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血族始祖我靠人设保命by宫筘月
宫筘月  发于:2024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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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镇民风与他在梅莱芙那儿见到的大不一样,城里人类与血族共同生活,个个膘肥体壮、胡子拉碴,一眼望去个头比基尔索罗城里人高很多。
他个子不算矮,在这些人的衬托下却显得过分清瘦,像是没成年的小孩一样,估计巴林看他实在没什么威胁才决定带他回来。
人群后方,巴林目光在索恩和他身上转了一圈,低声问他:“你是被公爵大人赶出来的?”
江屿白摇头,含糊着一语带过:“公爵那样尊贵,我怎么可能接触得到他。”
“也是。”巴林拍了拍他肩,“别怕,公爵每次去完多兰里沼泽心情就会变好,不用担心他在街上找人麻烦。”
看上去也确实这样,索恩躺在马车上全程没有抬过头。
游街过去以后,江屿白被索恩帽子上坠着的宝石吸引目光,宝石雕刻的圆润无暇,莹莹绿光让人看一眼就很舒服。但吸引他的不是做工有多清凉,而是里面蕴藏着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
这样荒凉的地方,居然有生命力如此浓厚的宝物?
江屿白偏头问道:“公爵帽子上的是什么?”
巴林也跟着看了一眼:“那是能力的象征,公爵每一次打败敌人过后都会向敌人收取报酬,看来这一次的黑龙就是供奉的生命之石苍翡石。”
供奉这苍翡石怕是黑龙家底都掏出来了,那宝石足有拳头大小,品色极好没有一丝杂质,流露出的生命之力离得这么远他都能清晰感受到。
如果能拿到索恩帽子上那块象征着生命之源的绿翡,他就能治好身上的伤恢复魔法,离开这里了。
索恩到底是枚定时炸弹,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索恩离开以后,巴林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走了,我还有一批货没卖,卖完这批货就回家。”
江屿白点头,跟着他到院子外马车上货,巴林麻袋里装的都是大批大批多兰里沼泽的黑木,只要点燃一角能燃烧很久,取暖必备。
除此之外就是些动物,小的是些兔子老鼠,最大的湳沨也只有一只半大的鹿。看得出来这里的动物并不算多,不然巴林也不会砍这么多树了。
他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没有魔力愈合得很慢,但好在身上的伤都没有在流血。帮巴林装好货以后他坐上马车,背靠着的麻袋里装着猎物,血腥气被处理的很干净,马匹在前面拉着走,江屿白在后面晃晃悠悠地坐着,跟着他几乎快跑过城南那一整条街。
那条街算得上是集市,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转完一圈也几乎快晚上了,巴林带着他到一家酒馆,瞧着是家很有名的老店。里面不仅卖的有肉有酒,还特意给血族供选了血液。
老板娘认得巴林,她热情地打过招呼叫他们到窗户边,特意留了位置让坐好。江屿白帮了一天忙也觉得体力达到极限,身上各处都渐渐开始发疼。
落座时,他无意间瞥到邻桌几个熟悉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索恩和他的几个随从,此刻正喝着酒,随意聊着天。
巴林吃饭速度很快,跟他这个人一样粗犷,江屿白全程没动过半点东西,不知是不是被榨干魔力的原因,他有些反胃,同时又紧绷着神经注意索恩那边。
吃完以后正常告别,巴林率先往门口方向走,江屿白在后面,借着巴林体型躲了下。
江屿白是特意绕着他们走的,却不知那桌的索恩为何突然出声。
“你——就是你,转过来给我看看。”
江屿白心微微提起,摸不准索恩到底什么意思,转过身来垂眸望着地面。
这个角度,索恩顶多看到半张脸。
索恩敲了敲桌子,目光带了些探究:“把帽子摘下来,难不成是丑的见不了人,遮得这么严实?”
江屿白抬手抓着帽檐,缠着纱布的手大了一圈,露出的指节修长、毫无血色,带着些病气。
对上索恩催促的目光,江屿白慢慢把兜帽摘下,露出纱布包住的半张脸和一对蓝瞳。
是的,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用了点小伎俩变了瞳色,免得特征太过明显。这里无论是人还是血族金发都多,但黑发也不是没有,他的头发倒是不显眼。
按理说索恩没见过他应该认不出来,但一想到莫里甘可能提前透露过他的消息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半晌,那边才传来索恩略显嫌弃的声音:“绷带怎么缠得满脸都是?好好一张脸都浪费完了。”
江屿白悄悄松了口气,看来索恩是没认出来。
真是奇怪的掌控欲,虽然透露了他的消息,但莫里甘居然没让索恩知道他的样子。
那他有机会拿到那块苍翡石吗。
索恩望向站在他旁边的巴林,带着问询意味。
巴林也小心地观察着索恩脸色,犹豫片刻解释道:“他刚受过伤,身上伤口太多怕吓到人,所以才包成这样,前两天一直卧病在床躺着,今天才出来。”
江屿白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沉默。
索恩大掌一拍,震得桌子上酒杯一晃,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城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瘦瘦巴巴的吸血鬼?你到底怎么长的,魔力还这么稀薄,怪不得伤这么重,我看你打一架命都要丢半条,在这个到处都是强者的地方怎么活下去的,弱鸡一个。”
江屿白:“……”
见他迟迟没有说话,索恩也不耐烦跟他一个低阶血族浪费时间:“怎么,这家伙还是个哑巴?呆头呆脑,一点都不机灵,脑子被打坏了?”
江屿白咬牙:“您说的是。”
打不过,他忍。
索恩觉得索然无味:“真傻了这是,连好赖话都听不明白。”
“……”
一边儿探头的管家接话:“您要是看上他了就带回去?虽然不太机灵,但做个仆从也还可以,每天扫扫地什么的。”
江屿白闻言思绪纷飞,正想着怎么开口婉拒,就听索恩语气嫌弃:“得了吧,有你们这群呆头呆脑的家伙还不够让我心烦吗,别以为抓一个更傻的吸血鬼回来我就不会骂你们了!”
“…………”
索恩是吧,他记住了。
那头索恩头也不回地离开,巴林带着江屿白往反方向走。
刚回到家,甚至还没落座巴林就开口:“明天你就走。”
江屿白脚步一顿,抬头静静望着巴林。
不用明说他也能猜到大概,今天在索恩面前露面已经是有些危险,更别提索恩一开始那点莫名其妙的兴趣。江湳沨屿白来路不明,巴林愿意在他重伤昏迷时把他捡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留他下去,巴林也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说完以后巴林就带着马车出了门,大概是去拉货,或是采购东西。
江屿白坐在椅子上,捧着手里的纱布看了会儿,将左手纱布拆开露出里面的肉,可以说是皮开肉绽,他手上的惨状简直惊心动魄。血族身体就是这样,没有魔力就不会愈合,尽管不会流血,却看着都吓人。
他又一一拆开了身上其他地方的绷带,找遍了巴林家里也只找到半块镜子,仔细打量一遍,刀伤和魔力割破的伤口分外显眼,然后是撞到以后的淤青,斑驳而狰狞。
江屿白重新包扎好,心情有些沉重。
这是他醒来以后第一次看完自己身上全部伤口。
直到夜幕降临,他满腹心事睡不着,早早出去的巴林到现在还没回来,江屿白看了下天色,只觉得实在奇怪。
权衡再三,江屿白还是披着斗篷出了门。他先去了城南找了一圈没见到人,最后又去了那家酒馆,找到老板娘问道:“看到巴林了吗?”
老板娘显然认出了他,但她这时看起来六神无主,扯得他袖子都快变形:“刚刚巴林来我这儿买酒的时候被公爵大人的侍从带走了,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江屿白心里一跳,下意识觉得是自己暴露了身份,又觉得不对。如果巴林是被他牵扯的,那索恩早就找到巴林家里了,怎么可能耽误这么久。
他匆匆回去,思虑着对策。
“梅莱芙送来过几次信,说莫里甘行踪不定她很难找出来,只能推测莫里甘在三天前偷溜到中央大陆潜伏起来,那只暗精灵更是消失得彻底。”黑蛋回忆道,“梅莱芙信里怨气不小,说圣子殿下害人不浅,不知他回了什么,梅莱芙第二次寄来的信言辞更加激烈。”
伊维托着下巴惆怅地望着天边夕阳:“都怪我。”
一边的黑蛋重重叹了口气:“怪你什么?你那时候都没醒。”
伊维仍旧闷闷不乐:“都是因为我太弱了才保护不了他们,还总是第一个被捉到成为软肋,每次都要你们救我。”
黑蛋摊手:“按你这么说还要怪我,要不是我没能力去跟莫里甘单挑大人也不会跟我们走散。”
伊维皱眉:“你怎么可能打的赢莫里甘?”
“是啊,所以我才让你别乱想。”黑蛋一把揉乱他的头发,“这是他们的事,我们没法儿插手,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好。”
伊维叹气。
黑蛋说:“我们现在一切正常,不就代表大人没事吗,你现在担心也没用,还不如跟着维达尔想想下一步该去哪儿。”
伊维慢悠悠飞了起来,也觉得自己太过颓废:“也是。”
调整好心态的两人准备去问问维达尔有什么计划,等找到圣骑士队那儿时却得到一个让他们错愕的消息。
伊维扯着卡塞尔胳膊疯狂乱晃:“——你说殿下不见了?!”

第48章 :反叛
一连两天江屿白都没见过巴林,他悄悄回过巴林的住所,果不其然看到院子里围着一圈侍卫,大概在搜寻什么。
江屿白也去外围看过索恩的别墅,瞧着戒备森严,不好轻易闯进去。
他先是按着记忆去找了巴林送过货的几位老熟人那儿,谁知他们一听巴林名字如同耗子见了猫,还没等他说下去纷纷闭门谢客,江屿白一连吃了好几个闭门羹。
后来也私下里找老板娘打听情况,老板娘看着像知道内情,犹犹豫豫,江屿白催促再三她才拉着他到后厨。
老板娘重重叹了口气:“他们以反叛党的罪名逮捕了巴林,巴林现在人在监狱,被公爵的人严严实实看管起来,估计要脱一层皮下来。”
江屿白听到新词,不自觉重复:“反叛党?”
“嘘!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就怕公爵大人一个命令下来给我把店都搅黄了……”老板娘愁眉苦脸,“以往公爵都不注意这些小打小闹的,不知这两天怎么回事,火气大得很,居然一连抓了好几个人,说他们私藏魔器,有反心。”
“巴林居然还有这一层身份。”江屿白脑子转的飞快,已经联系上他们之间的关系,“索恩之前不在意反叛党这个民间组织,估计只是没放在眼里,现在恰好倒霉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知怎么让巴林暴露了身份。”
没想到老板娘脸色一变:“你不知道反叛党,巴林没告诉你?你——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江屿白说:“他救我一回的关系,我们那天算是认识的第一天。”
老板娘脸色青红交加,愤愤将他轰了出去。
虽然暂时没地方去,但江屿白也明白了前因后果,略微觉得有些棘手。
索恩既然下手管了这件事,那么要想不引起他注意而偷偷将巴林带走几乎不可能,现在江屿白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直接离开,趁着索恩注意力在反叛党身上溜之大吉。
后面几日他几番观察确定了关押的具体位置,位置有些偏僻,周围一片黑木丛生,瞧着蚊虫蛇蚁就多。守着地牢的似乎都是血族,与江屿白之前见过的侍从不一样,他能在这里感受到不小魔力波动。
江屿白觉得没什么希望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周围树丛动了动,似乎藏着什么人。他决定按兵不动观察一下,就见那些人趁着守牢的血族精神惫懒之时扛着魔器冲了出去,一炮轰在大门上,紧接着,门口的血族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人类七手八脚按住。
里面的血族气急败坏地叫喊着,里面涌出了应战的血族。
江屿白从怀里取出一小块镜子,这是从林珞那儿买来的魔器,凭他的身体状态还可以释放几次,暂时隐匿身影趁乱潜入其中。
别看人类那方攻势凶猛,实际只破开了大门,地牢里还有数不尽的血族拦路,人类很难破开包围。
地牢里错综复杂,关着不少人,江屿白一路走过去最终找到了浑身是伤的巴林,他正靠在墙壁上奄奄一息,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强撑着抬头往外望。
江屿白解除了魔器的隐匿,身影突兀出现,立刻扶在门上想开门。巴林见他过来诧异了一下,但很快阻拦了他:“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索恩走之前在这里刻下了道封印,只有他能亲自打开。”
江屿白顿了一下:“我要怎么帮你?”
巴林抓着栏杆脸色严肃:“你走就行,不用牵扯进来,这是我们人类的事。”
江屿白皱眉:“索恩势力太强,之前是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他真正想打压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巴林愤愤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就算我们没有血族那样强悍的魔法天赋,我们也有魔器能保护自己,现在的人类完全能靠自己活下去。”
江屿白当然知道魔器,他自己就收购了一大批,越研究他才越知道魔器的弊端,魔器在使用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散发完全无序的魔法,有魔力的人还好,能靠着自身体质扛过去,完全没有魔力的普通人简直是在靠命和运气撑下去。即便这样,魔器在人类中的价格也高居不下,是普通人改命的宝物。
江屿白忽然问:“你不是说你的老朋友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吗,你为什么不走?”
“整个城里,能走多少人?”
巴林扣着栏杆上的铁锈,面色平静:“在多兰里沼泽还不是沼泽的时候,我是那儿的守林人,守着城里与外界的路。城里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我就不会走。”
江屿白握着栏杆低头看他。
固执、冷漠,心里却很善良。
这是从他到这儿以后,对这个老猎手最深刻的印象。
先前还是算漏了一点,巴林让他早点离开原来有这层原因。
门外传来骚动。
“有人类闯进去了!快来防守!”
巴林催促:“快走!”
江屿白立刻握着镜子往外跑,却忽然发现敞开的门口多了两道影子。他脚步一顿,被人拽到身后,随后被带着走了另一条路。
在察觉到对方是人类以后,江屿白便任由他带着离开。
从地牢撤出去以后,他似乎仍能听见背后血族的声音。先前灯光昏暗,没看见来人,出来以后江屿白才发现拉着他跑出来的是个老佣兵,胡子拉碴,手里一直紧紧握着长刀。
他抬眼望去才发现逃到黑木林里的有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多少都有些伤。
他们此刻正随意地聊着刚才的突袭,江屿白环顾一圈,攥紧了缠着的绷带。
他正想着该怎么离开,就见那老佣兵眯眼打量着他,摸着下巴的胡子说:“我知道你,你是巴林带回来的那只吸血鬼。”
吸血鬼这几个字一出,身边几人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刚才还融洽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甚至有人手握腰间武器防备起来。
女人手里拿着枪,观察着江屿白:“谁把他带过来的?”
江屿白说:“我想趁乱把巴林救出来,没想到他的牢房单独设立了魔阵,失败了。”
女人质疑:“你一个吸血鬼,你说你在救人类?”
江屿白将兜帽拉下来,拆开纱布一脸坦然:“巴林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我会死在多兰里沼泽。”
女人着实被他身上的伤口吓了一跳,连握着枪的手都有些迟疑。
老佣兵摊手:“当时情况危急,大家都在撤退,我看这小子都快冲到侍卫面前才拉着他过来的,那时候没认出来嘛。”
女人头疼:“你这是不负责的表现,你知不知道现在跟以往不同,索恩是真要清剿我们所有人!”
老佣兵说:“之前队里也不是没有吸血鬼,这孩子还是巴林救回来的,你们不放心就让他离开。”
人群里响起了骚动,江屿白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憎恨,但出乎意料的,他们并没有不由分说冲上来。
也许是看在巴林的面子上。
女人瞥了江屿白一眼,满是防备:“那就现在带他走。你不是要去送货吗,顺带让他离开。”
老佣兵点头:“也行。”
他转身挥手让江屿白跟上。
老佣兵并没有将马车停太远,拐了几个弯江屿白就看到那装载得满当当的马车,几大箱木箱子将轮胎都快压变形,不知装了什么。
老佣兵随意地说:“上吧,你要去哪儿?”
江屿白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说:“旅店吧。”
话音刚落,他余光瞥到一旁的木箱子动了动。
他抬头望去,马车边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长得很高,身材匀称,背影莫名的熟悉,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江屿白下意识走过去,还没碰到那个人,就见他先转过来。
黑发黑眼,看着还有些木讷,眼角微微向下,瞧着就像只没精神气的垂眼小狗,江屿白实在不能把他与熟悉的人联系起来。
他不自觉退了一步。
一旁老佣兵拍了拍那人肩膀:“啊,这位是昨天刚加入进来的新人,虽然他资历比较浅,但我们也经常有书信联系,他可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虽然家里情况不太好,但他自己努力得很,认得许多字,听说曾经在家乡的小教堂里诵过经,可厉害得很呢!”
江屿白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着老佣兵歉意地说:“抱歉,我有些紧张了。”
身形如此完美的人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非要说就是丢在人群堆里一点也看不见。江屿白不明白那一瞬间的心悸从何而来,此刻也只有认错人的尴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把这个新人认成了谁。
老佣兵爽朗地笑了:“放心,这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很安全。”
这一堆人里唯一来路不明的只有江屿白,江屿白坦然点头。
装好了器具,老佣兵坐在前面驱着马,姿势随意,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江屿白警惕。
进了城里,他更是闲聊起来。
“诶,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怎么没在城里见过你?你要回家吗?”
江屿白支着脑袋思绪难得有些发散:“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不想回去吗?”
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响起,江屿白回头,这回不是老佣兵问的,而是那个新人。
江屿白想,也许对这些被逼无奈在外漂泊的人来说,不愿意回家很奇怪吧。
他双手垫在脑后,靠着木杆望着苏醒在清晨中的街道。
早点铺子蒸腾出诱人的热气,忙里忙外的店家,匆匆过路的行人,推着推车艰难行进的货夫,晨间未散去的雾霭为整个城镇罩上一层纱。
江屿白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很平和,好像融入其中一样,只是万千生灵中最普通的一员:“那边约束太多了。你看这里,多自由啊。”
新人沉默了一下开口:“你说得对。”
话虽如此,他却无论如何还是要回去的。责任在他与梅莱芙、林珞交接契约的那一刻就已经背负在他身上了,更何况他还还和两个咋咋呼呼的小孩儿签订了主仆契约……还有维达尔。
清晨的风吹在江屿白脸上,他开始胡思乱想。维达尔说不定在出去以后就联系上了圣殿的人回到圣殿了,虽然分别匆忙,但那俩家伙应该会被他照顾的很好,毕竟他就是这样有责任心的人,江屿白不用担心莫里甘会对伊维他们下手。
他脑海里不停闪过许多人的脸,又想到自己已经与他们分开,难免有些怅惘。
那个新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他身边,低头看着路边看来的一根草茎:“你就一点都不想回去?”
江屿白说:“你想回去?”他偏头看着这个奇怪的新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追问,“你家里人对你很好吧。”
新人抬头望着他,黑色的瞳孔映着他的影子,小小一个。

江屿白觉得他这双眼睛也好看,瞳孔的黑色神秘端庄,望着人的时候分外专注。
他坐在江屿白身边,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家里人对我不好,家太大,孩子也多,我不是最受宠的那个,哥哥姐姐为了争夺家产会把家里其他小孩赶出去。”
江屿白有些意外:“你是被赶出来的?”
新人说:“不,我是主动出来的,家里人动摇不了我的想法。”
江屿白觉得也能理解,家里太残酷现实,还不如出来另立家门:“你不想和他们争吗?”
新人出乎意料地摇头:“我只是有更想做的事。”
江屿白笑了下:“为了理想?”
新人只望着他,这个角度显得更呆了,像只呆头鸭。
看了一会儿这家伙又低着头数马车上的纹路。
江屿白支着脑袋望着沿途风景,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新人说:“……利维·阿拉克。”
“利维·阿拉克。”
“是的,你可以叫我小维。”小维脾气很好地解释,“家里我的年纪最小,哥哥姐姐们都喜欢叫我小维。”
江屿白点头。
街道很安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马车狠狠颠簸一下,江屿白坐得稳,却见身边的小维好似走神一般身子一歪,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伸手将小维猛地拽住往上一拉,只觉得抓着栏杆那处掌心撕扯般的疼,被匕首划的稀烂的掌心又添了几分创伤,疼得他冷汗直流。
小维坐稳以后立刻拉住他,握着他手腕紧张地问:“伤很重吗?”
江屿白不习惯陌生人靠太近,用手背推了下他:“没事。”
前面赶路的老佣兵声音兴奋:“你们看!”
江屿白抬头望去,只见最前面的拐角处摇摇晃晃升起了一片旗帜。
随后,犹如石子落入湖面,无数家店门前飘起了旗子,红的绿的蓝的橙的,花纹各式各样,沉默地飘荡在空中。
街上的人无一例外选择视而不见,好像街道与平时没有区别。
犹如一场无声的对峙。
“简直是混账!”
消息传得很快,索恩知道地牢那儿损失惨重以后勃然大怒:“好,居然还有人类想劫狱,真是反了!城里还有人类想造反,扯着旗子抗议,看来这群低贱的人类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居然让他们踩在我头上跳!”
他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在地上,抓着杯子狠狠砸到侍从脑袋上,只听一声闷响,杯子四分五裂,水与血液混杂着从侍从额头流下,周围的下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跪在中央的侍从便是守在地牢的血族,要不是这事还没结束,凭借索恩的暴脾气,他早在进门时就没气儿了。
索恩一拍桌子下达命令:“我给你们一天时间,给我把组织偷袭的人类全部拿下,杀干净!还有那些城里跳脚的人类,给我把他们的店全部砸烂,捉到牢里面好好反省,居然敢公然挑衅我的权威!”
他觑着跪在地上吓傻了的侍从,语气里带着森寒杀意:“要是没法提着他们的脑袋过来,你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找我。”
侍从吓得连连磕头:“是、是!”
一边的管家一见侍从想走,立刻道:“殿下您等等,城里的那批还不着急处理,这事儿您先等等!”
索恩凶狠粗犷的眉毛一撇,瞪着他活像是要一口吃了他:“怎么,你不同意?”
“哎哟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听我慢慢说清楚!”管家扶着他替他顺着气,“您想想看,将人类逼得太急,怕是他们要临死反扑,都不愿意定期供奉鲜血了。更何况人类这种物种体质向来脆弱,不像血族身受重伤还能通过沉睡修养身体。人类一旦受到重伤,基本逃不过死亡,城里的人类本就一直在减少,您大规模清剿反叛党,怕是会激化他们反抗的心思。”
索恩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城里想反抗我的人,我还不能抓了?”
“不不不公爵殿下,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城里谁都没有您的势力强盛,自然不能纵容反叛党存在挑衅您的权威,反叛党该杀,该狠狠打压他们的气焰,但城里的人大多是跟风造反,吓唬一下全缩在家里,您压根儿不用理睬。同时您要对城里没参与过反叛的普通人大力嘉奖,您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能带给他们最大利益的存在。”管家殷勤道,“与其被圣殿那群人模狗样的家伙剥削,在您这里只需要每月供奉一些血,就能得到长久的安宁和数不尽的财富,我相信没有人会选择反抗您。”
索恩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但他长久以来从没有把人类放在眼里,自然蔑视这些弱小的生灵:“太麻烦了,就算我把城里的人类屠尽,也只需要从外城抢夺而已,人类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珍贵的?更何况要说打架,我还没怕过谁!”
眼见索恩真的有这种心思,管家连忙将他拦下来。
他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继续陪笑道:“您要知道城里这批人养活的不止您别墅中的吸血鬼,您看其他两位公爵,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人类,但在领地绝对会为人类开辟一片生存的地方,甚至圈养血仆也会给予优渥的财富。血液在吸血鬼之中是硬通货,如果自己手中一点资源都没有,那么一旦外界一致对您,您不就被抓住短板了吗?”
索恩不屑冷哼:“我就算大大方方让他们针对我,恐怕也没人敢真忤逆我,这算个屁的短板。”
管家苦口婆心劝道:“诶大人,您要这么想,留这一城人类也是在为自己做退路,不怪我多嘴,您看莫里甘公爵那样狡诈强大,虽然稍逊于您,但也在那位神秘的始祖手下惨败,我们现在是要提防消失的始祖偷袭,实在不适合内讧啊。等您摸清楚了始祖的方位,将他打败,再对城里的人类下手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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