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成为柔弱虫母by十仪
十仪  发于:2024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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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布勒斯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一样,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舐着时蕤的手掌,那手白的像雪,非常细腻,晕着清透的红。
他慢吞吞将那点点血丝都给一并卷入口中。
虫族的唇舌都是红色的,正常的,和人类似乎没什么两样。
可时蕤往下看着,却无端联想到了拥有上下颚的口器,须状的长舌卷出来吸食他的血液,吞咽。
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浮起来了。
“别、别舔了。”
一点都不像是命令,反倒是那种可怜巴巴的请求。
法布勒斯施施然收回舌,眉眼不知道怎么看着带了些委屈,不像是刚才那样随意从容,可是竟对时蕤的命令严格执行着。
太奇怪了。
明明实力那样强,却因为他一句话就控制住自己。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寄生种像是受到什么威胁一样在骚动着,像是这样的生物基本上是不存在任何恐惧情绪的,但是偏偏每次遇见虫族都能出现特例。
时蕤心湖刚泛起的波澜还未曾抓住尾巴,就被那些动静给引了过去。
他仰着脑袋看,虫族的那些星舰像是翻腾的黑云般压着天空,好似要从头顶坠落下来。
几乎见不到一丝的光亮,密匝匝地挤满了虫族,风云变幻着。
不需要机甲,也不需要其他任何降落的措施,只用肉/体就可以稳稳坠落在星球表面,站在那些寄生种面前,或者干脆把它们当成缓冲带、踏脚石。
流浪星域居民的脸色一变再变,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震惊到麻木,不会再为任何外物波动时,发现之前的还不算完——紧接着这些虫族就宛如清扫垃圾一般,就当着他们的面大杀四方,杀得这些寄生种溃散逃亡,一只不剩。
惊恐的尖啸竟然是从那些寄生种口中发出,那些不畏生死,本能中就只知道进食和吞噬其他星球能量体的家伙们,终于有朝一日在虫族这里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而那些虫族们的表情稀疏平常,就像是在做着什么随手的事,半点都不夸张地说,比吃饭喝水还要轻松。
流浪星域众人的嘴巴张张合合,感觉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比他们这辈子的经历都还要丰富多彩,跌宕起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恐怕也不会相信,他们这辈子能有这么精彩的见识。
就这,那些从星舰上如同蚂蚁出巢杀死寄生种的虫族们,还不是高级虫族呢,杀这些虫族都是那样轻易。
有的人都在凑近了小声交谈。
“假如他们来攻打我们,非要我们投降的话,我们能撑几秒?”
“笑话!——我直接选择滑跪。”
巴特看看那些虫族,又瞅瞅法布勒斯和他怀里抱着的小虫母,最后视线才放到切西尔身上,他沉重地拍了拍切西尔的肩膀,叹气:“第十八房小妾可能都轮不到你了,兄弟,好自为之吧。”
“后宫不是你想进,想进就能进的。*当个外面见不得光的情人也成吧。”
切西尔不耐地拍开他的手,抹了下脸上被划出一道口子后流出的鲜血,吊儿郎当地说:“不争一争还能算男人啊?大不了你后面就去给兄弟收尸,啧。”
伊延没有掺和到他们不正经的交流中。
他看了眼这些如天兵般降临,对流浪星域的众人来说不亚于是救世主的虫族,注意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从前只在影响中看见这些传奇一般的存在,不清楚他们具体的战斗力如何,今天一注意,才知道百闻不如一见。
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有的明明是半人半虫,而人类那部分竟然还露出了些许虫族的特征。如果全是虫族形态的,就根本没有这个顾虑。
他曾经听说过传言,说是虫族太激动、亢奋,就会掩饰不住自己的虫族特征。
正如求偶期的虫子们,会展现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为什么自然界大都是雄性外形特别出色,因为他们需要谋求雌性的欢心。
而现在的虫族,和展翅开屏的孔雀又有什么两样呢。
那天流浪星域没有下雨,但是天边淅淅沥沥的液体直往下掉,全是紫色的。
腥臭味直往人的鼻腔里钻,味道浓郁强烈到让人反胃。
但是这股难闻的气味还没能飘到时蕤那边去,就被虫族清理干净了,寄生种的尸体不知道被他们拖拽到哪里处理,又用了什么高级的香水喷洒——明明那么大一片的寄生种,现在竟然彻底被处理完了,空气中还飘荡着说不出的清香。
比清道夫还能耐。
那气味是非常愉悦的,让人很容易想到雨后初晴的味道,清新而又明快。
流浪星域的这个位置似乎也从没有这样洁净过,仿佛清扫干净的地方都能反光。不夸张的说,若是周围铺上地砖,估摸着苍蝇上去都能劈叉。
如果不是地上还残余、渗透着些许紫色的血液,恐怕要经年累月的雨才能冲刷干净,流浪星域的人大抵还会以为之前的寄生种入侵只是黄粱一梦。
时蕤轻轻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忽然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实在哪里闻到的。
厄瑞波斯心直口快地说:“和妈妈、啊……和陛下身上的气味很相近。”
但是又有点儿区别,时蕤身上的体香香甜,要是闷热点儿,那甜味儿简直是闷着鼻子透进来,没人能无动于衷。
时蕤错愕不已,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他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法布勒斯又开口跟他说:“妈妈,这是虫族在您离开之后,仿照您的体香做出来的一款气味相近的喷雾,是最受虫族喜爱欢迎的香。自面世起,就掀起全国共用浪潮,经久不息。”
“因为您在这,所以我们才会用它,不是什么时候,随便的场合都会用。”
他的口吻很寻常,垂下眼眸后,些许温柔全在时蕤一人身上。
时蕤双眸都瞪圆了,耳朵尖瞬间变红,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用都用了,还用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让他们再收回去吧……
在卢卡斯看来,法布勒斯就像是朝着主人摇尾巴的小狗,在邀宠一样说着那些话。
从星舰下来的其他九只高级虫族同样听见了法布勒斯的言论,脑海中居然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和卢卡斯一模一样的想法。
——媚主惑上,无耻谄媚。
据整个九十银河域官方公布的信息来看,高级虫族的数量极少,可是战斗力、破坏性却极强,堪称史诗级武器。他们全是虫族的精锐战士,顶尖力量,一只便能率领一个虫族军队。
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高级虫族会集中于一处的场合、情况少之又少,根本难以见到。像是今天这种相聚于一堂,别说流浪星域的人了,就是整个九十银河域的人都没见过。
唯一有幸能够目睹,不,不应该说是有幸,毕竟对于这些高级虫族来说,能够有资格面见他才能算得上是荣幸。
众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地在之前的那位少年身上相撞,想挪开,却也移不开了。
时蕤刚才就已经从法布勒斯的怀中挣扎着下来了,不过他双腿还是有些发软,站不住地倚着法布勒斯,将他当做了靠背。
那些虫族们一个个靠近,肉眼可见地在竭力抑制着心脏上狂乱的悸动,虫族特征也颤抖着拼命压下。
他们缓缓站定在时蕤面前,仿佛有谁发出了信号一般,第一个单膝跪地,之后所有虫族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每个都单膝跪地。
法布勒斯在时蕤稳住身形后,也站了出来,于最前方,一个能亲吻时蕤脚尖的位置单膝跪下。
“阿连德星第九军队长官诺克图纳斯……”
“比拉星第八军队长官达斯卡尔……”
“莱克赛尔星第七军队长官奈克修姆……”
“……”
“帝星第一军队长官法布勒斯。”
“觐见陛下!”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这一刻铿锵有力地响起,声音虔诚炙热,似要震动整个星域。
在场无一人不是震撼的表情。
虫族的这些孩子们,天然就臣服于虫母。
矢志不渝。

虫族专门为虫母打造的星舰,光是舰身就已经庞大到惊人的地步。
在危险重重的宇宙之中,他们也没有丝毫遮掩自己,用黑色涂层的想法。星舰的外观尽是银白色的,一左一右两个涡轮看上去都要比得上半个小行星了。里面的构造堪比城堡,时蕤感觉自己站在它旁边都非常的渺小。
仰起头来都不能看见它的顶端,太壮观了,光是视觉上就给人遮天蔽日的感觉。
“陛下,您该上去了。”
法布勒斯站在他的身后,轻声说。
虽然嘴上催着时蕤,但法布勒斯实际上并未作出任何催促的行为,他甚至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几个人。
两个人类,一个半兽人,那两只虫族将来是要跟着虫母回去的,依照虫族森严的等级秩序,他们并不足以为惧。
而这三人的话……
法布勒斯用挑剔的,冷漠的目光盯着他们。
切西尔和伊延是粗中有细,不像巴特那样迟钝,他们几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法布勒斯审判的目光。
那样高高在上的,已经是以一种身边人的姿态,站在小虫母身边,就算是不用猜,他们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无疑是觉得他们低贱弱小之类的,没有资格留在漂亮小虫母身边。
切西尔耸了耸肩:“这个世界还真是糟糕呢,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实力的强大与弱小,要想改变这种悬殊简直是难以上青天,真是不公平。”
法布勒斯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想到你还挺有清晰的认知。”
“不过人类跟虫族真的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吗?”
这一下不只是法布勒斯了,就连其他高级虫族都齐齐看了过来,那森森的目光活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
巴特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手脚都僵直了,相当佩服在这时候还能面不改色的切西尔。
时蕤刚准备说话,另外一个人更快开口,将切西尔从压迫感十足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陛下,您不需要侍从吗?一个、半兽人侍从。”
伊延突然开口说话,然后将气氛推向了另外一个尤为古怪的高峰,这下别说是巴特脸上惊悚的表情了,就是切西尔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他这种做法纯属是在老虎旁边撩须了。
时蕤都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身后那几道强烈凶悍的视线。
那八只陌生的,强大的高级虫族和法布勒斯一并投来压迫感的视线,比之前看向切西尔时的恐怖感更甚百倍。
伊延可以直白地说,他现在就像是被几只凶猛巨大,猩红眼睛中闪着嗜血光芒的野兽锁定,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但他咬牙抗住,还深深地看了时蕤一眼。
他在赌,赌一个可能性,也是为了时蕤。
如果这群疯犬能够被时蕤拴住链子,那么他们就根本不足为惧,因为时蕤绝不会让他死。要是时蕤没能拴住的话,那么就必须铭记这个时候,想方设法逃脱。
如果逃不掉的话,最后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可怜的小虫母会贯以一个陛下的名头,但却被这些凶残可怕的高级虫族锁在宫墙之中,那不过只是比之前夜色为他准备的金笼更奢华、更精美的囚笼而已。
他会被那些虫族们搞大肚子、要不了多久白软的小腹里就全是虫卵,然后将他们诞生,一年中都不知道有多少只虫族会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
虫族们叫他妈妈,转过头,又会迷恋他们还是虫卵时待过的地方。
伊延眸色沉沉,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现在还一无所知,茫然无措的漂亮小虫母。
时蕤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然后摇摇头拒绝:“不,不要。”
他的表情很认真,小脸也很可爱,他一字一句地说清楚:“伊延,你是我的朋友,我会一直把你当成朋友看待。”
他说这句话绝不是随意轻慢的态度,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被他接纳,像这样率真的小男孩讲出来能够当朋友的,是被他正儿八经放在心上珍重的。
谁能不说一句他过分惹人怜爱呢。
伊延忽地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像是不死心一样,说:
“那么,在走之前,要不要试一试摸摸我的猫耳呢,陛下?您当初对它可是很感兴趣的。”
切西尔抿紧了嘴巴,忍不了了似的转过了头,看向这个不停地卖/弄风/骚,像是在推销一样极力把自己推选出去的半兽人。
他头顶上的那对猫耳在所有人看来时,也只是微微动了动。
切西尔真想把他天灵盖给掀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居然比他还猖狂。
抢尽了他的风头,抢在他面前对时蕤献殷勤。
在夜色里面混过的人就是无耻。
时蕤:“!!!”
他承认,他之前确实有好几次都将目光放在了伊延的猫耳上面,说没有半点想法那肯定是假的,可更多还是好奇。
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现在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触碰……时蕤飞快地瞄了眼众人的脸色,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这个荣幸呢,陛下?”
伊延一进再进,胆大包天。
巴特都快受不了现在压抑恐怖的气氛,用气音小声问旁边的切西尔:“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吗,我看那些虫族都快要把他活撕了。”
可是伊延看着很冷静,不像是失去了理智。
他甚至已经弯下腰,低了头。
他身材高大,肩颈宽阔笔挺,鼓起的肌肉似乎都能将衬衫上的扣子给崩掉。
态度却很恭敬,姿态也摆得很低,是全然的郑重。
法布勒斯冷冰冰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恐怖,之前从他身上现出的神性现在全都看不见了,周身的威势都能叫人吓破胆。
所有虫族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虫母的决定。
只需要时蕤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群起而动,拧断伊延的脖子,撕碎他的肉/体,让这个放肆的半兽人再也无法嚣张。
但时蕤小心翼翼地,慢吞吞地伸出了手,就像是蜗牛伸出了自己的触角,尝试着去触摸。
猫耳光是看起来就柔软精致、还毛茸茸的,温度也是热热的,不烫,但也算不上凉,完全不敢想象这样可爱的小东西是顶在伊延这样的人头上。
伊延突然笑了下,原来他还有颗小小的虎牙。他脖颈上布满了青筋,脸庞不见多少红意,但是脖子已然红了一圈,连额头上都浮现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表现都不像是在被人抚弄耳朵,倒像是在触碰某个不可言传的地方,还发出了隐忍的、晦涩的闷哼。
他哑声问:“陛下,还满意吗?”
时蕤跟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说:“嗯,如果你的决定是发自内心的话,我会更高兴的,伊延。”
他其实看出来了,所以顺应了伊延的决定,小脸上还带着感激。
伊延没想到,时蕤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单纯无知。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当然,我亲爱的陛下。我绝对是诚恳地,满怀喜悦地邀请您,您的触碰绝对是我的荣幸之至。”
试探结束,伊延慢条斯理地退回了一个隐蔽的阴影位置,回神间,他身上的衬衫都让冷汗给浸湿了。
时蕤之后又看向了切西尔,陈恳地说:“切西尔,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一定早就死在了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
虫族毫无例外地看了过来,挑衅的、打量的、审视的各种目光。
切西尔没什么表情,也半点都不惧他们那些隐晦又直白的矛盾视线。
他就是个混不吝的。
“别对我用敬称,小虫母。”切西尔说,“救你又不是为了谋取利益,只是我乐意而已。”
时蕤点点头,说:“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感谢你。”
他看了眼法布勒斯,从刚才他做决定开始,这只高级虫族就静静地伫立在他身后,没有插一句话,也没有质疑过他的任何决定、行为。
这就是虫族对他们至高无上虫母的服从性。
即绝对忠诚,绝对依顺。
法布勒斯接收到虫母的视线,低下脑袋,仿佛知道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告诉他:“您可以允诺一切。”
时蕤眼睛微微亮了下,他唇角缓缓绽出一个清甜的笑:“切西尔,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对我提出来,这是对你救命之恩的回报。”
他还是单纯乖甜了些,在心中只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论是许出去多重的承诺都是理所当然的。
法布勒斯当时连脊背都绷紧了,阴森森地看着切西尔,眼神像是要生吞了他。
就算是他这个高级虫族也无法准确判读出切西尔的心思,他在心里希望这个男人能够识时务一点。
——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珍宝落入手中也只能是烫手山芋。
切西尔懒得理他,不过身为人类,他本就比这些非人物种矜持得多,不会像是卢卡斯那样莽莽撞撞地朝着小虫母求欢、渴望□□,更不像伊延那样对着小虫母摇尾乞怜。
他们接受的更加正统的爱情教育是追求、相交、相恋,然后再做那种事。
于是他开口说:“我要你之后再来看望我三次,陛下。”
他本来就先认识时蕤,跟他的关系趋向于平等的朋友,可以直接称呼姓名,但他偏不。
在说陛下这两个字时,他非常刻意,那舌头卷着发音打了个转儿地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缱绻缠绵的意味。
像是对这些高级虫族的无形挑衅。
时蕤反问:“就只是这个吗?”
切西尔已经看到有些高级虫族脸上露出忍耐、焦灼的神色了,那些虫族特征从他们身上冒出来,一个个看他的视线像是什么祸国妖精似的。
而那只最强的,像是近卫一样守候在时蕤身边的虫族脸色更是一瞬就沉了下去,他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全是杀意。
可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小虫母的救命恩人,他们就必须冷静、克制,谨遵着他的一切命令和要求,以一种最忠心的态度。
虫母是虫族的死穴。
切西尔挑衅般地回望过去,应道:“没错,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他看着有几个虫族露出算你识相,松了口气的表情,唯独法布勒斯,神色绝对算不上好看。
时蕤一口应下:“好啊,我答应你。”
离别前,切西尔将终端信息交给了时蕤,告诉他以后可以随时联系。
时蕤很珍重地接下,放进了上衣的小口袋里。
主舰这艘庞然大物从他们面前腾空而起,周围全是护卫它的星舰,来时气势汹汹,回去时也同样不遑多让。
谁能知道,这样巨大傲人的星舰,还有不计其数的护卫,全是为了保护一人。
“别看了别看了,走吧。”巴特拍了拍切西尔的肩膀,叹气,“时蕤很重诺言,你们将来肯定会有见面的机会。”
切西尔目光沉沉,面上的表情并不乐观:“还要看那只高级虫族会不会使什么手段。”
“不过,我们现在算什么?被抛弃、舍掉的……”
剩下的话很轻很淡,被呼啸的风卷过就让伊延听不清了,他接了一句:“只是得到未来能够见面的机会也确实没什么好值得窃喜的,因为总有近水楼台先得月。”
星舰一跃而上,在宇宙中静静地漂浮着。
不像来时那样着急忙慌的,甚至连星舰都要快飞出火星子,回去的路缓慢而又悠闲,和度假差不多,甚至连他们星舰内部都和富丽堂皇的宫殿没什么两样。
舰船底板居然还贴满了设计感十足的几何体花纹瓷砖,有几条路上铺满了柔软的羊绒毯,时蕤通往王座和寝殿的方向上皆有铺设。精巧的装饰在舰船内部挂着,到处都是优雅而美丽,在外界千金难求的装潢。
时蕤却没有心情多看,他僵直着身体,心脏在快速跳动着,表情也有些恹恹的。
不管是谁被人眼也不眨地盯着看,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落入了狼窝里的绵羊,虽然没受到任何具体的伤害,可是那些对他垂涎欲滴的狼口水都已经从獠牙上滴下来了。
很难做到泰然自若吧,他连手脚都是酸软的。
“陛下,要我带您先去接风洗尘吗?”法布勒斯往他旁边走了一步。
他的身形高大健壮,往旁边一站,娇小的时蕤就被他彻底挡住,那些灼热的视线也没法再更进一步。
法布勒斯这一行为拉了多少仇恨尚未可知,时蕤总归是小小地松了口气。
“麻烦你了,法布勒斯。”
“这是我理应尽的义务,陛下。”他时刻守护在他最敬爱的小虫母身边。
时蕤跟着他离开,然而一句“妈妈”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委屈的声音像是一滴水浇入了滚烫热油之中,瞬间引发沸腾和飞溅。
厄瑞波斯和卢卡斯本来是应该由随侍的虫族带走教导,可厄瑞波斯他尚且年幼,还不舍得离开自己心爱的虫母太长时间。
其他高级虫族已经是成熟稳重,自认为现在的成年期是可以成为虫母伴侣、王夫的虫,当然不会像是他这样冒冒失失,可他们也会用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时蕤看。
那些如出一辙渴望的目光就跟可怜可爱的小狗一样,实在是让人不忍心去苛责拒绝。
时蕤原本就不是什么狠心的人,要不然就不会在之前一直被人拿捏得团团转了,现在对待他曾经亲手制造出来的“孩子”,更是犹豫踌躇。
陌生吗?当然是有的,他曾经只是隔着屏幕同他们相见。熟悉吗?他可是亲手在血池中将还是虫卵的他们拥出,然后孵化、养育,让他们成为虫族最精锐的一批强者。
时蕤深呼吸了一口气,浑身的肌肉紧绷着,身体也在轻微地颤抖。
太久没能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说话了,他的心脏在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给蹦出来了,手指也在紧紧掐着掌心。
可即便是一声不吭,也没人催促他,更没有任何人眼中出现不耐烦。
他们眼神灼热,神情炽烈亢奋,似乎这样看着虫母就是莫大的幸事了。
时蕤更不可能视若无睹了。
他字斟句酌地说:“虽然很多事都发生在我的预料之外,连我自己也很茫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和保护。”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当得上陛下这个名头,但如果你们坚持的话……”
在场有几个高级虫族嘴唇蠕动着,表衷心的话已经在嘴边了,却被法布勒斯一个眼神止住,又不甘地咽了回去。
时蕤连眸光都比之前温柔坚定得多:“那么,我一定会坐好这个位置,尽力不让你们失望的。”
虫族的绝对信仰和对领袖的狂热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之前的种种让他意识到现状无法改变,只能顺应,担任这个上位者——虫族的头脑。
在外面嗜血凶狠,狰狞恐怖,被星盟官方列为天灾级别的高级虫族成为时蕤眼中温顺的白兔,他们低下头颅,垂敛着眼睫,用此生最柔和的声音说:
“当然,我们会陪伴您的,母亲。”
“您的成长,您的失败,您的进步,您的错误,您的伟大,您的彷徨,虫族全都甘之如饴。”
“……”
时蕤一颗心安稳落地了。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通讯营的一只虫族长官打了报告,在时蕤同意后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陛下,外面有星舰请求通讯链接。”
“对方向我们释放的是友好信号。”

“虫母同意了。”
闻淮两指轻推一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框,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资料一切如实,这位小虫母对人确实很友善。”
副官有些迟疑:“但是,虫母佩特里乔瑞,也是曾经指使虫族侵占九十银河域的那位。”
闻淮转动着指尖的笔,这在星际社会中已经淘汰,只是作为古董收藏的物品在他的指尖转出了花,看得别人眼花缭乱。
“你觉得人是发展的,虫族就不是吗?更重要的是,以前的事太过久远,都是星纪元历史上记载,虫母佩特里乔瑞的形象更是只来源于字里行间。”
“传言他是暴君,他的形貌狰狞可怕,他的手段残忍狠戾,拥有集群效应虫族在他的高危统治下愈发着迷疯狂。让整个虫族都成为残暴的战斗分子,变成他征服世界的绞肉机。”
闻淮将屏幕上跟时蕤的那部视频调度出来,比星网上流传的视频更加全面。
——从少年出现后,到被藤蔓绊倒,被救助,嘴唇蠕动着说些什么,一帧帧,一幕幕地尽数落入眼中。
画面在如今的智能技术下变得尤为高清,少年那张仓惶美丽的脸蛋简直像是世界的顶级瑰宝,就连他轻轻蹙起眉头都叫人心也跟着揪起来。
闻淮的声音微微提高:“收起你发怔的眼神——现在你还觉得他可怕吗?”
副官难为情地低下头。
闻淮随即将某一段单独截出来,放大。
视频内是绝对听不见他们讲话的——当时直播的视频就没有收录到,但是却可以看清他们的微表情和各种细节。
“他在说什么?”闻淮问。
“对不起……”
副官条件反射性地回答。
他注视着美丽小虫母脸上难过的表情,真的很难和资料上被星盟官方推测出来无情狠辣,因为凶残强大的实力和遮天蔽日的外形才会被虫族崇拜的虫母联系起来。
这一次副官主动说:“抱歉,长官,是我太过武断了,您是正确的。”
闻淮平淡地说:“没有谁会一直都是正确,多看多听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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