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又改变了想法,不想亲自动手,命令道:“帮我解下扣子。”
李雨游颤颤巍巍地听从了命令,但手伸上去后,还是想要谈判一下。
“那如果,受害人很配合的话,”李雨游问,“加害者待会可以,额,多抱我一下吗?”
坏人慷慨地答应了:“当然可以。”
安瑞昀的下一场画展在一艘环星邮轮上举办。
在安家的这一场闹剧里,什么计划都没参与的安瑞昀是被波及最少的一位,她一心只在自己的艺术事业上,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虽然当初她服用过LSD-29,但因为药量过少,在停止服用后没有出现其他反应,经过调理后情况已经稳定。
不过事发后没等闻家出面,她主动对闻绪提了退婚,闻绪顺水推舟,并且体面地提出,针对安家此时的情况,如果她日后有困难的话,自己可以适当为她的画展出资。
毕竟是自己投资的画展,所以闻绪跟李雨游虽然工作繁忙,还是抽空登上了邮轮。
李雨游其实对这些兴致寥寥,可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完全不参与跟闻绪有关的一切,因此还是请假陪闻绪上了邮轮。
他原本有些怯场,他对这样的场合以及晚宴都很陌生,但进去后发现跟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同。
很多人主动来找他敬酒,虽然他手里的酒被闻绪替换成了白水。
根据每一位来者崇敬的目光,以及用相当尊重的语气喊出的“游先生”,李雨游判定当初闻绪乱编故事的流传程度比他预料中要广很多。
这次的房间比他们当初逃命时的房间要精致和阔绰很多。
被单上有淡淡的洗涤剂香气,李雨游头埋在枕头之中,觉得无比舒适,枕套蹿乱了他的头发也毫无所谓。
在若干个舒爽的呼吸后,他察觉到闻绪用手戳了戳他的颈椎。
李雨游仿佛鲤鱼打挺,下意识转身,用好闻的被单给自己筑了一座围墙:“不行,不行,医生说我这两天长期工作导致了腰肌劳损,按照医嘱必须好好休息,绝不能剧|烈运动。”
闻绪俯视着他:“哪位医生诊断的?”
李雨游说得一脸正气:“一位不知名的李姓医生。”
自从上次以来,李雨游充分意识到,闻绪这个人确有隐疾。
当然不是他不行,而是他精力过于旺盛,体力过于充沛,意志力过于坚定,往往在自己已经濒于崩溃时,还能面不改色地对他进行语言上的嘲弄和挑|逗。导致他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听之任之,缴械投降。
他很早就意识到,闻绪脱离所有假面后,不加掩饰的底色应该是非常残忍、不容悖逆且具有侵|略性的,但此刻才最身体力行地印证了这一观点。
第二天,腰酸腿痛的李雨游坐在研究室发了半天呆,一点工作都没做,脑子里只剩下要如何研究出一种让人从“太行”变得“不行”的药物。
但目前药物还没有研发出来,所以暂时只能依靠其他办法来逃避。
虽然李雨游黔驴技穷,十次里面只有一次能逃避成功。
所幸今天看来是成功的那一次,闻绪没有过多刁难他,只是向他提出邀请:“他们在参加舞会,甲板顶层没人,要不要去看看画?”
虽然李雨游对油画之类的艺术品既不了解也毫无兴趣,但为了避免跟闻绪长久留在封闭房间里,他还是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邮轮上的画展布置得比常规画展更具巧思,色彩鲜明的作品形成一道艺术风景线,面朝大海缓缓前行。
李雨游转了一圈,算是饱了眼福,但依旧没得到什么思想上的启发。
准备离开的时候,只有最外面的一幅作品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两个正在拥抱的人,没有脸,只画了他们的胸膛,其中一个人戴着一个吊坠,是一把钥匙,镶嵌了满满的钻石,画中也体现了钻石反射的光芒。
“这不是你拍下来的那个吊坠?”李雨游惊讶道。
“对,”闻绪承认道,“说实话那个吊坠就算缀满钻石也不值那个价,是这幅画作刚好问世,所以当时才被炒得火热,现在画家名气也不复以往,吊坠也卖不出之前的价格了。”
李雨游替他总结:“意思就是你买亏了。”
“不亏啊,”闻绪说,“我又不是买来投资,我只是需要拥有它。”
“可是我从来没见你戴过首饰啊。”
闻绪没有答话。
李雨游认真观察起画上的吊坠,终于发现自己觉得它眼熟的原因——它跟平常的钥匙不同,每个角上有一个稍稍外凸的弧度。
跟自己当初在某个偏僻地区偷来那把钥匙很像。大概这画作者之前也曾经看到过同系列的钥匙设计,并从中得到了灵感。
李雨游久违地觉得有点语无伦次:“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闻绪答得很快:“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此前很少提李雨游记忆错乱的那些日子。
也许是觉得不忍心,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而当下才通向未来。
但可能现在正是那个例外的时刻。
李雨游发现画作变得有些模糊,可能是因为眼眶里出现了不识时务的泪水。他没有让这些液体流下来。
咸湿味的海风轻抚脸上,李雨游问闻绪:“你当时什么感受呢?”
当时是一个很宽泛的词汇,李雨游没有特指,但他们之间不需要特指。
闻绪没有思考太久,回答他:“其实也还好。”
因为闻绪本身不是一个对世界太有期望的人。
他最初告诉李雨游的话没有撒谎,他的确觉得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很无趣,活着也行,离开也没关系。跟大部分人相处的时候,不需要花太多对话就能知道对方的目的,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凭借着这些环环相扣的目的持续衍生。
第一次见小游的那天,闻绪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胆小怯懦的人,比自己认识的大多数人都禁不住吓,但偏偏是他救了自己。
因为是闻绪意料之外的事情,闻绪把李雨游判定为有趣。
因为世界上出现了有趣的事情,其他无趣的东西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在山顶看那轮落日的时候,闻绪人生中首次觉得心脏有一些不可描述的疼痛,他明明是一个对痛觉并不敏感的人,却觉得这种疼痛让他很难承受;他第一次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写大量晦涩难懂的词汇来描述人有所求,但求而不得。原来这一次他才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不过闻绪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情,他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太大期望。
然而他生来好运,世界对他不薄。李雨游再一次成了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昼夜温差大,晚上李雨游跟闻绪都待在了房内没有出门。
李雨游平躺在床上,彻底放松了肢体,唯独拽着闻绪的手不放。
比起拥抱、亲|吻或是其他更亲密的行动,他更爱牵手,好像他跟闻绪是两顶风筝,而彼此互为引绳,他能从闻绪身上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勇气。
他突然转过头对着闻绪,没有放手:“你在超市认出我之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不确定你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跟我相认。”闻绪说。
李雨游明白了:“所以你要试探我。”
“后来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我就想报复一下你,”闻绪告诉他,“但没想到你已经这么惨。”
李雨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船身一摇一晃,把他们颠回那些彼此都有所保留的日子。
这次轮到闻绪问李雨游:“所以,在你想起所有事情之前,你有对我动心过吗?”
那是李雨游短短二十多年中情绪起落最大的时间段。
每天都活在不同的恐惧、惊慌、疑惑、伤心之中。
但如果他足够诚实的话,还是能从那些情绪碎片里找到闻绪想要的答案。
李雨游说:“有。”
他听见闻绪笑了,然后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你看,就算你忘记我一次,还是会再喜欢我一次,”闻绪笑着说,“你这辈子注定是要喜欢我的。”
李雨游没有接他的话,只缓缓闭上双眼。
他知道明天醒来后,又可以跟闻绪看一次海上的落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能看到这里的每一位,如果有写得不好的地方望多多海涵。
尤其尤其感谢一直给我打赏的朋友(鞠躬
一开始构思得很简单,写得也比较仓促,后面有时间会统一修一下Typo。
祝大家生活愉快!
今年冬天好像比以往都要冷。
姚息想试图活动一下左脚,发现动不了,右手抹了抹脸上的汗,低头一看发现是红的,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头上的伤还是手上的伤。
局长公子站在他面前,正系着他那根做工精良、造价不菲的皮带,听见动静,发现姚息醒了,叼着烟的嘴漏出几个字:“抱歉,我今天下手有点重。”
姚息眼珠子转了转,立即选择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是我真的好痛。”
“没办法,我今天情绪有点高,”局长公子把烟头灭掉,左右看了一眼,捡起地上的夹克,从夹克兜里掏出一张卡扔给他,“待会去吃点好吃的补补吧宝贝儿。”
等那人走后,姚息撑着自己坐起来,一|丝不|挂地站在没有窗帘的窗户前。
对方走的时候没有把烟带走,姚息看了看烟盒,是好烟,很贵,从里面取出一支点燃。尼古丁进到胸腔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好好观察自己,看了一圈,最后发现是手腕上的伤口。
还行,很浅,不会留疤。他会定期购买特质的药膏,来防止自己的伤口留疤。
没办法,他当然得害怕留疤,有了疤痕自己的躯体就不完美了,不完美还怎么赚钱呢?这个世界上自己的替代品太多了。他要趁年轻的时候赚到足够多的钱,因为岁数再大一点他就赚不到了。
可惜他也没有从局长公子身上赚到太多,因为不久后这位公子便悄无声息地订婚了,也没有通知他一声,甚至订婚当晚还来找了自己。
第二天姚息是被很重地敲门声轰醒的,他甚至以为外面在打雷,定睛一看才发现现在是冬天,怎么可能会打雷。
下一秒他就见到了几个陌生的人,以某种他最熟悉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视了自己,然后便开始谩骂,骂的也都是他常听的词儿,什么害人,什么不要脸,什么礼义廉耻。
姚息听得有点困,他还没睡足,但局长公子也跟着一同上来,畏畏缩缩在旁不吭声。
为了之后能多拿一些遣散费,姚息强忍着睡意,为在场宾客表演了一个完美的潸然泪下。
今天温度是真的很低,风比刀子还要刮人。
姚息离开局长公子家的时候顺走了一条羊毛围巾,裹着他仅有那件品牌大衣,在风中瑟瑟发抖。
姚息打了个喷嚏,心里怨恨起昨儿那群人,骂就骂吧,非得把门开着骂,导致寒风透过门把自己吹感冒了。
姚息平生最讨厌生病。
现在讨厌生病,是生病就没办法伺候别人,不把别人伺候高兴,他们就不给钱;小时候讨厌生病,是因为每次生病的时候,都以为自己会死。
他以前其实没有那么怕死。甚至有的时候觉得死了比较好,反正也没有人关心自己还有没有活着。
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母亲很早就有了新的孩子,反复强调过让他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姚息不是一个忍声吞气、偃旗息鼓的人。他在路上捡了一把刀,顺着之前跟踪母亲的地址,来到了小区门口。
可惜姚息没能进得去,保安把他拦下,说他没有得到户主的许可。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房子,是需要户主允许才能进去的。
姚息站在门口,一腔怒火被冻成了茫然,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刀什么时候遗失了,落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他围着小区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撞上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中年人问他饿不饿,冷不冷。又问他要不要跟自己走。
姚息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因为那年的冬天也很冷。
姚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骂自己,老是喜欢骂什么礼义廉耻。
谁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为什么要骂这些显而易见的词语。
他这样的人,这种词汇从他口中说出来,才显得不像话。
带他走的人姓袁,具体叫袁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别人都叫他袁总。
袁总没有让他再受寒挨饿,只是偶尔会让他很痛。
姚息后来才明白,痛苦也是分等级的,越痛,越能得到别人的怜悯,能拿到的钱越多。
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痛苦还能被怜悯,之前跟自己一起住筒子楼的小孩,已经饿死了两个。
姚息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那一批。再谈礼义廉耻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袁总家里有很多他收藏的摄影作品和壁画。平均每三个月都会彻底换一次。
姚息很喜欢看这些图画,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自己身边这一亩三分地,还有更广袤、更壮阔的景色,他从未见过。
他最喜欢其中一幅——他也不知道那是拍下来的还是画出来的,画面看着很真实,下面是迷幻而雪白的云,透过云能是城市的缩影,一道绳索从左下角延伸到右上角,上面挂着一个金灿灿的、能载人的小房子。鸟雀围着小房子飞,而小房子通向更为绚丽的高处。
那天下午,袁总把姚息的手吊在了房顶,他只能用力绷紧脚尖才能找到支点,接二连三的汗水从头顶毫无阻拦地流至脚底,姚息必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用力眨眼,把眼睛里的汗水挤出去,才能看清楚那幅画。
袁总吊了他五个小时,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五个小时。
那天晚上,姚息累得筋疲力尽,连呼吸都快使不上力,每个关节都是酸痛的,但他忘了向袁总撒娇,他只趁着袁总穿衣的时候问,那幅画里是什么?
那个呀,袁总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云霄缆车。
能坐吗?
当然,我就坐过,你坐上去能到最高的地方,上面的景色你根本想象不到,袁总很得意地告诉他,这不是谁都能坐的,你要先花很大一笔钱,才能成为龙霄俱乐部的会员,缆车四年开一次,门票能抵两套房子。
姚息后来自己搜索过云霄缆车。
看到了跟那幅图一模一样的宣传图画,但没有任何购票的相关信息。
果然不是寻常人能够得到的,需要很多很多钱。
姚息以前怕痛,怕冷,怕饿,但不怕死,因为他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什么时候结束都没关系。
现在姚息也怕痛,怕冷,怕饿,但怕死。
至少得等自己坐一次云霄缆车再死。
姚息离开局长公子之后,又找了一个很弱不禁风的金主,听说家里是开报社的。
可惜跟他的时间也不长,也没赚到多少钱,因为那报社只是名头响,实际不赚钱。
离开报社公子当晚,姚息去了迪厅。他没事的时候就去那里,因为跟服务生混熟了,不用给钱,而在如雷贯耳的低重音里,在乌烟瘴气的烟酒之中,他会误以为自己在云霄之上。
姚息在迪厅里算了算,距离袁总当初透露的加入俱乐部的金额,还差很大一笔。
但明年云霄缆车就要开了。
下一位得找一个很有钱的才行。
还得有一点见识和地位,因为他问过局长公子和报社公子,他们都没坐过云霄缆车。
姚息听说今晚芮月花园要举办一场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露面的都非富即贵,很适合给自己再挑一位金主。
可是自己这种身份,要怎么进得去呢?何况在同行里,自己都是名声不太好的那一类。
天无绝人之路,当晚在迪厅里,姚息见到了同行炫耀的一封晚宴请柬,他装作艳羡地跟其他人凑过去看,然后默默记下了请柬的样式。
他觉得自己写字画画还算有天赋,他照着画了下来,在店里印了一封一模一样的。
然而到了门口排队检阅时他才发现自己失策了,那请柬只是走个形式,门口戴着大帽子的侍应生在一个一个核对手里名单上的名字。
但都已经到门口了,退出去很滑稽,姚息准备等对方说没有这个名字,然后装作责怪对方弄错了,说要出门打个电话,然后趾高气昂地离开。
侍应生接过他有色差的请柬,核对了一遍名字,然后说:“请进。”
姚息喜出望外,没想到碰到一个这么马虎的人。
姚息来之前调查过宾客名单。秦少魏少都不错,虽然一个长得丑,一个玩得花,但至少家里有钱,而且也真给。
姚息跟他们两位都聊了一圈,脸都笑僵了,也被对方摸了好多圈。去趟厕所回来,发现舞会已经开始,而刚才自己低声下气哄着的人,正低声下气地邀请另两位漂亮的共舞。
“放弃吧,”一个几年前就认识的同行抄着手站在他身旁,“新的一批已经来了,你跟我都老了,谁会要别人玩剩下的。”
姚息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舞池。他没发现自己在颤抖。
他很害怕,如果谁都看不上自己,那剩下的一大笔钱,要从哪里赚?他没读过书,打工一辈子也攒不了那样的金额。
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姚息回头,发现旁边的人是崔鸣冶。
他来到芮月花园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闻绪跟崔鸣冶,他们两人相伴而立,鹤立鸡群,无论身价还是外貌,都跟其他人格格不入。姚息这样的蝼蚁,只能攀得上鸡,不敢想高飞的鹤。
但崔鸣冶这只鹤在他旁边开口问:“要跳舞吗?”
姚息后来告诉李雨游,如果不是崔鸣冶,他那天本来可以跟着秦少走。
他撒谎了,实际上,崔鸣冶挽救了他整个夜晚。
姚息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跟崔鸣冶跳舞。
又何德何能可以跟着崔鸣冶走。
他在自己从未坐过的豪华车上,偷瞄旁边的人。
崔鸣冶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真好看。
姚息后来也偷瞄过崔鸣冶很多次。
他装作自己累得无法动弹,然后望着从旁边起身的崔鸣冶,无论是脸部轮廓还是肌肉线条,都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
姚息第一次觉得亲密接触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
无论崔鸣冶跟他做什么,就连以往自己觉得过分的事情,如今他都心甘情愿。
但不包括不给钱啊!
姚息很绝望。
他每天偷窥到崔鸣冶手上有多少生意,哪怕只是这些生意的皮毛,都够凑他最后那笔钱了。
但他连一只中等价格的表都不愿意给自己买!
简直是一毛不拔铁公鸡!
姚息跟着崔鸣冶去了一次他家的拍卖行,崔鸣冶跟一个漂亮的人打了招呼。姚息很聪明,从语调就判断出,这两人绝对有瓜葛。
他找机会在厕所跟对方见了面,开门见山地问,要怎么讨崔鸣冶欢心,怎么才能让铁公鸡多掏点钱。对方人很温和:“崔总很大方啊!他给我买了两辆车!”
“两辆?”姚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怎么做到的?”
“啊?”对方被他问愣了,“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就偶尔陪他去去宴会,极偶尔跟他睡一睡,平常就在他给我的房子里,看看书什么的......”
姚息感觉自己要高血压了:“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是崔总提的,我不清楚原因,我当然舍不得的,但听说他对下一任跟我一样,也挺好的,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姚息晕倒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说极偶尔,是多偶尔?”
“大概一两个月叫我一回?而且也挺温柔的。”
一两个月一回。
姚息一天能干完他们大半年的量。
姚息跑路了。
姚息偷了闻绪给崔鸣冶的药,跑路了。
如果能够查出这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那他就可以拿来勒索崔鸣冶;如果什么都没有查出,那自己就单纯跑路吧。
没有人看得上的话,就找身价低点的人,看能不能想办法同时伺候几个;再不行,就去接一些可能会比较痛苦的活,反正这辈子快忍到头了。
云霄缆车明年就要开了。
姚息被抓了。
是在迪厅被抓的。
崔鸣冶坐在豪车后座上,姚息被人押着扔了进去。
姚息其实有一点点怕。
因为他才跟着袁总时,也跑过好多次,每次被抓后下场都很惨,袁总把他按进水里再提起来,把他倒挂很久很久,总是有很多不会留痕的惩罚方式。
但崔鸣冶没用其中任何一种。
他跟崔鸣冶回了家,等待他的是摆好的饭桌。
姚息又跑了。
这一次是在车站被抓的。
这一次抓回去之后吃了炖鸭掌。
姚息又又又跑了。
这一次是在商场被抓的。
这一次抓回去之后吃了海鲜面。
姚息第三次跑得很仓促,连钱包都没拿,幸好为云霄缆车存的钱都在银行里。
仓促是因为他发现昨晚自己想要在床|上试图吻崔鸣冶。
虽然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
这一定,这一定是某种激|素作祟,姚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没读过书,不明白其中道理。
如果问李雨游的话,他一定知道吧,他跟自己不一样,是有知识的人。
为什么?明明自己从不怨恨这个的。
姚息感觉自己不正常了。
都怪崔鸣冶。
他昨晚甚至觉得,如果能一辈子这样下去,也可以不坐云霄缆车。
怎么可能,清醒一点。
姚息给了自己一耳光。
崔鸣冶怎么可能跟自己一辈子,他前两任都没超过两年,他以后也会跟局长公子一样结婚。
还是云霄缆车好。
只要有钱,云霄缆车就一定能坐上,是自己能控制的事情。
坐完云霄缆车,就可以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了。
姚息这次跑路见到了李雨游。
但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是什么捣乱,才让他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李雨游给了他一笔钱,但姚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用了。
这次被抓回去后,姚息给李雨游打了电话,但李雨游没接。
姚息给李雨游发短信,想问让自己情绪失常的鬼东西学名叫什么。
然后他把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又发了那些骂崔鸣冶的毫无意义的话。
第三次跟第四次之间相隔了很久的时间。
距离云霄缆车开的日子真的不多了,姚息这次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联系了一个迪厅里认识的人,对方有在招揽做“大生意”的人,只要能忍几个晚上,钱就凑够了。
那句话果然是对的,痛苦才有钱拿。
他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啊等,又等到了崔鸣冶的车。
这次崔鸣冶好像很生气。
姚息这晚上没有吃得上饭,崔鸣冶把他摔在地上,看了他的手机,里面有他跟人联系的具体信息。崔鸣冶念出了每个晚上的价格,然后冷笑着问:“你就这么便宜?”
就这么便宜你也没给过我。
姚息知道自己现在该这么反驳,但他突然又被那该死的激|素绊住了。他感受到了一种极度陌生的情绪,他很想哭。
我比你前两任差在哪?我不需要豪车豪宅,我只需要这么“便宜”的一笔钱。
但他当然不可能哭。
他把自己调整好了,也嘲讽回去:“对啊,你嫌我便宜,别人不嫌弃。”
崔鸣冶今晚非常非常残忍。
姚息觉得很痛。
以至于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次以来,崔鸣冶还是第一次让自己觉得痛。
崔鸣冶这次给了他钱。
按照他信息里标的每晚的价格。
后来崔鸣冶又给了他很多钱,远远高于云霄缆车的入场券。
可是姚息突然不想坐云霄缆车了。
他想直接去|死。
姚息选择跳楼的地点是成霄大厦。
总归也沾个“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