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他柔弱可欺by神殊
神殊  发于:2024年09月13日

关灯
护眼

须臾后,几个长老同时爆了粗口。
玄阴派的掌事人是个中年男子,此时不由得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将右手贴在胸前,以此表示对魔教的忠心,颤抖着声音说:“禀教主、圣女,此事一出,属下便将我玄阴一派的弟子尽数召回,挨个细细审问,行踪不明、有嫌疑的弟子还上了刑罚,但拷问下来,都能证明此事并非他们所为。”
掌事人将头埋得更低:“属下以为,此事应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一旁候着的侍从连忙将审理得到的卷宗呈上。
姒荼快速扫过,弟子活动的路线,进过的商铺都有一一注明,距离案情最近的那名弟子,也不过是在白日里路过了禅宗门口,后又迅速赶往了别处,人证物证皆有。
他的手指轻点卷宗,若有所思。
教风使然,他魔教的弟子平日里是随性散漫了些,但出门在外做任务的,都是能拎得清利害关系的。秘宝之事不好掺和,一个不小心便会沦为了宗门对抗的炮灰,死无葬身之地。是以在数月前,他就曾下过令,告诫弟子们对秘宝一事敬而远之。
卷宗上分外详尽的陈词也恰好能说明,玄阴派的弟子还是很安分的。
那么,大抵便是有心人在特意作怪了......

“此事不同以往,我教既牵扯其中,便不能坐以待毙。”
“本座届时会亲自前往禅宗搜寻真相, ”他从尊位上缓缓起身, 耳旁的银饰华丽且张扬, 反射出冷然的光:“我教向来不遵循这俗世准则, 清白名声于我教更是无用, 但却并不代表要一直容人欺凌谩骂。”
底下的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没错!咱干的咱可以认, 不是咱干的咱可不背这黑锅!”
“平常偷鸡摸狗的小事咱可以不计较,但都要打上门来了,当我们好欺负啊!”
底下几位心直口快的坛主更是直接朝高台上喊道:“教主,咱干脆直接打回去吧, 不受这鸟气!”
“对啊, 又不是干不过那些伪君子, 咱直接杀回去, 反正这些年也没少被骂,不差这一点半点!”
一直没发话的姒泇在此时凉凉开了口:“打回去?是嫌罪名坐的不够实还是嫌那些名门正派打上来得不够快?”
看那几个汉子还欲再说些什么, 姒泇吹了吹涂着丹蔻的指甲, 直接点了名:“韦正, 要是没记错,你家娘子下个月就要生产了吧?”
“符千水, 你这新婚燕尔的,也注意着点吧,别总想些打打杀杀的。”
“乐无涯,你爹上个月才给本圣女手书一封, 让我管管你这三天两头朝外跑的浪荡气,你保证了什么?”
被点到名的几个坛主瞬间立正站好, 挠挠脸颊抓抓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下来。
姒泇长叹一口气,也站起来走到姒荼身边:“想必各位也能看出来,这些事的背后错综复杂,所涉及的范围,早就不局限在江湖之内了。”
几位长老摸了摸胡须,也认同道:“不错,我们万不可中了他人的圈套,让魔教真的成为众矢之的。”
“还是采取和缓的处理方式吧。”
众人冷静下来,齐齐朝主位躬身行礼,声音整齐肃穆,在殿内久久回荡:
“但凭教主差遣!”
姒荼抬手打断众人的高呼声,语气意味深长:“这么多年来,那些莫须有的污名魔教担得够久了,趁这次机会,本座也该好好做个清算......”
他转头看向姒泇:“本座不在的日子里,倒是还要劳烦圣女派人去查几件事。”
......
千秋岁。
楼岸坐在窗前,一袭素衣青簪挽发,正拿着楼家商行的账本细细查对,窗外阳光正好,穿过院子里的古树,细碎着洒落在他的肩,缱绻温柔。
听见院外的声响,他放下手里的书册,看向窗外走来的那人,眸中笑意点点:“回来了?”
姒荼看到人的瞬间,便下意识扬起唇角,方才在大殿上冷傲的气势一扫而空,被逐渐加快的步伐取代。
从门口穿过小院不过短短几十步,走到最后,他竟抓着衣摆小跑起来,一路风驰电掣,直到跨进书房,将懒散靠在窗边的某人扑进怀中。
姒荼趴在楼岸身上蹭蹭,又猛猛吸了两口,像是恢复了十年功力般精神抖擞起来。
啊!夫人的怀抱,他的药。
直到被楼岸好笑地捏着领子提溜离开,教主大人还是一副沉浸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的模样。
楼岸沉吟片刻:“......采阳补阳?”
姒荼一本正经:“不,这叫以形补形。”
楼岸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以人妻补人夫。”
楼岸:......
姒荼莫名骄傲:“吸这两口,比嗑九转大还丹还好使。”
楼岸了然点头,视线停留在他的穿着上,观赏片刻后,他伸手捏住姒荼垂落在肩上的一根小辫儿细细打量起来。
“这跟观花镇的王姐,似乎编的不太一样?”
姒荼欢快地嗯了两声,拉起另一边的指给他看:“这是魔教特有的编发,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手法都和王姐的那一种不一样。”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复杂了些......”他不知又想到了哪出,眼睛忽地一亮,欢欢喜喜拉着楼岸坐下:“王姐的那一版我也会,我给你编!”
“夫人如此貌美,编出来一定更好看!”
楼岸的视线落在他的耳畔,但笑不语。
那里的蛇形银饰繁复精美,衬得人也艳丽非常。
好看么?某人今日的装束的确格外好看。
好看到......让人忍不住生出了某些更为阴暗的欲望。
......
玉簪不过在发间松松一挽,余下三千青丝散落在背,如丝绸般光泽天成,让人忍不住想要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姒荼将手上代表教主身份的尾戒摘下,胡乱套在了楼岸的指间,开始给人梳起了小辫。
窗外风景清丽,微风不燥,两人一站一坐,眉眼间尽是温柔。
......
安静了须臾后,姒荼的视线恰好扫过桌上的账本,想起楼岸之前所说的接管商行一事,顺势开口问他:“咱们这次离开,不知道还会在外面耽搁多久呢,楼家商行那边......你离开这么久没事吗?”
楼岸:“自我准备来魔教寻你时就打点好了,安排了几个金陵台的老人改换名姓进了商行,有他们时时刻刻盯着,楼自枫父子想要做手脚可没那么容易了。”
“倒是楼自枫所管的北路商行,这些日子被我的人查出不少问题,”他轻笑一声:“真是......好大的能耐。”
“好歹是我爹娘打下的基业,就算我不想要,也不是他们能糟蹋的。”
姒荼手上动作不停,嘴角却一点点翘起来。
他弯弯眼睛,毫不吝啬地夸奖:“夫人真厉害!”
楼岸淡定点头,宠辱不惊:“多谢家主大人夸赞。”
姒荼想了想,又道:“讨伐大会定在下月,事发突然,加上我们还要调查案子和来回奔波的时间......嗯,算起来,我们今日便得出发了。”
他拿出个红珊瑚珠子绑在小辫上,给它来了个堪称完美的收尾。
姒荼拍拍手,颇为满意地看了看,抱着胸放下了狠话:
“讨伐大会?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来。”
“到时候,可千万别被本座骂哭哦~”
......
数日后,禅宗。
厚重古朴的钟声悠远,佛殿内,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矗立,慈眉善目,俯视着芸芸众生。
“楼施主,这里便是师兄遇害的静室了,”带路的和尚微微施了一礼,侧身让道:“施主可在此地查探,贫僧于前殿还有要事急需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楼岸点头回礼:“多谢。”
那和尚收了表情,没再看其他人一眼,径直离开了。
楼砚星扒着门,看着那和尚的背影嘟囔道:“好冷漠呀。”
姒荼笑眯眯地搭上他的肩:“人家已经算客气的了。”
“毕竟,你们现在可是涉嫌和我这个大魔头蛇鼠一窝呀。”
他此时易了容,成了个面容清秀的小弟子,只余一双清透的眸子能让熟悉之人分辨一二。
“怎么样?被冷待的滋味不好受吧?”
楼砚星转头看他,嘿嘿一笑:“没有啊,感觉还挺新奇的。”
“我哥跟我说了,以前我们仰仗着楼家,仰仗着青宴堂的名声在江湖上享受了不少便利,被人捧着的滋味是不错,但不能总想着要他人以礼相待,偌大的江湖,受人冷眼也是常有的。”
“要以......”他皱眉思索了片刻,看向楼砚池,眼睛一亮:“要以平常心看待!”
“哥,我没记错吧?”
楼砚池抬手一敲他的脑袋,勉为其难道:“一般般吧。”
“嗷!”楼砚星抱住脑袋控诉:“没记错你还打我!”
姒荼笑得乐不可支,靠在了楼岸的身上。
他们今日刚抵达禅宗,就在门口看见了这兄弟俩,楼砚星还在那里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果不其然,远远地看到他们招手,这傻小子眼神就亮了。
上次英雄大会一别,楼砚星他们借着做任务的事,没跟着回楼家,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江湖上飘荡。这次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查案的任务也不好做,复杂又容易遭人冷眼的事,青宴堂没几个弟子愿意接,楼砚池猜到楼岸和姒荼会往前往这边查案,便提前接了案子,带着楼砚星赶往这边,两方人马才再次得以相会。
“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吧,”楼岸推开了身后静室的门,回头嘱咐:“小心些,别破坏了现场的痕迹。”
几人收了笑意,正色起来,跟着进入了那间静室。
禅宗的人应该也是想到了会有人前来查案,所以事先并没有进行清扫,还保留了案发时最初的样子。
他们来得还算早,但在这之前似乎已经有其它门派弟子来过这里,是以现场的痕迹有被动过的迹象。没有查案经验的小弟子们一通乱翻,破坏了不少打斗痕迹。
楼砚池蹙起了眉,蹲在地上查看起来。
“师兄,你看,这一掌,用了近六成的力,却被福慧大师避开,是以打在了墙上。”
楼岸上前,伸手碰上那处掌印,触感一片冰凉。那掌印嵌入了墙内三分,此时遇热竟然冒出了丝丝寒烟。
正是玄阴一派功法的特点。
思索片刻后,楼岸摇了摇头:“不对。”
楼砚池连忙追问:“哪里不对?”
姒荼站在他们身后,也在此时开了口:“角度不对。”
“没错,”楼岸站起来,慢慢挥掌演示了一遍:“人在情急之下打出的一掌,根据姿势站位的不同,掌印用力分布情况便不同。”
“倘若你自右往左击出,哪怕只是偏离分毫,这掌印嵌在墙上的厚度,便会自右向左逐渐变薄,先接触到墙体的那半侧掌印定然会更深入,反之亦是如此。”
“但这墙上的掌印,用力大小、厚度深浅,各处都别无二致,就有些奇怪了。”像是刻意印上去的一样。
楼砚星似懂非懂,发问道:“难道就不可能是凶手的站位恰好处于目标的正前方吗?用巧合一词似乎也能解释。”
楼砚池点头:“是有这种可能,但从地上的血迹来看,似乎并不是巧合。”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几处杂乱的血迹上。
姒荼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们:“不如,我们来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吧?”

月黑风高夜, 静室。
福慧大师正独自一人在房间内打坐调息,一名黑衣人却在此时悄然出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他。
.......
“等等, ”姒荼伸手打断了他们:“我们好像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众人停下动作, 都看向了他。
“已知凶手在禅宗一共做了两件大事, 一为盗取信物三十五瓣金刚菩提, 二为重伤宗主福慧大师。”
“可方才我们来时已经了解过, 这被盗的信物存放在藏经阁内, 而藏经阁距离此间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凶手在短短的时间内办完这两件事可不容易。盗宝一事,若技巧足够高明,的确可以做到不被人察觉便溜之大吉, 但杀人就不太可能了, 尤其他面对的可是江湖里老一辈的绝顶高手, 福慧大师。”
“按照现场打斗的激烈情况来看, 绝对会引来夜间巡逻的武僧。一旦被人发现福慧大师出事,那整个禅宗便会在短时间内戒严, 想要在那种情况下盗走宝物简直是难上加难。”
姒荼摸了摸下巴:“是以, 凶手盗取宝物的时间肯定要早于袭击福慧大师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是盗走宝物后, 才来攻击的福慧大师。”
“那么问题就来了,盗宝已经足够凶险,凶手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将信物拿到,按理说应该不会过多停留才是, 怎么还反而跑到了静室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为什么这么做?”
楼岸跟上了他的思路,简洁道:“要么是寻仇, 要么是不得以为之。”
楼砚池否定了第一种可能:“我来之前找金陵台拿到了福慧大师详细的生平。”
“他是被上一任宗主捡到的弃婴,自小就出家为了僧,受上一任宗主的影响,从不与人为恶,在江湖里帮助过不少人,威望一直都很高,是江湖里少有几位能被称为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
禅宗在江湖里人缘一直都很不错,比起江湖里每天层出不穷上演的恩怨情仇,禅宗的人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冷静劝阻,冷静帮扶,冷静的阿弥陀佛,自带一种淡淡的气场。光是靠近那里,就仿佛被佛光所笼罩,连时间流速都慢了下来。这样的一个宗门,却偏偏全是武僧,武力奇高,十分的不好惹,久而久之,江湖上便渐渐没人敢招惹他们了。
综合来看,寻仇的可能性不大,也不太能说的过去。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凶手袭击福慧大师,是不得已为之。
在偷盗的任务完美到手后,盗贼本可以隐匿逃走,那他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不得已来到了这间静室,又不得已和福慧大师交了手呢?
几人沉默下来,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盗贼,很有可能是在逃走途中被巡逻的武僧发现了端倪,不得以先藏匿于这间静室躲避一二,却偏偏撞上了福慧大师。
可是这样似乎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姒荼思考时目光下意识在周围转了一圈,正当他准备开口推测一二时,却突然一顿,房间里忽略掉的细节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间。
“等等,这间屋子里......似乎没有蜡烛?”
众人被说的一愣,目光却也下意识随着他的话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不错,这件静室里没有蜡烛,甚至没有出现任何一个烛台。
没有烛台,没有蜡烛,那晚上在此间静修的福慧大师又是如何照明的?难不成他不需要照明?
这个问题在众人心中浮现。
由于练功的缘故,江湖上的高手在一定程度上耳目聪慧程度都要高于常人,甚至有一定的夜视能力,但这却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完全不依靠照明物品就能面对黑暗。
楼岸沉吟片刻后,起身出了门。
不多时他便从一个洒扫的小和尚口中得知,福慧大师静修时的确不喜欢点灯照明,已经是好几十年的习惯了,说是在黑暗中更能静心养气,有了他的吩咐,渐渐的,打扫的弟子便索性不在他的静室中放置烛台了。
听着楼岸带回来的消息,众人一时有些沉默。
楼砚星歪头想了想,迷惑道:“屋子里这么黑,这么安静,跟没人似的,想想就很瘆人,福慧大师就不怕闹鬼吗?”
楼砚池嘲笑他:“寺庙里闹鬼,亏你想得出来。人大师心中自有佛祖坐镇,不惧鬼怪来犯,谁像你似的,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怕鬼。”
楼砚星撇撇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姒荼却在此时突然灵光乍现,猛地将线索联系了起来。
他惊喜地抬头,却和楼岸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你也明白了?”姒荼冲他眨眨眼,笑道:“可以啊,不愧是楼堂主。”
楼岸弯唇笑笑:“家主大人也很厉害。”
此时正被兄长噎到的郁闷小星茫然地看向了他们。
楼砚星:???你们知道了个什么?
楼砚池方才只专注于取笑弟弟的幼稚行为,没仔细留意楼砚星的话,此时被姒荼两人一提醒,稍加思索,便也明白了过来。
楼砚星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表情逐渐痴呆:“那什么,各位大侠究竟明白了什么,能给小的讲讲吗?”
姒荼被他的表情逗笑,没忍住捏了一把他的脸,才开口:“还得多亏了你啊。”
“原本我们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福慧大师为何晚上不点灯这件事上,都在猜测其中是否有见不得人的隐情,但经你方才一说,我才意识到我们钻了牛角尖。”
“这个看起来怪异的习惯,却恰好能和我们之前的推测联系在一起。”
“我一开始便在想,若真如我们所猜测的那般,盗贼是因为在逃走的途中不小心惊动了巡逻的人,不得已才进入静室躲避的话,为什么不选择其它无人的静室呢?那样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小不是吗?”
楼岸也点点头:“除非他能保证当时静室里的人会包庇他,不然怎么看,有人的静室都要比无人的静室危险得多。”
姒荼打了个响指:“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现下看来,那盗贼不是故意选择了有人的静室,而是他自以为选的是无人的静室。”
这一番话有些绕,但楼砚星拿出了在聊八卦时十二分的专注力,愣是给听明白了。
“因为没有烛光,故而盗贼错以为福慧大师所在的静室是没有人的,”楼砚星眼睛亮起来,笑道:“那盗贼太惨了吧,深夜里那么多无人的静室,偏偏就挑中了福慧大师所在的这一间,好倒霉啊。”
姒荼拍拍他的脑袋,赞许道:“小星真聪明。”
因果终于串联起来了,几人绕到屏风后面仔细检查了一下,果然发现了没关紧的窗户和地上不甚清晰的脚印。
猜测对了大半,众人渐渐兴奋起来,在确定了当时盗贼所处的方位后,原定的场景还原也终于正式开展。
.......
月黑风高夜,静室。
福慧大师正独自一人在房间内打坐调息,一片静谧中,窗户突然传出了些响动,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屏风后。
福慧大师被这响动惊扰了修行,原以为是风声作怪,却没想这细细一感知,发现房间内居然真的多出一个人的气息来,惊吓之余,他顿时便出声问询:“何人在此?”
盗贼借着跑到静室的功夫甩掉了起疑追踪的武僧,正准备松口气,却又被这屋内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他终于看清,屋内居然还坐了个和尚。
怀里的信物还没运走,他决计不能被抓住,此时......
......
姒荼抬手:“等等,这里......我们该如何推测究竟是谁先动的手?”
楼岸沉吟道:“应是福慧大师先动的手。”
“盗贼误打误撞进了福慧大师的房间,因此避免了被巡逻武僧查到的情况,巡逻渐渐走远,危机暂时解除,在此时发现房间内还有人的情况下,他为了不被人发现,肯定会优先选择避而不战,要么选择逃跑,要么按捺不动。但福慧大师不是一般人,结合当下情景也能猜出这位人士来者不善,定会出手阻拦对方逃走。”
“此为其一。”
“再者就是依据地上的痕迹,”楼岸蹲下,指着那几处已经被遮盖了部分的痕迹道:“武僧不如盗贼那般擅长轻功,步伐变换间较为笨重,是以脚印也会格外清晰,再加上禅宗弟子所穿的鞋袜皆是统一的,由此可看出这几处印子都是福慧大师留下的。”
他的指尖一路往前,追溯到了屏风后,正是盗贼当时所处的位置:“大师应该是发觉了盗贼想要逃跑的意图,率先出了手,也便是在这里,他们爆发了第一轮的交手。”
几人顺着楼岸所指的痕迹看去,果然都一一对应上了。那面屏风被福慧大师的拳风扫到,破了个口子,周围的墙壁上也有不少禅宗拳法的波及痕迹。
看情况来说,在这个地方的交手,是福慧大师占了上风。
这处地方分析完,楼砚池也紧随其后开了口,在分析痕迹走向、拳脚波及程度这方面来说,他比楼岸还要更为擅长些,众人便随着他的分析一路前进,甚至能在他精准的分析下在脑内通过想象还原出当时的场景。
一炷香后,众人再次来到了那面印有掌印的墙壁前。
那枚掌印,正是江湖众人推测魔教为此次盗宝伤人的关键指向性线索。此时仍纹丝不动地印在墙内,还会随着人的触摸散发出几丝代表着玄阴功法的森寒之气。
而在距离墙根不远的地上,有一滩醒目的血迹。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停在了那里,就整个房间而言,这里的痕迹是最多、也最为密集的。
虽然复杂,可一旦有所收获,便是能证明掌印的留下是否为巧合的关键线索了。

众人的视线一齐落在了那些痕迹上, 试图从中看出关键的线索。
楼砚池眉头微微蹙着,半晌后才再次开口:“这里,也是我一路看下来后, 觉得最为疑惑的地方。”
他伸手指着地上那处干涸的血迹:“这里的血应该是福慧大师留下的。”
在此次事件里, 福慧大师身受重伤, 吐血倒地, 最后就是昏迷在这里被人发现的。
楼岸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屏风后到这里短短几息, 两人交手数十招, 根据那些拳风扫过的痕迹来看,福慧大师在对敌中明显是占据上风的,那盗贼虽轻功了得身法灵活,却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一味格挡闪避。”
导致这半侧的房内全是被拳法波及到后, 碎裂横飞的家具摆饰。
“当两人位移到这里后, ”他指尖拂过地上凌乱的尘土:“为何福慧大师却突然落了下风?还被人重伤至此?”
毕竟那可是功法深厚的武林一代宗师, 论内力武功,江湖上可少有敌手, 就算对手再灵活, 百招内也定能分出胜负。
再者, 楼岸并不认为那盗贼能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楼砚星猜测:“莫非是那盗贼故意隐藏了身手?”
姒荼摇头:“不像,若盗贼真的如此厉害, 早在发现房内有人时就会出手了,十招之内制敌岂不快哉,何必且战且退闪避这么久,白白浪费时间吸引巡逻之人。”
楼砚星再猜:“那会不会是下毒?迷烟毒雾之类的,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洒出,趁大师目眩神迷之际再给予狠狠一掌......”
楼砚池否定了这个可能:“福慧大师重伤后, 禅宗把江湖上几乎能请到的名医都请来了,这几天可热闹,名医们在床边都吵成一团了。”
“但经过细致诊断后,暂时还无人发现大师有中毒或中过毒的迹象,唯一的致命伤就是背后的那一掌。”
“等等,背后?”姒荼一挑眉,疑惑道:“两人不是在正面对抗吗,怎么绕到背后去的?”
楼砚池被问得顿了顿,猜测道:“或许,是那个盗贼身法足够快,在瞬息间下的手?”
楼岸接过话:“禅宗的拳法我见过,刚劲有力密不透风,能将对手暂时禁锢在一方空间内,压迫感极强,那盗贼至此也只能堪堪闪避,不然也不会被牵制这么久还找不到机会逃走。”
“哪怕是踏千山,”他顿了顿,看向姒荼:“又或是魔教的巫山一段云,类似这种江湖顶级的轻功,也几乎很难做到。”
姒荼认同了这种说法。
但事情似乎扑朔迷离了起来。盗贼并非藏拙,也没有下毒,武功路数虽暂且不知,却不足以和福慧大师抗衡,偏偏......福慧大师的伤处又是留在后背,直击心脉。
他唇微微抿起,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排除那些不可能的,就只剩下......
姒荼猛地抬眼看向楼岸,几乎与他同时开口:“这里还存在过第三个人!”
背后的那一掌,是偷袭!
话一出口,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微微一滞,楼砚星不禁打了个哆嗦,搓着手臂讪讪开口:“真的假的,怪,怪吓人的嘞。”
姒荼点点头:“若按照先前的分析,那从后背打出的一掌能够准确无误地直击心脉,最可能的推测便是偷袭。”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窗户,那里正好与此处相对,仔细一想,倒的确是个绝佳的偷袭点位。
见自家弟弟茫然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楼砚池抱起胳膊给他解释起来:“你看,若真是那盗贼抓住破绽绕后出掌,福慧大师就算避不开,也肯定会有所躲避,如此一来,那一掌绝对会有所偏移,不可能做到如此准确无误,一击制敌,故而,在当时最有可能的发生的情况,就是出现了蛰伏在暗处的第三个人,从背后袭击了大师。”
“福慧大师久久没能醒来,也是由于那一掌震裂了他的心脉。”
楼砚星恍然大悟,他眼珠转了转,随即兴冲冲地发问:“那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墙上留下的掌印是事后故意印上去,用来误导大家的了?”
姒荼笑着“哟”了一声,夸他:“谁说我们家小星不聪明了?脑子这不是转得挺快嘛。”
“没错,如果我们能找出第三个人存在并偷袭的证据 ,那就可以证明福慧大师重伤完全是一击之下造成的结果,墙上的掌印自然就是故意印上去的了。”
他忽地又想起了些什么:“对了,福慧大师身上的伤......那些医者把脉时有看出些什么吗?比如凶手的内功心法之类的?”
人在紧急时刻下意识用出的武功是骗不了人的,哪怕那凶手学会了魔教玄阴派的武功,但终归不是自己的本命功法,在福慧大师身上留下的一掌或许能看出些其它的东西也说不定。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