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恙by折周 CP
折周  发于:2024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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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雨游拿在手里晃了晃,反问姚息:“你从哪里拿到的?”
“你别问,”姚息不肯说,“你就说能不能测。”
李雨游把药丸从塑料袋里拿出来,轻轻嗅了嗅,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看出什么来了?”
“没有,”李雨游否认道,“我又不是色谱仪,肉眼能看出什么来。”
“没有什么熟人能测一测?”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平时独来独往,以前只在小医馆待过,那里能有什么高级仪器。”
“也是,”姚息想了想,“你也不是什么正经学院出身的,能看出什么名堂,我也是没什么其它办法,才想在你这里撞撞运气。”
“那就留在我这儿吧,”李雨游若无其事地把塑料袋拿走,“万一哪天我撞见什么人,也许能替你问两句。”
姚息略微思考了几秒,似乎也没想到其它解决方案。
他默认了李雨游的做法,随后挥了挥手示意李雨游出去:“跑路真累,我要休息了。”
说是休息,但未来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从客房都传来游戏的背景音。
似乎还是什么战争游戏,枪击声持续不停。
猫哥烦躁地围着李雨游绕来绕去,被李雨游双手抱在了怀里:“吵到你休息了是不是?”
猫哥轻舔了下李雨游的手背,又用爪子蹬着李雨游的胸膛。
“抱歉,就一晚上,”李雨游任由它动作,“忍忍就过去了。”
凌晨两点,游戏声终于消停,而猫哥也伏在床边,见状应该是睡熟了。
万籁俱静中,李雨游悄无声息地拿出那塑料袋,就着窗外月光,长久地端详着那粒药丸。
不久又低下头,在通讯录中翻找着,最终锁定了一个名字,但指尖迟迟按不下去。
似乎衡量了很久,最终李雨游什么也没干,将药丸放进床头柜,锁掉屏幕,也同这个夜晚一起沉睡下去。
姚息虽然为人狡猾,这次却说到做到。
李雨游一觉又睡到午时,醒来姚息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在冰箱上留下一张字条:“1.如果崔鸣冶问起来,你就说从没见过我,反正你也不知道我下一步去哪儿;2.记得那粒药的事情,虽然我对你也没抱太大希望;3.对自己好点吧,本来想顺两瓶你的酸奶走,发现都过期了。”
下面还有一个相当潇洒的签名。
虽然姚息性格乖张,说话粗俗,经常夹带脏字,但这个字倒写得很秀气,至少比李雨游的好辨认多了。
但李雨游这一天还是相当紧张。
根据这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他不是一个擅长说谎掩饰的人,假若崔鸣冶真的问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现在这份工作得来纯属偶然,以前完全不曾奢望过,他只想安安分分地看病赚钱,等存钱存够目标就隐退辞职,如果惹到了崔鸣冶,丢了工作不说,惹上麻烦更是得不偿失。
然而虽然姚息跟他非亲非故,但第一时间也给了他信任,要真交代了,李雨游又于心不忍。
好在上天没有给他这样的磨练,白日里风平浪静,没有人来打扰他休息。
一直到傍晚才接到第一个电话。
李雨游心里一跳,却发现是贾助理的来电。
——他完全忘了今晚是给安瑞昀定期看诊的日子。
在车里时,李雨游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今晚已经是第五次见安瑞昀,根据之前的状况来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前后两个月的时间,收了闻绪不少酬劳,又完全没帮上忙,李雨游心里总归过意不去,庸医也有医德的。
一路上李雨游都在琢磨着,能寻个什么理由把这份差事卸掉。
到达闻绪的住宅时,门口已经停了另一辆车。
李雨游下车后,发现闻绪正站在那辆车门前。
前几次见面,闻绪要么是西装革履,要么穿着剪裁得体的贴身便装,今天倒反常地穿了身运动服,领口敞得很开,露出相当引人注目的肩颈线条。
“李医生,”闻绪似乎是特意等他的,“好久不见。”
十来天前才见过。
心里这么想着,李雨游还是礼貌问候:“闻总这是去了哪儿?”
“运动,”闻绪指了指车里,应该是装着什么运动装备,但李雨游没看清,“上次李医生说欣赏会锻炼的人,所以最近经常去。”
“啊?”李雨游愣住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闻绪又笑起来,这次迎着光,笑容一清二楚:“那可能我记错了。”
李雨游自诩跟不上这些社交悍匪的节奏,只能安分跟着闻绪上着台阶。
距离足够近,李雨游能看到闻绪脖颈后的细汗,但意外地没闻到任何汗液的气味。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李医生。”
“您说。”
闻绪转过头来俯视着李雨游:“你觉得我跟瑞昀怎么样?”
又是一个让李雨游始料未及的问题。
“您是在问,我的看法?”
“嗯。”闻绪看起来颇为真挚,不像在开玩笑。
“呃,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相得益彰?”几个词用尽了李雨游毕生所学。
“是么?”闻绪回味着这几个形容词,“我跟瑞昀没见几面就定下了关系,我一直很想知道我在别人眼中有没有魅力,能否担任一个合格的伴侣,问身边人评价总不客观,问没接触的外人又没什么意义。”
“您多虑了,”不知道闻绪是否在凡尔赛,李雨游只能认真作答,“您这样的家世背景,对谁都有吸引力的。”
比如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逃命的姚息。
“这样啊,”闻绪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看来在个人魅力方面,我还得努力努力。”
没给李雨游补充的机会,他们已经走到了客厅里。
安瑞昀在屋里等着,她半躺在沙发上,盖了床毛毯,看起来等久了有些无聊,正把玩着手里的毯子。
李雨游规规矩矩地取出自己的设备,准备到一半时,一直负责跟李雨游电话联系的贾助理快步走到闻绪身边,低声跟他耳语了几句。
“抱歉,”闻绪听完便面露愧色,“有点工作上的事,先失陪一下,有什么事可以吩咐管家。”
闻绪离开了,李雨游的工作照常进行。
从状态上看,安瑞昀似乎比前几次见面色要红润些,整个人莫名显得精力充沛。
不过当李雨游问起她症状时,她的回答还是跟前几次如出一辙。
“没什么变化,”她的手不断摩挲着身上那张毯子,“还是偶尔会晕眩,会心跳加速,最近吃饭的时候有点犯恶心?不过这多半是天气原因,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的毛病。”
“另一位医生开的药还吃着吗?”
“那些安神片?”安瑞昀用了一些时间来回忆,“他只开了两周的量,已经吃完了,按理来说他前日该来的,好像家里有事耽搁了,不过那些药也没什么作用,可有可无。”
“还有没有其它医生看过?”
“彭叔还联系了一位,只来了一次,觉得没太大问题就没再过来了,”安瑞昀语速不快,一句话要说挺长时间,“我现在觉得我应该就是身子骨弱,得长期调理吧。”
李雨游点点头,按照流程给她做了常规检测。
依旧没什么严重的症状,在等待检测仪出结果时,李雨游在心里盘算着,要么劝说她去医院做一些更精密的专业检查,要么组织语言给闻绪推脱这份工作。
“彭叔去哪了?”安瑞昀忽然问道。
“好像在厨房准备茶水,”李雨游问,“怎么了?”
“没事儿,等他来了,让他把温度调低些,”安瑞昀说,“有点热。”
“好的。”
检测仪出了结果,各项指标正常,李雨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收回仪器的时候有些分神,金属不小心碰到了安瑞昀的右手。
“抱歉。”李雨游立即道歉。
“啊,没事的,”安瑞昀的手在毯子上没动弹,“我好像听到彭叔放杯子的声音了。”
李雨游倒没听见,但远远瞅了一眼,彭叔是还忙着,于是决定先把自己的工作收尾。
以往几次看诊,闻绪和彭叔都在场,李雨游都是向他们交代,现在跟安瑞昀独处,李雨游便注视着对方,阐述着结论:“情况跟以往差不太多,从结果上看,各项数据指标都是正常的,如果症状还没缓解的话......”
安瑞昀闻言缓慢点头,但李雨游却突然停了。
“怎么了?”沉静几秒后,安瑞昀疑惑问道。
李雨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对方瞳孔,在更长的停顿后,一字一句地问:“你,热吗?”
“嗯,”安瑞昀想了想,“是有些热。”
“失礼一下,”李雨游说完,伸手触碰了安瑞昀的手腕,“的确体温偏高,但是没到发烧的程度,可能确实是屋内热了点。”
李雨游转头端详四周,起身取过来中控板:“找到了,不过我不太清楚调温怎么操作。”
“我来吧。”
“好的。”
李雨游保持站立的姿势,自上而下把中控板递给安瑞昀——不是向着她手的方向。
中控板的尖角在安瑞昀瞳孔前五厘米的位置停住,而安瑞昀并没有眨眼。

闻绪和彭叔的声音由远至近,应当是交谈着往屋里行走。
而当他们到达客厅时,安瑞昀还是维持着老姿势,半卧在沙发上,手里多了个中控板;而李雨游正像往常一般进行着收尾工作。
闻绪端了一杯茶,自然地坐在了安瑞昀旁边,问候道:“李医生要不要尝尝这新茶。”
“不用了。”
李雨游这个回答速度,基本可以算作抢答了,闻绪隔着雾气意外地挑了挑眉。
“我前两天也喝了杯茶,当日晚上失眠得厉害,”李雨游替自己解释着,“现在听到这个字都有些过敏。”
“那真可惜,”闻绪也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沙发上,“失去了好大一项乐趣。”
“闻总喜欢喝茶?”李雨游随口应和着,“爱喝酒的人更多啊。”
“偶尔应酬也喝,”闻绪回答,“但不太喜欢,对酒没什么研究。”
李雨游没心思跟闻绪继续聊这些琐碎。
他目前还陷在强烈的冲击里。
片刻里,安瑞昀今日的种种蛛丝马迹,被他逐渐拼凑成完整的脉络。
明明感到体热,手却不断摩挲毛毯;冰凉的金属仪器不小心触碰到她的右手,她并没作任何反应;李雨游方才跟她在同一个地方,四周没有任何声响,她却自认为听到了彭叔放杯子的声音。
还有那略微放大而震颤的瞳孔,中控板逼近眼前却完全没有躲避——她对空间有认知错乱,整个视野是抽象且模糊的,虽然她自己意识不到。
安瑞昀应当是被人下了药,刚才正处于发作期。
这样想起来,安瑞昀的眼周时常泛红,之前李雨游总以为是她妆容的一部分,现在看来也并不如此。
这药应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安小姐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我看指尖上有一点烫伤。”
李雨游装作若无其事地找话题,实际紧张得塞了三次都没把棉棒塞回袋子里。
“烫伤?”安瑞昀这次也回答得很慢,“可能是我煲汤烫出来的,我前两天没怎么出门,就想学一道冬瓜排骨汤。”
“安小姐在家会自己下厨?”
“只是偶尔的兴致而已,”安瑞昀笑得有些腼腆,“家里有聘请的厨师,平时更多还是彭叔和他们准备的,要不就过来跟阿绪一起吃。”
李雨游点点头,继续斟酌着词句:“最近天气这么好,没有出门逛逛?听说最近很多人喜欢约着去野营徒步什么的,走动走动对身体也好。”
安瑞昀摇摇头:“我不太爱与生人接触,也不爱动。”
几句话之间,李雨游已经收拾完毕,终于忍下紧张抬头,发现闻绪、彭叔以及两位换茶水的佣人都站在四周,视线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按照安瑞昀的说法,她不见生人,那么如果下药是事实,很可能是周边人的手笔,意味着这一圈人都有嫌疑。
李雨游瞬间觉得这些视线像狙击枪的红色激光。
刚强行抚平的内心又马不停蹄狂跳起来。
“怎么了?”闻绪见他半天没作声,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李雨游轻微地吸了一口长气:“没什么,安小姐跟以往一样,检测出来没什么异常,有时间的话还是可以多出门,既放松心情,也能多活动活动。”
这句话倒也没撒谎,从身体参数上来看,安瑞昀安然无恙。
“有道理,”闻绪认可地点点头,“我抽时间陪她逛逛。”
出门时,闻绪还是老样子,送客送到了门口。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原地目送,而是心血来潮,陪着李雨游下了台阶。
“有什么事吗?”李雨游疑惑地问。
“没事儿啊,”闻绪活动了一下脖子,“就是想到你刚才说,走动走动身体好,所以多走几步。”
“这样啊。”
“李医生平时喜欢去哪儿活动?”
“我吗?”李雨游看了一眼天,脑中飞速运转着,“我也就是早上跑跑步,晚间散散步,没事出门看点电影歌剧什么的。”
骗人的。
如果没什么事他不会迈出大门一步,也不会运动,所以现在还是这个小鸡仔身材。
但刚才为了探出安瑞昀的话,说了那么些有的没的,现在也只能继续换编乱造。
“健康又有情调,”闻绪若有所思,“未来跟李医生成家的人一定很幸福。”
李雨游继续当一位话题终结者:“谬赞,谬赞。”
闻绪送到车前便停了,似乎还在车启动时挥手拜拜。
但李雨游顾不上理睬他,只默默合掌祈祷这车跟火箭一样一秒十公里。
不知是否听见了他的心声,司机在正常范围内开得尽可能的快,不出半小时便到了山樾庄。李雨游下车都忘了道谢,只跟拧了发条似的双脚往家里赶,从120BPM走到160BPM,到家门口几乎都快跑了起来。
开门,进屋,关门,猫哥正趴在屋内享受猫生,被李雨游用力的关门声吓到,不满地看过来,然后下一秒又被李雨游强力抱住。
“猫哥,”李雨游哽咽道,“这个社会太危险了。”
猫哥试图用爪子把李雨游推开,但未果,反而又被李雨游用脸大力蹭了蹭。
吸了十分钟猫哥后,李雨游冷静了下来。
刚才在闻绪家里,他曾犹豫过要不要和盘托出,但转念一想,这些都只是自己的个人判断,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扯谎缓了一缓。
现在回想,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下药不等同于普通病症,里面牵扯着复杂的动机,他对安闻两家只是初步接触,没有深入了解,他不知道是谁下的药,不知道下药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贸然说出,可能会招来横祸,对方图穷匕见说不定会选择杀人灭口;
其次,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的话,下给安瑞昀的,是某种本不应该出现在市面上的药物,不通过特定的检验方法不会被轻易检测出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也不会觉察,只会把安瑞昀身上的症状当作精神压力来看待,或许这就是对方敢于一边下药一边请医生的信心来源。
也的确如此,给安瑞昀看病的另两位名医都没有发觉这件事。
但偏偏被他发现了。
不该被他发现的。
窗外传来一声突兀的鸣笛。
李雨游掀开窗帘,才发现天已微明,原来他就这么思考了一宿。
用冷水洗了把脸的李雨游盘坐在地,首先拨打了姚息的电话,得知对面无法接通,不在服务区。
啊,忘了,他在逃命。
李雨游想了想,又在通讯录中定位到上次的名字,一个单字“薇”。
这一次李雨游似乎下了决心,终于点了下去——然后得到对面是空号的通知。
两次受挫的李雨游失去斗志,大字型平躺在地,猫哥在旁边不解地嗅了嗅,判断他还有呼吸,然后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的脸上。
夜晚再次降临的时候,李雨游戴上帽子口罩出了门。
他向司机报出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名。
明明是夜晚,车行驶的道路却愈来愈亮,最终下车的地方一片喧嚷,五颜六色的灯牌光线交织错乱,留不下一点清净的空间。
李雨游一下车就被各类烟酒和香水味所包围。
他完全被震慑到。
在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应该还是一个人迹寥寥的清吧,但现在店面大了五倍不止,门口几十号人排着队,并且从等候者的穿着和张贴的海报来看,今晚这里还有不少寻欢作乐的活动和不太健康的表演。
如果不是店名没有变,李雨游一定会以为这里换了其他人接手。
跟他们相比,李雨游穿得简直像一位外卖员,门口服务生明显也是这么认为的:“东西放门外柜子上就行。”
“我不是送外卖的,”李雨游无奈道,“我想找一下你们老板。”
服务生闻言眼神转移过来,这次谨慎了很多:“您有什么事?需要投诉的话转告我即可,我会派专人来跟您对接的。”
“不是投诉,”音响的声音很大,李雨游必须用力说话,所以他决定尽量说得言简意赅,“我找杨骅,私事!”
然而服务生应当是受过专业训练,依旧不为所动,问询着李雨游的目的。
正当李雨游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喊一句的时候,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肩膀。他回头,看见他要找的人正在背后:“找我干什么?”
十分钟后,李雨游跟着杨骅往楼上走去。
进店之后才发现,店内的规模比他预想的还要大,装潢上就下了不少功夫;不过店内的景象跟他预料中大差不差,烟雾缭绕中的肢体碰撞,李雨游看了一眼便火速移开目光,耳朵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这儿跟以前不太一样吧?”杨骅边走边问。
李雨游给脸上扇了扇风,决定只挑好的一面说:“确实,没想到能变得这么繁华。”
“转型啦,如果还做以前那种生意,早就倒闭了,”杨骅倒不避讳,“顺着市场走,才能越走越远,已经是这一片区的头名了。”
上到顶层,杨骅推开一扇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玻璃柜,每一格搁置着精致的酒瓶,旁边有小立牌雕刻着名字,不用杨骅解说李雨游也能明白,这应该是贵客存在这里的酒。
“这算是我的办公室,普通客户的酒不在这儿,只有极少数客人要喝的名贵玩意儿会存在这里,”杨骅额外补充了几句,“平常只有我出入,我待客一般都找个包间,不过可惜今晚爆满没房了。”
李雨游点点头:“生意太好。”
“我好多年没见过你了吧,”杨骅示意他坐,“找我干什么?”
杨骅没有多余的寒暄,李雨游很欣慰。
于是他也直入主题:“我想找一下薇姐,但没她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往来。”
“成薇?”杨骅想了想,“这里转型后她也不怎么来了,我估计一年没见过她了,她换了工作,也换了手机号。”
“我知道。”以为会无功而返,李雨游有点丧气。
“所以你来这儿是要她的新号码?”
李雨游惊讶道:“你有?”
“我偶尔会派人给她送货,”杨骅笑道,“她只是不爱闹,又不是不爱酒。”
杨骅在桌上随手找了支笔,抄了一个电话给李雨游。
“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李雨游说,“谢谢。”
“小事儿,咱们也算半个老熟人。”
估计杨骅很忙,李雨游本身也不愿多留,揣上纸条便道了别。
路过玻璃柜时刻意放缓了脚步,怕误碰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然而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杨骅在他身后问。
李雨游顿了下,用手指着第三层最右边一格,问道:“闻绪,也是你们这儿的客户啊?”

杨骅听完也顿了一秒,然后接话道:“这里的信息可都是私密啊。”
“抱歉,”李雨游问完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
“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来这儿的达官贵族不少,”杨骅话锋一转,“闻绪是来过,那两瓶酒抵得上一辆车了。”
李雨游犹豫着问:“他也是......来玩的?”
“那倒不是,”杨骅否认了,“就来过两次,都是跟朋友来的,坐了包间,没看表演。”
“啊,”李雨游摸摸脑袋,“我想多了。”
“他要玩了我现在肯定不会跟你聊这个,”杨骅很有职业操守地耸耸肩,“之前听说闻总人好能力强,见了果然如此,两次都是他买的单,很会张罗,提前让我备好了房、烟、酒、人,第二次还指名了几瓶稀有名酒,他朋友高兴坏了。”
“他这个人是很周到......”李雨游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等等,人?”
“给他朋友安排的,”杨骅在后面调整着柜子的锁扣,“一群公子哥你总不能指望他们玩素的,他自己倒没兴趣,我那日隐晦问了问他的意思,他说不用了,他不喜欢女人。”
李雨游听着依旧不对:“但他后来不是订婚了?”
“婉拒的托辞而已,把话说死一点我们就明白了,日后不会替他自作主张,”杨骅解释着,仿佛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儿,突然兴致勃勃回忆道,“当时我带了个脑子不够灵光的服务生,没听明白,还多嘴问他,那要不要男的,闻绪又说他不喜欢男人,那服务生算是我见过最笨的,话说到这里了还傻愣愣地追问他喜欢什么,闻绪说自己喜欢结账。”
李雨游咧嘴,皮笑肉不笑道:“他这回还挺幽默的。”
“是啊,当时那包间其乐融融的,闻绪说点什么,剩下人都哄堂大笑,”杨骅顺着回忆,把闻绪一顿夸,“公子哥多,像闻绪这样八面玲珑、社交能力强的不多了,要不然人家生意能越做越好呢。”
李雨游跟杨骅道了别。
下楼的时候表演刚刚开始,尖叫、喝彩此起彼伏,他两步并作一步,不敢看周边人一眼。
走出这家店,这一片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勾肩搭背、面色潮红的人与李雨游擦身而过,涌入更为喧闹的人群里。
道路拥堵,实在无法叫车,李雨游走了一公里,上了一辆夜行巴士。
杨骅给的字条握在掌心,李雨游反复折叠又摊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每一个提到闻绪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在安瑞昀眼里,他是最佳配偶;在下属眼里,他是优秀领导;在杨骅眼里,他是游刃有余的公子哥;甚至在姚息眼里,他是价值最高的攻略对象。
似乎从每一个角度来看,他都是完美的,但这样的完美又不尽相同。
在家不饮酒,在外是能挑名酒的内行人;自称在工作中缺乏幽默感,跟朋友相处又妙语连珠。
闻绪在不同场合提供了因地制宜的完美形象,以至于无从推测哪一面才是他原本的样貌。
“这人活得也太复杂了,”李雨游靠在车窗上喃喃自语,“累不累啊。”
“啊嚏!”
闻绪在落地窗前打了个喷嚏。
动静挺大,一直候在旁边的贾云川不禁开口:“感冒了?”
“感觉不像,我好几年没生过病了,”闻绪耸耸肩,转身回座,把夜色撇在身后,“还不下班?”
贾云川上前一步,递过来一份文件:“您之前让我查的材料,我刚整理好,您过目。”
闻绪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里面的内容。
是三位医生的个人履历。
“根据调查,彭叔请来的两位医生的确学历出众,都是联合医学院毕业的,两人相隔五届,先后就职于两家大医院,最近几年因为医院内部改革转行成了家庭医师。”
“联合医学院,”闻绪指尖摩擦着白纸,若有所思,“目前最好的医疗学府了吧?”
“对的,前几年跟军科研究所不相上下,但军科闹了几桩丑闻,现在联合就遥遥领先了,三年前建校五十周年,其中一位医生还回去演讲过,”贾云川展示着自己的职业水平,流畅地向闻绪介绍,不过讲完一段略微停顿了下,“不过说起来,那位李医生......”
“嗯?”闻绪看了他一眼,“李医生怎么?”
“您亲自看吧。”
闻绪翻到了下一页,李雨游是证件照里笑得最灿烂的一位,但整张纸的内容不及前面两位三分之一,寥寥几行,还缺了很多信息。
“河榕庄技术学院?”闻绪求证式地问,“有这么个地方?”
“十区靠北的一个偏远山区,盛产鸡蛋,查过的确有这个学院,”贾云川再次展示了自己高超的工作能力,并自发检讨,“没有事先进行调查是我的失职,我原以为能去崔鸣冶家中看病的应当都是前两位医师的水平。
“不怪你,”闻绪并不在意,“你去医院看病也不会张嘴就问医生从哪儿毕业的。”
“那以后还要请他来就诊吗?”
“再观察观察吧,”闻绪把资料扔在桌上,低头点了根烟,“看看有没有能力。”
贾云川点头称是,但也没有离开。
“还有最后一件事,”贾云川把材料收回去,换了另外两张纸,“两天后是情人节,这是我整理的两天内能运送到的定制珠宝,您看是否需要在里面挑一挑给安小姐的礼物。”
闻绪同样将纸接了过来,但这一次似乎兴致不高,只匆匆扫了一眼就还了回去:“买盒鸡蛋吧。”
贾云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啊?”
正当贾云川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闻绪突然笑了:“买盒鸡蛋,我给她做两道菜,算是心意;名单上前三个你都去买,算是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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