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盟主席的话沉稳而有力,九十银河域所有的人民感到兔死狐悲的哀伤——寄生种入侵绝不只是流浪星域的绝境,亦是他们的。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一着不慎,整个流浪星域都会为之覆灭。
绝望的流浪星域人民在星盟主席的一番话下终于有了一线希望,眼睛腾地亮了。尽管他们依然会面对失去家园的恐慌、未知前途的迷茫,却总比丧失生命来得强。
这场直播面向九十银河域,投票和决定是当着数万亿双眼睛发生。去、留早已容不得各国领袖随心所欲了。
何况星盟手中资源掌控得太多,除非各国能在之后的星盟大赛中崭露头角,否则现在打退堂鼓,无异于是在自掘坟墓。
不少人在心里暗骂他一声老狐狸。
救人的事宜早不宜迟,投票以压倒性的同意胜出。
星盟最终做下明天出动星舰,前往流浪星域转移难民的决定!
时蕤身体转向切西尔,好奇地问。
他在玩星际称霸模拟器这个游戏时,印象中并没有出现跟星盟有关的消息。
切西尔说:“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的历史也很长了。在九十银河域各大种族刚刚走出自己所在的星球,面向宇宙时,星盟就已经存在并且初具规模,只是近几十年才露出自己的獠牙。”
时蕤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一点巴特有话语权,他说:“我曾经搜集过这方面的资料,星盟内部好像是有位预言者,耗尽全力才预言出——在虫族壮大之时没有必要将所有的实力暴露出来,因为整个九十银河域的最终大敌并非是他们。”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伊延轻笑了一声:“完全看不出来统治整个虫族,要求他们占领整个星域的虫母会是你。”
时蕤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拐到这里来。
他露出怔忪的神色,默默低下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巴特见状,开玩笑地说:“是啊,三十年前我们不过是毛头小子,在脑子里想象中,虫母应该是有四双猩红眼睛,八条腿,腹部庞大圆润,每天都在洞窟里面繁衍虫卵的庞大怪物。”
厄瑞波斯和卢卡斯先是因他前面那段话而蹙紧眉头,结果后面就被“繁衍虫卵”这几个字眼给撅住了心神。面颊透着红,竟是心旌摇曳,恍恍惚惚。
“我也有点好奇,你看起来不像是很有野心的人。或者说,三十年的时间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呃……一只虫的性格?”切西尔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询问。
他有两天没来得及刮胡子了,下巴上都冒出了短短的青茬。
时蕤迟疑,摇头:“跟性格无关。我以为……这就是一场游戏,所以才做了那么多肆无忌惮的错事,对不起。”
人在玩游戏时会顾及背景NPC的想法吗?在玩模拟器时会注意NPC的心情吗?看着3D小人时,会考虑方方面面的后果吗?
绝对不可能吧。
时蕤说的话并不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补,而是在陈述当时的事实,做一个合理的解释。
漂亮小男生玉白的脸蛋都是愧疚难安,长睫毛更是止不住地颤,清凌凌的眼睛里染着水光。他长得可真是好看啊,就算是做过错事,也绝不会有人会因此而责怪他。
何况弱肉强食一直是星际的生存法则。
拥有赏心悦目脸蛋的人总是会轻而易举地获得特权,切西尔眉头一竖就是唾弃自己,想说他不是那么在意时蕤又怕口嫌体正直打脸太快。
“好吧,好吧。毕竟你们是虫族,为了哄虫母开心当然是无所不用极其,而且九十银河域和你们都不是同一个种族,怎么会在意那么多。”
他想,也许当时小虫母根本就不知道人类和其他的生命体。他被虫族建造的城堡宫殿,鲜花宝石簇拥着,九十银河域也只是哄着小虫母的玩具之一,根本不值一提。
当初战争武力威胁成为其次,光是看着虫族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和隐晦的暗示,就已经有不少国家吓破了胆,主动依附于虫族。
小虫母生活在乌托邦中,根本不知道世间会有任何的恶意和肮脏,以及各种不公。因为只要他一个念头,虫族就会悉数奉上,也是绝对的以他为尊。
虫族的森严等级是摆在明面上的,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他们自愿为虫母献上一切。
苛责懵懂无知的人未免有些过分。
伊延明白了切西尔的言外之意,喃喃道:“还真是。”
时蕤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想问又不太敢,只好闭上嘴。
巴特也听不懂,干脆岔开话题:“不是我说,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想办法登上星盟的舰队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他一捋自己的红发,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时蕤也跟着点头。
切西尔说:“急什么,再急星盟也不能闪现过来啊,他们会发信号说明在哪着陆的。何况我们旁边这位可是黑鹰的重要成员了,手中没点情报也说不过去吧。”
伊延假装听不出他嘴里的阴阳怪气,沉稳地说:“愚人舟也在想方设法自救,黑鹰跟他们合作,同样在寻找可以离开的坐标点。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们之后就坐上舰船去坐标点。”
卢卡斯没有吭声,他认真看了眼忧虑的小虫母,之后转过头,目光静静地看向流浪星域的某个方向。
当日一早,大批适合隐藏转移的舰队抵达流浪星域的领空范围内。
指挥官们坐在一起商谈,他们来自各国,但绝大多数都是隶属于星盟。
“要绕开那些寄生种可不容易,必须让人去寻找合适的坐标点,务必撕开一个口子。我们需要在所有寄生种反应过来前就通知到那里面的平民,让他们立刻转移走。”
“我们的炮火应该可以抵挡一段时间,且战且退。”
“……”
“里面的人不配合一下吗?”
在你来我往的分析决定中,这样一句话突然插/进来,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热铁上面,霎时就将热火朝天的氛围给浇灭了。
“你指的是?”
“当然是那些星盗们,愚人舟和黑鹰,他们的实力不算差,难道就打算坐享渔翁之利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并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会配合,如果打乱计划的话,一切都会很麻烦。”
人心各异,只要队伍中有不同立场的人,一个决定就有无数质疑,难以走向正轨。
此时此刻就亟需一个顾全大局的人来拍板钉钉——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望向了最上方的那名指挥官。
他是名看上去年轻的人类青年,黑发黑眸,眼睛深沉,不动神色时有种平静的冷漠。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模样清隽又瘦弱,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指挥官的制服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戴着漆黑皮手套的左手轻抬,无人敢小觑,军舰中的会议厅内霎时安静下来。
男人微微一笑:“这次是为了挽救无辜者的性命,当然也不能搭上我们宝贵的士兵们,所以一切必须慎重。但最重要还是要齐心,我们先不能乱成一锅粥了。”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听也就行了,底下有几人皮笑肉不笑,正待出言说些什么时,却见指挥官身边来人附耳说了几句。
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男人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深。
“说来真巧,找到坐标点的位置了。诸位,行动吧。”
“一切小心,星盗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必要时刻,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指挥官们这么快就把位置给定下来了么?”
负责操纵星舰靠近坐标点的小队成员忙问向自己的队长。
在严肃的任务途中,有的队伍确实会忍不住聊会天缓解压抑紧张的心情。
“哼,那可不。能找到坐标点还是跟那些星盗有关呢。”队长抱着双臂,口吻中带了点怪腔怪调。
这下所有人都来了兴致:“星盗,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
在星域之中,他们跟那些星盗在多数时候还是敌对关系。老对头又开始作妖,小队的这些成员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纷纷竖起耳朵来听。
“你们这些混小子,平时出任务可没见你们这样积极。”队长清了清嗓子,也没怎么卖关子,直接告知他们,“愚人舟和黑鹰那些人好像在寄生种最薄弱的防线里打通了一个关口,正在大量转移自己手里的资源和有生力量。”
“这些家伙可惜命得很,能想办法逃离就赶紧逃了。”
“那流浪星域的平民怎么办,他们就不管了?”
“小子,你当他们那些人都是谁啊?是星盗!星盗怎么可能会在乎普通人的死活。”
有人咋咋呼呼地说:“不对啊,我听说黑鹰不是还讲点道义吗?他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其他人猜测:“可能是黑鹰转移人,愚人舟转移资源?”
队长骂骂咧咧:“星盗能有几个大发善心的啊,大多都是装模作样。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过去救人就行了,咱们不互相干。”
“啧,队长这个暴脾气……”
各大指挥室。
会议结束后,指挥官们就回到了自己的星舰,将麾下的小队派遣出去。
“星盗都是些不讲信用的无耻之徒,他们的话能信吗?”小队队长离开之前,询问自家指挥官。
指挥官双手背后,面色淡淡:“这些总指挥官应该也考虑过了,总不至于你想到的他没想到吧。”
小队长悻悻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去的时候小心些,听从指挥,万事小心。”
“是!”
坐标点处。
几艘星舰安静地悬浮于此。
附有黑鹰和愚人舟标志的星舰泾渭分明,不见初始的和谐,却也不像之前那样非要打个你死我活。
“已经通知其他人前往这个坐标点了吗?”
黑鹰的首领转过身问向指挥官。
“通知了,流浪星域的其他居民也收到了消息,他们应该都会向这个坐标点靠拢。但是那些居民和我们的成员不同,他们应该会对这条消息半信半疑,大概会等星盟的消息发出再到坐标点。在那之前,估计大部分人只是靠近打探。”
黑鹰首领颔首:“没关系,只要他们全都靠拢就行。流浪星域的人民都很很顽强,他们会想方设法活命的。”
“您说的对。”
他们将目光转向在同一片空间的愚人舟,眉心渐渐拢起。
首领说:“事情进展得有些过分顺利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的心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指挥官抬起眼睛,说了句:“我也一样。”
愚人舟可是他们的老对头了,在这次逃离流浪星域时没有作妖,也没有趁火打劫,根本不像是那些家伙的作风。
首领警惕起来:“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脑袋里的弦都给我绷紧了,不要有任何的松懈。”
“是。”
首领叹气:“但愿只是错觉。生死攸关之际,他们也不至于搭上自己的命吧。”
一语成谶。
半个小时后,炮火和飞弹在舰队间穿过,击溃的舰队就像流星一样坠落,从天边滑过。呼啸的声音波澜壮阔,震得宇宙之间都荡起了一层层气流和波浪。
轰隆隆的爆炸声一浪高过一浪,蘑菇云看得人手脚冰凉。
无数寄生种抬起了头,朝这个方向涌来。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愚人舟,他们怎么敢的?!”
黑鹰的成员发出质问,双眸赤红,异常愤怒。
愚人舟这些人竟然在他们精心策划,费劲千辛万苦排查并清理出来的坐标点处埋下了这么多定时的核聚变炸弹,就等着他们四散的成员快要抵达坐标点的时候引爆!
这下所有的寄生种恐怕都会被吸引过去,连那只上位寄生种都不例外。
已经转移了部分高层出去,并且已经放松了警惕,正在转移剩下的居民的黑鹰十分不理解愚人舟的这个做法。
既然能握手言和,就说明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又怎么会突然在这种紧要关头捅刀子。
首领面色冷沉。
指挥官更是难以置信:“他们甚至连自己人都没有告诉,您看到了吗,瑞尔思惊恐滑稽的嘴脸。愚人舟的首领已经疯了不成……?!”
正是因为愚人舟的高层也也不少还在坐标点处,命令他们的一众下属共同转移物资和自身有生力量,所以根本就没有人会预料到这次突如其来的恶意。
“该死的愚人舟,他们是想拉上整个流浪星域的人一起死吗!”
让整个星域的人一起陪葬,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他们想要害死的人究竟是谁?难道说布下杀机的人就只是一次满足自己杀戮欲的疯子?
黑鹰首领更是如鲠在喉,他们已经逃出来了,可是部分成员却因为愚人舟的举动被推向深渊之中,他们甚至还一无所知,也许已经快要抵达坐标点了。
首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怒气腾腾:“快、快传消息过去,告诉那些人,让他们迅速远离这个坐标点!”
“但是、首领……已经来不及了,愚人舟连带着防御罩都炸开了一个口子。”指挥官绝望悲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寄生种迅猛的吞噬速度是整个九十银河域的共识,也许不到一个月,流浪星域就会成为一片死掉的星体,最后崩裂星际尘埃……
而那些快要靠近流浪星域的星盟指挥官们也相当震惊,原本以为刚才总指挥官说的那句话只是无心之言,谁曾想居然真的是在提醒他们!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谁也没能想到愚人舟会这样疯狂,如今的架势完全是打算把他们自己人的性命也给搭上。
就算他们现在赶过去也已经晚了,流浪星域的居民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就出发去坐标点。”伊延通知另外几人。
从流浪星域C区抵达坐标点不算太远,坐上舰船之后,约摸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舰船比悬浮车平稳,坐上去之后,你应该不会太难受。”伊延想了想,还是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只白色的药瓶。
药瓶外贴着通用语写着的茶苯海明片,时蕤问:“这是晕车药吗?”
伊延点头:“是,不过更适用于人类和兽人,不知道对虫族的效用怎么样。”
他的好意时蕤领了,接过晕车药,玉白的脸蛋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
伊延垂眸:“不用。”
他轻一瞥,目光又落在了时蕤细伶伶的脚踝上,一层白润的皮肤下能看到条薄薄的血管,喉结不自觉地轻滚。
再一眨眼,他的视线就被一道身影给完全挡住。
卢卡斯充斥着杀戮的冷戾眼神直直地扫来。
伊延没说话,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切西尔叼着支营养液,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他像是闲谈一样对巴特说:“喜欢的人娘家人实力太强了,这种情况入赘方便吗?”
巴特本来还笑嘻嘻地说:“你这实力还愁别人看不上啊。”
他视线胡乱地张望着,落在了时蕤身上,瞬间就像是被掐紧了喉咙的小鸡。
走出去了好半天,巴特才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入赘啊,像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国王啊,后宫里有个三妻四妾的也很正常。这位的话,应该会有好几位王夫。咱就忍忍,先入他个后宫,到时候最受宠爱的是谁还真说不定。”
切西尔斜睨了他一眼,巴特悻悻一笑。
可这回出奇地没有被冷嘲热讽。
几人上了舰船。
之前伊延找的那辆悬浮车外表就是流线型,这一回他自己的舰船同样是流线型的设计。
从外面看,舰船有着巨大的船体和多个能量喷口,进去之后发现内部就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
最前方是操纵台,伊延已经自发坐了过去。
会客厅的桌子旁边是柔软的沙发,上面还有抱枕。饮品可以随意用,甚至还能透过舰身上一面巨大的透明窗欣赏外面的景观。
时蕤坐下来之后,厄瑞波斯和卢卡斯就自发地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再忠心不过。
虫族天然就会守卫虫母,这是刻进了基因的本能。
时蕤忙招呼他们坐下。
厄瑞波斯性格活泼,当即就乐颠颠地紧挨着时蕤:“谢谢妈妈。”
卢卡斯更沉稳,但也没拒绝虫母的邀约。
他发现了,母亲在躲避着自己的眸光——自从那一次,他求欢被拒后,母亲对他总会带些躲闪。
他的脸色过分苍白了,安静寂落地立在阴影之中,不语。
是他哪里做错了什么吗?太弱小无能了?还是这张皮相不符合母亲的审美了?又是不是母亲更喜欢那些弱小的人类、兽人?
卢卡斯目光沉甸甸地端详时蕤的脸色,心中的困惑压得他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指节泛着白。
“妈妈。”他终于说出口。
母亲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庞转了过来,打颤的长睫毛和无辜的表情,几乎是有些惶惶地看向他。
时蕤已经做过太多次对称呼的纠正,发现还是无用后,索性放弃。
他又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小事而生气,何况他心中一直都对虫族们萦绕着莫名的心虚和愧疚。
他不知道卢卡斯打算说什么,看着他这张几乎和人类无异的面容,微微失神。
只是那对猩红眼珠里的冷血无情和瞳孔间深处若隐若现的复眼,暴露了那非人的事实。
时蕤抿了下嘴巴,还是温温柔柔地问他:“怎么了?”
卢卡斯撞进了母亲眼中水润又清亮的光,有几分晃神地想,他果然还是不够强吧。
虫族以强者为尊,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出色,母亲眼中才会容得下他的身影。
于是他开口说:“妈妈,我可以杀掉外面那些丑陋家伙中最强的那个。”
很认真的口吻和语气,不带半点玩笑。
他本身就不是会吹嘘大话的性格。
时蕤微微张着嘴,愣了有好一会儿。
厄瑞波斯立刻嫉妒地看向卢卡斯,实力越强就越容易获得虫母的青睐,诞下更强大的虫卵,养育出凶猛的虫族战士,这是整个虫族的共识。
时蕤小眉头给皱着,严肃地说:“可是外面有很多寄生种,你会受伤吗?”
卢卡斯沉默了。
他新生不久,远不及那些早已存在的高级虫族强大。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绝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无措。
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时蕤见状,轻声地说:“不要着急,我们先离开这里,之后再回来解决掉那些威胁。好吗,卢卡斯?”
虫母的一言一行,哪怕是无声的精神力安抚,都是稳定虫族的绝佳利器,能够让躁动暴乱的虫族逐渐稳定下来。
卢卡斯微微折着的眉一松,望着时蕤美丽纯洁的笑颜,竟是张嘴就答应下来:“好。卢卡斯谨遵您的命令。”
切西尔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抵了下后牙槽。
没想到面前的高级虫族都能这样强,就这还新生不久呢。
他都不敢想象虫族帝星那些混得跟野犬一样的高级虫族有多能耐啊。
何况那些帝星上的高级虫族寡了那么多年,有朝一日终于能寻回自己是母亲也是妻子的珍宝,就这还能不变态?他名字干脆倒过来写算了!
小虫母的性子又软乎成这样,假如……他是说假如,要是稀里糊涂地回了帝星之后,会不会被欺负惨,那不得年年一胎一百零八宝?
“绝大多数人,或者说整个流浪星域的人都在朝着坐标点过去,看来我们的人应该通知到位了。”伊延开口。
时蕤他们透过那面透明的窗,可以看清外面那些像是飞鸟一般在空中的舰船,零零散散悬在空中,数量还有不少。
时蕤问伊延:“贫民窟的那些人呢,他们能够乘坐舰船过去吗?”
伊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会问起那些毫不相识,甚至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连种族都不同的人。
“我现在算是知道切西尔之前那些话的重量了。虫族把你养得实在太好了,真善良啊,小虫母。”伊延笑了一下。
不是意味深长的讥笑,也不是虚情假意的微笑,而是那种悠然清浅,全是温柔的、发自内心的笑。
猫耳还一摇一晃的,竖瞳里带着些愉悦。
时蕤对他突然说出的话有些不解,眸光却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伊延宛然:“别担心,我们黑鹰的人之前就考虑到了这点,已经安排了人去将他们接走。当初部署了一些人常年跟他们打交道,也不是全然在做无用功。”
时蕤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眸子干净又漂亮,眼型弯起来是月牙,就像是一叶软软的水。
伊延朝着他眨眨眼睛。
怀揣着希望抵达的坐标点非常的、相当的不如人意。
爆炸声的剧烈动静就算是时蕤他们离得远都听得非常真切,炮火的闪光照亮了整片星域上方乌黑的穹宇,轰隆隆的震响无比可怕,火焰波涛似的缭绕狂乱蹿腾空,烟雾乱滚。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面色惨白如纸。
“是谁干的?!”
“完了、全都完了……”
“明明愚人舟和黑鹰的人都在啊!究竟是谁这样丧心病狂!!”
时蕤还处于状况外,他第一次见到这样震天动地的场面,脑瓜子都是嗡嗡的,俏丽红润的脸蛋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看了看包括切西尔在内等人的神色,无一例外都很难看。
伊延的终端发出了信息:“愚人舟背叛了我们,在坐标点埋下了许多炸弹,速离。”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条信息。
“艹!”巴特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
“这个疯子组织,该死!他们都是群傻*吗,以前怎么没发现愚人舟已经穷凶极恶到这地步了?服fu**ck!!”
切西尔眉目沉沉,琥珀色的眼珠沉淀着说不出的晦暗。
他盯着外面的混乱,缓缓开口:“不止。你们看,愚人舟甚至还有很多的资源都在那艘星舰上,人也是。”
他们顺着切西尔的话往外看过去。
寄生种迅猛地袭来,活像是在岸头涌来的深黑海浪,不断地扑过去,黑黢黢的,十分吓人。
它们直朝着紧靠着坐标点出口的愚人舟一众疯狂奔去。
待在星舰里面的人在寄生种发疯的进攻下不得不跑出来抵挡,一阵兵荒马乱,连带着他们头目也在狼狈抵抗,防守后撤,但显然是在做无用功——
寄生种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拼命地跑着,却被吞没进去绞了进去,不见半分影子。
溃散、混乱,连星舰中的资源都没被放过。
在寄生种堆只有丧生这一个可能性,血迹斑斑的尸体、被啃噬后伸出来的断臂,漫天的血红色,仿佛是绞肉机一般,光是目睹这一幕都让人毛骨悚然。
时蕤有些反胃。
四面八方都有猛烈冲来的寄生种,如小山般将他们团团围住,舰队的身影悬浮在空中,都显得尤其的渺小。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都只能绝望地等死了。
厄瑞波斯赶紧出言安慰时蕤:“妈妈,我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
卢卡斯不是个会说话的,他只是沉默地往时蕤身边一站,周身威压带来的安全感就很足。
“愚人舟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巴特不解地问。
切西尔从背后拔出了刀,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姿态还是那样吊儿郎当,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谁还能管得上愚人舟的那些歪心思,把这些精力留着杀掉那些寄生种,回去之后再好好地找罪魁祸首算算账!”
伊延笑了声:“是啊,这个情况,也由不得我们独善其身了。”
巴特插嘴:“咱们今天就没个孬的。虽然我平时都是负责侦查那一块的,但也不是没有战斗能力,总不可能看着普通人遭殃吧。”
卢卡斯和厄瑞波斯没什么情绪,对这种热血澎湃的场面更不曾做出任何表示,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时蕤。
伊延在时蕤准备说话前,说:“我们不能再坐舰船了,很容易成为靶子。因为那些长出翅膀的寄生种会在第一时间将舰船作为攻击的对象,他们比那些只会在地上冲锋陷阵的寄生种更可怕。”
“我和他们先去引开寄生种,你待会儿看准时机逃走。”他转过脑袋,认真地跟时蕤说。
不愧是在夜色里面工作过的家伙,只要抓住时机就在献殷勤了。
切西尔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伊延连面色都不变一下。
时蕤问他:“你们能对付那些寄生种吗?”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寄生种残忍分食愚人舟下属的那一幕,现在心里还慌慌的,冷静不下来,手指都在打着哆嗦。
他压根儿就不清楚切西尔他们的实力,但应该是比愚人舟强上不少。
可就算是这样,单看愚人舟只能抵挡个几分钟,他们就能力挽狂澜么?
根本不敢往下深入思考。现实就像是沉沉的阴翳压在心头,他连眉眼都带了散不去的忧愁。
切西尔扯了扯嘴角,说:“收起你那新丧丈夫的小寡夫模样,运气好的话,我们说不准真能逃出去。别把我跟愚人舟那群废物混为一谈。”
厄瑞波斯瞪了一眼在这时候还要嘴上占便宜的切西尔,哼了声:“撒谎。”
那就是死亡率很高了。
时蕤这时候就转过脑袋,眼巴巴地盯着卢卡斯看。
此前的回避、疏离与躲闪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卢卡斯竟在心头升起几分不太合时宜的窃喜与愉悦,对他挚爱的母亲说:“妈妈,您是虫母。您不需要迟疑、顾虑,只要您一声令下,哪怕是让我去死也是种恩赐。”
“虫族生来若是不能为虫母分忧解患,同废物无异。恳请您,随意使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