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瑞波斯也垂下自己的头颅,恭敬道:“厄瑞波斯也如此,妈妈,请您下令。”
同在流浪星域,距离时蕤等人不远处的一艘舰船上。
里面的人和流浪星域的大多数居民都是格格不入的,从外表看,他们显然大多来自于其他星域,面容中都带着痴怔和悔意。
没能早日从这个鬼地方离开,谁知道最后连自己都要搭在里面了。
有一行人正架着自己的各种摄像设备,行尸走肉般操纵着手中的机械。
其中一位面容疲惫倦怠的青年转头跟众人说了句:“既然来到这世上一场,多少留下点自己的痕迹吧。”
这就是正在直播的阿昭。
他们从事的工作本来就是在危险地带拍摄纪录片,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的活,早就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心理准备。不过人在赴死前,总是不能理所当然要求他们坦然应对。
他们点了点头,比起刚才的如丧考妣,现在面色平静了些。
阿昭转过头,面对镜头跟观众说:“我本来是准备呼吁各国尽力救援的,虽然星盟已经安排了人过来转移难民,但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一定会有些糟糕,这个时候只能拜托各国都出一份力,打散流浪星域的人到各过的。可惜没想到,我这个设想最后都无法实现了……”
直播种的青年苦笑一声,目光里有说不出的哀恸。
“现在想想,有什么遗言还是全都早早地交代了吧。我孤家寡人一颗,没什么可说的,就把位置让给其他兄弟们。”
一位中年男人迈入镜头中,看得出来他不怎么出镜,应该是幕后工作人员,在镜头前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上露着憨厚的笑容:“我、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还是应该嘱咐这孩子两句。”
“依娜,你快要去上自己喜欢的烹饪学院了。爸爸想告诉你,这个爱好很好,不要更改。也不要为了报仇去上不喜欢的军校,还是选自己爱好的,努力过未来的生活。”
他只说了些简短的话,就把位置让给了身后的人。
一个接一个,在屏幕前对父母、妻子丈夫、孩子流露真情,缓缓诉说。他们没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金章玉句,都言简意赅结束了生命中最后想说的话。
“妈妈,再见。”
“笨蛋,找个其他喜欢的人吧……”
“对不起,呜呜呜。”
“…………”
也许是知道这一次是必死的结局了,大家一扫刚才低迷的情绪,微笑着说起将来消灭寄生种的日子,像是在话着平日里的家常。
有低低的啜泣从摄像外传出来,那是一种绝望的、发自内心而又完全不作假的悲哀。
弹幕里也在忍不住地哀嚎。
[太残忍了,我看不下去了,对不起。]
[真的就毫无办法了吗,看到这一幕明明那么沉重却又无能为力,未免也太痛苦了。]
[代入阿昭他们的家人之后,真的哭得泣不成声,自己的家人眼睁睁地死在面前而又无计可施,我不敢想象那种沉痛的绝望,呼吸一下都觉得好痛。]
[呜呜呜呜,再见了,阿昭。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阿昭。]
太空之中,一艘漆黑的小型星舰隐于星云旁,同样在关注着这场直播。
除了挨个挨个上前来诉诸遗言的人们,他们背后那面宽大的玻璃窗外,寄生种翻涌的画面也极为引人注目。
悬浮在空中的星舰中有不断降落的人,借此躲避那些拥有翅膀的高位寄生种的进攻。
“他们一定会降落在地面的吧,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柔婉的女声开口。
凑近一看,是之前出现在愚人舟会议厅的尖耳女人。
愚人舟的首领坐在操纵台的椅子上,笃定地开口:“他们一定会降落的。空中的高位寄生种比地下的更强,他们赌不起。”
他们堂而皇之地议论、点评,仿佛倒在寄生种爪牙中的并非是活生生的人类,而是随意宰杀的鸡鸭鱼肉。
女人眼睛忽然一亮:“他下来了。”
弹幕中的很多人也发现了,纷纷提醒主播。
[阿昭也快点离开舰船,从上面下来!]
[空中的寄生种很强,你们必须在地底寻求一线生机。]
[天呐,寄生种的数量也太多了吧,就像是蝗虫一样,究竟要怎么跑?]
[有会遁地的人吧,再不济凭借速度方面的能力也可能会保住小命。你们看,不是有其他人也没放弃,正在跟寄生种战斗吗?!]
[等一下,你们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首领双手呈金字塔状,静静地说:“给他准备好的礼物可以拆开了,希望这只……”
“小虫母能够喜欢呢。”
伴随着口齿间带有些旖旎的缠绵,骤然升起来的兴奋和战栗,连指头都像是电击了般。
女人恶寒地躲远了些。
时蕤眉头皱起来,突然感觉到有种莫名的阴冷恶意让他裹住,后背直发凉。
“那是……?”
在时蕤面前的寄生种炸开了花,黏稠的紫色液体渗透至柔软的土地,从各处乃至四面八方都有粗/壮的绿植破土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它喷溅出来的粘液带有腐蚀性和粘稠性,不知道是不是厄瑞波斯和卢卡斯的错觉,总觉得这些粘液对他们的危害性更高。
绿植们就仿佛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液体溅落在地上,腐蚀性的味道强烈又刺激,害时蕤几欲作呕。
守在他身边的厄瑞波斯阻拦那些喷溅出的液体近他的身,自己背后炫目的翅膀却被腐蚀出坑坑洼洼的洞。
厄瑞波斯面色不改,抡着随手捡来的武器劈砍着突然冒出来的植物,解决周围的寄生种,将时蕤守得严严实实。
厄瑞波斯的战斗经验终究不足,防得住四周,却没能防得住脚下。
从泥土里面突然钻出来一根藤蔓,扭得跟泥鳅一样。
时蕤一个没注意,就被脚下突然生出来的绿藤给绊倒了,不只是腿上一片淤青,连带着自己也给陷入险境之中。
他几乎是很狼狈地摔了出去,离得连厄瑞波斯都距他有个两三米远,脚踝刺刺的痛,手掌心都是火辣辣的。
抬起脑袋,面目狰狞恐怖的庞大寄生种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只竖瞳里带着森森的寒意。
诡艳的薄雾缭绕在一望无际的宫殿中,华贵古朴的巨门敞开,穿梭过大厅走廊,越过两边烛台壁灯,暗沉的庞大壁画一闪而过。
巨大的穹顶之下,全是波澜壮阔的鲜红花朵,一簇一簇,是精心打造的花海。无数阳光透过耀目的彩绘玻璃撒进来,层层叠叠的凄迷光影交映在花间。
死寂得宛如无人之地。
漫无边际的红色花瓣中突兀地嵌了一抹白,靠得近了才发现这是躺着一个人。
雪白却透着些淡紫的长发从身前滑过,两只圆润玉白的触角从发间钻出,眉眼清俊端庄,是很伟大的一张脸,仿佛山水隐于明暗的光影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神圣感。
再往下,他穿着雪白的宫廷服,衬衫收在雪青长裤中,银白色的金属皮带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脚上是两只尖角的长靴。
可他胸膛却不见半分起伏。
陡然间,青年猛地睁开了双眼,淡紫色的眼眸犹如蒙上层雾,本该带着一圈纹路的瞳孔却只是一片深色。
他一醒来,之前充满神性的气质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人活像是从深涧里爬出来的怪物,不过披了一层有几分色相的人皮。
“妈妈……”
青年呢喃的声音如一片飞叶落入水中,漾开一圈一圈清浅的涟漪。
母亲的恐惧跨越了亿万光年,荡过幽幽的太空,仿佛浓郁迷雾般让他有种难言的心悸、焦灼。
妈妈,回来了?
妈妈,终于回来了……
半点不夸张地说,厄瑞波斯当时真的恐惧得连呼吸都止住了。
他那张有着虫族特征的面容带了几分孩子气的茫然,心跳如擂鼓,接踵而至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愤怒惊恐。
[我靠我靠,窗外那个很漂亮的男生已经快和寄生种脸贴脸了,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他!]
[啊,虽然关注点有些不对,但是他真的好漂亮。难道他就要这样香消玉殒了吗?]
[不要啊……一想到这个世界这么美丽动人的漂亮小男生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感觉未来的日子都丧失了意义……]
[嘶,看不下去了我先撤,心都在绞痛。]
[妈的,流浪星域里怎么会出现这么漂亮的人,简直是暴殄天物,倒反天罡!]
习惯性关注直播间热度的阿昭突然就发现了弹幕比之前不知道活跃了多少,屏幕都快被刷满了,简直就像是所有在看的观众都忍不住蹦出来感慨了一样。
热度一点一点地攀升,甚至比他们之前碰上寄生种的围追拦堵时还要火爆几分。
阿昭甚至还苦中作乐地想着,假如他后面还能活着的话,兴许就能在回去后看到自己登上星网的热搜,各大版目头条爆火了吧,还会为这算是攀上了高枝的运气而欣喜若狂。
直播间里最昂贵大牌的礼物突然砸在了屏幕中央,紧接着顶着贵宾气泡的一串通用语漂浮在顶端,绚烂夺目得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废物,就没人能去救下他吗!]
这位似乎带着蹇家名头的少爷招摇撞市,像是疯了似的。
不过大家都很能理解他的激动,美人殒命,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让人痛心遗憾的。
甚至连阿昭这种经常偶尔也会见识娱乐圈美人的人都好奇地凑了个脑袋过去看,这下可不得了,眼睛一瞪,竟是惊得忘了呼吸。
刚刚还在呜呜咽咽的人群也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原本只是追随着阿昭好奇的目光看去,但是在入眼的那瞬间,不知是谁先安静的,结果整个舰船竟然都没了声响。
战损的美人也是美人,甚至连脸颊上的那抹血迹都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他在那里,就足以让所有人的视线为他驻足,比那星际中创造的所谓神话美人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但是这样美丽的少年却骤然撞入了丑陋的寄生种杀机之下。
从那一大团山状的红色肉/体中蜿蜒出一根坚硬的长肢,冷漠尖锐的杀意直朝着他而去。
惊恐愤怒交加之下,徒手劈死从旁袭击的寄生种,爆发出意想不到潜能的厄瑞波斯已经没人注意到了。
在所有人都遗憾惋惜这位美丽柔弱的美人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一颗刚被人发现的莹莹明星还不待冉冉升起就碎裂之时,那道攻击就被人用身体硬生生地给接下了。
紫发青年眉眼沉冷,双手还扯着两旁围拢过来的寄生种尸体,用后背挡下这对少年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一击,甚至连肩膀都给透穿了。
他却像是不会痛一般,一声不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扛起了手中的大刀,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刀砍过去,把面前这只寄生种劈成两段。往左刺出去时,又给另外的寄生种身上戳出一个血赤糊拉的窟窿。
所有人都看着他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弄死寄生种。比猛虎还凶,比豺狼还恶,尸横遍野,活生生地杀退了它们。连那些之前妨碍到他,害得那位少年摔倒的绿植都没有放过,愣是让它们从霸王花成了残花败叶。
寄生种们明明都是一群没有智力、只是凭着本能行动的生物,竟然尝到了被眼前虫族支配压迫的恐惧,如浪潮般退后了一圈。
简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观,在这三十年来更是闻所未闻。
在直播间里的屏幕上瞬间空了一大片,就像是网络卡顿一般,这么长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弹幕,全都陷入了惊诧之中。
但是不过一会儿,似乎是陷入网络延迟状态的弹幕们姗姗来迟——
[卧槽卧槽卧槽,除了这两个字我再也没有办法用其他形容词来表达出我内心的震撼。]
[啊啊啊啊,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就是差别吗?寄生种杀我跟碾死蚂蚁一样,他杀寄生种跟蚂蚁一样!]
[我请问呢,上帝你在制造人的时候公平吗?想过今天这一幕没有???]
[万幸万幸,我们可怜的小美人没事,太好了。]
[我说,你们究竟在庆幸什么啊,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虫族吗?包括小美人身边的那个小正太,简直就是把“我是虫族”这几个大字贴脸上了。]
当然不是只有这一个人发现了不对劲,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几人的身份。
就像是兜头一泼冷水浇在观众们的身上,反应过来的,还对三十年前的战事历历在目的观众都已经被冒出来的冷汗给浸湿了。
刚才的热血亢奋完全不见,合上的嘴唇闭了又张,完全是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质。
[啊,有点吓人啊,原来虫族是一种这样强大的生物吗?我现在相信星际史上说虫族差点就要占领九十银河域的这段历史了。]
[不是吧,虫族打架都是徒手靠肉/体的吗?刀用断了就直接用前肢?这也太硬核了吧!他们居然不需要任何人类武器!要知道寄生种的外壳可是经过星盟检测,纯精铁矿炼出来的刀拿过去砍都会缺个口子呢,他倒好,相当于是用手给寄生种开瓢捅穿,完全不需要依赖机甲和外物。好强悍的肉/体啊!!]
[有没有录下视频的啊,刚才那个场面真的惊呆我了,活久见啊,这不得发星网上也让其他人长长见识?]
[家人们……我发现了一件很吓人的事……根据官方所公布的高级虫族信息,这只高级虫族似乎并不在列,但他确实又是高级虫族。咱就是说有点恐怖了哈……]
[???]
[……]
[不是,你们都在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前面的,简单思考一下也知道了。这条讯息就意味着,那是只新生的高级虫族。新生的高级虫族就这么强了,不吓人吗?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多出来的高级虫族,对九十银河域来说是好是坏也不清楚啊。]
根本就是细思极恐,但这并不是看直播的绝大多数观众能够考虑的事。
他们猜测惊慌了一会儿,又投入到了震撼之中。
只是这消息会让多少大人物坐立不安,那就不知道了。
之前有眼疾手快录下视频的,本意是看见这样漂亮少年总是想留下点什么纪念,要是平白来世上一场都没有了也是一件遗憾的事。
他们没想到竟然能录下来虫族大杀四方的场面,一时间也不清楚算不算意外之喜了。
上传视频的人是带着点儿私心的,把视频传到星网前,他特地把少年单独露面的那一段给剪掉,放进自己的私/密盘中给珍藏了。
“妈妈。”
血淋淋的卢卡斯沾在旁边,想要扶时蕤起来,却忽然发觉自己身上的脏污,瞬间缩回了手,生怕污泥弄脏了明月。
时蕤也不是那种特别娇滴滴的小男生,他刚刚被吓得有些腿软了,现在爬起来之后还知道给自己腿上拍拍灰。
“对不起,好像给你们拖后腿了。”
他盯着卢卡斯肩上的伤,很是难过。
厄瑞波斯终于从一堆寄生种中解脱出来,连忙跑到了时蕤身边,肉眼上上下下检查他身体,看到一些浅浅的伤口时,活像是被人深深捏住心脏狠狠折磨。
“没有,妈妈。”他仿佛是要被人抛弃一样惶恐,“护卫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您千万不要自责。”
连卢卡斯脸上都有了几乎见不到的慌乱,他第一次那么快地说话:“母亲,您赋予我们新生,绝对不是什么麻烦。没有您,也就没有我们存在的必要。”
虫族战士诞生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为了虫母而战。
他们可以跪伏在虫母的脚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但他们绝不容许自己的无能让虫母陷入自责和痛苦。
这是耻辱,也是废物。
“赶紧先离开这里吧。”时蕤看他们急切的模样,两只手一抹脸蛋,不再胡思乱想。
他脑子里像是有根崩得紧紧的弦,太阳穴也在突突作疼。
视线一转,落在了卢卡斯身后,他眼睛睁圆了,连忙出声提醒:“小心后面,卢卡斯!”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卢卡斯的动作,利落转过身后,手臂化作尖锐的前肢,比刀锋更锐利地往后一击。
猩红鳞甲覆于身体的寄生种发出痛苦尖啸,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扇动着半透明的翅膀往后退了几步。
——上位寄生种出现了。
从卢卡斯的右前方又悄然出现了一只同它一模一样,就像是异卵同生兄弟的上位寄生种,他们扇动的风就足以让人站不稳,发出的尖啸好似要刺破耳膜。
两只上位寄生种用森然的瞳孔齐刷刷地盯着他们。
危险悄然而至。
所有人都没想到流浪星域的上位寄生种竟然不止一只,左边那只是才从地底中醒来,之前的气息全都隐藏,现在突然从地里爬出来,抖落了一身的碎泥后,顺从本能偷袭卢卡斯。
两只上位寄生种眼朝着卢卡斯进攻,也是看准了他实力最强、身上的能量最多,一次性吃掉之后的能量,比吞吃其他能量体来得更多更方便这点。
如果说其他人只是开胃小菜,那么卢卡斯绝对是盛宴。
时蕤:“!!!”
他们今天是要栽在这里了吗?
厄瑞波斯也皱紧了眉头,紧紧靠在时蕤身边,时刻预防着任何会出现危险。
“我想让你们先逃。”时蕤说出这句话。
他在语毕后,就见到卢卡斯和厄瑞波斯忽然严肃的模样。他们在他面前总是柔和的,明明对所有人来说,这两只虫族周身都是棕熊般的恐怖气场,偏偏在他这儿就努力伪装成小白兔,温顺的绵羊。
但是这一回不一样了,两对眼珠子不透光地盯着他,很容易联想到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生物。
他被吓了一跳,心脏快速跳动,仍旧坚持:“你们可以活下去,这是命令。”
“对不起。”
“母亲,我们无法退让。”
时蕤惊得失言,红润的嘴唇也发白了。
“艹,我一生行善积德,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吗?”切西尔那不着边际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听上去也没多少慌张。
伊延和巴特也在竭力杀掉寄生种们之后,朝他们靠过来。
上位寄生种的威压太高,其他寄生种忌惮它们,不会轻易靠拢,但这也代表着他们碰见的危险非常高,稍有不慎就成了炮灰,被这两只看上去相当愤怒上位寄生种割开喉咙,然后吞嚼吃下。
卢卡斯转身瞥了切西尔一眼,命令:“带母亲走,让他活着离开这。”
第二十九章
虽然卢卡斯命令的口吻让切西尔很不爽,但他看了看沉默的时蕤,没拒绝:“好啊。”
漂亮男生脸上露出怔忪的,有些难受的表情,他薄薄的眼皮透着红,眼尾也染了水光,潋滟得如同刚盛开的花。
他实在太柔弱可怜了,强劲的风都能折断他一样。
这样惨兮兮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切西尔逼着自己收回目光,注意力来到一片血与火的地面。
两只上位寄生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卢卡斯之前就没有百分百不受伤的把握能对付得了其中一只,更不要提现在了。它们一并围拢夹击,周围还有其他寄生种。
伊延也沉了脸,他目光落在时蕤身上,暗示性地对切西尔说:“由我们来拖住那些寄生种的话,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带他逃出去。”
只是这样看上去,他们最终的结局总归有几分惨烈而已。
巴特耸肩:“反正我来流浪星域就没想过会完好无损地回去。”
——战斗一触即发。
原本还在为高级虫族的能耐所吃惊的观众们也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之中,直到阿昭开口说话:“如果是一只上位寄生种的话,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难了。”
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与此同时,之前那段简短的视频也在星网流传,如雪花般飞入每个人的终端里面。
更多的人涌入直播间。
[我去,我这是见到了什么,两只上位寄生种?!]
[麻鸭,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情况吧,给主播和对上它们的人默默点根蜡。]
[希望星盟能够想办法解决这两只上位寄生种,它们还能飞呢,要是从流浪星域开始入侵到其他星域,我们就完蛋了!]
[盛世奇景啊……]
无数人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然而他们知道,除了默哀以外,以他们现在的手段和距离,根本无法挽回任何损失。
连星盟都在召开紧急会议思考对策,现在流浪星域的危险级别已经被他们列入到了SS级,再上升个级别都能堪比寄生种入侵潮了——这是预言者预测出来的,未来九十银河域将会面临的恐怖威胁,也因此星盟才能稳居各国之上如此之久。
“我们必须让各国派遣更多的兵力,而且还要出动更多S级精神力战士,能安排到SS级和SSS级一定要全力安排上!”
“不要有任何的拖延,九十银河域赌不起。”
“寄生种整个星域的公敌,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我们都要除掉它们。“
激烈的争吵、谈判声中,有人突然开口问:
“这次去流浪星域出动的总指挥官是谁?”
“是SS级精神力者,闻淮。”
“竟然……是他啊。”
有些松了口气的语气。
在流浪星域外围。
那一艘不怎么起眼的星舰上,首领抚掌大笑:“这算什么,是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连老天都在帮我们啊。小虫母要是死在寄生种手中,整个虫族哪怕是倾全族之力都会将所有寄生种撕碎碾成齑粉吧。”
“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女人坐在操纵台上,双腿轻轻地摇晃着,风情万种的眼睛轻飘飘地瞥了眼屏幕上的景象,不咸不淡地说:“没有看到最后,谁也不能料到最终的结局。”
首领阴恻恻地睨了她一眼,对她突然泼来的冷水不满。
“闻淮好像发现不对劲了,他意识到得可真快啊。还以为他多半在操心着怎么将伤亡最小化呢。”女人幽幽地说。
首领冷淡地说:“他可是SS级异能者,一心几用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走吧。”
嘴巴被绷带捂得严严实实,连手脚都被绑住的舰队操纵员发出唔唔的挣扎声音。
这两人的谈话又不瞒着他,听到对话后他简直毛骨悚然。
女人朝着他微微一笑:“还挺机灵的,可惜遇见了我们。再见咯,下辈子别遇见我们这样的坏蛋啦。”
“总指挥,他们已经跑了。”下属前来汇报工作。
闻淮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颔首示意知晓,他也看向阿昭的直播间,对底下的一众指挥官说:
“原本我还在思考着挽救流浪星域普通居民的办法,但是现在看来实在无能为力。”
“不过,我们务必要思考出策略,让战场控制在流浪星域的范围内,一定不能让寄生种再跑出来半步了。立刻安排人过去!”
他的神色严肃起来,其他人更是一凛,齐齐应是。
到底都是九十银河域的人,大家看见被寄生种围攻的场面难免会物伤其类。有的眼圈泛着红,有的捏紧了拳头,也有的已经摘帽默哀。
勉强能逃出来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位SS级精神力者和他带上的那个男生,他们将会踏着那只高级虫族的尸骨和鲜血走向生路。
而有所预料的总指挥官闻淮应该已经派出人去接应了……
在现场的时蕤等人更能直面这种左右为难的绝望,即将迎来的牺牲,步步退让的悲哀,还有那种深刻的无能为力感,都是压在心头的沉甸甸巨石。
眼前一晃而过的、无尽的黑斑闪烁着,睁眼闭眼都是这样无法逃脱的噩梦。
怎么办呢?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穿越到游戏世界里,是为了让他见证各种残酷的现实?是为了惩罚他,带给别人生命,却又没能好好珍惜吗?
时蕤的手指都在轻轻地颤抖,他眼圈已经红了,又抬起小脸看了卢卡斯一眼。
卢卡斯几乎都要因为他的目光而心碎掉了,他的母亲,给他新生的人,无比可怜,鼻尖眼睛都红通通的,像只被淋湿的湿漉漉小狗,让他想要亲亲他的小脸和嘴巴,好让他不要再哭泣伤心了。
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时蕤牵了牵嘴角,静默着。
巴特和切西尔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年来合作的默契也能知道彼此的想法。
只需要一个宣战的、冲向对方的契机,这场厮杀就会立刻展开。
上位寄生种发出刺耳的尖啸,几乎要震破耳膜,所有人眼也不眨地盯着猩红的战场。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像是被一棒子敲瘟的鸡,惊得七荤八素就算了,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不知道面前这个青年是怎么突然到流浪星域战场的,只是镜头转向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他的姿态过分优雅又从容,不像是什么无意间误入战场的人,反而像是在自己的花园闲庭信步,下一秒就要回去喝喝下午茶那种。
只有流浪星域的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撕开虚空,利用空间迁跃抵达。
上位寄生种就飞在他面前。
空间迁跃是一项还在立项研发的技术,居然只是别人信手拈来的技能。
荒谬么?可笑么?
但是在场的人笑不出。
不少人简直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黑,世界终于癫成了他们意想不到的模样。
还没等他们脑子里浮现出青年忽然出现在的原因时,那两只因为发出愤怒尖啸的上位寄生种,就被他给直接撕碎了。
撕碎了……
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