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蕤玩了一款星际争霸模拟器的游戏,选择里面的大反派虫族去称霸宇宙,一路肝到最强后就弃游了。
但没想到弃游三天后他就无缘无故猝死。
再次睁眼,他居然是在流浪星域的垃圾堆里。
星际时代,种族众多,机甲浩繁,五岁幼童都能一拳捶碎巨石。时蕤还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柔弱姿态,他只好抱紧别人的大腿,在夹缝中求生。
就在半个多月后,寄生种入侵流浪星域,宣拍纪录片的工作人员开启直播号召各国派兵救援。
众目睽睽之下,美丽柔软的少年跌倒在了寄生种面前。
所有人都在遗憾惋惜美人注定丧命于此的时候,一只高级虫族横亘在他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瓜切菜一样噶掉寄生种。
全星际轰动!
拥有绝对集群意识,对他们领袖狂热崇拜拥护的强大虫族突然有一日失去了他们的虫母,开始游荡在空空无边的宇宙之中寻找虫母。
三十年的时间,他们退居帝星,逐渐遗忘在宇宙所有种族的记忆中。
直到有一天,外界流传出现高级虫族的消息被帝国接收。
宣传片上播放着高级虫族吊打寄生种的炫酷画面,他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全都聚集在高级虫族身后的少年身上,截取、放大。
被称之为流浪疯犬的虫族终于找回了他们的无上至宝。
阅读指南:【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现实】
1.受是真的娇气柔弱,没有战斗力,但他是正儿八经的虫母,所以变相宇宙最强,没毛病!
2.万人迷文学,自割腿肉,无脑爽文
3.虫族会喊受“妈妈”,接受不了不要入。
4.会有部分虫子描写,不多,因为作者也怕TvT
5.无生子,虫族来源为私设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星际 爽文 轻松 万人迷
主角:时蕤(佩特里乔瑞),法布勒斯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所有人觊觎的无上瑰宝
立意:不惧艰难,成就星辰大海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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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滴在崎岖不平的地面,荡出一圈圈涟漪,白雾蒙上了人眼,视野内都是模模糊糊,隐隐绰绰的。
堆满了金属和杂物的垃圾山朦朦胧胧,而清道夫依然在往这片庞大惊人的垃圾堆里倾倒着各种星舰的残骸和杂七杂八的垃圾。
身上蒙着黑色雨衣的人影在垃圾山上徘徊,欢呼雀跃地翻捡着,脸上露出喜色。他们大都体型瘦小,动作利索干脆。
一粒水滴落在了纤长卷翘的眼睫上,顺着弯儿下滑浸润至薄薄的眼皮间,白里透粉的皮肉逐渐变淡,已经冻得没什么血色了。
时蕤意识缓慢回笼,他睁眼后,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目光落在周遭的环境中,到处都是变了形的金属,他正好卡在缝隙之中,被严丝合缝地禁锢着。
这里是哪?
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就到了垃圾堆里?
时蕤试图左右张望,却发现自己脖子也被卡得死死的,他唯一能动的也就只剩下眼眶里的这对眼珠子。
“有没有人?”时蕤喊了几声呼救。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但在清道夫的运转下,还有庞大无尽的垃圾堆与雨水滴落的声音中,小得就和奶猫叫没什么两样,很快就被湮灭在空气中。
他的嗓子很干渴,接连呼救了好几声,已经有些冒烟了。
雨渐渐地下大了,冰凉的风和雨丝都透着金属的空隙里飘进来,身上的体温正在缓慢流失,时蕤的牙齿已经在打战了。
淡淡的微光还能照进来,忽然之间,他眼前的光被遮住了,黑色的像是塑料质感的布忽地闯进他的视野。
“救救我……”时蕤已经意识到了外面有人的存在,奋力地喊出了声。
外面的布晃了晃,紧接着离开了。
似乎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时蕤快要陷入绝望之中。
倏地,刚才那片黑布又晃了回来,时蕤猝不及防对上了男人的双眼。
眼窝深深下陷,眉骨极高,琥珀色的瞳孔里没什么精神气,看起来非常颓废。
时蕤听见他很快地说了些什么,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但是落在他耳中又很快转换成他通晓的中文。
那句话是——
“啧,麻烦。”
就在时蕤以为自己会被放弃时,拦住他的那一层外围金属已经开始松动。
男人力气很足,在搬运垃圾杂物时,手臂会裸露在外面,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来,青色的筋脉线条极为惹眼。
外面越来越亮,时蕤可以看到头顶繁浩的星空,以及一艘巨大的、行动流畅一点也不迟滞的清道夫,它的双臂全是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机械,倾倒密密麻麻的金属垃圾时一点也不费力。
哪怕是身边遍布的垃圾,也和他所在的世界有很大的差别……
“喂,你是个傻子吗?还打算在这堆垃圾里待多久?”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了。
时蕤注意到自己身旁已经清理出足够的空间,他双臂撑在一旁的金属块上,竭力地想要把自己从里面拔出来,可他力气着实不够。
缺乏足够耐心等候他的男人直接跟拎小鸡一样把他从金属堆里提了出来,尽管动作幅度很大,晃得时蕤有些头晕,可在放下他时,却又能让他稳稳当当地站立着。
时蕤身上穿的还是他在以前世界的睡衣,在刚刚从垃圾堆里挣扎着出来时,已经剐蹭擦勾成破破烂烂的样子,凝脂白玉,跟嫩豆腐没什么两样的皮肉就露了出来。
鞋是拖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溅出来的水就往皮肉上落,带来一阵阵的细微刺痛。
太冷了,时蕤以为是冻得发疼。
男人又骂骂咧咧地垃圾堆里扒拉出一双鞋子,甩在他脚边,讥讽:“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吗,还穿着早几百年就被淘汰的老古董。”
时蕤两只冻得发白的脚丫子无措地动了动,慢慢地把那双鞋穿好。
男人转身就走,时蕤像是小鸡崽一样紧跟于他身后,静静地凝望他用戴着黑手套的手翻找那片金属垃圾堆。
男人脸上没有表情,黑色长靴踩在水里发出嘎吱的声音,余光瞥了眼一直跟着他的时蕤,没吭声。
时蕤发现大多人都用警惕冷漠的目光盯着男人,小孩子们在见到男人时的惊慌紧绷就少了许多。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薄薄的雨雪中探出头,光晕一圈圈扩散。
时蕤舔了干得起皮的嘴唇,喉咙微微发紧,肚子咕咕鸣叫。
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径直从垃圾厂里走出去,时蕤就跟游魂鬼似的缀在他后面。路过的人只多看了他们两眼就不再关注。
垃圾厂的出口四通八达,出去后就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星际才会有的赛博景象——
霓虹灯光编织出光怪陆离的画卷,泛着金属光泽的小屋鳞次栉比,圆滚滚胖乎乎的机器小人穿梭在街道,不同种族的“人”行走其中,行色匆匆,面色冷酷。
人类在其中还是占了多数,时蕤被人撞到了肩膀,侧过头之后不由仰起脑袋——
阴影覆盖在他身上,猛兽一样的熊脸不像玩偶熊那样憨圆可爱,凶残争狞的外表,咧开嘴时锋利的鲨鱼牙,仿佛一口就能将人的脑袋给咬下来。
时蕤的脸一下就给吓白了。
“走路小心点,小子。”猛兽嘴一张,口吐人言。
和之前男人说的语言一样,时蕤一下就听懂了。
“对不起。”
像是黄鹂一样清脆悦耳,轻软说出来时又乖又甜,还有几分怯生生的无助害怕。
时蕤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从熊脸上看出了脸色的缓和。走在前面男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足有三秒之久,然后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
男人的速度在后面就加快了,时蕤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在一条偏僻的街巷之中,往里走过十个商铺,最末端的是一家连招牌都生了锈的回收站,来来往往的客人竟有不少。
等前面那位客人离开,男人就立刻走了上去,将之前在垃圾堆里捡的一部分收获砸在月牙形的白色前台桌上。
“哟呵,今天来得还挺早,怎么不像之前那样待到半夜三更,老子都快关门了再过来,切西尔?”
时蕤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多嘴。”切西尔面无表情,“收废品就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八卦可和你的身份不符合。”
他往右一站,将讲话的胡子大叔视线给挡住,也阻断了时蕤偷瞄他们的目光。
在流浪星域混到现在的人哪个不是感官敏锐的家伙,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时蕤的视线。
回收站台的老板嗤笑一声,抓起了红色电子烟斗含在嘴里,吐出的烟雾喷洒在男人脸上,调侃道:“哟,又在哪英雄救美了啊?”
切西尔冷漠脸,不耐烦地说着:“别多管闲事。”
“你还真是会操心,尽给自己找麻烦的家伙。”
时蕤可以从角落里看到老板的动作,在他的话音刚落下之后,双手如同八爪鱼一样快速地从切西尔抗在桌上的金属分门别类挑挑拣拣,几乎快出残影。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老板就打了个响指,开口:“拢共三千星币,大丰收嘛这次。”
时蕤偷偷瞄着,注意到老板的手指似乎是金属机械。
交换报酬之后,老板坐在躺椅上抽着他的烟斗,冲切西尔wink了一眼,愉快地跟他说:“欢迎下次光临,这回可别被骗了哦。”
时蕤抬起头,正好碰见了老板隐晦的打量目光,他茫然地看了回去。
“走了。”
时蕤又忙转过头去,切西尔就是在跟他这条小尾巴讲话,他抿紧了嘴,赶紧跟了上去。
从回收站离开后,切西尔的脚步就缓慢了不少,这使得时蕤跟上对方的步伐轻松了些,还能有精力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不知名的地方,奇形怪状的生物还有人类混在一起,鱼龙混杂,街道巷子肉眼可见的破败,以时蕤这个从科技水平不高世界穿越过来的人类眼光来看,这几条街道也实在不怎么繁华。
几个顽皮的小孩子从他面前嘻嘻哈哈地跑过,身上的衣服没有带着补丁,但却洗得发白,脚上的鞋子边缘已经蹭掉了皮。
目光投向不远之处,几栋大楼拔地而起,高耸入云,黑漆漆的外表闪耀着金属的冷冽光泽,几颗机器球绕着它打转,光影交错,流动的全息影像里闪动着浩瀚星河,又出现一张张美丽动人的面庞和娇柔舞动的身躯。
是完全不同于这里贫穷的高贵低奢,也非常突兀。
时蕤还没琢磨清楚,切西尔就拐进了一家便利店。
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便利店,墙面已经脱了灰,瓷砖掉下来几块,自动售卖机的铁皮俨然生了锈。
“妈的,就只出来这些破烂货。”
时蕤看见又是个老虎外形的兽人一巴掌拍在售货机上,发出嘭嘭的响声,而售货机纹丝不动时,眸光微动。
赶在头顶红灯的光芒出现前,这个兽人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还冲着路人吼道:“再看就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进便利店的人并不多。
时蕤看见切西尔买了几支装在试剂里面的液体,又把刚才赚来的钱都买了酒,然后才施施然带着他离开。
就算满肚子疑惑,他这个时候也没开口问什么。
切西尔更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一路冷着脸就带着他往前走,路上的人都匆匆忙忙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有见到他们打量几眼的,在看到切西尔时神色有了点变化。
越往里走,他们看切西尔和时蕤的眼光就越复杂,有嘲笑有讥讽还有厌恶,全都是时蕤不明所以的恶意。
他其实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从来都只是宅在家里玩游戏,连家门口的街都没怎么逛过几回的时蕤感觉脚底都一阵酸软发疼,腿肚子也涨涨的。
但他一声不吭,只微微蹙着眉,偷偷地盯着切西尔的背影,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停下来休息。
废弃的飞船部件和另外的金属零件搭建的住所是他们最后的目的地,有一种混搭和拼凑出来的外观,不知道内部结构怎么样,至少从外表看起来非常牢固。
“进来洗个澡吃一管营养剂,你就可以离开了。”
切西尔的话冷漠无情。
时蕤脑子宕机了一秒,在脑海中咀嚼了两遍才把这句话的意思领悟到——让他收拾收拾拾掇两下,差不多就可以赶紧滚蛋。
“我……”
他才说出一个字,男人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门打开,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并不在意时蕤说了什么。
他只好马不停蹄地随着切西尔走进去,刚准备再次开口。
“浴室在这里,会用吗?”
时蕤明白了,切西尔不想跟自己交流太多。
他怯怯抬起头,飞快打量了一眼建筑的内部,玄关,鞋架,落地衣柜,编织沙发,浴室,床,自然灯光,金属质的地板,棕色的窗帘,也算整洁,只是里面一直有一股挥散不去的酒味。
切西尔手指的地方是和时蕤从前家里没什么区别的浴室,不过看起来更高级一点,他找不到花洒和出水的开关在哪。
也没看见瓶瓶罐罐的沐浴露之类的用品。
“看来我问你也不算多此一举。”切西尔的话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但他的语气很平静。
时蕤小脸涨红了。
切西尔没看他,在一面墙上轻点一下,墙体就向两边伸缩,裂开出笔记本电脑大小的方形凹槽,从里面伸出来一块月白色的金属板,上面分别放着沐浴露和洗发水。
他再往左敲了一下,花洒如出一辙地浮现。
“红色的是热水,蓝色的是冷水。”切西尔指着墙面上的智能触屏按键,已经是把时蕤当傻子来看待了,“旁边可以调节水温。”
他从衣柜的压箱底里面找出来件和时蕤体型差不多的衣服,扔在他手里。
时蕤抿了抿嘴巴,抱着衣服乖乖进去洗澡。
在卫生间的镜面中,倒映出穿着破烂衣服的男孩,露出关节透着粉润红的手臂和白腿,脸颊上抹着乱七八糟的黑色机油——很糟糕。
切西尔最后看了一眼那双黑亮懵懂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浴室不隔音,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来,白色热雾从门缝里钻出。十几分钟后,时蕤抱着之前切西尔扔给他的一堆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两只湿漉漉的脚没穿鞋子,赤着踏在地板上。
切西尔原本只是不经意地瞥过去一眼,后面就有点移不开眼睛了。
时蕤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有些说不出口的娇艳。皮肤雪白得仿佛有些透明,脸颊稍稍有点婴儿肥,睫毛又长又密,轻轻扇开后露出来的那点漆黑的眼瞳,有点儿像是切西尔第一次进到无尽之海里夺得的深渊宝珠。
那颗珠子是亿年时光的沉淀,清澈纯粹,好似有蛊惑人心的效果,据传流落到黑市之后,有无数有权有钱的人挥着钞票去争夺它。
现在看来,好像还不及男生的眼睛漂亮。
切西尔之前就对时蕤的相貌有点猜测,可他没想到洗干净之后的时蕤样貌更是出色到有些过了头,他焦躁地啧了一声。
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时蕤粉粉嫩嫩的嘴巴上,才洗完澡后,也没涂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沾了点儿水,就很润很有光泽了,轻轻往下一抿,小小的可爱唇珠都被挤压得一扁。
时蕤身上的水没擦干,穿上衣服后有的地方就被浸透浸湿,透出几块肉色。
切西尔没由来地更心烦了。
时蕤呆呆地站在浴室门口,就见切西尔拿着酒瓶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两眼。
他的脚还赤/裸着,白得像是玉,青蓝色的筋脉透着皮肉,仿佛是精美的装饰。
地板太冰凉了,时蕤的两只脚血色在渐渐褪去。
切西尔眼皮子跳了跳,心烦意乱地指着沙发:“坐下吧。”
时蕤听从他的话,找了个不占位置的角落缩着,离切西尔之间隔了两个他那么大的距离,两只脚悬空着,没有踩到地。
男人眉眼深邃,眼神沉郁冷淡,眉眼距很近,压下来看人时极凶,时蕤见了他就不由自主地噤声。
一支装在特殊材质做成透明管子的黏稠液体扔到了时蕤手中,他仓皇无措地接住,草莓色稠液轻轻地晃着。
“这是你的晚餐。”
切西尔说完这句话后,目光就落在了投影于墙面上的电视里面,没去看时蕤。
投影中的画面和时蕤想象中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节目不同,切西尔看的是很严肃的军事新闻频道。
他以为自己会焦急于现在的处境,看不下去电视里的画面,却情不自禁地被里面能够获取到的内容新闻内容所吸引,连切西尔递过来的食物都忘了吃。
切西尔也没有催促时蕤,目光落在一闪而过的卢奈尔帝国上面,眸色沉了沉。
“星盟就寄生种问题,再次邀约星际各国洽谈,联邦和各帝国之间的关系相较之前更加缓和……”
“联盟研制出新式武器,在运用精神力对抗寄生种上如虎添翼。”
画面之中,丑陋狰狞的庞大怪物被激光炮活生生地轰成了碎渣,烟云尘灰散去,镜头后传来了欢呼声。
时蕤小脸微白,发射时没有任何预兆的新式武器的强悍吓了他一跳。
耳边忽然传来了男人嗤笑的声音,在欢呼雀跃声中非常突兀和奇怪。
时蕤转过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切西尔自言自语地嘲讽道:“猎杀了一只最低级的寄生种就让他们联邦高兴成这样,联邦真是没落了。”
如同时蕤所在的地球上的吐槽一样,切西尔最后以一句“星际迟早要完”为句号结束他的看法。
切西尔饮了几口酒,军事频道上的内容非但没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缩在角落里的时蕤都能感受到他的暴躁,这时候他就更加不敢出声打扰,磨磨蹭蹭地把自己手中抓着的试管给打开。
它的外形跟棒棒冰有点儿相似,一拧就拧开了。
他往嘴里倒了一点尝味儿,说实话,口感并不是很好,冰冰凉凉的,带了点很淡的草莓味,总之不算太难喝,尚且可以忍受。
他也确实饿了,犹犹豫豫之中,手中的一管液体很快就见底。
短短一支营养剂喝完之后,竟然有了饱腹感。
切西尔见他惊奇得眼睛都瞪得微微有些圆,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洗完澡填饱肚子,你是不是就该离开我家了?”
时蕤一直在忐忑不安地等着最后的通牒,他心中还抱有侥幸,但当切西尔用冷漠低沉的嗓音说出这句话后,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掉了。
他用仓惶害怕的目光看着切西尔,心里面想了千百种说辞渴望男人愿意留下他,但是真当对上那双如同荒芜苍原的琥珀色眼瞳时,千言万语都被迫咽了回去。
“这里是流浪星域,没有国家主权,更没有官方管理,是九十银河域最混乱的地方。”
此时此刻,电视里的新闻恰好出现在了流浪星域的字眼。
切西尔和时蕤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看去。
“流浪星域近来愈发混乱,【愚人舟】组织猖獗,侵扰各国商旅星舰,星盟正派兵清缴,却依然收效甚微。星盟在此劝诫大家,请尽量不要靠近流浪星域,谨防星盗,航线从C9023偏移至……”
似乎是传统艺能了,至少切西尔只看了一眼便意兴阑珊地移开了目光。
“没有虫族的决心,上头那么多利益往来,清缴就是个笑话。”切尔西注视着新闻主持人说的话,淡漠地点评。
时蕤心头微跳,他总觉得那些国家的名称看起来有些眼熟,连带着虫族这个字眼也不一般。
但他现在的脑子就如同一团打乱的毛线,根本理不清线头在哪,也就无暇顾及这点小事。
显然刚才的小插曲并不影响着他们本来交谈的内容,切西尔转过头,迎着时蕤迷茫可怜的眼神,冷酷地说:“一套衣服和几只营养剂,应该算是对你仁慈义尽了。”
“流浪星域虽然混乱,但也不是不能生活。这里多的是奇奇怪怪的人,只要你不刻意去招惹别人,小心谨慎地避开危险生存,没人会特地注意你。”
“像之前那些孩子一样,去垃圾堆里捡些金属品和零件去之前那个地方卖——你应该记得路吧?”
时蕤点头。
他小脸严肃,慌慌张张地记着切西尔叮嘱他的几句话,恨不得凭空生出一支笔一张纸来写下。
切西尔从空中扔来一只黑色的东西,时蕤接住,发现是和口罩差不多的东西。
“你的脸很容易吸引到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不想去最大的红灯区,还是把你的脸遮一遮。”切西尔瞥了一眼时蕤的脸,又飞快移开。
时蕤听从他的话,把黑色口罩戴上。
星际时期的物品材质都相当不同,这只口罩将他的大半张脸都给挡住,却没有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并不觉得闷热难受。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对切西尔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谢谢您的慷慨。”
切西尔没说话。
时蕤咬了咬嘴唇,再看了眼他,才转过身找了半天怎么把门打开就走了。
切西尔的就像是被几只蚂蚁咬住心脏悄悄啃噬,心情莫名其妙更烦躁了。
从切西尔家里出来时,外面又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连绵不绝。
很糟糕透顶的天气,还有一层颜色不太干净的铅雾压在空气里。
“讨厌的蚀雨,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了。”
“老子昨天才晾晒的被子啊!”
“哈哈哈,谁还用这样原始的方式晒被子……”
人们的叫骂声不断,对蚀雨又恨又厌,烦扰不断。
时蕤如同一条不起眼的影子,游荡在街道中。他本来就清瘦,裹着一层临走前切西尔给他添上能遮雨的黑斗篷后,更是无人在意。
不知何处是归路,不知何处是去路。
他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走,这个陌生的世界太大了。尽管人类依然占了多数,偶尔一两个陌生种族的家伙还是会吓到他。
在静默无声的黑色巷子里,有个地方恰好能躲雨。时蕤缓慢地走过去,蹲下来抱着腿,静静地等雨停。
眼睛不经意间一瞄,时蕤看见从墙缝里钻出来一株娇嫩翠绿的草叶,它舒展着自己的柔软,在金属的铁墙之间很稀奇。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被吸引,那双漂亮的瞳孔中倒映着美丽透亮的绿。
在桥上看风景时,自己也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美丽少年身上散发的气味太香,被空气中的雨水冲散冲淡,然而从角落中探出来的两只触角在空气中颤动却嗅到了香甜着迷的味道,闻多了就要醉倒过去。
离得越近,颤动得就越厉害,贪婪地将那气味吸入体内。
绿色的复眼转动了一圈,密密匝匝地挤满了裹得密不透风的少年。
时蕤注意不到那点细微的动静,他眼睁睁看着青翠欲滴,甚至刚长出来没有多久的柔韧小草因为多溅了几滴人们口中的蚀雨,竟然逐渐萎靡、泛黄直至枯萎。
他想也没想地,身体下意识冲过去,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从天空中掉落下来的蚀雨。
但时蕤刚才发呆怔愣太久,于是只能看着那株碧翠可爱的草叶儿慢慢死亡,蜷缩软绵的黄叶软趴趴地搭在他莹润如葱白的指尖上。
他也变得萎靡起来,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黄叶,半天没有动作。
‘妈妈,不要难过……’
‘妈妈……’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似乎听见有道声音从哪里响起,听不出男女,也无法辨认年龄,古怪得让人毛骨悚然。
时蕤猛地站起身,有一阵头晕眼黑。
他仓惶地左右张望,寻找声音来源,手指攀附在墙壁上,不知道刮蹭在哪个锋利的地方,掌心一痛,一道细长的口子浮现,几粒鲜红的血珠渗出来。
他嘶了一声,伸出手看了眼伤口,血珠不堪重负地掉了下去。
时蕤开始苦恼没有卫生纸,也没有干净的水冲洗伤口,更不知道刚才触碰的地方是不是带了许多细菌……
几滴血珠从空中坠下,最终的归宿并非被土地浸没吞食,而是掉进了漆黑无光的口器之中,被人舔食得分毫不剩。
那是一只拇指粗长的黑色虫子,浑身覆盖着黑色甲壳,十几只触脚哒哒点地,两只细长的触角抖动得十分强烈。鲜血入体,它浑身的反应更加剧烈,活像吸食了什么兴/奋/剂。
只有它自己知道,身体活像是被人碾碎重组,痛苦得快要死掉一样,从头至尾寸寸断裂,不留一点余地。
妈妈这个字眼烙印在它的基因里,仿佛能够抚慰它忍耐地狱般的痛苦。
它最后要走到妈妈身边,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献给妈妈,永远不让妈妈难过。
这只虫子太小了,巷子里很暗,黑漆漆地融入阴影之中,时蕤理所当然地没有看见它。
他又想起刚才听到仿佛幻觉的声音,不敢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赶紧转身急促匆忙地远离这个巷子。
两只绿色复眼只能凝视着那道披着黑色斗篷的瘦弱背影远去,慌乱地颤动着,无法动弹。
‘妈妈,好疼……’
雨已经停了,时蕤松了口气。
黑色斗篷和口罩给了他些许勇气,他又拢了拢身上的黑斗篷,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和孤魂野鬼没有两样。
路过的人只是扫了他两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不知不觉,时蕤走到了之前闯入他眼中的那栋大楼,它真的太巍峨庞大了,不需要仰望就强硬地挤入别人的视线,与贫穷混乱的街道泾渭分明。
连那附近的城区都要干净整洁得多,里面的人看起来也比外区的人更加体面光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