲在一堆铁皮桶后面,愤怒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枪,脑子中飞转着思索突围的办法。
子弹不多了,不可能和年雨硬碰硬,只能想办法先脱身。
“滚出来。”年雨站在跟她仅仅一墙之隔的地方,一枪打爆一个铁皮桶,“把那小孩儿给我,我不弄死你。我不好奇你五年前为什么中了反制剂的子弹还没死,但今天你挡路的话,我不介意补上五年前对准你脑袋那一枪。”
森羚大骂道:“你个白眼狼!队长是刨了你祖坟还是怎么你了,当年对你还不够好吗?他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不放过我们!”
年雨不为所动,好像世间任何的唇枪舌剑他都已经刀枪不入,然而就在短短几秒之内,他已经起了杀心。
森羚今天不可能活着从他手里离开。
即墨朗努力地向外探着身子,侧耳听着年雨的脚步声:“把我交给他吧,他应该不会和小孩子有什么仇,不会杀我的。”
“别胡说,我不会把你交给他的。”森羚摸了摸他的头,“他是个疯子,小朗,等下我要冲出去,给你拖延一点时间,你快跑,头也不回地跑!别回来,听到没有!”
“不可以……”
两人话还没说完,墙后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年雨低声骂了句什么,似乎在躲避那响声的来源。震动感持续传来,年雨带来的几个方舟军抬枪便射,不过枪声并没有撑过几秒,伴随着墙另一边乍起的阵阵惨叫,枪械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年雨眸色沉了沉,看到身后几个痛得在地上打滚的人,双腕都已经被齐刷刷切断,鲜血狂喷,而他们的手始终挂在步枪上,还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
这些都是β型再造人类,即便被切断双手,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再生。但年雨很快就发现,他们双手的断面根本没有恢复的迹象。
一个人握着刀从刚才爆炸的方向走过来,穿过烟雾,停在了年雨面前。
“你这人口贩子,拐到老子头上来了?”即墨柔极其阴沉的眼神从年雨身上刮过去,“你他妈找死。”
“爸爸!”即墨朗兴奋地从墙后钻出来,“你来救我们啦!”
即墨柔扭头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儿子,表情很嫌弃:“这人刚才哪只手朝你开枪,我切哪只。”
“好耶!爸爸加油!”即墨朗握紧拳头挥了挥,“两只手都开枪了!”
年雨看着即墨柔,冷笑道:“不是说你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吗?这是什么意思,连你自己都不要的东西,还护得这么厉害?”
即墨朗气愤道:“你瞎说!我爸爸没有不要我!”
即墨柔举起手里黑色的钢刃,上面的鲜血正在一点点褪去,聚集在一处引血槽内,顺着刀尖滴落:“如果你是听李牧祁说的,那可以当个屁放了。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推出去当人肉盾牌,当然觉得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和他一样的禽兽。”
“别废话了,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年雨将打空的枪一扔,冲了过去。即墨柔却比他速度更快,在年雨飞身近在咫尺的同时,手中尖刀瞬间向他胸口划去。
年雨下意识对他的刀有所警觉,侧身一躲,刀尖从手掌擦过,立刻就出现了一道白印,接着就有血渗出来,淅淅沥沥顺着胸口爬了一路,火辣辣的痛感从手掌蔓延到了半条小臂。
他意识到那把刀有问题,会阻止再造人类伤口的愈合。
“水荔扬那傻子手里捏着的破技术还有点用,这东西专杀你这种再造人类败类。”即墨柔笑道,“你刚才说要往谁脑袋上补一枪?是后面那个小姑娘?年雨,你可真他妈没出息,对着女人下手是你的强项吗?一个程清曳加一个叶晴岚还不够?”
年雨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了即墨柔,张嘴就要咬他的脖子。
即墨柔顿时头皮发麻,对方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他骂得很难听,立马见鬼一样躲开。
这时候旁边又掠过来一道人影,一脚将年雨踹开,瞬间将他掀出去几米远。即墨柔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扭头就看到水荔扬夺下他手中的刀,刀尖冲外,一汪血泼在地上。
“你一刀捅死他不就完了?”即墨柔反手想去捉刀,又被水荔扬挡开,“干什么?”
水荔扬松开他的手,让刀上的血都顺着血槽流走,说道:“他用了那种红屑病毒提炼的强化血清,在你弄死他之前,他就会把自己的血弄进你眼睛里,让你变成和他一样的疯子。”
即墨柔一听,冷汗随即就浸透了后背,心想还好刚才没有让对方得逞。
洛钦从旁边仓库的屋顶跳下来,把刚想站起来的年雨又踩了回去。他听见对方肋骨断裂的声音,大概四根,应该还插进了肺里。
年雨看到洛钦就像受了刺激,不顾一切地想逃,甚至猛然直起身子想去咬他的腿。水荔扬冲上去扯开了洛钦,正中年雨下怀,立刻就一个打挺起身,飞快越过铁丝网离开了。
“跑了。”即墨柔皱了皱眉。
“跑了就跑了,至少还有机会抓活口。”水荔扬说,“我们抓到季中校了,他说李牧祁在西安全区培养了什么东西,年雨一直在帮忙,估计赵方蒴也有参与。他还说,这些年通过那所谓选拔考试的人,有一大半都被李牧祁带到西安全区了。”
“不会抓起来试他那个药吧?”即墨柔问,“他现在干出什么事我都不惊讶了,他就是在西安全区养了个丧尸王,我都觉得正常。”
“再从季中校嘴里往外撬点。”水荔扬说,“看样子李牧祁已经知道小朗的情况了,才会派年雨过来下手抢,他还真是穷途末路了。”
即墨朗跑过来扒住即墨柔的裤子,蹭了几下说道:“爸爸,你把他打跑了?”
“下次别到处乱跑,听见没有?”即墨柔把他拎起来训,“他怎么知道你们那小院子的?”
“上次来找麻烦的那群人,以前替崔浩山‘走货’和‘牵羊’的。其中有一个我记得,是他亲自带着年雨来指认的。”森羚走过来说道,“年雨逼问过他,没打算留活口,刚一找到我们,他就被年雨杀了。”
第266章 实力游戏
水荔扬推门进去的时候,邵枫正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哭天抢地,身旁是散落一地的绳子——很明显,季中校跑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森羚和即墨朗那边出事,两人情急之下只能先把季中校丢给唯一能够拜托的邵枫,但季中校毕竟是当了几十年兵的人,邵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得跟小鸡崽儿一样的小孩,怎么斗得过这老狐狸。
“别动,别拿手揉了。”水荔扬扯开邵枫的手,只见对方半张脸已经被打得肿了起来,横着两道血口子,嘴角还浸着血,“森羚,出去弄点冰块给他敷敷。打电话叫李潇涵从外边回来,带点跌打的药。”
邵枫本来哭得不大声,被一堆人这么围前围后地关心了一遭,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即墨朗自己拿刀从门外的空调机上砍了些冰凌回来捣碎,站在水荔扬身后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邵枫,很迷惑地问:“二叔,他不就是被打了吗?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你个小兔崽子,是谁家的小孩儿?”邵枫往脸上敷冰,呜呜哭着说,“要是你被人打了,能不哭吗?”
即墨朗一翻身坐到沙发上,撑起身子看着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跟他灌心灵鸡汤:“哭有什么用?我得记住打我的人是谁,等我长大了,他最好还活着,不过他很快就会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
洛钦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即墨朗,笑出声来,心说邵枫这种内心比玻璃还脆弱的人,根本理解不了这样一个小孩子的逻辑。
果然,邵枫被即墨朗噎了一句,扭过脸继续哭。
不过洛钦和水荔扬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出来,即墨朗身上渐渐多出了那么一股狠劲儿,和即墨柔很类似,却仿佛更胜一筹。m??l
他们都松了口气,看来小朗更多地随了妈妈。
李潇涵和祝衍没多久便赶过来,带了些消肿的草药。水荔扬把草药弄碎了给邵枫敷上,看他半边脸包得跟木乃伊似的,还在一下一下地抽噎。
“行了,差不多得了。”水荔扬无奈道,“这两天就用另一边嚼东西吃吧,左边的尽量别动了。”
邵枫吸着鼻涕说:“我能住这儿吗?我不想这样回去,太难看了。”??z?
水荔扬火气差点没压住:“你还想住这儿?你以为这里是宾馆吗,你……”
“让他住吧。”即墨柔看着好笑,“水荔扬你捡回来这个小娘炮还挺有意思的,哭起来比女人还来劲。”
祝衍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脸色十分不悦:“你说话越来越不尊重人了,柔柔。”
即墨柔也拉下脸,却没有发作:“我没那个意思,就随便说说。”
洛钦笑了一声,没说话。有时候即墨柔连即墨颂的话都不听,对祝衍却是挺温和的,他只知道两人多年前也就已经是朋友,却不知道祝衍是怎么让即墨柔这个精神分裂者兼狂躁症患者安静下来的。
就连他和水荔扬也想不出用拳头打服之外的第二种办法,可祝衍看着并不像会打人的样子。
水荔扬苦恼地看着委屈得要死的邵枫,想着怎么也是自己把季中校丢给对方看管,才让他的脸被打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住两天就住两天吧。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之后,水荔扬就跟着洛钦回了方舟,顺便把即墨朗和森羚也一并带了过去。
自从李牧祁和年雨从方舟出逃,委员会和安全区内部短暂地动乱了一阵子,洛钦就做主开放了方舟的居住登记,安全区的大门随时敞开,入住流程简化了很多,具体环节都交给陆怀去负责,效率颇高。???l
另外,安全区也取消了食物永久免费供应的政策,方舟券虽然依旧流通,但只能用来换取方舟仓库发放的物资,单向交易,官方不再印制,私人性质的方舟券交易也不再受官方保护。
洛钦意在恢复方舟单纯的“庇护”功能,而非一个自上而下、层层掌控的机器。近年来通货膨胀愈发严重的方舟券将会慢慢减少流通,直到某一天彻底消失。
但只要方舟还存在,日后就一定会有全新的货币政策从这里诞生,不过这并不是洛钦想要主导的事情,当务之急,是逐步取缔即将崩溃的方舟券体系。
这样一来,往年那些靠缴纳物资和考试获得入住资格的人多少有些不满,觉得自己曾经努力了那么久才得到的珍贵资格,转眼就人人唾手可得了,这不公平。
洛钦听陆怀向他传达了这个意思,笑了笑,很平静地说:“以前所有人都该知道,入股方舟和牌桌博弈差不多,风险和收益此消彼长,一夜之间输净也很正常。古代尚且讲求个‘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现在?你去告诉他们,任何补偿都不会有,不服可以宣战,这是我的规则。”
他确实变了很多,毫不犹豫地抛弃平均主义原则,在最大程度的平衡之下,制定出必然存在偏向性的新规则。
不过外界的大部分幸存者并不愿进入方舟,李牧祁这些年在外的口碑已经够差,他们无法轻易相信这位新的管理者能打什么好算盘。
尤其是红灯区的一些人,那里的幸存者营地之间甚至彼此划分了地盘和派系,新的自治体系雏形初现,势力错综复杂。比起在方舟的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这里要自由得多,也方便做更多不见光的事。
福利政策接踵取消,方舟既然已经不是衣食无忧的伊甸园,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吸引力了。
不过,就算方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声音还是不会消失的。
“不可能!”
委员会一位元老一巴掌拍上桌子,怒不可遏:“让‘红眼’待在方舟?洛钦,你疯了吗!”
其他几个站在元老一派的委员会老成员也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件事绝对免谈!我想在座的各位,稍微年轻点的都不知道一些往事,红眼当年差点毁了方舟,杀了多少人?要是再发一次狂,这方舟还经得起他一次折腾吗?”
一些年轻人是这两年才进入方舟委员会的,此时一个个都竖着耳朵拼命听,唯恐漏掉什么狗血传奇的八卦。
他们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当年细节却一概不知。好奇归好奇,但从前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绝对忌讳在方舟内部提起,尤其是洛钦面前,如今乍然被老前辈们翻出陈年旧事,这些年轻人除了惊讶,更多却觉得新奇。
“红眼”也算得上是都市传说级别的人物了,听说当年一挑多,对手都是极强的α型再造人类,居然一个个被红眼打得接连败退、铩羽折旗,没想到现在又要回来了,还是传闻中和红眼有仇的执行官洛钦亲自接回来的。
你死我活的血海深仇,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恨海情天的八点档。
洛钦的手指弯起来,在桌上有节奏地一下下扣着,听着这群人叽里咕噜地发表完意见,头疼得止不住地揉太阳穴,说:“打断一下,你们太激动了,当时那件事是因为他感染红屑病毒,根本祸首是李牧祁。我想各位当初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因为有李牧祁压着一头,不敢站队,我理解。”
“那他现在治愈了吗?”先前那个元老不依不饶道,“你能确保现在的红眼没有传染性吗?”
洛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淡淡地瞟了对方一眼,忽然失笑:“您听我说,水荔扬是没有传染性的,这一点我可以担保。”
“你拿什么担保?”对方高声道,“你敢沾一点他的血到伤口上吗?”
洛钦越笑嘴角越翘:“不用这么麻烦,大家应该也知道我们的关系很亲密。我们甚至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他要是会传染什么,我现在还好得了吗?”
他刻意加重了“亲密”两个字的读音。
在座的年轻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笑得十分猖狂,看来八卦之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坐在旁边的即墨颂抬眼看着他,挑起了半边柳眉。连程清尧也偏过了头去,握起了拳头放到嘴边,辛苦地憋笑。
“无耻!”几个人立即被气得咳嗽,狂拍桌子,“这种事……能证明什么!”
“那好吧,还有一件事,”洛钦接着说,“我清除了方舟内部所有为李牧祁效力的α型再造人类,也知道你们都在等这一天,但这不是我送给你们的筹码和入场券,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把我当成另一个李牧祁,不要觉得我的脾气会比他好,有余地讨价还价。”
对面愣了,怒极反笑:“洛钦,你终于露出真正的嘴脸了,你他妈这连洗牌都不算,贪多嚼不烂,你当心吃不下撑死。”
“等到我真撑死的那天,欢迎各位过来分一杯羹。”洛钦笑起来,笑容势在必得,“毕竟‘方舟’永远公平,物竞天择,输赢都认,在我身上也适用。”
他说完也不再准备和这些老古董纠缠下去,收拾起了桌上的东西,起身就往外走。
他关上会议室的门,把里面的吵闹和争论都一并关在了里面。
第267章 是非
墙上的全息日历钟显示十一点半,洛钦抬头看到时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肚子饿了,他加快速度整理好手中的东西,就离开了办公室。
他推开门进去,水荔扬正好从浴室出来,两人撞了个正着,水荔扬往后退了一步,没擦干的脸上还在潲着水珠:“怎么才回来?”
“生物钟到了,这个点应该想你。”洛钦走过去,粗暴地抓着水荔扬的手腕,直接把对方亲得手脚都软了下去。
他感觉出水荔扬在推拒,这可不正常,于是洛钦抬起眼环视屋里,看到了坐在床上正看着他俩的即墨朗。
即墨朗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他不觉得这种展示亲密的行为有多奇特,每次都看得目不转睛,然后求知欲极其强烈地问洛钦:“这样的肺活量是怎么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