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白抱着胳膊望着他。
小维深深地望着他:“不用。”
江屿白转身离开:“那行。”
进食也与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江屿白仍旧对血里出现的奇怪味道耿耿于怀,他总觉得小维肯定在药里多加了些东西,不然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多一个紊乱期?
江屿白打开玻璃瓶闻了下,紧皱眉头:“你能把吃的做出花来吗,我不想闻到那股子药味儿。”
作为一个正宗华夏人,江屿白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品尝不到美食,想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天天吃香喝辣,除了一日三餐以外没早八时总被室友拽着出去吃夜宵,凌晨撸串好不痛快,再看看现在,过的是什么苦日子?!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血族就靠人类那点血和酒过日子,他都多久没吃上硬菜了?
小维见他表情实在嫌弃,拿着玻璃瓶离开了会儿,再回来时递给他瓶一模一样的血。
江屿白打开闻了下,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什么,确实闻不到药味儿,可他也没闻到自己想闻到的气息。
思虑片刻,他端着瓶子一饮而尽。
其实待在这里养伤没想象中那样煎熬,虽然小维看起来很忙,不会时时刻刻留在房间陪他说话,但大多时候见他醒来都会过来,大概是怕他无聊,会主动找话题聊天,虽然有时候话题歪到姥姥家了……
江屿白觉得他还挺有见识,毕竟无论他问出什么样的话题,小维总能接上,给人感觉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冒险家,很有主见的那种。
这次他们大概一开始在聊大陆上的药剂师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后来越聊越困,江屿白已经迷糊地半闭眼睛了。
天花板的灯光被遮住,他头顶笼上一层阴影,起初以为是关了灯,直到听见细微的呼吸声,才发现是小维靠了过来。
被困意压的太死,江屿白刚想让他出去,就听他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睡意全然散去,江屿白保持着呼吸平稳,悄悄竖起耳朵。
这是什么情况?突然良心发现开始忏悔了?
就听他的声音分外阴郁,带着扭曲的颤抖:“我就应该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阴冷潮湿的地方,永远也见不到第二个人,被我*得下不了地,想离开房间一步都只能求我,一辈子离不开我的血,跟我分开一秒钟都要满世界来找我——”
砰砰砰——紧贴的胸膛传来另一个人类急促的心跳声,胸膛的起伏在狭小空间分外明显。
几乎能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身上与粗鲁发言截然不同的淡香。没睁眼,却仿佛看到那双眼。
眼尾下垂的、可怜兮兮的狗狗眼。
最后是自言自语般的问话:“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醒着还是装睡,江屿白干脆把装死贯彻到底。
他的脸被轻轻碰了下:“我知道你醒着,知道你在听。”
江屿白睁开眼,一把揪住他领子将他踹下去,一套操作下来连贯流畅,半点不拖泥带水,就听咚的一声,小维已经摔到地上了。
“醒了没?”
小维被摔得够呛,眼底微寒:“你还真是果断。”
江屿白居高临下,踩着他肩不让他起来:“你故意叫我,不就是想让我揍你一顿清醒清醒,免得你脑子进水干出什么坏事吗?”他理直气壮,“本来我都要睡了,就听你在这儿嘀嘀咕咕,有什么事不能等我醒了说吗?”
小维定定看了他半晌,江屿白也确实觉得背后有点凉凉的,但他觉得现在气势要给足,不然真让小维以为他怕了,真给他关上怎么办……
不行不行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正常人,每次面对这些一个比一个疯的家伙就是虚,想他堂堂21世纪新青年哪有人动不动搞小黑屋,实在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江屿白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好在小维没说什么,最后到底是放过了他,也没提那事儿了。
他还是担心了一阵子,后面就无所谓了起来。其实他能看出来小维是真的在意他,每次也只是嘴上说得凶,除了限制他的自由以外几乎不干预他其他,伤口全部被悉心照料,伙食也是最好的,那些看着唬人的道具一样没用在他身上。
虽然嘴里说的变态,但他身上长的肉可是实打实的,不像某个王子,嘴上说着喜欢他,却几次三番想弄死他。
一想到自己处境艰难还要苦中作乐,江屿白心里就开始默默流泪。
相安无事了三天,他又有点想撺掇小维给他解开手铐,却没想到身体的异变来势汹汹,江屿白甚至还没准备好,就觉得胃里如火烧一般难受。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江屿白没想到身体又开始渐渐僵化,抬手迟缓,眼皮沉重。
偏偏这时候小维出门了,房门一关,他只能靠小维主动来找他,心里的烦躁蹭蹭往上冒。其实他在半小时前刚喝过血,也是看他进食完了小维才出去,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安无事他俩都放松了警惕,只是没想到紊乱期居然还没过去。
极少感受到心脏存在的他只觉得心口很痛,像是有人用锥子生生挖开他的心口,一下一下凿进去一样。
往常手铐的存在没让他觉得太碍眼,到这个时候心里只有焦躁,像感受不到痛觉一样右手生拉硬拽,折腾了半天累了,才看到手腕血淋淋一片,将金镯子染成了红的。
江屿白鬼使神差低头舔了手上的血,明明闻着香甜诱人,入口却差点没让他恶心得吐出来,躺着挺了会儿尸,他才想起不知从哪个古籍上看到血族对自己身上的血有天然排斥,为的就是避免丧心病狂到自己喝自己的血。
胡思乱想中的他望着天花板,只觉得上面白色纹路逐渐变色,变得五颜六色丑兮兮的,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小维什么时候换了这么丑的天花板,还质疑了下小维的审美,后来望着自己五根手指变成了五条软绵绵蓝青色的橡皮胶,才发现是他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身体更冷了,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又开始耳鸣,鼻子闻不到气味,只能望着窗户,望着外面的夕阳和鸟群。
门忽然打开,小维急匆匆走进来,身上带着露气,像是被眼前的场景震了一下脚步一顿,又走到床边蹲下。
江屿白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原先滴了药水的蓝瞳如今猩红一片,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理智濒临溃散:“死哪儿去了?”
他能感受到小维呼吸也很快,身上带着热气,似乎是一路跑回来的,一来就从怀里拿出玻璃瓶,喂给他里面的血液。
江屿白喝得很急,狼吞虎咽也不为过,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他闭了闭眼,勉强恢复了些力气,唇边余留的血渍被擦去,他下意识咬住小维拇指,尖锐獠牙威胁一般地磨着肉。
他以为小维会像以往那样掐住他下颌不让他咬,本想先下手为强,没想到自己脸颊被轻轻揉了揉,声音低低的,像在哄他:“我来晚了。”
还带了点肉眼可见的疲惫。
江屿白睁眼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带着担忧的眸子顿时没了兴致,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偏头闭上嘴:“我要休息,你出去。”
“别生气。”小维虚虚环住他,像顺毛一样抚摸他耳鬓发丝,动作很温柔,“我陪你,免得再出什么问题。”
江屿白倒是没反驳,他觉得小维说的也有道理,万一那紊乱期再来,身边没人陪着实在不方便。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间不透光,自然如同晚上一样,确实是让江屿白舒适的环境。
黑暗中,有些疲惫的江屿白被人戳了戳脸颊:“抱着我睡。”
江屿白磨牙:“我看你是欠——”
嘎达。耳边一声轻响,手铐已经被解开了,冰冷的膏体覆在手腕上又被仔细揉开,刺痛感减弱。
他等了一会儿,没见小维重新给他戴上手铐,反而把他的手拉进被子里放好,将他体内的封印解除。体内被束缚许久的魔气开始缓缓流动,自然而然汇集到浑身上下,如同针线交织细密缝好他的伤口,妥帖得没有半点不适。
那些涌上心头的烦躁也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身体恢复得比他想象中更好,这也更加证明了小维每日给他喂的血功效到底有多好,根本不是小摊小贩上的劣质血浆能比的。
江屿白又闻到小维身上带着的淡淡药香,仍旧是熟悉的那几味,让人心安:“还疼吗?”
江屿白静了片刻:“不疼。”
那道身影又退了回去:“睡吧。”
也没提要抱他的事了,反而睡得规规矩矩。
江屿白莫名其妙又想起了个小细节,小维冲进来抱住他时右手在细微地颤抖。
如今给他解开手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算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仍旧不见小维,江屿白慢吞吞坐起来准备穿衣服时发现手铐不翼而飞,床头只剩下光秃秃的链子,没什么威胁,房门还半掩着,似乎没关紧。
江屿白默了会儿,抬头往窗外看。
是东边升起的,没错。
他穿好衣服光脚踩着毛毯拉开房门,探头出去望了下,走廊上空荡荡的,隔壁房间房门紧闭,不知小维是出去了还是怎么,居然没关着他。
江屿白刚想出去,就听身后一阵咳嗽。
“把鞋穿好。”
他回头,就见小维一身休闲打扮,随意而不失风度,只是那双修长有力的手里捧着兜翠绿白菜,有些影响他的形象。
江屿白多少有些疑惑:“你在做什么,家里还养了别的宠物?兔子?”
小维抱着白菜,看他的眼神分外和蔼:“我是人类,不吃东西会饿死。”
“……哦。”江屿白又有些意外他自己做自己那份伙食,蠢蠢欲动,想伸手去接却被躲过,“我来做,你想吃什么只管说。”
“在吃的上面动手脚是害不死我的,换种方法吧。”小维推了下他,“去房间或者院子里玩会儿,我很快就来。”
江屿白震惊了下:“我有这么阴险吗?这种小手段只有你会做吧。”
还有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是什么鬼啊。
小维最终还是没说过他,无奈把那兜白菜让给他,他对一个睡了几百年的血族厨艺不抱希望,只希望江屿白别祸害太多食材,太浪费了。
他从房间拿了双白色带着小猫耳朵的拖鞋出来:“穿好再去。”
江屿白盯着那萌萌的耳朵,十分无语:“我发现你真是有什么恶趣味。”
睡衣也是,拖鞋也是。
他穿了鞋兴致勃勃跟着小维去了厨房,虽然这里和现代做饭方式大不相同,但有小维这个本地人在旁边帮忙,江屿白做起来还是很轻松,他见小维储藏的菜有不少,一看就是做好了常驻的准备,心里悄悄咋舌,面上不露半分。
简单做了三菜一汤,就这也让小维十分震惊了,小维没想到他居然看起来很娴熟,像是经常做饭一样,虽然对调料剂量把握的不太好,但也完完全全够了,尝起来味道好到属实让他吃惊。
江屿白瞧着他惊艳的模样,不免有些得意:“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小维肯定点头:“非常好,你之前还专门学过厨艺?”
“哪儿有,这都是家里……”江屿白一顿,说到这里才想起来始祖没有家人几百年了,硬着头皮说,“还有家时,经常是我来做饭。”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小维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估计是误会了什么,轻声说:“都过去了。”
随后若无其事换了个话题。
江屿白情绪也莫名其妙低落了一下,他对现代那对父母印象已经不是很深了,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寄宿,上了大学更是直接出省,寒暑假时他们工作忙,都是江屿白自己做饭洗衣照料家里,相处时间少得可怜。
但他向来豁达,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恢复自由的第一天当然是逛一逛小维这处住处,只是没想到除去他的房间里东西一应俱全,别的房间都空荡荡的,像是被一群劫匪洗劫一空,半根鸡毛都没留下,院子里也很干净,没种东西,看得出来是刚买的房。
对比一下留给江屿白的房间,属实是过分简约了。
江屿白东找西找才翻出一盆兰花,叶子不多,感觉是幼苗,像是没浇够水一样病殃殃的,再不管估计要死了。小维大概是没心情管这些东西的,江屿白想了想,端了盆水过来打算每天浇浇水养着兰花,心里想着事压根没看到路,一下没控制住剂量哐当将满盆水倒进去。
江屿白手忙脚乱扶住水盆,那盆幼小可怜的兰花已经沦陷汪洋,满花盆的水,他忙将多余水分倒干净,出于心虚往根须处施了些魔法,好歹没被淹死。
他正苦恼着该把它移栽到哪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疑问:“你在做什么?”
江屿白猛抬头:“没。”
身边一地狼藉,水渍弄得到处都是,他这句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小维抵着下巴思索道:“你最近是不是太过活泼了?”
江屿白把那盆被他祸害得焉巴巴的绿植推到后边,一本正经:“没有,你的错觉。”他还企图让小维快点离开作案现场,让他有时间弥补一下,“我饿了,你快去放血。”
小维沉默片刻,在他催促的眼神下离开。
那盆差点被淹死的兰花被江屿白移栽到院子里,空荡荡的院子就这么一株绿芽颤巍巍立着。
江屿白又给它偷偷渡了不少魔力,心里寻思着根泡烂了到底还能不能活。
能活这整片院子的地都是它的,堪称一夜暴富。
第62章 :种子
最终江屿白被拎着回屋洗了手,那个空荡荡的盆栽不知道被扔到哪儿,总之也不见踪影。
“趁你睡着我会出去一趟,采购些东西。”小维顿了一下,说,“少去厨房,不安全,也别玩院子里的泥巴。”
“……”
他才没玩泥巴。
小维清点了下东西,多问了一句:“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江屿白拨弄了下笔盖,他最近尤为喜欢这支制造精良的笔,外壳打磨顺滑,落笔流畅,造型也很美。
他握着笔思索片刻说:“带点种子回来。”
小维有些诧异:“种子?”
江屿白强调道:“随便弄点都行,要好养活的。”
小维盯了他片刻:“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些爱好。”
“你那块地空着也是空着,留着给我挥霍怎么了,反正你也不种东西。”江屿白跃跃欲试,甚至已经想好了该种什么东西,“弄点儿白菜葱什么的,或者整点好养的雏菊,花之类的。”
小维认真地看着他:“我也很好养活。”
江屿白委婉拒绝:“不太好,一般没有活物能在我手上养过一个月。”
“……”
小维无情的转身离开,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把他那只最心爱的笔抽走了。
江屿白痛失“爱笔”,扯着他袖子叮嘱道:“别忘了啊,我还等着种呢。”
小维抽出袖子:“别养了,反正你也养不活。”
他语气实在太过果断,让江屿白以为这事儿泡汤了,稍微遗憾了一会儿又去拨弄别的东西,这处院子说大也不大,虽然在稀疏林地里,但空气很清新,蚊虫很少,很新鲜。
就这么观察很难看出哪里有魔力波动,不过江屿白才不信这家伙能这么信任他,绝对有诈。
虽然他看过的小说不多,但也知道其中一些经典情节,说不定在他踏出门口的一瞬间,刚想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就见面前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早就离开的小维,这家伙直接玩了一手守株待兔,就等着他逃跑。
更何况在那个噩梦的加持下,他总觉得小维现在在他眼里的形象跟男鬼没有区别,阴魂不散。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晚些时候他回来随手往桌子上放了一袋东西,江屿白还没反应过来,凑过去一看,里面分好了小袋子装着许多种子,虽然分不出来是哪些品种,但数量之多也令人咋舌。
江屿白抱着袋子有些惊喜:“这些都是你挑的?”
小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因为一袋种子被重视,故作矜持点了点头。
江屿白十分满意:“不错,奖励你跟我一起种地。”
他拉着小维一块儿把种子种下去,院子里的土被翻过一遭,除去霸占中央的小簇兰花,其他都还没长出来。
也许怕他失望,小维事先提醒了一句:“这种事情短期见不到成效,你先不要着急,过段时间就会慢慢长出来的。”
江屿白点头:“我知道。”
从种子被带回家才过几天,这几日江屿白一直在院子里来往,还挺有几分认真的模样,小维见他挺稀罕那些种下去的种子,便也有意避开,只是到底没注意脚下。
江屿白一把拉住他:“诶你别踩到了,这才刚发芽呢,脆弱得很。”
小维低头一看,院子里居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幼苗,颜色有深有浅,茎叶都很脆弱,风一吹就颤巍巍的抖。
“居然已经长出来了?”
虽然他选的种子蕴藏的魔力不少,长成的概率也很大,但毕竟新手很难养活。他还特意挑了生长缓慢的品种,就怕江屿白沉迷其中,没想到还是养活了一大片。
他还想细看,就见江屿白有些嫌弃将他拉开:“你别靠它们太近,怎么老是粗手粗脚的,在我把它们养好之前你都别过来了。”
行啊,这堆破种子居然把江屿白注意力分走了这么多,这么重视它们。
小维甚至觉得要是江屿白到时候想跑,能用这堆苗子要挟他。
江屿白一开始去的勤,后来隔几日看一眼,院子里那批长势还不错,施加过魔力的种子普遍长得快一些。
他在院子里搭了椅子,偶尔坐椅子上一坐就是一下午,小维出门的频率多了些,他趁着家中无人,手一翻出现了个小球,昏迷的时候他身上的魔器大多被搜刮走,遗留下来的只有没什么威胁的小玩意儿,能找到这个联络球属实是意外。
他往里面注入了点魔力,只听几声嘈杂的声响便接通了。
那头传来伊维不确定的声音:“主人?”
“我现在不太方便,长话短说。”江屿白说,“你们现在在哪儿,跟圣殿的人在一起吗?维达尔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他消失了!我和黑蛋得到消息以后就偷偷离开了圣骑士,现在在多兰里一间旅店里,身上魔矿都快花完了……”伊维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有些悲催,好歹拉回了话题,“我们本来想在多兰里找一找您就走,哪知道突然封了城,几波辗转之下找到了好心人收留我们,最开始那几天我看到城墙居然挂了您的通缉令!天啊,虽然知道您绝对不会被抓走,但后面几天看到通缉令撤掉还是担心了很久。”
江屿白有些诧异:“通缉令撤掉了?”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毕竟索恩绝对不会放弃他这个香饽饽,他以为起码要通缉半年,没想才过几天就撤掉,难道是索恩遇到了什么麻烦?
“是啊,那边完全打听不到消息,但是最近的街道越来越热闹,不知道是不是土著势力在作祟。”伊维似乎将联络球往窗外伸了点,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像有人在争吵什么,片刻又拿了进去,“对了,您现在在哪儿,安全吗?”
江屿白说:“不用担心我,我在维达尔这儿。”
“喔。”
他的语气太过平常,以至于伊维都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爆发出一声惊呼:“不是,您说您跟谁在一起?圣子不是消失了这么久吗,脚程这么快,居然已经跟您汇合了?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圣子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白白担心这么久,我们都在城里住了几十天了,怎么不让我们来找您?”
“嘶,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江屿白组织了下语言,“我被他关在他名下的房产里,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没法让你们找我。他隐藏身份到我身边,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我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暂且对我没有太大恶意。”
那边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江屿白提前将联络球拿远了些,果不其然听到他的怒骂:“狗贼!!”
那边又骂了几句,安静了一会儿。
联络球似乎被另一个人接过,江屿白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正是黑蛋,黑蛋的语气分外严肃:“您确定那是圣子吗?”
“猜的,八九不离十。”江屿白捏着嫩绿叶子,垂眸落在泥土上,“他的习惯我太熟悉,早就想拆穿他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黑蛋接着说:“您一定要小心他,在之前我们就察觉到他有异心,一直不知道怎么提醒您,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类,能远离就远离吧。”
江屿白将脚边的杂草搓成了线,忽然问道:“你知道血族的紊乱期吗?如果有人刻意引出了紊乱期,让吸血鬼对一个人类的血上瘾,能摆脱掉吗?”
“紊乱期?”黑蛋语气迟疑,“我只在书上见过。”
江屿白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吩咐几句便挂掉联络球。
看来伊维那边情况还算好,虽然来到这里的时间很久,但也并不了解城中情况,他犹豫了一下,本想跟梅莱芙联系一下,但距离实在太过遥远,不确定能不能联系上。
是石子轻微碰撞的声音,江屿白抬头,就见门口的荒草晃悠了下,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片刻后一小团白色东西冒了出来,是只探头探脑的兔子。江屿白眼中略带思索,就见那只兔子望向他,身上的毛蓬松柔顺,惹人怜爱。
江屿白冷声喝到:“谁在那里?”
这动静可把那兔子吓了一跳,咻的一下钻到草里,又怯生生探出脑袋看着他,表面一片风平浪静。
江屿白稳稳坐着没动:“我已经感受到你的魔气了,别装。”
兔子朝他望了两秒,又钻回草里。庭院的围墙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大人,好久不见。”
江屿白望向身旁的白墙,这个声音他可忘不掉:“莫里甘,脚程真慢。”
莫里甘轻笑一声:“您确实走的很快,可有什么用呢?”
江屿白说:“至少你现在没能耐进来,不然可不会跟我在这里聊天。”
“可您跑了这么远,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跑到另一个牢笼中,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他一个人类呢?”莫里甘仅在一墙之隔的位置开口,“您以为圣殿的人真像他们宣扬的那样自由亲民、仁爱宽宏吗?别天真了,您不知道圣殿他们创建的自由帝国里血族地位有多低贱,像圈养牲畜一样被圈养着,被按着头受洗净化,多少血族被净化成一摊血水,您不知道吗?”
江屿白还真没听过:“圈养?怎么个圈养法,就像圈养血仆那样?”
莫里甘大概以为他在反讽,语气也森然不少:“凭借人类对血族的憎恨,您以为吸血鬼在那里能好过?圣殿的人打着研究血族的幌子将他们扒皮拆骨,人类的手段可不少。”
江屿白思索片刻:“是吗。”
莫里甘以为他心动了,“我身上有您的诅咒,现在也害不了您,您现在归属到我这一方绝不会亏待您,他能给的我这里都有。”
“你说的不错,”江屿白低头,脚边冒出嫩嫩的绿芽,“不过我的大宝还没长大。”
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匪夷所思:“你们已经有孩子了?”
“???”
“好啊,好一个维达尔,手段真是低劣。”莫里甘咬牙切齿,听起来似乎想将他碎尸万段,“错看他了,我还真以为他这个圣子是有什么真本事,没想到居然让您——”
“……”江屿白打断他的话,“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我记得你给索恩那些药虫用来对付我,还指望我能跟你走?”
莫里甘语气微沉:“您误会了,如果我知道您在他的领地,我绝对不会告诉他您的情况,现在索恩自顾不暇,忙着跟维达尔掐架,您现在跟我离开,等到了厄多斯利王国就没人能威胁到您的地位,那里的人民一心供奉血族,您在那里才能得到最高的地位和最优待的权利。”
“我保证能让您——和您的孩子高枕无忧。”
不知为什么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屿白硬生生听出了浓浓的杀意。
“我一直以为男的不会生孩子是共识。”江屿白真没想到他居然信了,还越说越离谱,遂面无表情,“我和他没有孩子。”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这个问题解释起来。
第63章 :傻子
莫里甘其实这两日才到多兰里,他在许多地方尝试找过江屿白,又被圣殿的人围追堵截,逃跑的好不狼狈,暗精灵那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一见他落败就立刻想要逃跑,还费了一番功夫将暗精灵重新捉到。
他隐隐约约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应该是这样,在他的预期里他本该手握权柄,能肆无忌惮的享受权利与金钱带来的乐趣,不该被制衡到如此地步,甚至掌控在手里的权势被大幅削减,弄得自己一身狼狈,不得不寻求曾经对手的合作。
他想起了一切的源头,是他选择趁着始祖苏醒前去捡漏。
从那天以后,他就接连不断地倒霉。
莫里甘应该恨江屿白的,他最是看重权势,这么多年来有无数人或者血族觊觎他的位置,通通铩羽而归,就算难在他面前的是始祖也不例外。他是他们家族最有能力的血族,本来就会带着他们家族走上巅峰。
但很奇怪的,最开始的愤怒过去以后,莫里甘感受到的不是仇恨,反而记住了那双眼睛——沉寂而冷漠,看他像在看无关紧要的死物。
莫里甘本应该休整一段时间,跟索恩一起联手把维达尔干掉,就能轻轻松松找到藏起来的始祖,他也正是这么做的,只是在手下传来消息以后,他还是忍不住找到了始祖,本来打算将始祖引诱出来,不出来就离开,但在听到江屿白说话以后他还是没忍住出声了。
他也分不清始祖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总之是想让始祖留在他身边,就像那个惹人厌的人族圣子那样将始祖关着,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