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主子!您没事!”
一群侍卫寻人寻得满眼红血丝,突然在路上见到主子,还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直到扑上去抱住主子的腿痛哭流涕,这才确定他们的确找到人了!
盛弘新嫌弃地踢开侍卫,“不是把你调去茅房当差了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侍卫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水儿,“属下听闻主子出事,哪里呆得住,立马跟着兄弟们赶来寻您。”
盛弘新皱皱眉头,甩甩袖子算了。
村长和田县令得知人找到了,并且健健康康,齐齐松了口气,把脑袋拴裤腰带一晚上也怪累的。
听闻找到盛弘新的地方在凌息家门口的水泥路上,村长小声和老婆嘀咕:“怪说找不到人呢,原来是凌息提前把人救了。”
苏婶子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你们一大群老爷们儿也赶不上凌息一个,还得是咱们凌息有能耐。”
村长连连点头,哪敢反驳一句。
“你们回去吧,我再待几日。”盛弘新的话惊得侍卫们险些跪下给他磕一个。
“主子,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可待的,您金尊玉贵,哪里住得习惯。”
“是啊主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咱们回去该如何同王……夫人交代呀。”
侍卫们你一言我一语劝说。
盛弘新不耐烦地一挥袖子,“什么金尊玉贵,老子带兵打仗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呢,我能出什么事,行了都滚回去,别来找我。”
撂下话,盛弘新重新走上水泥路,脚步轻松愉悦地往凌息家去。
众人面面相觑,倏然望见远处粉墙黛瓦的房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朝他们的方向挥手,“小新,快回来给我和水泥。”
原来对方在朝盛弘新招手。
等等,他是谁?他怎么敢叫王爷小新!?他不要命了吗?
可他们预料中盛怒的王爷没有出现,反而见王爷欣然答应:“来了来了。”
脚步甚至加快了点,生怕对方等急了。
侍卫们一个个眼睛瞪得像牛眼,那个人是谁?他给王爷下降头了吗?
中午霍琚做了梅菜扣肉、山药排骨汤、香煎豆腐、炝炒藕丁以及一道炒时蔬。
盛弘新一眼扫去,好几样都是他没见过的吃法,稍稍吸一口气便是香气扑鼻,香味直往鼻子里钻,馋得人喉结接连滚动。
他连忙跟在凌息身后去洗手,要说凌息家洗手的地方也很神奇,一根竹管不知连接外面何处,清水从管口流出,落进两个高低起伏的石潭中,周围分布着青苔绿植,一眼望去便是处极美的景观。
用布巾擦干净水渍,盛弘新跟着两位主人家入座,迫不及待地举起筷子,犹豫先吃哪道菜比较好。
舔了舔嘴唇,他决定第一筷子伸向金灿灿的香煎豆腐,手边突然出现一只碗。
“先喝汤。”凌息说着继续盛了碗给霍琚,最后才是自己。
盛弘新惊讶于凌息的待客之道,磕巴了下,“谢……谢谢。”
他下意识伸手去端汤碗,险些把手里的碗扔出去。
“啊!好烫好烫!”盛弘新忍不住尖叫,双手捏住耳朵。
“哈哈哈哈哈……”凌息捧腹大笑,霍琚无奈地注视着他。
凌息第一碗汤盛给盛弘新时,他就似有似无察觉盛弘新要遭殃,果不其然。
凌息把汤放到霍琚面前,轻声说了句:“小心烫。”
霍琚挑了挑眉,方才那点小醋劲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再见盛弘新的惨状,别提吃醋,甚至有点可怜他。
“真是难为你,整蛊我还得自己忍着烫。”盛弘新阴阳怪气道。
凌息一脸单纯地摊开手,“不烫呀,烫吗?”
他比寻常人更白的手,半点烫伤的痕迹不见,连红都没红。
盛弘新震惊,“怎么可能!你是铁手不成!?”
凌息瞥了瞥他,“有没有可能是你太弱了?”
盛弘新:“……”他堂堂将门虎子,居然说他弱!
“呵,民间传说中那个架海擎天的战神霍将军你们知道吧?”
霍琚掩饰住眼中的尴尬,淡淡应了声,“嗯。”
凌息细细一琢磨,记起曾在百姓口中听到过这个人,他当时揶揄霍琚该不会就是那位霍将军吧,毕竟都姓霍呢。
“知道,怎么了?”
盛弘新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霍琚一口汤险些喷出来,他和盛弘新压根儿没见过面,仅仅耳闻过对方。
凌息摩挲着下巴疑惑道:“你既然同霍将军对战过,那身份应该不凡吧,大小是个官儿,否则怎会有机会见到霍将军,并让人接受与你比武?”
信誓旦旦吹牛的盛弘新声音卡在喉咙口,“呃……”
凌息歪了歪脑袋打量盛弘新,“我没听过哪位年轻将军姓岳呀,你听过吗?”
视线投向身侧的霍琚,霍琚配合地摇头,“没有,只有位岳老将军宝刀未老。”
盛弘新:“……”
他是承认自己吹牛好呢,还是坦诚自己的真实身份好呢?或者继续编个身份……确定不会被凌息这聪明的脑瓜子揭穿?
诡异的沉默后,盛弘新涨红了脸开口:“我……我其实和霍将军在梦里切磋过。”
他略为心虚地瞄了瞄对面二人,提高嗓门道:“我的武功很强,绝不输给霍将军,你们要是不相信,哪天我和霍将军比一场你们就知道了,绝对是我赢。”
凌息扒了口饭,啧啧摇头,“合着你这是贷款获胜啊。”
盛弘新虽然听不懂凌息的话,但其中浓浓的嘲讽味儿他听出来了,情绪遽然高涨,声如洪钟:“你们等着,我迟早要让霍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桌对面的霍琚本人:不好评。
第102章
对于盛弘新留在自己家吃白饭的这件事,凌息颇为不满,“你腿脚现在没问题了,可以自己回去了吧?”
正沉浸在扒饭中的盛弘新顿了顿,面上有点烫,其实他并非看不懂眼色之人,老早就察觉凌息有意逐客,奈何霍琚做的饭太好吃,每天都有新菜色。
刚做好决定今天走,霍琚就告诉他晚饭吃啥啥啥,馋得他根本走不动道,于是决定明天再走,明日复明日,便待到了凌息忍无可忍,直接开口的地步。
“还没好呢,昨晚疼得我半宿没睡着。”盛弘新睁眼说瞎话。
凌息要是起夜时没听到他的呼噜声就信了,似笑非笑道:“你这腿真金贵,我家霍哥的腿都快好了,你这还没好,要不领你上扬春堂治治?顺便一道送你回去,你家应该在县城吧”
盛弘新目光游移,扒着饭支吾回答:“不,不在,在闭城。”
凌息对大盛的疆土不了解,扭头问霍琚,“闭城在哪儿?”
霍琚撩起眼皮扫了眼盛弘新,不咸不淡道:“在距离此处更南边的地方,是宁王的封地。”
“哦……”即便这么讲,凌息依然无法准确定位闭城在何处。
倒是从霍琚口中听到过几次宁王,好奇询问:“宁王是皇帝的儿子?”
听二人提起宁王,盛弘新背脊绷紧,生怕自己身份泄露。
霍琚不动声色瞄了眼盛弘新,向凌息科普:“嗯,当今陛下的第六子,与他外祖父岳老将军一同镇守南方。”
凌息忽然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视线落在盛弘新身上,“之前提到姓岳的年轻将军没听说过,倒是有位宝刀未老的岳老将军,原来宁王是岳老将军的外孙。”
盛弘新被凌息盯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问:“是……是啊,怎么了?”
凌息摇摇头,笑眯眯道:“没什么,感慨一下投胎真是个技术活,小新你若投到岳老将军家中,指不定就是人人称颂的小岳将军了,不至于到现在依旧默默无闻,只能在梦里与霍将军切磋。”
盛弘新简直怀疑凌息是不是猜到了什么,瞬间汗流浃背,磕磕巴巴干笑,“呵呵……是呀。”
凌息瞧他不停抬起袖子擦汗,慢悠悠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边,“慢点吃,不着急,没人和你抢。”
“说来也巧,岳老将军镇守南域,霍将军镇守北疆,你们一个姓岳,一个姓霍,若非认识你们,我指不定会误以为你们一个是岳老将军的孙子,一个是霍将军本人呢。”
状若随意的一番话,令饭桌上两人拿筷子的手同时僵住,冷汗如雨下。
盛弘新急吼吼接话,“怎么可能,我要是岳老将军的孙子,早和霍将军切磋武艺八百回了哈哈哈哈……”
霍琚紧随其后,无奈地扯扯嘴角,“哪有像我这么惨的将军,连治腿的钱都需要夫郎赚。”
凌息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眉眼弯弯,“我也这么觉得,就是感觉怪巧的,说不定也是一种缘分。”
他的碗端在半空中,忽然转头愉快提议,“小新你不是想和霍将军切磋武艺吗,正好霍哥和霍将军一个姓,八百年前兴许是一家,你俩切磋切磋呗。”
盛弘新与霍琚对视一眼,旋即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霍兄腿脚不便,我和他打,那是我占便宜,对霍兄不公平。”
凌息不以为意道:“你不是说你腿伤没痊愈吗,你俩腿都不好,挺公平的。”
盛弘新十分怀疑凌息在坑自己相公,并非他妄自尊大,他自幼习武,霍琚一个乡下汉子,顶多会点腿脚功夫,哪是他的对手。
“还是算了……”
盛弘新拒绝的话讲到一半,霍琚突然开口,“那就劳烦岳兄陪我过两招了。”
既然霍琚这个处于弱势的人都答应了,他也不好拒绝。
吃过饭,盛弘新照旧进厨房洗碗,凌息在院子里翻动自己的酸菜,酸菜目前看来应该算成功,再腌制一段时间就可以吃了。
想想酸菜鱼,酸菜肉沫,酸菜粉丝煲……
口水自动开始分泌。
霍琚的恢复能力本就高于普通人,不知是不是与凌息相遇后,经常补充各种肉类,身体素质越来越好,他的自愈速度相比从前快了许多。
上回到扬春堂做检查时,秦大夫叮嘱他不要胡乱剧烈运动,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双腿一天比一天有劲儿,逐渐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霍琚开始循序渐进拾起武功,凌息帮他检查一番双腿,确定他的腿同正常人无异,做过手术缝合的位置,疤痕在慢慢淡去。
凌息为他高兴的同时欣喜地掏出经过多次修改,特意为霍琚量身定制的体能训练表。
“这是什么?”霍琚茫然地接过。
凌息叫他阅读,自己一边和他解释每一项的作用。
“每天早晨负重跑十公里?”霍琚怀疑自己不识字。
“嗯,考虑到你大病初愈,负重不必太重,二十公斤就行了。”凌息一脸善解人意。
霍琚:“……”
他倒不是感觉困难,以他的体力达成目标很容易,问题在于,这玩意儿仅仅是晨跑,一天的伊始。
后面那些项目,霍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些内容完全看不出究竟要做什么,不过,清晰可见的是运动量大到可怕。
“你确定是想帮我复建,而不是想让我坐回轮椅?”霍琚拿着单子,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凌息。
饶是被这样注视着,凌息仍然理直气壮表示:“放心,我是专业的。”
他拍拍霍琚的肩膀,语重心长:“这一套练下来,保管这回热潮结束你不会双腿打摆子。”
霍琚:“……”
后槽牙一咬,黑沉着脸,手中纸张用力一握,“我练!”
霍琚练了一段时间,凌息准备瞧瞧效果如何,盛弘新便是那个被凌息拉来给霍琚送经验的倒霉蛋。
倒霉蛋不仅不知道,还信誓旦旦认定自己会轻松获胜,苦恼该怎样有水平,不明显地给霍琚放水。
雪妞趴在霍琚给他做的窝上,脑袋冲着门外,身子蜷缩在小屋子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个两脚兽一左一右相对而立,久久没人动作。
他们在干嘛?
小狼崽打了个哈欠,舔舔嘴巴回味着刚吃完的肉肉。
霍琚和盛弘新坚持敌不动我不动,作为观众的凌息跟着雪妞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催促:“打不打?快点呀,观众要睡着了。”
霍琚二人双双尴尬,到底是盛弘新性格更火爆,他打仗的风格是向前冲锋,偏好兵行险招,霍琚随着年龄增长越发沉稳,往往一招制敌,扼住敌人咽喉。
盛弘新一动,霍琚跟着动起来,他的动态视力极好,饶是盛弘新出拳速度飞快,他也立马捕捉到,轻松闪避开。
盛弘新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霍琚比他想象中厉害。
他眯了眯眼,你来我往几招过后,观察出霍琚的武功套路,在霍琚下一次攻过来之际,先一步躲开攻击,瞬间移动到霍琚露出破绽的地方,唇角笑意压制不住。
“你很不错,但……”
“我赢……”
后面的话未出口,盛弘新已经被霍琚踢飞。
他错愕地瞪着霍琚,“你!你故意的!”
霍琚故意留给他破绽,故意诱他上钩,他就这么没脑子地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盛弘新以拳捶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拍拍身上灰尘,“这回是我大意轻敌,再来!”
霍琚面色不改,“我会再把你打趴下。”
二人针尖对麦芒,目光相接火花飞溅。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两人的比试,凌息看得只差上盘瓜子花生,扫兴地撇撇嘴,起身去开门。
“凌老弟,叨扰了。”
“庞老板,快请进。”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庞东来,庞东来态度格外殷勤,“诶,好好好。”
“润珠,到了,你下来吧。”
随着庞东来的声音,马车帘子撩开,庞润珠一身素色衣衫,腰佩玉环,抬手时露出细瘦手腕上戴着的翠色镯子,与头上的发簪显然是一套。
他长发披肩,领口高高竖起,遮挡住脖子上的大疙瘩,一眼望去没有半点异样,赫然是位俊美的小公子。
“凌老板好。”庞润珠大概太久没出过门,脸色和唇色带着不健康的白。
凌息见他像清宫戏里的丫鬟见到主子一样向自己福了福身子,不自在地避开,且不说庞润珠在自己眼里是个男子,单论庞润珠年长自己两岁,凌息就不愿见他给自己行礼。
“你好,进去说吧,外面风大。”
庞润珠瞧见盛弘新,移步躲到父亲背后,低眉顺眼没再抬头。
凌息被他的动作弄懵了,扯了扯霍琚的袖子,诧异地问:“庞润珠该不会对小新一见钟情了吧?”
霍琚轻轻弹了下凌息脑瓜崩,解释道:“庞小公子是小哥儿,岳新于他而言是外男,见到自然得避开,以免有碍名声。”
听清其中缘由,凌息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一阵沉默后,叹息般开口:“名声这个东西害人不浅啊。”
霍琚清楚他多半在为那些女子小哥儿抱不平,可现今世道如此,凭借一己之力很难改变。
几人进了招待客人用的厅堂,霍琚给他们端来茶水,给庞润珠端的则是桂花蜜水。
做完这些,便兀自离开,他猜测庞东来今日登门应当是为庞润珠的事,他留在那里不太好。
“你咋出来了?”盛弘新蹲在水池子前杀鱼,纳闷儿地问。
霍琚拿过刀和小凳子坐下,跟他一起杀鱼,一条鱼仅有一掌长,清理起来比较繁琐,凌息昨晚睡前突然提起想吃香酥小鱼,今早霍琚跑完步顺便去捉了一桶鱼回来。
“不太方便。”
盛弘新想了想也是,回忆方才两人的切磋,他这会儿仍热血未消,遇上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不容易,何况是在偏僻的乡村。
“哎,你功夫同谁学的?挺强的嘛。”
霍琚手上动作不停,“你也不错,我义父教的。”
“那你义父想必是位极厉害的人物。”盛弘新由衷夸赞。
提到廉老将军,霍琚唇角噙起笑意,“嗯。”
盛弘新惊讶地发现他居然笑了,伸手拍拍他的背,“原来你会笑啊,成天绷着个脸做什么,小心夫郎被你吓跑了。”
霍琚瞬间让他明白啥叫变脸,阴恻恻地凝视盛弘新。
盛弘新抖了抖鸡皮疙瘩,“别别别,我开个玩笑而已。”
“有空互相切磋啊。”窥见霍琚脸色不再那么冷,盛弘新手肘撞了撞他胳膊。
霍琚感觉宁王有点烦人,“嗯。”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三人刚经历完一场谈话。
凌息挑起眉,语带疑惑,“你想让庞小公子在我家养伤?”
第103章
庞东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的,树大招风,合宴酒楼如今因着凌老弟的关系蒸蒸日上,盯着我的人不知凡几,往日润珠久居深宅不出倒是无甚关系,我担心此次会有人借他治病一事对他不利。”
“我就润珠一个儿子,实在无法承受他有个什么万一,不得已厚着脸皮前来恳求凌老弟相助。”
庞东来言辞恳切,目光真挚,起身拱手向凌息行礼,虽然二人在生意场上是朋友,可实际上庞东来的年纪完全能做凌息的父亲。
凌息连忙上前扶起他,“庞老板太客气了,你若信得过我尽管让庞小公子留下,住多久都行,只是穷乡僻壤,屋舍简陋,怕委屈了庞小公子。”
没等庞东来开口,庞润珠率先开口:“不委屈,凌老板家别具一格,独树一帜,令润珠大开眼界,如何谈得上简陋。”
庞润珠刚刚进门不好意思四处打量,院子里又有外男在,一直低着头走路,进屋坐下后,他瞧清四面墙壁并非一路以来黄色的土坯房,而是雪白的,一尘不染,平平整整,仔细观察,甚至泛着丝浅粉色。
仰头望向上方,屋顶的瓦片呈现水墨画般的黛色。
这些全是他未曾见过的风景,原来房子还有这样的,并非一定要喜庆的朱色,耀眼的金色,简简单单的黑白两色别具一番美感。
庞润珠术后在凌息家养伤的事就此定下,转天庞东来便吩咐人拉来一箱箱谢礼,以及庞润珠的东西。
村民们惊奇地跟了一路,以为哪家富户结亲,企图上人家门口讨些喜钱喜果。
待看清一辆辆马车最终目的地竟在凌息家,众人大吃一惊。
“天啦!凌息终于想通要纳妾了!?”
“不是吧,咋没个媒人啥的,安安静静,连块红布都没。”
胆大的村民凑到马夫身边询问:“老哥,你们这是干啥呢?”
马夫脾气好,没驱赶他们,和颜悦色道:“我们是城里庞家的,合宴酒楼东家你们晓得吧?”
众人齐刷刷点头,合宴酒楼,县城最好的酒楼之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上过合宴酒楼,拿出来够吹一辈子。
他们当中不乏在凌息酒坊工作的人,自然清楚合宴酒楼是他们酒坊最大的合作对象,听马夫这么一提,纷纷明白过来,确实不是凌息纳妾。
什么?小哥儿没法儿纳妾,二夫婿不叫妾叫什么?莫非还想和大夫婿霍琚平起平坐?
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的汉子们脸瞬间垮下来,他们只不过想吃凌息的软饭而已,咋就那么难呢?
“我家小少爷拜了凌老板为师,之后会在凌老板家小住一段时间,各位父老乡亲,劳烦你们多多关照我家小少爷了。”马夫冲村民们抱拳。
这下村民们懂了,合着一辆辆马车装的全是人家小少爷的东西。
妈耶,不愧是合宴酒楼东家的小少爷,富得流油呀。
“凌息居然做起老师了,他不是小哥儿吗?能教什么?”一些汉子闻言,话语间下意识透出鄙夷。
有人附和着点头,“是呀,庞老板糊涂啊,把孩子送到乡下来跟凌息学习,那不是耽误孩子吗,又不是读不起私塾。”
“我隐约记得庞老板有个独子,好几年没听闻过他的消息了,没记错的话是个小哥儿。”
“是小哥儿,听说长得极其漂亮,近些年不晓得啥原因没怎么听到风声了。”
“兴许嫁人了吧。”
妇人阿叔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
凌息家的大门被打开,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上前拱手同凌息行礼寒暄。
“庞老板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用不着送这么多礼物。”凌息瞥了下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车队伍,心中大为震撼。
自己格局还是太小,得努力搞钱,争取做大做强。
管家笑容泄出几分尴尬,“实不相瞒,其中一半是我家小少爷的东西,另一半才是我家老爷送您的谢礼,东西不多,实在汗颜。”
凌息睁大眼睛,庞润珠准备把家搬过来吗?幸好他另外开辟了住所,新建了房子,假如换成之前的老房子,马车进去都费劲儿。
霍琚过来见到这一幕,同样诧异,担忧地望向凌息,“放得下吗?”
凌息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后院很大,完全不必担心,庞小公子不方便同我们一起住前院,正好给他安排在后面。”
平常他们家前院就够住了,比起前院的热闹,后院过分寂寥,凌息一般只有找工具啥的才会往后面去。
凌息领着一行人把东西搬到后院,他昨晚特意过来收拾过房间,房子是新的,屋内的家具也是新的,纯实木制造,桌椅板凳床,该有的都有。
以凌息和霍琚的眼光看,这个房间是个合格的标准单人间,然而他俩忘了,他们习惯的生活环境是军队,庞润珠习惯的生活环境是锦绣堆。
但凡他俩昨晚有一个人提议把盛弘新叫来瞧一瞧,都不会出现管家惊呆在门口的情况。
果然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深知乡下环境糟糕,他家小少爷金尊玉贵,细皮嫩肉,如何能住习惯。
“小米,大米,还不快收拾屋子。”管家一声令下,两个十五六岁,身材纤细的男孩子立马上前。
“是!”二人干起活儿十分麻利,动作熟练专业,显然经过培训。
凌息凑近霍琚耳边,小声问:“他俩是小哥儿吧?”
霍琚颔首,“嗯,如何看出来的?”
穿越过来有段时间了,凌息经过观察,虽然旁人告诉他,小哥儿和汉子外表一样,但实际上,小哥儿远比汉子瘦弱,或许因为可以生孩子,小哥儿的雄性激素少于汉子?
总之小哥儿整个群体的身材偏纤细,容貌也偏柔和、中性,攻击性弱。
当然每个群体都存在个体差异,同样有身材高壮,容貌硬朗帅气的小哥儿,不过在当今流行的审美下,这样外表的小哥儿会被当成丑八怪。
言归正传,凌息将自己总结的规律告诉霍琚。
霍琚眼中流露出欣赏,“没错。”
两人聊天的功夫,大米小米便领着一群人将极简风的屋子改造成了轻奢风,地面铺上金丝刺绣的地毯,桌椅板凳床全部换成上等金丝楠木做的,床榻铺上温暖厚实的被褥,帐幔足足有四层,室内弥散着气味芬芳的熏香。
凌息压低声音吐槽,“这天儿哪儿来的蚊子,需要挂那么多蚊帐吗?”
霍琚忍俊不禁,在他耳边轻语,“有钱人就是这么讲究吧。”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笑得开怀,无声无息回了前院。
庞润珠做手术的前一天晚上,盛弘新忽然在饭后表示自己准备离开这儿了。
“我受外祖父相托,来此寻找他故友之子,差不多是时候该走了,近日以来多谢二位的照顾,岳某不胜感激。”盛弘新郑重道谢。
霍琚闻言怔愣一瞬,迅速压下眼底的情绪,若无其事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祝岳兄一路顺风,我和凌息随时欢迎你来玩。”
“既如此,今晚大家喝一杯,当给小新送行。”凌息搬来一坛酒,窗外月色盈盈,映照在酒坛中。
酒香扑鼻,盛弘新痴痴地看着坛中美酒,三人碰杯,酒水溅起,一杯酒液入喉,辛辣感呛得人一阵咳嗽,紧接着热意弥漫。
夜凉如水,一小杯酒水却轻易令身体变得滚烫。
盛弘新和霍琚惊奇地端详手中的酒,若是天寒地冻时来上这么一杯,怕是能续命。
“凌老板!我想同你谈一笔生意。”盛弘新放下酒杯,杯底碰撞桌面,发出脆响。
他眸色一凝,神情肃穆,“不,不止一笔。”
凌息勾起唇角,眸中含笑,似乎一切皆在他的预料中,“欢迎之至。”
第二天盛弘新从宿醉中清醒,发现怀里抱着一叠纸,疑惑地抓起来端看。
一刻钟后,他仍旧保持双目圆睁,灵魂出窍的模样。
虽然每一笔生意他都非常期望与凌息合作,但他真的不是冤大头啊!
“凌息!你好样的,你又算计我!”盛弘新追着凌息跑,手里紧握那一叠合同。
凌息脚下生风,步履轻盈,盛弘新根本抓不到,“兵不厌诈,我这叫足智多谋,况且我这么容易松口同你合作,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怎么可以倒打一耙指责我算计你呢?”
大清早,院子里鸡飞狗跳,最后全靠霍琚的美味早餐,成功制止两人继续争吵。
“哎,回去后吃不到霍兄的手艺可怎么办呀。”盛弘新失落地感慨道。
“你家应该很有钱吧,什么样的厨子找不着。”凌息觑他一眼。
盛弘新摇头一脸你不懂,“霍兄不仅厨艺好,重点是会创新,许多菜肴我以前闻所未闻。”
他目光殷切地凝视着霍琚,“要不霍兄你跟我回家吧,工钱一定不会少。”
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挖墙脚,凌息如何能忍,一把推开盛弘新,“霍哥是我的,少觊觎他。”
凌息挑了挑眉,“干嘛,你有龙阳之好啊?”
“什……什么!?你少胡言乱语,你才有龙阳之好!我只是欣赏霍兄的人品,喜好霍兄做的吃食,把他当做惺惺相惜的对手,好兄弟!”盛弘新急于反驳,指着凌息骂回去,颇有种被人踩到痛脚的架势。
凌息淡定地看着他,“不是就不是呗,你急什么?莫非你当真对我家霍哥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