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恙by折周 CP
折周  发于:2024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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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雨游是一名家庭医师,就是随叫随到、被总裁半夜唤来给情人治病的家庭医师。
虽然李雨游水平很差,半路弃学没毕业,但业绩还不错,毕竟工作很简单——在甜宠家庭里应对大惊小怪的感冒,在虐恋家庭里应对激情过度的皮外伤,基本上属于有手就行,真正碰到重伤的早送医院了。
李雨游口风紧、脾气好,偶尔还替客户伪造诊断证明,生意越做越好,被老客户推荐给更权贵的新客户,其中包括闻绪,传说中神秘而完美的继承人,权势正旺,人人艳羡,与他未婚妻门当户对,天作地和。
直到有一天李雨游发现了闻绪的秘密——他好像在给自己的未婚妻下毒。

很难得在这个时代见到这类装修的别墅。
挑高的横梁构造出一整块白墙,最顶端悬挂着巨幅不知名语种文章,往下并排着三幅油画,辨认不清是谁的作品,画面上是接受洗礼的信徒,贯穿着某种宗教式的道德说教。
乍看之下,房主该是某个信教的克己复礼之人。
......如果不是巴洛克风格的沙发上趴着一位衣不遮体的年轻男子。
姚息整个身子贴在沙发上,双手被反绑着,一件白衬衫堪堪遮着他的关键部位,而这件可怜的衬衫也被丝带胡乱绞缠得看不出原形。
李雨游站定在原地,试图解开姚息身上的绳结,但这丝带多半是特制的,不怎么伤人,捆绑力却十足,不知道这结用了什么手法,硬是解不开。他简单思考了片刻,从医疗箱里掏出把小剪刀,跟拆大闸蟹似的咔咔几下,丝带应声落地。
剪完后李雨游端详了几秒:“哪儿疼?”
姚息气若游丝:“哪儿都疼。”
“......最严重的部位?”
“右肋骨吧。”
李雨游给自己双手消完毒,轻手轻脚把沙发上这人翻了个身,时刻防范着那件衬衫从身上掉下来,以免伤风化。
伺候姚息躺好后,李雨游用指尖掀起衬衫一角,仔细查看了下所说的右肋骨周围——完好无损,一片白整的肌肤。
李雨游右手上前轻按了两下,很平常的触感,姚息却仿佛被电一般发出一声夸张惨叫。
李雨游被吓得手一顿,半晌再按一下,姚息果然又是一声凄厉嚎叫。
......好像某种按键式的尖叫鸡。
如果是别人,李雨游还得疑惑片刻,但姚息已经是老熟人了,这种毫无美感的叫声李雨游也听了不下数次。
他心下了然,把这只尖叫鸡放回原位,转头询问管家:“崔总呢?”
管家上前一步,熟练回答:“主人有事外出,有任何事情我会如实转告,请问姚先生目前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很多词汇在李雨游脑海中等待遴选。
最终李雨游选了个保守的:“估计是有一些软组织挫伤,我再仔细看看,辛苦您帮忙准备些热毛巾。”
等管家彻底合上房门,李雨游用手指戳了戳姚息的右臂:“人走了。”
这一指仿佛妙手回春,姚息立即起死回生坐起身来,衬衫从身上滑落,李雨游眼疾手快又把它搭了回去。
姚息扯过衬衫,挑剔道:“就不能换个要命点的病吗?软组织挫伤听起来没什么档次。”
李雨游欣赏着姚息优美的脖颈线条,无奈回答:“你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也没有能发挥的空间啊。”
姚息撇了撇嘴:“崔鸣冶到底哪儿练来的手段,我痛得要死,竟然半点罪证没留下。”
李雨游很自觉地捡起地上被剪碎的丝带:“你要真想装病,今晚洗半小时冷水澡,别吹头发,明天有二成几率发烧,比你装骨折好使。”
姚息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能性,半晌道:“可以考虑考虑,发烧是有点受罪,但也比被崔鸣冶折磨好一些。”
语毕他眼神回落到李雨游身上:“你医术不怎么样,脑子转得还挺快。”
李雨游没什么表情地把丝带绕成一团:“谢谢夸奖。”
李雨游是一名家庭医师。
正如姚息所说,他是一名医术普通的家庭医师。
干上这一行纯属命运使然。前几年前总统被弹劾,几位议员争锋相对,各大家族纷纷下场站队,局势动荡不堪,各类事故频出。届时辍学的李雨游正每天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医馆玩泡泡龙,一个雨夜被从绑匪车上逃窜下来、发着高烧的某位二公子破门而入,李雨游用三颗退烧药换了个救命恩人的身份。
原本以为只是个奇遇,没想到是改变命运的阀门,这位二公子被接回家后患上严重PTSD,无法信任任何人,除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哪怕吃坏肚子也要请李雨游上门医治。李雨游也欣然答应,毕竟只是开副药的事——而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不仅如此,二公子还将李雨游引荐给了他的诸多好友。一开始李雨游诚惶诚恐,害怕自己半吊子的背景被人发现,后来察觉到请他上门的人都有目的性——大部分都是金屋藏娇,见不得人,比起高超的医疗水平,更在意隐蔽性,只能求助于自己信任的对象。
李雨游背后没有势力,从不多问多言,随叫随到,毫无怨言,在这种时刻便成了不二之选。
需要他诊治的情况也往往不复杂,要么是关心则乱,小情人随便一咳嗽,就紧张得把李雨游叫来看病;要么是霸王硬上弓,过度激情导致各类皮外伤,消个毒包扎即可。
总而言之,李雨游这份工作稳妥地进行了下来,累积了一批稳定的客户群体,久而久之再无人问起过他的来历,只知道如果深更半夜闹出点什么动静,给李医生发条消息总是没错的。
干这一行几年下来,李雨游技术没有长进太多,但各类八卦听了一些,以至于他曾想过,万一中年失业,不如写一本类似贵族圈真料五百条之类的书来赚养老钱——前提是隐名埋名别被追杀到。
大部分都是俗套的剧情。
李雨游见过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眼泪,付诸东流的真心,也见过真正如胶似膝企图对抗权势的决心,见多了也没剩多少词汇可以感叹,只能统一评价一句:“造孽啊。”
而姚息在里面算是一个异类。
两年前李雨游第一次见到姚息,他还被养在另一户人家里,彼时李雨游单纯地将他归类于第一档剧情——当时姚息伺候的局长公子快要订婚,姚息每日怏怏不乐,以泪洗面,以至于当李雨游在报纸上见到局长家大婚新闻的时候还替姚息怅惘了半秒钟。
然后第二天路过一家迪厅时看到门口吐得稀里哗啦的姚息。
后来李雨游才了解,如果他是半吊子医生,姚息则是专业的金丝雀,哪家饭好吃就去哪里啄食,演得泪雨蒙蒙只为多讨一点遣散费。
也是为了他,李雨游还多了一项开假病历的业务,姚息总是求他将自己的病情说重一些,多贪一点主人的怜悯,还能美美休息几日。
其实不该答应他的。
但姚息能成为这样的角色,终归是有他蛊惑人心的手段,李雨游没禁住他第一次乞求,而心软这种事,有了开口就看不到结尾。
崔鸣冶已经是姚息的第三户人家了,一开始傍上的时候,姚息还觉得自己行大运,毕竟崔家生意做得跟他前两任客户可不是一个规模,直到真的拎包入住的那天,他才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
说到这个姚息就来气:“上个月他折腾得我半死不活,我看他心满意足的,趁机说我要块表,他跟我说什么,要给我打绩效,根据他心情来评分,评分过关了才准我提要求,我可去他妈的吧!”
听到这里李雨游不禁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做生意的头脑。”
李雨游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闻到刺鼻的烟味,回头发现姚息不知从哪里掏了个烟灰缸,正以一个诡谲的姿势叼着根细烟。
“你从哪儿掏出来的?”李雨游都惊了,“他不是不让你抽?”
“管他呢,”姚息心情奇差,破罐破摔,“大不了他抽死我。”
李雨游不再管这自暴自弃的人,自行去房间角落接了杯水喝。
看了一眼时间,正是下午六点,他每次上门出诊,都是车接车送,现在这个点回去,应该刚好与余晖相伴。
而身后的声音没停:“早知如此,我当时在晚宴上就不该靠近崔鸣冶,当时我本来跟秦少聊得正好......”
又来了。
他又要讲他是怎么从一堆攻略对象中一眼选中崔鸣冶——然后被诈骗的故事了。
大概李雨游为人实在有亲和力,或者长得太过乖巧人畜无害,抑或是李雨游每一次的心软......总而言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姚息就对他没有戒心,知无不言。
兴许也是被养在房中太久,需要寻觅一个发泄口。
但无论如何,姚息“命运晚宴”的故事李雨游已经听了两次。
大意便是,姚息打扮得花枝招展,揣着三个备选名单去赴宴。一号备选秦少出手阔绰,但是长得抽象了些;二号卢少风流倜傥,就是养的雀儿有些多,可能需要宫斗;三号魏少其他都好,但家境一般,感觉随时会破产......每个待攻略对象都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因此当意外出现的崔鸣冶抛出橄榄枝时,姚息才毫不犹豫地自投罗网。
每次说到这一段,姚息都会扼腕叹息,然后一定会话锋一转:“那天没想到的是闻绪也在,要是他没订婚,不,订没订婚不重要,要是闻绪他俩不那么恩爱就好了,虽然要高攀上他可能很困难,但像这种地位、这么完美的男人,只要有一线生机,我——”
说到这里,姚息停顿了下,长长抽了口烟。
“你爬都要爬到他床边。”李雨游熟练地替他说完最后一句。
姚息提到的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客户,李雨游只是略有耳闻,并不太熟,因此对这段故事毫无兴趣。
“知道了,爬山虎,我去给你拿热毛巾,虽然你也用不上,”李雨游把衣服扣子扣上,“你自己多保重。”
一直到李雨游离开时,崔鸣冶也没回来,大概是真的有事在忙。
李雨游与管家客套了几句,无中生有地交代了几句姚息的“病情”,便坐上了回家的车。
托这份工作的福,李雨游住在十一区的山樾庄,这一片都是新总统上台后重新开发的地带,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角色。李雨游租住在这并非本意,但客户曾委婉表示希望他的住所也隐秘一些,以免夜出时有什么隐患,因此李雨游才不得不作此选择。
与外面连垃圾桶都镀了花边的精装截然不同,李雨游的公寓相当简约,宽敞的厅堂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四十三寸的电视屏幕映出整个房间的空旷。
唯独角落有点丰富的色彩,几个毛绒玩具,和两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猫爬架。
“猫哥?猫哥?”
李雨游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直到第三声才有一根尾巴从猫爬架后面随意摇晃两下。
示意它已阅,让李雨游安静。
猫哥是李雨游在小医馆玩泡泡龙时,捡到的一只残疾猫——他俩第一次相遇时猫哥就瞎了一只眼睛,但俗话说得好,有伤疤的猫更有男猫味,因此李雨游一直唤它为猫哥。
养了这几年,猫哥年岁已大,当初捡到时就是不亲人的性格,如今更是看淡猫生,两耳不闻窝外事。
李雨游毕恭毕敬地给猫哥添上猫粮,发现存货已经不多。
“明天去采购,”李雨游向猫哥报告,“这次换个口味。”
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李雨游给自己做了个简餐,便提着一袋垃圾出了门。
前几日阴雨连绵,今日倒意外的晴空朗朗,仿佛有什么好兆头。
李雨游本人很好养活,每日吃点简单碳水,衣服除了工作服,每个季节都是那几套;但猫哥截然不同,虽然是只出身乡野的猫,却有着极为刁钻的口味。这几年李雨游为它换过好几种猫粮,它唯一爱吃的偏偏是最贵的一种——还只在一家超市有卖。
富人区专供的购物中心自然保有着它的格调,入口设计成了一间画廊,两侧悬挂着知名艺术家的作品以供观赏和选购。
李雨游自我认知很明确,像他这样没有实力的俗人无从欣赏这些艺术,每次从中经过都目不斜视。
今天倒还分过去几个眼神——不知道换了哪位心理不太健康的先锋派画家,一眼望去全是阴暗的色调,枯树,孤岛,乌鸦,坏掉的灯盏,完全不衬此刻的晴天。
穿过长廊,还要途径一个中庭花园,花园倒是温馨而别致,花卉修剪得平整,平日里全是品种稀有的宠物猫犬在来回窜跳。
大概是今天时间尚早,倒没有往日那么热闹,李雨游绕过一棵银杏,才在草坪上看到第一只小奶猫。
只是这小奶猫看起来有些痛苦,用它没发育好的爪子在挠着什么。
是它的逗猫棒。
李雨游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根可怜的逗猫棒被人踩在脚底。
这个人李雨游好像见过,又好像毫无印象。
但此时此刻,这个人给了李雨游很不详的气息,颀长的身形,完美的侧脸,价值绝对不菲的衣着——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李雨游联想到了刚才画廊里,枯树上的刺。
不知道是刻意刁难,还是在发呆,小奶猫用细软的声音哀嚎着,一下下挠着他的裤腿,这人纹丝不动,像是没有察觉。
要提醒下吗?
但这附近的人都不好惹,万一是个怪异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这一瞬间李雨游突然笃定自己见过他——至少是他的照片。姚息应该在某次叙述中提到过这位,只是李雨游还没办法定位他是哪位姚息想要攻略的对象,首先排除长得抽象的秦少,难道是海王?也有可能是那个濒临破产的,叫什么来着......?
远处一道女声传来:“阿绪!你怎么在这儿?”
想起来了。
这是最后那位闻绪。
而似乎这道甜美的声音唤醒了闻绪,他立即松腿,弯下腰将猫和逗猫棒一齐抱起,转身的须臾与李雨游对上了视线,察觉到李雨游毫不掩饰的打量。
奇怪的是,在他们对视的一瞬间,那肃杀而不详的滤镜骤然消散,仿佛枯树开花,闻绪微微点头,送给了李雨游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

这一笑看得李雨游有些愣。
他也及时回了一个生硬而滑稽的笑容,但闻绪已经全然没在看他,很明显刚才只是对陌生人的客套。
也对,只是自己单方面认识闻绪罢了。
按道理而言,李雨游对姚息的攻略对象是毫无兴趣的。这些豪门之间的关系、人物、故事,全是姚息单方面灌输进他脑子里,又快速地被过滤掉,能记住的也就寥寥几件。
但或许是因为闻绪比预想之中出色很多的外貌水平,李雨游无意间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上。
刚才称呼闻绪为“阿绪”的女生挎着包快步过来,头发卷成完美的弧度,闻绪将怀里那只猫抱至对方眼前:“遇到个小玩意儿。”
女生语气有些惊讶:“这是谁家的猫呀,还这么小。”
“不知道,可能是走丢了,”在李雨游的余光里,闻绪正温柔低头注视着女生,“怎么走这么急?”
“刚才出来没见到你,有些心慌。”
“慌什么?”闻绪的语调带点笑意,“我怎么会让你落单,慢慢走就好。”
“那这只猫要怎么办?”
“抱到管理员那儿去吧,过不了多久主人会回来找的。”
几句话之间两人一猫逐渐走远,期间女生用手摸了摸小猫的头。
从文字透露的信息来看,刚才只是一个小误会——闻绪应当是真的在发呆,没有意识到自己踩住了小猫的玩具。
李雨游反思了自己刚才过于武断的评价。
闻绪看起来与其他桀骜的阶级主义不同,是一位温柔而有教养的人。
回味着刚刚的插曲,李雨游走进了超市。他是简单高效的购物类型,直冲着猫粮所在货架去,快速拿好了自己想要的款式,然后拐到乳品区挑了几盒相对便宜的牛奶。
意外的是,他今天跟闻绪这一对眷侣大概是真有缘分。
没想到他俩也是来逛超市的,但明显跟李雨游这类目的性购物不同,是在闲散游荡。
李雨游分别在生鲜区和日用品区两次与他们擦身而过,不得已又多偷听了几句对话。
“这好像是我近三年第一次来超市。”
“觉得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好多新奇的东西。”
“你要有兴趣,我随时陪你来。”
“真的吗?我总是不敢提,怕你没时间。”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只要你开口,其他的我会准备。”
如果把以前在其他家庭那些所见所闻归类成苦情剧、狗血剧的话,那闻绪他俩应该是标准的偶像剧配置,不,偶像剧也会有些跌宕起伏,对他们来说应该不存在类似的坎坷。
其实李雨游对闻绪也有过耳闻,毕竟他跟姚息其他攻略对象不同,从家世来说也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闻绪家里的集团一举一动影响着经济走势,据说工作能力也是百里挑一,策略出众且执行果断;那位卷毛女士应当是他的未婚妻安瑞昀,家里同样是医药行业巨头,还有一位从政的兄长,总而言之两人是门当户对的最好诠释。
多方传闻,两人虽是联姻相识,但一见钟情,感情和睦——而李雨游今日所见也得以印证。
挑着放大镜都找不出瑕疵的两个人,实在是完美得有些无趣。
以至于李雨游听完几句对话,也失去了对这对璧人的窥探欲,只感叹了两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便提着自己要的东西结账走人。
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来:下次见到姚息,一定要告诉他,闻绪没有能让他见缝插针的机会,他最好死了这条心,希望他以后能少唠叨两句。
不过李雨游也没想到,这个“下次”来得有点过于迅捷。
今年天气有些怪异,明明是干燥的季节,却接连下了一周的雨。
李雨游在这一周里出了两次诊,给一个放纵过度的人开了几针营养剂,还给一个跟家里狗打架然后撞到桌角的人进行了简单包扎。
从第二户人家回程的雨夜,李雨游在车里接到了姚息的电话。
姚息言简意赅:“我生病了,你过来一趟。”
这倒有些奇怪,以往都是崔鸣冶托管家给李雨游打电话。
李雨游反问:“什么病?”
“发烧,我快自燃了。”
嗓音听起来所言非虚。
但时间实在很晚,且李雨游知道姚息是一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战士,因而有些犹豫。
李雨游沉思了一下:“要不你多喝点热水?”
姚息用他撕裂的声音发出了一声怒骂,李雨游迅速将手机拿开。
在姚息用“医者仁心”、“什么医生能够见死不救”、“我要死了就去地府提前跟阎王打好关系把你投胎成鼻涕虫”的道德绑架与生命威胁下,李雨游还是在凌晨抵达了崔鸣冶的豪宅。
刚到楼下便理解了姚息今天亲自跟他打电话的原因——崔鸣冶正在招待客人,并且应当还是比较贵重的宾客,一层灯火通明,门口还站着不少守卫。
在姚息的安排下,李雨游从侧门悄悄溜了进去,没经过厅堂,从另一道楼梯拐上二楼。
姚息这次是货真价实地病了,脸色苍白,裹着床毛毯,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你怎么才来?”
“我坐的车,不是火箭,”李雨游淡定答复,“你又怎么了?”
“我参照你的办法,洗了个冷水澡,第一次淋了十分钟,没成功,”姚息恹恹道,“昨天心一狠,泡了半小时,结果就这样了。”
“这不就是你要的效果?”
“我都快烧到四十度了,太难受了,”姚息说,“你要对我负责。”
天降横锅。
李雨游懒得批判姚息又当又立的言论:“风寒感冒,让管家给你找点退烧药吃就成。”
姚息冷笑:“他们才顾不上我,招待贵客呢。”
“哪位?”
“不知道,没看见。”
李雨游不再多费口舌,大概看了几眼姚息的基本状况,开出了药单。
他对这栋豪宅也算是了解,知道崔家有哪些常备的药物,只是现在管家和佣人都不得空,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
李雨游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取点退烧药。”
按理来说一个外人在家中出入不太合适,但情况特殊,再加上李雨游跟崔鸣冶打过不少交道,算是半个熟人,虽然崔鸣冶跟姚息俩人计较锱铢勾心斗角,但对其他人还是温和讲理的。因此李雨游也不再纠结,只想速战速决早日回家。
可惜这房子实在是太大了。
李雨游凭着记忆往储藏间走,一推开门发现是书房,从书房打算原路返回,一推开门竟然是盥洗室。
他只能小声低估着“冒昧了冒昧了”,然后在原地打转,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楼梯口。
很明显房间曾彻底打扫过,各处一尘不染,没有多余杂物,只在扶手旁的矮桌上看到一个银色的小正方体。
感觉是从来没见过的物品,甚至看不出是什么用处,李雨游没忍住好奇心,上前拿到手里,沉甸甸的质感,光滑小巧,但依旧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他刚把它举起来对着光源,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人声:“原来我的打火机在这儿。”
很熟悉的声音,似乎前不久才听过。
李雨游内心升起一种偷鸡摸狗被人抓包的慌张,连忙转身,看到了闻绪的半张脸——灯没开全,光线将他的面部切割成两半,露出的右眼正一动不动锁定着自己。
李雨游迅速把这立方体放回原位,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拿的,我刚才看见了就随手打量了一下,不好意思。”
闻绪向前走了两步,将整张脸暴露在光明里,而脸上又带上了温和的笑容,李雨游再次感叹了他面部轮廓的完美分布。
他臂展很长,右手绕过李雨游取回打火机:“该道歉的是我,我刚才路过时胡思乱想,把东西随手乱放了。”
这笑容感染力极强,李雨游刚才的紧张被抚平,接话道:“东西还蛮独特的。”
“很久之前在北方淘到的小玩意儿,没想到还挺好使的,一直留到现在,”闻绪笑着解释,“请问您怎么称呼?”
李雨游愣了下,正准备回答,闻绪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崔鸣冶两步走了过来:“东西找到了?”
“找到了,”闻绪用同样客气的语调回答崔鸣冶,“我最近总丢三落四。”
“找到就好,”崔鸣冶瞄了一眼目前的情况,反应很快,主动介绍道,“这位是家庭医师,李医生,这位是闻总,我今晚的客人,李医生应该有所耳闻。”
李雨游不太习惯这种社交场合,只能点头:“有所耳闻,有所耳闻。”
闻绪明显自然很多:“医师?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我还以为李医生是个学生呢,失敬了。”
李雨游:“没有,没有。”
崔鸣冶顺手递了根烟给闻绪,替李雨游客套:“李医生年轻有为,好几家都是他在帮忙看。”
崔鸣冶不了解李雨游前期出身,夸得李雨游有些许惭愧。
闻绪摆手,朝着李雨游方向微一扬头,示意有非烟民在场,婉拒了崔鸣冶的烟。
“是吗,”他若有所思道,“刚巧瑞昀最近这段时间身体有些不适,她说了好几次要找医生,要是李医生业务不忙,有空我还想请过来看看。”
要有疑难杂症我可看不出来。
不过估计对方也是随口一说,李雨游但再没眼色也知道此刻只能顺着接话:“您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听从安排。”

是茶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
安瑞昀似乎被自己弄出的这道声音吓住,迟迟没有反应。一时间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反应最快的还是餐桌旁的男人。
闻绪及时起身,直接蹲在了安瑞昀脚边,用指尖抵住她的小腿:“脚别动,小心被玻璃伤到。”
他一片一片收拾着地上的陶瓷残片,轻得几乎没有碰撞声。
“抱歉,”安瑞昀面露惭愧,“又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闻绪忙中抬头,他的表情是这句话的最好诠释,没有丝毫不耐,冷静而温和。
闻绪将所有碎片都捡在一旁,佣人又适时上来添了杯新茶。
“又心悸了吗?”闻绪问她。
“有一些,”安瑞昀仍有些恍惚,“感觉有点心律失常。”
闻绪依旧柔和注视着她:“缓一缓。”
佣人整理着碎片,略带忧心:“安小姐最近症状有点频繁,是不是该去医院看一看?”
安瑞昀思考了片刻可能性,摇摇头:“我家里跟医院都是长期合作关系,我去医院他们一定一清二楚,不想让他们担心,万一真诊断出了什么症状......”
闻绪打断了她:“别做无谓的猜测。”
佣人继续劝说:“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安瑞昀没接话,等呼吸平稳后喝了口茶。
闻绪却像是联想起什么:“这样说来,我最近刚被介绍了一位家庭医师,听说有些能力。”
此时此刻,李雨游趴在桌上,跟猫哥四目相对。
昨日晚上虽然意外,但也平凡地结束了。一番寒暄之后,李雨游给姚息喂了药,然后便被崔鸣冶派车送回,睡了一晚好觉。
今天一早,李雨游带猫哥去找了以前认识的一位兽医,猫哥最近活动得越来越少了,李雨游担心它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这位兽医对猫哥的情况知根知底,李雨游比较放心。
兽医一番诊断下来,猫哥没什么大问题。
“它就是懒得动而已,”兽医下了结论,“不用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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