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战神掳走后by清麓
清麓  发于:2024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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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息猛地转过身,“你们这儿没有棉花?那你们冬天穿的啥?咋过冬?”
凌息惊呆了,他之前没考虑过棉花的事,以为大盛已经出现棉花,他没从周顺他们口中听说冬天会大面积死人,既然冬天死的人不多,多半有抵御严寒的法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棉衣。
结果大盛压根儿没棉花,所以大盛百姓是怎么扛过冬天的?靠意志力硬撑吗?
霍琚回忆起每年寒冬,边疆冻死的战士,眼神沉郁,“分地方,邻水村情况尚算好,北方百姓冬季常年面临雪灾,饿死的,冻死的,被倒塌房屋压死的,不计其数,朝廷每年都会下拨赈灾银。”
但其中多少真正用到百姓身上,便不可言说了。
凌息记起霍琚曾在边塞当个过兵,那边情况应该更糟糕吧。
“穷苦人家会以芦花柳絮填充衣服夹层,保暖效果并不如何,所以大家在冬季基本很少出门,一家人烧火取暖,勉强度日。”霍琚小时候经常需要领着弟弟妹妹出门捡干柴,囤到冬天用。
凌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他在书上翻阅过许许多多的历史文献,知道每个朝代都有困苦的百姓,但文字和亲身感受完全是两码事。
那些被一笔带过的痛苦,真真实实落到他身边认识的人身上。
“你……”凌息想问霍琚往年冬日也是那样过的吗。
但联想到霍永登和赵秀娟的嘴脸,不必细问,霍琚前十五年过得一定比凌息想象中艰苦,后十年,边疆苦寒,甚至有人活活冻断脚趾,能活着回来,称得上老天爷眷顾。
胸口忽然扩散开一阵涩意,犹如咬了口未成熟的酸果,以至于眼眶泛起一丝湿润。
霍琚弯腰抱住凌息,轻声在他耳畔道:“都过去了。”
越是温柔的安慰,越是叫人心疼,独自走过那些艰难岁月的分明是霍琚,现在对方反倒来安慰自己。
凌息鼻间酸涩,转过身抱住男人的腰,将脸埋进去,“明年我一定叫郑哥留意棉花,争取早日让大家穿上棉袄。”
霍琚不清楚棉花究竟为何物,但他记得凌息说棉花很暖和,具有很强的保暖性,如果真能找到……
霍琚抱住少年的手收紧,“我替大盛所有百姓感谢你,凌息。”
凌息没想当救世主,他只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想赚钱,想让霍琚做个富贵闲人,抹去他前二十五年的颠沛流离。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凌息蓦地惊觉霍琚一直站着,仰起头问:“你腿不疼吗?”
他连忙扶住霍琚坐下,着急去看霍琚的腿,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
“不疼,我现在可以多走一段时间了。”霍琚的腿恢复速度很快,相信再过不久就能正常行走,不过暂时无法练武。
“真的?那你岂不是快好了。”凌息惊喜,眼眸中星光闪烁。
“嗯。”霍琚不自觉跟着他笑起来。
凌息一把抱住他,喜出望外,“太好了。”
“为了庆祝这个大好日子,我们做吧。”
“啊?”霍琚脱口而出。
脑子瞬间宕机,一时没能理解凌息话里的意思。
大脑迟缓地消化掉凌息话里的信息,难以置信地求证,“做……做什么?”
凌息目光单纯澄澈,一本正经回答:“爱呀。”
霍琚从凌息口中听过这个词语,明白它的意思,确定自己没理解错,心情复杂难言。
“进……进展不会太快了吗?”
凌息眨巴眨巴眼睛,反问:“会吗?”
“可是我们早就做过了啊。”
“你今天没少对我动手动脚,散发求偶信号,我以为你在邀请我。”
心思被戳破,霍琚耳朵骤然滚烫,面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何况凌息还答应了他的求爱。
但实际上,霍琚并未真正考虑过今天同凌息发生点什么,他就是想亲一亲凌息,碰一碰凌息,没想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凌息盯着霍琚古铜肤色也遮掩不住的红,勾了勾唇角,俯身凑近,淡淡的茶香随着他的吐息飘荡出,“要吗?”
少年宛如勾魂摄魄的狐狸精,霍琚此时就是那意志不坚定的书生郎,对方勾勾手指,他便甘愿做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咕咚!”
男人喉结滑动,视线无处可落,岩浆般的热意在胸口迸溅。
“我……”他一开口,嗓音出乎意料的低哑。
霍琚怔了怔,清清嗓子,声音恢复几分正常,他撩起眼皮与凌息四目相对,坦言道:“我想。”

凌息脸上绽开得逞的笑容,然而下一秒他又听霍琚继续说:“但不行。”
凌息笑容僵住,“什么意思?”
霍琚摸摸鼻尖,心虚地别开视线。
差点被爱情冲昏头脑,幸好他的身体及时提醒他两次热潮的心理阴影。
“如果没算错,你的热潮期应该在下个月前后。”
“我得固本培元,修身养性,做好准备。”
凌息的脸彻底绿了,与霍琚拉开一段距离,“原来是指你不行。”
“轰隆隆!!!”
一道惊雷劈下,精准劈中霍琚头顶。
哪个男人能容忍别人说他不行,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听了霍琚的话,凌息也记起霍琚唯一的毛病就是不太行,这会儿满足了自己的话,下个月可能会被自己吸成人干。
新得的男朋友还没过赏味期,还是珍惜一下吧。
“行吧,吹蜡烛睡觉。”
凌息撂下结论,毫不拖泥带水地蹬掉鞋子躺到床上,被子一拉盖住自己。
张了张嘴,几度试图为自己挽尊的霍琚,欲言又止。
他真的没有不行!
分明是凌息这块地太大了,得日夜兼程地耕,村里的牛农忙时还有吃草的空隙呢,他喝口粥都得见缝插针。
两人一晚上相安无事,盖着被子纯睡觉,凌息一夜无梦到天明,霍琚一夜未眠到天亮。
次日霍琚起床做早食,捏捏自己的山根,脸色沉郁周身环绕低气压。
“你咋了?”帮忙烧火的凌息纳闷询问。
“没事。”霍琚放下手继续做饭。
早饭煮的蔬菜粥,蒸了一锅馒头,馒头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凌息深吸一口气,肚子咕噜噜吵闹。
雪妞蹲在他脚边,嗷呜嗷呜地叫,似在附和凌息肚子的叫声。
凌息失笑,捏住小家伙的嘴巴,“闭嘴吧。”
早饭简单,蔬菜粥配上馒头鸡蛋,即便如此凌息同样吃得非常开心,浓郁的米香配上甜滋滋的馒头,没有多放别的调料,全是食物原生的味道。
凌息眯起眼睛,果然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最庆幸自己穿来了这个世界。
即使贫穷,即使资源匮乏,即使科技落后,不过仅食物多种多样这一条便足以打败末世的环境。
雪妞吃得一脑袋米粥,凌息看得头疼又好笑。
早晨吃得差不多,霍琚抿了抿唇,叫住打算去洗碗的凌息。
“怎么了?”面对霍琚紧绷的脸色,凌息重新坐下来。
霍琚抬眸凝视他,眼瞳幽邃,“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被欺负的事?”
凌息神色明显怔忡,几秒后吐出一句:“我啥时候被欺负了?”
霍琚:“……”
难怪凌息不告诉他,本人完全没感觉。
思索片刻,霍琚修改措辞,“听说有人找你麻烦,霍常安也在其中。”
“哦——”凌息恍然大悟,“那件事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你费神。”
他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冯瓦受人雇佣,企图打扰他做生意的事。
“放心,我告官解决了,县令人还挺好,判对方赔了我银钱,我啥也没损失反倒赚了一笔。”
霍琚清楚凌息有独自处理问题的能力,但他没料到凌息居然会果断报官,换作其他人必定选择私下里解决,凌息这一步过了明路,对方想再次动手也得掂量着点,毕竟有前科,凌息的生意如果出现问题,第一个怀疑对象便是黄氏酒坊。
凌息很聪明,在寻常百姓还在害怕官衙的时候,他已经懂得利用官衙达成目的。
霍琚伸手握住凌息的手,眼中充满赞赏,“你做得很好,但如果下次再出现类似的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无论我派不派得上用场,我都希望可以陪在你身边。”
凌息胸口像被小猫尾巴轻轻扫过,痒酥酥的,不禁回握住男人的手,“好。”
“不过这事儿过去有些日子了,你听谁说的?”
霍琚没隐瞒,告诉他霍永登夫妻来找过自己。
凌息拍案而起,愤慨道:“他们还敢来找你,脸皮真厚,他们是不是诬赖我害你弟弟受伤?”
未等霍琚表态,凌息倒豆子似的把当时的情况讲给他听,“霍常安那小子非要自个儿跳出来送人头,我明明单手就可以搞定那个冯瓦,我挺不懂他的,平日里对我没个好脸,那会儿倒突然跳出来要帮忙,结果帮了个倒忙,给了他爹娘讹我的机会。”
霍琚从他话语间听出点东西,拧了拧眉问:“他们找你要钱了?”
“要了啊,在现场哭天抢地,我当霍常安伤得快死了,结果草药郎中来了一瞧,一点皮外伤罢了,会晕过去完全是因为平日过度劳累,营养没跟上,加之郁结于心,忧虑多思,关我屁事。”凌息耸耸肩,只差翻白眼。
霍琚眉头拧得越发紧,霍常安的性格怎么会郁结于心,忧虑多思?
“你给他们钱了?”
凌息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颔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俩又哭又嚎,差点把霍常安哭醒过来,况且我虽然不需要,但霍常安的确为我挨了一脚,他往日不待见我,我也不愿欠他人情,便给了五两银子做医药费。”
一番话讲完,霍琚脸色黑得可以拧出水来,确实是那对夫妻干得出的事,既然凌息当初已经给过银子,今日再来问他要钱,用的还是同一个理由,贪心不足蛇吞象。
果然他那后娘嘴里没一句实话。
“往后你遇着他们当看不见便是,我不欠他们什么,与他们已经断了亲,他们若敢来,直接放雪妞。”霍琚凝视着凌息的眼睛认真叮嘱。
大概听到自己的名字,雪妞从饭碗里抬头,圆滚滚的眼睛茫然地望向两位爸爸。
蓬松的白毛上沾着米粒和菜叶子。
“好,雪妞听到你霍爸爸的话了吗?吃饱饱,快点长大吧。”凌息忍俊不禁。
“嗷呜!”雪妞挺胸抬头得意地叫了声,可惜没有脖子,一点儿也不神气。
“给你闺女擦擦脸,我洗碗去。”凌息起身收拾碗筷。
霍琚无奈起身慢吞吞走去打湿帕子,拧干拿过来给雪妞擦脸。
闺女就闺女吧,反正他和凌息生不出孩子。
上午霍琚陪凌息倒旧房子去喂鸡,给菜地浇水,院子外面被凌息整理过的那片荒地,如今种满了各类果树。
说来也巧,姑父周顺的四徒弟范佟,当年参军回来没了双腿,妻子为了他,努力刺绣,给人洗衣赚钱,请周顺为他做一样代步工具,这才有了轮椅。
范佟妻子不肯跟丈夫和离另嫁,死活要守着范佟过日子,娘家人因此与她关系闹得非常僵,后来范佟跟着周顺学了木匠手艺,二人日子逐渐变好,范佟又带着妻子亲自上岳父岳母家赔罪,两边关系得以缓和。
因着凌息改良轮椅,范佟作为试用者,在改良新轮椅上做出了一定贡献,其中许多细节全靠他作为使用者提出,凌息和周盐无法做到这点。
故而,在周顺家轮椅大卖后,周顺分了一笔银子给范佟,范佟和妻子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妻子更是查出身孕,喜事一桩接一桩,岳父岳母听闻好消息,提着老母鸡和猪肉上门探望,妻子娘家的亲戚也重新跟他们往来。
范佟妻子的舅舅是位果农,种了一辈子的果树,经验十分丰富,无意间得知这个消息的凌息,隔天便请范佟给自己引荐了这位舅舅。
“这些果树全是从何舅舅手里买来的,每一棵都存活了,像这种树干粗壮,有几年树龄的果树价格会高一点,最便宜的当属树苗,纯当观赏作物买树苗倒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这边需要果子,得直接买成品果树。”凌息搀着霍琚在果树林子里穿行。
霍琚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买下这些果树,花了不少银子吧?”
凌息挠挠脸,嘿嘿笑,没说话。
霍琚无可奈何,“难怪账目上尽是支出。”
“没办法,创业初期,哪里都需要用钱。”凌息为自己辩解。
两人忙完这边的活儿,准备直接回家,霍琚的腿不能走太长时间,该回去休息了。
“凌老板!凌老板!”
身后忽然传来喊声,凌息和霍琚双双回头,一辆马车向他们驶来,车窗探出一个脑袋,不是合宴酒楼的东家庞东来是谁。
“你约了庞老板谈生意?”霍琚问。
凌息摇摇头,目带疑惑,“没有啊。”
马车停在两人身侧,庞东来喜出望外,“好巧,凌老板,霍兄弟,庞某正要去找二位。”
凌息和霍琚对视一眼,领着庞东来回了新家。
庞东来头回来凌息的新家,站在门口嘴巴张大,他做生意这么些年,算得上见多识广,这样的建筑见所未见。
“好漂亮的房子,这墙怎生是白色的?”庞东来跃跃欲试伸手摸一摸墙面,但他好歹是生意人,如此不体面的事做不出来。
凌息正好打算今日同庞东来谈一谈桂花蜜的生意,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他端了泡着桂花蜜的茶壶出来,给庞东来斟满。
“庞老板对我这墙感兴趣?”凌息笑眯眯地问。
庞东来没隐瞒,坦言道:“是挺好奇的,恕庞某见识短浅,头一遭见到如此雪白的墙壁,不知凌老板可否透露一二?”
凌息端起杯子喝了口,落落大方道:“没什么不能说的,这墙是用牛奶和糯米水刷出来的。”
“什么!?”庞东来震惊。
此地牛奶可不便宜,首先养奶牛的人家少,其次奶牛需要一直怀孕才能产出牛奶,故而牛奶不易得,价格自然高昂。
凌息家的房子不算特别大,亦非小小一间屋舍,全刷完得需要多少牛奶啊。
“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胖老板,开个玩笑。”凌息见他真信了,险些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合宴酒楼的东家竟然会这般轻信于人,实属令人意外。
庞东来呆愣一瞬,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注视凌息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是庞某大意了。”
二人一番笑闹,气氛十分轻松,庞东来顺手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动作倏然一顿,继而又尝了尝,“这!凌老板,这是新品?”
凌息笑而不语,庞东来从他的笑容中得到答案,眼中情绪热烈,又有新品了!
上回的新酒庄生梦蝶,让无数客人流连忘返,有些人喝醉后甚至在大堂嚎啕大哭,喊着“娘,孩儿对不起你!”、“爹,再打我一次吧!”、“娘子,我再也不敢了!”等等,乱象丛生。
慢慢地,大家不敢在酒楼里买庄生梦蝶,想喝也得买回家自个儿偷摸着喝,否则丑态百出,传出去让他们怎么做人?
至于那些已经在大庭广众下出过丑的人,彻底在合宴酒楼销声匿迹,没脸再来。
庞东来最近正愁着这事儿,凌息就及时给他送上了解药。

“这款叫桂花蜜,专门为不爱喝酒的人打造。”凌息把桂花蜜拿出来交给庞东来。
虽然刚刚没尝出酒味,但真正得知新品不是酒,着实令庞东来意外非常。
他接过瓶子,盖子打开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甜而不腻,越闻越好闻,而且闻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好吃。
倒出来是金灿灿的粘稠膏体,呈流动状态,里面镶嵌着小小的桂花,美得耀眼。
饶是庞东来一个大男人也看呆了,他完全想象得到,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哥儿会有多心动。
不愧是凌老板,连后宅的生意也考虑到了。
“至于酒,这个时节正合适喝桂花酒,不过比起桂花蜜,桂花酒稍显逊色。”凌息拿了新酿造的桂花酒过来。
庞东来闻言小小失落一下,放低了期待,然而酒液入喉,他倏然睁大眼睛,哪里普通?哪里逊色?
桂花酒算是常见的酒类,哪里都能买到,但这么好喝的桂花酒,他还是第一次喝到。
完完全全称得上他喝过的桂花酒之最。
“凌老板你太谦虚了,桂花酒味道极好。”庞东来竖起大拇指。
“庞老板喜欢就好。”凌息端起杯子喝了口桂花蜜水,眉眼含着浅淡的笑意,显得分外高深莫测。
庞东来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那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十八岁的乡下小夫郎,怎么看怎么不像。
两人就新品的事仔细商量,霍琚拿来纸笔在旁边帮他们记录,末了帮他们起草了一份合同。
庞东来视线频频落到霍琚身上,准确来讲,应该是霍琚的腿上。
霍琚和凌息是多么敏锐的人,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二人谁也没吱声,决定看看庞东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字!好字!没想到霍兄弟书法造易非凡啊。”庞东来并非故意拍霍琚马屁。
他虽是商人,但自小饱读诗书,闲来无事写诗作画样样不落,因此交往了些文人雅士。
要知道,文人雅士最看不上的便是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许多商贾捧着银子上门请他们出面捧场,他们压根儿不搭理,送人吃闭门羹。
庞东来自认有几分鉴赏能力,霍琚这字的确写得好,不像普通农家子写得出的,铁画银钩,龙飞凤舞。
字如其人,一眼便知字的主人胸有丘壑,腹有乾坤,绝非等闲之辈。
他嘴巴张合,欲言又止。
这夫夫俩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神秘,莫非真是什么厉害人物在此隐居?
可二人年纪轻轻,能是什么厉害人物?
“庞老板过誉。”霍琚沉稳淡定,半点没有年轻人该有的跳脱。
装着满腹疑问谈完生意,庞东来稍作休息,表情严肃地看向凌息,“凌老板,实不相瞒,今日庞某前来有个不情之请。”
早猜到庞东来另有目的的凌息面不改色地接话:“庞老板客气了,您直言便是。”
庞东来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杯壁,眼中透出浓浓的忧伤,“我与发妻育有一子,是个小哥儿,发妻难产去世,唯一的心愿便是孩子能健康长大,然而天不遂人愿,我那小哥儿十五岁后脖子上长了个疙瘩。”
“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大,如今小儿已二十,无一媒人登门,旁人总拿此事笑话他,渐渐地,他变得不爱出门,成日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见人,我终有一天要先他一步离开,到时他无人照顾可该如何是好。”
儿子的怪病与婚事,已经成为庞东来的心病,商场上的对手嘲讽他生意做得再好又如何,家里唯一的小哥儿嫁不出去,还染了怪病,没准儿是他背地里坏事做尽,报应到他家哥儿身上去了。
要说没有人愿意娶他儿子也不尽然,多得是汉子愿意娶,甚至愿意入赘,但庞东来看得清楚,那些人并非良配,他们皆是冲着自家钱财来的。
“我听闻霍兄弟伤了腿脚,如今看来可是大好了?”庞东来刚才在路上瞧见霍琚和凌息并肩而行,别提多激动。
原来是真的,霍琚的腿真的被治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儿子的病也有希望?
凌息与霍琚四目相对,懂了庞东来此行的目的。
“快好了。”霍琚回答。
得到肯定答案,庞东来眼中迸射出火光。
凌息抬手,示意他别太激动,“庞老板,您家小公子的病和我家霍哥的病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
“这样吧,我将治疗霍哥腿的大夫引荐给您,具体能不能治,得看大夫的意思。”
“好好好,谢谢!谢谢!”庞老板热泪盈眶,抬手就想抱住凌息,猛地记起这个是小哥儿,立马转身抱住霍琚,用力拍打霍琚的背。
“太好了,太好了,润珠有救了!”
庞东来的宝贝哥儿名叫庞润珠,儿时珠圆玉润,粉雕玉琢,由此得名,庞润珠从小好看到大,十五岁前身边不缺追求者,庞东来发妻去世后,他将全部尽力投入到事业和庞润珠身上,没有续弦。
偌大的庞家只有庞润珠唯一一个孩子,堪称庞东来的掌上明珠,直到庞润珠十四岁他才百般思量,千挑万选定下一门亲事。
隔年庞润珠年满十五,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朋友们羡慕他的婚事,汉子们爱慕他的容颜,未婚夫对他千依百顺,他除了没有娘,好像拥有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某天清晨醒来,脖子上传来一阵异样,丫鬟告诉他是个小疙瘩,庞润珠以为被蚊虫叮咬没放在心上,可脖子上的异样一天比一天严重,他不得不请大夫上门。
大夫请了一位又一位,药喝了一种又一种,疙瘩不见消失,反而越来越大,渐渐大到无法隐藏。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接下来迎接他的是天崩地裂。
朋友们疏远他,曾经爱慕他的汉子们大骂他是丑八怪,痴恋他的未婚夫喊他怪物,匆忙退了婚,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
即使在家里,丫鬟仆妇不会嫌弃他,但她们会说少爷真可怜,怎么得了那种病,后半生都毁了。
五年光阴,让不知人间疾苦的庞润珠尝尽世间冷暖。
他甚至不敢见到父亲,他害怕听到父亲的叹息,害怕父亲日渐苍老的模样,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叩叩叩——”
敲门声惊醒蜷缩在被窝里的庞润珠,他茫然抬头看向门口。
“润珠,开开门是爹回来了。”
“爹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糕点。”
庞润珠紧了紧拳头,终是不忍地下地穿鞋,慢吞吞挪到门口,房间里的镜子全被挪走,他早已不知自己现在是何种模样。
反正一个怪物长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打开门,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庞润珠抬手挡了挡。
“你的头发好长。”一道清亮陌生的声音响起。
庞润珠疑惑地放下手,入眼是张极为出众的脸,凤眼琼鼻,斯文俊逸,身形修长挺拔,皮肤白皙赛雪。
好高的小哥儿。
这大概是他见过的身量最高的小哥儿。
以至于庞润珠得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待看清眼前人的容貌后,庞润珠身子抖了抖,极度的自卑令他惯性瑟缩起来,想要退回屋内。
岂料这位高个子小哥儿竟然伸手一把推开他的门,大喇喇踏进去。
庞润珠慌张地看向父亲,一扭头才注意到门外除了他爹还有一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脸颊圆润,带着婴儿肥,年纪估计不大,肩上背着个药箱。
“润珠,别担心,这位是爹生意上的朋友,凌老板,这是他介绍的柳大夫,特意来给你治病的。”庞东来赶忙上前安抚儿子的情绪。
“治病?”果然是治病。
庞润珠摇摇头,“不,我不治。”
根本治不好,一次次尝试,一点好转也没有。
他不想再体会期待到失望的煎熬了。
“我不治,爹你带他们走吧,我要休息了。”庞润珠坚决地走回房间。
那位凌老板居然在翻看他桌子上的书本。
“你!谁准你看的?乱动别人的东西,你有没有礼貌?”庞润珠一把抢过凌息手里的书。
凌息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你对算数感兴趣啊。”
庞润珠抿着唇不说话,态度警惕地与凌息拉开一段距离,手里紧攥着那本书。
“不如这样,我们来比赛,你输了就乖乖治病。”凌息撑着腮帮笑盈盈对庞润珠道。
庞润珠盯着他,下意识反问:“你输了呢?”
凌息故作苦思冥想,“我输了的话……”
庞润珠直直地注视他,打算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总归自己不会答应。
他根本没必要同这人比赛,算数不需要与人论输赢,而且他不认为这人可以赢过他。
“我怎么可能输呢。”凌息凤眼生辉,目空一切。
傲慢到令庞润珠瞪大眼睛,手臂爬满鸡皮疙瘩,胸口重重起伏。
难以置信,世上竟有如此狂妄自大之人。
他是看不起算数还是看不起自己?
“比就比,你要是输了,必须在合宴酒楼门口大喊三声:我是蠢蛋。”
“润珠!”庞东来厉声呵斥,凌息再怎么也是他的合作伙伴,让人丢那样大的脸,他拿什么赔罪。
庞润珠在父亲的厉声下回过神,被怒火冲晕的脑子恢复清明,凌老板是父亲生意上的朋友,他断不可这样无礼,若是伤了两边和气,不知会给父亲添多少麻烦。
张口准备道歉,却见凌息摆摆手,“没关系,反正我又不会输。”
庞润珠:“!!!”
这家伙好气人!
究竟是哪家的小公子这般目中无人,家境必然不凡,自小骄纵着长大吧。
想他从前,也是被父亲骄纵着长大的。
庞润珠眼神暗了暗。
凌息冲呆愣在门口的二人说:“公平起见,试题由二位出吧。”
柳仲思虽然从医,但自幼也是念过书的,何况医书中药剂的用法用量,需要用到加减乘除,他的算数称不上多好,不过够用。
两人点头答应。
一共五题,以运算速度和准确率作为胜负的评判标准。
“咳咳。”柳仲思清清嗓子,开始念题干:“有方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①”
凌息、庞润珠:“一百六十八步。”
庞润珠惊讶地转头去看凌息,他竟然跟自己答得一样快!
五道题一题比一题难,但在凌息看来顶多高中生水平,他指最后一道压轴题。
是一道几何体,听完题目两人同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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