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正的魔教教主站在这里,恐怕根本就不会容许他提出什么公平性、选拔之类的鬼话,以那位的凶残程度,直接就会出手送他归西。
更别提会默许这次的比试。
石庄主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什么宵小也敢随意扰乱他的计划,既然这样,就别怪他把此人的命留下了!
他朝那边进攻的右一使了个眼神。
下一秒,所有人便能清楚地发现,那位名叫右一的黑衣人刀法瞬间变了,从方才似乎是试探性的打法突然变得狠辣,处处朝其命门攻去。
姒黎哪里见过这种从尸山血海中浸染出来的刀法,瞬间便被其煞气所吓到,躲避时露出了破绽。
他虽然有雪含香给的丹药,可在数个时辰内提升自身功力,但刀光剑影下,内力可不是唯一的取胜方法。
他自小被捧着长大,底下的人都处处哄着他,便也未曾与什么人真刀实剑地打上几场,对敌时便少了一大截难以弥补的经验,顿时在擂台上险象环生。
右一的第二招再次险险落空,但却在姒黎的衣袍上划出了一道刺目的大口子。
这下,就算是台下的小弟子们也看出来了,那位紫袍少年并不是传闻中的魔教教主,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
感觉被耍了一道的小弟子们顿时群情激愤,高喊着让右一将人杀了谢罪。
姒黎狼狈地跪坐在台上,听着底下的叫骂声,咬了咬牙,在右一第三招劈出后的生死一线间,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姒荼的眼神。
每每他练功躲懒,又或是比武不合格时,姒荼都会露出那个眼神。
像是斥责,又像是无奈,又仿佛是在常人看不到的眼底深处,夹杂着些许的愧疚。
那个眼神太复杂了,姒黎参不透,他一直都不明白,却下意识讨厌姒荼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他一直以为,自己或许是在讨厌姒荼的倨傲、居高临下,眼神里仿佛看不起人的高高在上,却在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讨厌的一直都不是这些。
他讨厌的,是一向无所不能的哥哥,在独独面对他时,会露出那种无可奈何的神情。
姒黎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早知道,他就好好听话,好好练功了。
也不至于找了雪含香的道,被带着来这里送死。
......
就在所有人以为地上狼狈的少年将要被劈成两半,成为今天献祭的第二道亡魂之时,一抹身影却在瞬间掠至了台上。
“铮!!!”
一阵让人牙酸的震荡声过后,不明所以的众人发现,台上多出来了位眉目如画的少年。
而在那位少年的手上,一把让人格外眼熟的锋刀逐渐化为了齑粉。
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位名叫右一的黑衣人的惨叫声。
“啊!!!!!”
众人抬眼望去,却发现右一的右胳膊不知何时只剩下了皮肉,在空荡荡的衣袖中晃着。
“这,这是......拂玉手!!!”
“他是魔教教主姒荼!!!!!!”
少年对底下众人的震惊不屑一顾,分外随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粉尘。
他垂眸看着地上跌坐的姒黎,挑眉骂道:“废物。”
此时,左右护法终于带着求助赶来的姒泇和乌泱泱一帮魔教众人姗姗来迟,看到台上的情况都明显愣了愣。
姒泇率先反应过来,给了左右护法的膝弯处一人一脚,随后带头朗声道:“参见教主!”
魔教众人右手放至心口处,随之盈盈下拜:
“参见教主!!!!”
一个假教主倒下了, 却站起来了位真教主。
众人看着魔教妖人们脸上那发自内心,不似作伪的尊敬,心下骇然。毕竟, 能让诸多在江湖上也是鼎(声)鼎(名)有(狼)名(藉)的大小魔头如此拜服的存在, 恐怕也只有那位一直活在传说中的魔教教主, 姒荼了。
不远处的凉亭里, 楼老夫人靠在椅背上浑身颤抖, 她身后站着的, 是一众早已震惊到失语的楼家弟子们。
毕竟眼下台上站着的那位不是旁人,正是方才被楼岸领着到老夫人这里过了明路的未来“堂主夫人”。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里。
半晌过后,才有一位与老夫人稍稍亲厚些的小弟子大着舌头,结结巴巴地开口:“那, 那位不是.......”
楼老夫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般, 瞬间怒目而视:“闭嘴!”
她颇为忌惮地瞧了瞧四周, 只愿楼岸将人带来的路上没有多少人记住了姒荼的脸。
“这件事, 你们所有人都给老身把嘴闭严实了!若敢往外透露出半句不利于楼家的话,以家法论处!!!”
小弟子们瞬间噤若寒蝉。
外人不知道, 他们可是十分清楚, 楼家的家法, 说白了可是能要人命的。
楼老夫人是动了真怒了。
老夫人重重喘了两口气,看向擂台上, 目光沉沉,眼底尽是狠辣。
她绝对不会允许,出现任何,有损楼家脸面的事情发生。
......
楼老夫人自认为封了不少人的口,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靠近擂台的另一边, 一群小弟子早已惊得连瓜子都拿不稳了。
夭寿啊!
貌美柔弱的小可怜的真实身份居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
还是超凶的那种!!!!!!
......
凉亭里,楼砚星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些人刚刚说什么?姜哥是谁?
魔教教主???
天哪!!!
洛惜惊看着这个孩子傻不愣登地模样,没忍住嗤笑出声:“不是吧,他都没告诉你啊?”
楼砚星看了一圈亭子里波澜不惊的众人,疑惑道:“你们都知道吗?”
众人冷静地看着他,无声胜有声。
好吧,确定了。楼砚星郁闷地拉过叶箫这个唯一的友军,控诉道:“小叶子,我们被抛弃了。”
叶箫淡定地拍了拍他:“不是我们。”
“是你。”
楼砚星茫然。
“那天在竹林里,我就隐隐猜到了。”
楼砚星震惊!
所以,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对吗?
楼砚星郁闷了,他决定蹲在地上开始画圈圈。
洛惜惊见他只有被隐瞒的郁闷,不见对魔教的厌恶,有些惊奇道:“你就这点反应?”
楼砚星叹了口气,戳了戳地上的圈圈,闷闷道:“可是,我还是觉得姜哥是个好人。”
“特别好的人。”
闻言,楼岸轻轻勾了勾唇。
楼砚星抬头看着自家哥哥,问道:“魔教也不一定全都是坏人,对吧?”
楼砚池眼神柔和下来,他点点头道:“当然。”
“就像正道里,也不全然都是好人。”
楼砚星也点点头,冲发问的洛惜惊摊开手:“那不就得了。”
“我相信姜哥,他是个好人。”
洛惜惊闻言,没忍住咧开了嘴。
他欲盖弥彰底捂嘴咳嗽一声,掩饰般地道:“那什么,其实我也是魔教的。”
“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也是个......”好人?
“哦,看出来了。”
洛惜惊:?
楼砚星停下画圈圈的手,平静道:“看出来了,你是魔教的。”
“因为你的确不像是什么好人。”
楼砚星一本正经:“长得就不像。”
洛惜惊:!!!
众人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楼砚池看了看擂台那边不同于这里的严肃气氛,有些担心:“师兄,我们要不要......”
楼岸却摇了摇头,他看向擂台,潋滟的眸光中满是温柔:“茶茶他不需要。”
“我相信他。”
......
擂台上。
在姒荼身影出现的瞬间,雪含香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这次趁着魔教主殿防守薄弱,敢偷偷将人下了咒拐出来找乐子,就是仗着姒荼不在魔教。
兄弟内讧,尊位易主,教主中毒,离教寻药,偏偏此时还又恰逢英雄大会开启,万宗齐聚。
多好的机会啊。
哦不,应该说,多好的戏台啊。
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戏台摆在眼前,怎么能没有跌宕起伏的戏曲上演呢?
雪含香没办法不心动。
也怪姒黎蠢,她不过稍稍激了两句就成功惹得对方心神躁动,咒术下得简直不要太轻松。雪含香活了这六十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的角色,一时间还觉得甚是无趣。
但一想想英雄大会上众人有趣的反应,她便觉得愉悦极了。
愉悦到,她暂且可以忍耐姒黎偶尔的不受控制。
英雄大会上的发展也的确如她所料,众人的情绪完全跟着她事先排列好的发展方向起起伏伏,实在是让她快意非常。
雪含香也早就预料到了姒黎会露馅,应该说,这也是她安排好的,此次大戏的其中一环。
比无聊的英雄大会好玩的是有魔教教主的英雄大会,而比有魔教教主存在的英雄大会更好玩的是,那位魔教教主是假的,却能唬得人团团转~
多好玩啊~
果不其然,在姒黎的身份被揭穿后,众人汹涌的怒意差点能点燃整个山庄,戏台的渲染效果也达到了她想要的高潮。
至于姒黎能不能活下来......她为什么要在乎?
戏好看不就行了。
等姒荼赶回魔教秋后算账时,她早就卷铺盖跑路了,天下何其大,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她。
不能看见为此姒荼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雪含香想想还有些遗憾呢。
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候,姒荼却不知从哪突然杀了出来,坏了事。
雪含香咬了咬牙,她看着眼下的场面,几乎已经能预见,自己接下来会受到怎样严酷的刑罚了。
她见姒荼此时的注意力都在一旁的姒黎身上,暗道一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随即便运气到极致,以快速燃烧内力为代价足尖点地飞身而起,尽全力试图离开擂台。
魔教众人见她身形晃动,心里都咯噔一下。
这个老妖婆是出了名的狡猾,要是让她逃了,还不知何时才能再将其捉回。
正当反应稍快的那波人暗暗心急之时,一道残影飞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只见那雪含香不过刚掠出几步,就听一声清脆的嗡鸣,一把剑从缝隙间穿过,牢牢地钉在了擂台周围的木桩上,剑锋没入了大半截,余留在外的剑柄震颤不止。
一缕发丝从空中缓缓飘落。
众人回过神,看到了雪含香惨白的脸色,和其脖子上那一道分外显眼的血痕。
随着扑通一声,雪含香跪倒在地,捂着脖子颤声道:“求教主饶命。”
没人比眼下的她更清楚,刚刚姒荼扔出的那一剑,本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
虽然不知后来又为何改了主意,让剑锋稍稍偏离了几许,留下了她的命。
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蠢货,见着眼下走是走不掉了,便干脆地跪下求饶,想着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毕竟没人会嫌自己命长。
姒荼冷淡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雪含香感受着周围的死寂,见姒荼久久没有动作,眼底漫上了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了,眼下要处理的事这么多,台下又有那么多人看着,以姒荼护短的性子,还不至于在这些名门正派的目光下处罚她,毕竟魔教内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的念头还未全然浮现出来,就发现自己似乎被笼罩在了一道黑影下。
凉意在瞬间窜上背脊,雪含香缓缓抬头,对上了姒荼黑沉的眼眸。
下一瞬,骨骼断裂导致的清脆响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随之倒下的,是雪含香大睁着眼,死不瞑目的尸体。
......
姒荼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他原本想着留雪含香一命,说不定接下来还有用得上的地方。但转念一想,这种人极难控制,宛若成片的野草,但凡给了她喘息之机,就会捅出更大的篓子。
还是杀了的好。
毕竟死人才是最听话的。
他将帕子放回怀中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便冲底下还恭敬跪着的魔教众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得到示意的魔教众人连忙派出几人,和左右护法一起,将台上狼狈姒黎抬了下去。
石庄主躲在黑衣人的身后,眼睁睁看着他将事情都处理完,大气都没敢喘。
姒荼转身就看见了这位浑身紧绷的庄主,有些好笑,随即冲他招招手:“躲什么?出来唠嗑儿啊庄主?”
石庄主身躯一震:“???”
唠嗑儿?唠什么嗑?是唠你准备把我手打断的嗑还是你准备把我的头拧掉的嗑?
毕竟刚刚示意黑衣人杀了姒黎的指令是他发出的,此时面对着这位货真价实的魔教教主,他一时有些心虚。
但石庄主好歹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乱了阵脚。
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裳,缓步踏了出来,沉声道:“不知教主大人有何指教。”
姒荼自然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对此,他弯唇一笑,仇嘛,肯定是要记的,毕竟他最护短了。
但不至于是现在,底下可坐着那么多的宗门呢,他还不至于蠢到在众目睽睽下出手。
姒荼在擂台上转了转,拔起了那把方才被他钉在木桩上的剑。
众人这才发现,那把剑不就是石庄主放在托盘上的信物之一嘛?
底下的各大宗门瞬间便有些着急,纷纷嚷着让姒荼把信物放下,但却无一人敢直接上台抢夺。
石庄主看着他的动作,顿时心里一紧:“你这是做什么!”
姒荼漫不经心地将那把剑拎在手里晃了晃,语调散漫,声音却足够清晰。
他回道:“不做什么,只是想告诉诸位,这件信物是假的罢了。”
第44章 小情侣的打啵儿时光
天水客栈一楼, 汇聚了众多参加英雄大会的弟子,堂内酒菜飘香,高谈阔论声不绝于耳。
“师姐, 你昨日没去成那英雄大会真是太可惜了, 我们几个真是在现场大开眼界, 见了好一番世面。”几位身穿湖蓝色衣袍的弟子将一位少女围在中间, 激动地分享起了昨日的见闻。
那少女身着一袭黑色劲装, 马尾高高竖起, 五官明艳大方,在一众弟子里分外显眼。
沈今念本来是这次英雄大会的领队人之一,但她昨日因为宫中突然派发的任务耽搁了一下,等处理完后, 英雄大会已经开始了将近一个时辰, 她本就不愿理会那些乌合之众, 这下一耽搁, 就直接没去了。
而碎星宫的这些师弟师妹们,则是由门中的一位长老带着前往。
沈今念原本觉着那英雄大会当是无聊至极, 但眼下见这些小弟子一个个的都神色激动, 她也稍稍来了些兴趣:“哦?你们乐成这样, 难不成是见到了什么久未出世的世外高人不成?”
她与人相处时一向不拘小节,哪怕颇得宫主厚爱当上了少宫主, 与底下的弟子们相处也丝毫不端架子,有什么说什么,感情颇好。是以很得碎星宫小弟子们的喜爱,私底下都只喊她师姐。
见她发问, 小弟子们也来了精神,一个师妹答话道:“师姐没听说吗?昨日在英雄大会上, 那魔教教主姒荼现身了!”
随后,大家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就着昨日的情形一一向沈今念说明。
末了,小弟子们还有些意犹未尽:“虽说魔教教主残暴阴狠,但那石庄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拿假信物诓骗我们前来,还说什么擂台比武,胜者可以拿到信物之一,我呸!”
“要不是魔教教主当场让锻造盟的宗师验明真伪,揭穿了他拿新锻造的兵器伪装信物一事,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被骗,说不准,就连叶家那把琴也是假的。”
“要按这么说,这魔教教主还算做了件好事?”沈今念摸摸下巴,又问:“可是如此一来,骗人的石庄主就算惹了众怒了,他又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是啊,当时一验明那把剑是新铸出来混淆视听的,就有好几个英雄大汉怒而掀桌,扬言要拆了石英山庄,各大宗门虽没发话,但也是个个没什么好脸色。”
小弟子回忆道:“但后来,那位石庄主却说,他有更为机密的消息能与各大家族交易。”
“那些宗门本来是不信的,但当石庄主在众目睽睽下安排小厮将一封金色信封送到了各大家族领队人的案前后,众人齐齐都变了脸色。”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
“随后,包括尹长老在内的各大宗门的领队人,都被石庄主带去了议事厅谈话。我们也就被遣散回了客栈,而长老他们,似乎还在石英山庄留宿了一晚。”
小弟子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也有些奇道:“尹长老现下还未归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沈今念若有所思地敲敲手指:“不至于,各大宗门的核心人物齐聚一堂,出了事谁都担不起,石英山庄不至于和整个江湖为敌。”
说完了正事,一名女弟子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激动地一拍桌子:“对了,师姐,昨日我们还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另一名女弟子瞬间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笑着拆她的台:“那算什么秘密,眼下大半个江湖都知道了。”
沈今念疑惑抬头。
女弟子嘴角露出些高深莫测的笑:“师姐你还不知道吧,楼家那位天之骄子,江湖年轻一代的剑道第一人,被称为霁月公子的楼岸,他,是个,断袖!”
这姑娘一口气加了许多前缀,就是为了突出自己结尾那石破天惊的一句断袖,想要制造出鲜明的对比效果,让师姐也震惊一下。
没想到,沈今念听了却没事大的反应,十分平淡道:“哦,这个啊,我知道啊。”
我还知道,楼岸那个丧心病狂的,自己断袖就罢了,还祸害了自己的亲弟弟,拉着楼茶一起断。
沈今念想到在祁仙镇相识的好友,有些感慨。
一别数年,不知道那两人现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楼家发现挨板子。
她正思绪飘忽,却听见自家师妹又来了句:“最重要的,楼二公子和魔教教主有一腿!”
嗯???
沈今念蹙眉:“你说,楼岸和谁有一腿?”
师妹抿唇笑了笑,伸出两根指头靠在一起,给沈今念演示道:“楼二公子楼岸,和魔教教主姒荼,他俩,是相好!”
师妹回想了一下《堂主他回头是岸》一书中的剧情,没注意到沈今念一下就黑了的脸色,自顾自地道:“据说,他俩五年前就遇到了彼此,好了很多年来着。”
沈今念吐出口气,磨了磨牙问:“好了很多年?”
“对啊,”师妹点头:“感情据说老好了,这次英雄大会,还是楼二公子带着那魔教教主一同参加的呢,好些人都看见了。”
“据我在邀月宗的姐妹说,她亲眼看见了那二位十指相扣地去拜会楼老夫人呢,十分登对!”
沈今念面无表情地捏碎了一个茶杯。
在师妹师弟们茫然的目光下,她扯了扯唇角,目光阴沉,凉凉开口:
“呵,我就知道那楼岸不是个好东西。”
“朝秦暮楚,花心至极,得到了就不珍惜。”
沈今念怒气浮动:“倒还真让我见着了这样一出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戏码!”
“行,”她怒极反笑:“楼岸现下还在城内对吧?”
小弟子愣愣点头:“师姐你要做什么?”
沈今念一撩袍子站起身来,留给众弟子一个霸气的背影:
“给我那被负心汉戴了绿帽子伤透了心的朋友,讨,公,道。”
众弟子:???
......
万象酒楼。
老夫人在房门口冲站岗守着的几位长老吩咐道:“劳烦诸位把人给老身守好了。”
她脸上闪过一抹肃杀之气:“若看到无关之人,就地处决即可。”
“老身还不信了,我们这一帮老家伙还对付不了一个黄口小儿!”
纵他姒荼再天资过人,年龄终究摆在那里,还是差了些气候。
见几位长老恭敬应下,老夫人总算放下心来,高傲离去。
房间里,楼岸靠在书案旁,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关禁闭而已,楼家子弟多多少少都被关过,他因为自小循规蹈矩,还没怎么体验过,算上五年前被发现偷偷跑下山那次,这次算是第二次。
比起能要人命的家法,关个禁闭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
楼岸的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的字,眸光微动。
说来也好笑,素以端方持重出名的楼二公子,为数不多的两次犯禁惹怒老夫人被罚,都是因为某个人。
还不知道那个小没良心的,眼下在哪。
此时,窗边突然传出了些轻微的响动。
随即,一道分外熟悉的身影偷偷翻了进来。
楼岸的余光捕捉到这一幕,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装作恍若未觉般没抬头。
那道身影先是探头四下望了望,随即便猫着身子屏息朝书案这边悄悄靠近,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
姒荼看着那道慵懒靠在窗边的身影,确定对方没什么大碍也不像是受了刑的样子后,稍稍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在洛惜惊口中听说楼家家法有多凶残时吓成了什么样。
虽然他知道楼岸完全有自保的能力,但还是免不了为其担心。所以在加急处理完了近些日子教中堆积的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眼下看见楼岸完好无损地坐在桌旁,甚至还有闲情雅致看书,他放松之余又有点心虚。
楼小岸他......应该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楼小岸不会生气了吧?
好吧,也怪他,没早点告诉他,这的确是他的错。
姒荼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决定先偷偷摸过去吓楼岸一跳,借此试探一下楼小岸的反应。
他拿定主意,放轻脚步从侧边偷偷绕了过去。
一步,两步......
姒荼悄然来到了楼岸的侧后方,他站定,稍稍弯下了腰,把头凑近了楼岸的耳边,准备趁其不备装作匪徒,来上一句阴恻恻的威胁,诸如问楼小岸是给钱还是给色之类的话。
最好能让楼小岸花容失色的那种。
但由于他的设想过于美好且不切实际,导致现实来的那一刻,让人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就在姒荼将唇凑近的刹那间,一直低头看书的楼岸却突然转过了脸。
由于角度的偏差,原本应该落在楼岸耳畔的气息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呼吸交错间,他们顺理成章地纠缠在了一起。
姒荼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没搞明白眼下的状况,不明白自己一手策划的戏码怎么成了如今这一副偷香窃玉的景象。
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一阵愣神后,他才惊觉,连忙稍稍后退了些许。
热意蔓延之际,他仿佛听到了一声轻笑。
下一秒,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脖颈处,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又推了回去。
两道身影再次相交,唇齿相融间,房间里响起了些暧昧不明的水声。
......
半刻钟过后。
姒荼气息不稳,他蹲坐在地上,腿还有些微微发软。
反观楼岸,却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眼中笑意融融,只在衣襟处显得有些许的凌乱。
姒荼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有些愤愤不平。
他真是傻了才会想去试探楼岸的态度。
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流氓。
......不愧是他夫人。
楼岸好笑地观察了一会儿姒荼的小动作和表情,随后弯腰将人抱起放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姒荼被他抱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推了推他:“我自己可以走。”
“我知道,”楼岸十分坦然:“我只是单纯想抱抱你。”
姒荼对上他的目光,一时竟不知道能接些什么。
想他堂堂魔教教主,素来被江湖冠以邪魔之名,说他惯会魅惑人心。但看着眼前的人,姒荼绝对自己十分地自愧不如。
沉默半晌后,他抿了抿唇,小声道:“那,你就抱抱吧。”
楼岸弯唇笑起来,顺从地搂住他。
被这温存美好的气氛所影响,姒荼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但随即蔓延上来的,是丝丝缕缕的愧疚。
这人还是这样,他不说,他就不问。
贤惠得不像话。
他转头,轻轻在楼岸脸上啄了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楼岸在他清柔眸光的注视下,叹了口气:“我知道茶茶想说什么。”
“但是,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是,你无需顾忌这些。我相信你无论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
“之所以不告诉我,是因为还不到时机,又或许......是想要保护我,对吗?”
他摸了摸姒荼的头,声音温柔且沉稳:“你我相识五年,早已心意相通,我信你,这就够了。”
“而且......”楼岸勾唇笑起来:“身为魔教未来的教主夫人,我当然......支持教主大人的一切安排。”
姒荼承认自己在这一番剖白下被感动到了,但他并非矫情的人,只是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抬头时仿佛已经一切如常,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他顺势又亲亲楼岸的唇角,叹道:“夫人好贤惠,本座好感动。”
楼岸搂着他的手又稍稍收紧了些,低下头,与姒荼交换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
......
此时,门外却突然传出了些吵闹的声音。
一道利落清爽的女声响起:
“劳烦长老告知楼老夫人一声,碎星宫少宫主沈今念前来拜会楼堂主!”
第45章 捉奸现场
门外又是一阵交谈声, 但显然沈今念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守着礼数规规矩矩上门做客的,还没等那几个长老文邹邹地寒暄几句,她就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往内走, 目标明确, 直奔楼岸被关押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