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朗余光看着他微红的唇,突然问:“谢医生,你高中是不是市三中的?”
谢濮虽然疑惑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叶明朗的眼睛似乎亮了亮,“谢医生,其实我……”
“阿濮。”
他的话被骤然插进来的亲昵称呼打断。
靳隼言站在食堂门口,在谢濮看过来时朝他挑了挑眉。
谢濮把餐盘匆匆放好,对叶明朗说:“叶警官,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他离开得迅速,叶明朗好不容易打好的腹稿没了用武之地,他哀怨地叹了口气,像只被抛弃的大狗。
天气炎热,靳隼言还穿着长袖子的病号服,唯独一只手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青筋若隐若现的小臂,手腕处破个口子,流出些微的血迹。
谢濮一眼就瞧见,捉了他的手问他是怎么弄的。
靳隼言眼皮半垂,不怎么在意,“被没良心的东西啄的。”
他说的是麻雀,谢濮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靳隼言掌心反转,反握住他,“再看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
他转身往楼下走,手还拽着谢濮,“我现在还不能自由活动,走快点,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
步子于是加快,走变成了跑,分明天气如此晴朗,他们却像两个躲雨的人,不得不踩着地上沉积的雨水在雨幕中奔跑。
谢濮小口喘着气,被靳隼言握住的掌心生了汗,兴许是运气好,他们一路上果真没再遇到别人。
踏上住院部四楼的时候,谢濮的腰骤然被搂住,眼前场景旋转了一下,后背碰到坚硬的墙壁。
他被靳隼言堵在了角落。
楼梯拐角处有面镜子,因为很少用,上面积了层薄薄的灰尘,照人也是模模糊糊的,谢濮此刻却觉得清晰极了,他能看到自己因为奔跑而发红的脸颊,因靳隼言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羞怯湿润的双眼,他的一切都无处遁形,而靳隼言却截然相反。
他背对着镜子,谢濮看不见他的脸。
视线慢慢移动,由远及近,落到靳隼言的脸上、他的眼睛上,里面好似是浓稠滚烫的热,谢濮的脸愈发红。
“我被麻雀咬了。”
谢濮不明所以,靳隼言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所以……”靳隼言低下头,用手指剥开他鬓角的发丝,不欲多说,对着白皙柔软的耳朵咬下去。
很疼,耳垂好像要充血了,谢濮在心里庆幸靳隼言只是咬了一下。
靳隼言话音低沉:“所以要这样才公平。”
公平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谢濮用手虚虚盖住耳朵,不让靳隼言再碰。
靳隼言便转而去勾缠他的发丝,“那个年轻警察,你好像和他聊得很开心,都说了些什么?”
谢濮没有隐瞒,把刚才和叶明朗的对话复述给靳隼言。
靳隼言站直身体,一只手还放在谢濮后颈,不轻不重地揉捏,“你们以前认识?”
谢濮很肯定地说:“不认识。”
“刚才我被叫过去问话,他们问我,阿濮和我在小树林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是在做什么。”靳隼言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还好那里是监控死角,不然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呢。”
谢濮果然羞怯至极地闭上了眼睛。
靳隼言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但是我刚才发现,这里也有监控。”
他指了指斜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谢濮一怔,心跳仿佛停了一瞬,接着以更加剧烈的速度跳动起来,脸上的红晕也跟着褪去。
靳隼言欣赏了半晌他的恐惧,才将他的断指握在掌心,安抚说:“不会被发现的,阿濮别害怕。”
没人会闲来无事调出楼道里的视频查看。
靳隼言收拢手臂,将仍处于惊惧中的兔子搂进怀里。
不可否认的,他因为兔子对别人露出笑容而生出一点所谓愤怒的情绪,类似于自己的所有物被他人染指的感觉。
这种情绪太新奇,他好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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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苦药
些微热气散在空气中,谢濮再次用手背试了下水温,觉得可以后才递给靳隼言,同时展开另一只手里的药片。
靳隼言不接,“我一会再吃。”
谢濮没收回手,“我看着你吃。”
事出有因,他以前没监督过靳隼言吃药,但偶然一次,他在床脚发现了堆积的药片,才意识到靳隼言可能一直没好好吃过药。
靳隼言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无奈地舒展眉头,“好吧,谨遵医嘱。”
五粒药,他灌了口水,一口气全吃了,吃完就神情恹恹地吐出一个字:“苦。”
谢濮又把水推过去,“再喝一点?”
靳隼言没接,从背后抱住他,抱怨说:“我不想吃药,吃了就头疼。”
“头疼?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用药情况要根据病情调整,谢濮猜测可能是靳隼言最近的症状减轻,所以之前的药不再合适。
靳隼言说:“也就最近几天。”
谢濮想了一下,“我晚上问一问蒋医生,看看他怎么说……”
“蒋雪青?”靳隼言一只手箍着他的腰,鼻尖在他侧颈蹭了蹭,“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变好了?”
天热,两个人挨在一起,体温也在彼此交换,谢濮是不爱出汗的体质,体温也比寻常人低一点,和他相比,来自靳隼言的温度可以称得上是烫了。
他没想着躲开,靳隼言搂他亲他他从来没躲过,就算抗拒对靳隼言来说也跟挠痒痒一样,而且他也是喜欢的,这样和人紧紧靠在一起,鲜活的脉搏和心跳融为一体,他内心的渴望才能稍微满足。
他走了下神,语速也跟着慢下来,“蒋医生人很好。”
无论怎么样,蒋雪青虽然发现了他们的关系,但他没有宣扬出去,除此之外,他也是一个负责的医生。
靳隼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呼吸逡巡在谢濮的后颈上。
他后颈处的软肉很敏感,靳隼言心知肚明,却故意在那块皮肤上亲了亲。
他亲一下,谢濮就抖一下,“阿濮觉得他哪里好?”
谢濮一边发抖,一边回答,声音都磕磕绊绊的,到最后,他只说出几句语无伦次的话,又被靳隼言抬着下巴亲。
他隐约尝到一点药味,确实和靳隼言说的一样,很苦。
本想让靳隼言吃个药,到最后反而将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谢濮被靳隼言抱着,有些飘忽的视线放到桌角的拼图上,上面追逐气球的小狗依旧可爱,他还是觉得疑惑,“闻郁到底为什么要送你拼图?”
“谁知道呢。”靳隼言不甚在意,“估计骂我是狗吧,啧,那个年纪的小孩最烦了。”
罗阳是一个虽然年轻但十分负责的护士长,他曾很骄傲地对谢濮说,他来四院工作后一天都没有请过假,但今天是个例外。
谢濮回来时他正坐在桌旁发呆,房间内溢满泡面味,自从谢濮搬进来后,他已经很少吃这样味道重的东西了。
谢濮走过去,看见桌上的泡面已经肿胀凝固,罗阳听见声音,猛地缓过神,装作若无其事地和谢濮打了声招呼,然后低头去吃泡面。
谢濮先他一步拿走泡面,“已经凉了。”
罗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时间过长,他懊恼地打了下自己脑门,“没事儿,反正大夏天的,不吃就浪费了。”
谢濮躲过他的手,把他带回来的饭盒推过去,“关姐打的饭,都是你喜欢吃的。”
罗阳捧着还留存温度的饭盒,眼圈蓦地红了,他低头掩饰,嗓音发哑:“哥,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他声音里充满迷茫,“我早该劝闻郁出院的,如果他上次就出院,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都是我的错……”
金大勇的致命伤在脖领处,凶器是一把小刀。
闻郁喜欢拼图、堆积木,他的病房里有一个积木拼成的玩具小人,小人手中拿着的武器就是这把小刀。
所有人都以为它只是一个装饰品,但它最后却插进了金大勇的动脉里。
罗阳是最自责的人,他对谢濮说,如果他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他是四院的护士长,他记得每一个病人,但闻郁对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他们在同一天进入四院,闻郁抗拒排斥任何人,唯独亲近他。
他多希望能看着闻郁被慢慢治愈,然后恢复正常的生活。
但发生的事实与他所期望的恰恰相反。
透明的眼泪砸下来,谢濮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窗户半开着,泡面味散去了一些,罗阳抓着谢濮的一只手,再也忍不住,抽泣声逐渐变大。
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直到时针指向九点,夜色渐深,他才睡过去。
饭盒里的菜一口没动,谢濮站在床头,垂眸看着罗阳哭肿的双眼,叹了口气,然后给他拉上薄被。
罗阳在睡梦中也时不时抽噎一声,谢濮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床上,打开手机,他将靳隼言的状况发给蒋雪青。
隔了几分钟,手机震动,蒋雪青回复说:先停药,等我有时间给他做个检查。
谢濮道谢,蒋雪青没再回复。
床头的台灯闪着微弱的光,谢濮伸手关掉,钻进被子时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的皮肤好像还在发烫。
靳隼言的亲吻是有温度的,他的眼睛也是,谢濮看着里面情欲沸腾,经常会产生一种自己在被他灼烧,下一秒就会化为灰烬的错觉。
但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的靳隼言高高在上,偶尔一瞥也像在施舍恩惠一般,谢濮无数次从他眼中看到对蝼蚁之人的轻蔑与不屑。
他快分不清了,到底是他从前太过愚钝,没发现靳隼言的真实模样,还是靳隼言变了太多,甚至让人从他身上察觉出割裂感。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靳隼言能够回答。
谢濮并不心急,他已经和靳隼言约定了以后,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答案。
他用残缺的一只手紧紧抓住柔软的被角,就像是在抓住靳隼言,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放手。
“出什么事了?”
“哥?我吵醒你了吗?”他突然出声,罗阳吓了一跳,“长安给我发消息,说吴玉梅刚才试图自杀,但被拦下来了,我不放心,还是过去看看。”
吴玉梅就是金大勇的母亲,谢濮起身说:“我和你一起。”
罗阳已经穿好了外套,正蹲在地上系鞋带,闻言赶紧说:“没出什么大事,长安他们已经处理好了,我就是不放心,想过去看看,哥你继续睡吧。”
谢濮摇摇头,一边换下睡衣,“没关系,我继续睡也睡不着。”
罗阳没再拦着他,两人穿好衣服,踩着宿舍楼里昏暗的声控灯下楼。
金大勇的母亲在保安室里,他们到的时候,秦长安正站在门口,左三步右三步的徘徊着,抬头看见他们俩,就跟看见救星一样,手指了指保安室说:“主任在里面呢。”
能隐约听见沈立白劝说的话,但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女人的哭声没停下来。
罗阳来得急,上衣是摸黑穿上的,现在站在灯底下才发现一排扣子全扣错了,他一边解开重扣,一边问:“信息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长安说:“她刚才想去闻郁病房,那里有人看着,她没进去,回来时状态就有点不好,然后就……”
“然后就吵着自杀了?”罗阳等不及地问。
闻郁因为病情原因,没被带回警局拘留,邢警官派了两个警员日夜守在病房门口,平日里除了送药的医生,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罗阳脸色不太好,吴玉梅去闻郁病房的目的不用脑子也想得出来,“上午袭警,人家警察没追究,她晚上又去私下寻仇,还当不当这是个法治社会了?”
秦长安咳了一声,往保安室里看了一眼,罗阳声音太大,他怕里面人听见,“主任开会时说了,让大家多注意死者家属的情绪。”
罗阳还是长吁短叹。
谢濮注意到秦长安手臂红了一大块,问他是怎么回事。
秦长安看了一眼说:“没事,吴玉梅闹着自杀的时候要撞墙,我拦了一把,不小心碰到热水壶,还好里面的水不烫。”
罗阳对着他的后脑勺打了一下,“都红成这样了还没事?去去去,你去涂个药,我和谢哥在这儿看着。”
秦长安还是说没事,最后谢濮也劝了一句,他才点头,“那我马上就回来。”
目送他离开,罗阳继续趴在门上偷听,谢濮没他那么精神,他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很快就困了,垂下去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睡得不熟,从保安室里传出的声音让他不时皱一下眉,再次睁眼是被人推了推,是秦长安,他拿着手机,刚接完一个电话。
“谢哥,靳隼言的家属要见你。”
谢濮不算清醒,下意识看了眼天,天已经亮了,脖颈处的酸疼提醒着他确实睡了很久。
秦长安催促说:“在会客室,看样子好像挺着急的,哥你快点过去吧。”
谢濮应了声,起身时发现身上披着一件衣服。
秦长安接过去,“是阳哥的,他说哥你太困了,叫我不要叫醒你。”
谢濮同他道谢:“嗯,我睡的很好,谢谢你们。”
秦长安腼腆地笑了笑,黝黑的皮肤上爬上红晕。
谢濮赶到会客室,隔着玻璃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有些面熟。
“是谢医生吧,上次没来得及打招呼,我是靳老爷子的助理,你叫我王助理就行。”王程介绍说,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最后一次顶着老爷子的名头办事,今天之后,他就只是靳律的助理了。
虽然但是,工资也要变成一份了。
他走了下神,回神时看见面前清瘦的医生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问:“王助理,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程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来给小靳总办出院手续。”
小靳总?谢濮好半天才把这个称呼和靳隼言对上,脑海里似乎嗡鸣了一声,他没觉得意外,因为他知道靳隼言会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负责这件事。”
王程知道他误会了,笑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顺着桌子推到谢濮面前,“找你过来是为了这个,虽然小靳总今天就出院,但希望你能签下这份合同,每周抽出一天上门为小靳总治疗。”
其实这份协议是靳隼言出院的要求,老爷子不得不答应,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谢濮慢慢垂眼,盯着协议上的字眼。
“你放心,这份合同医院这边也是同意的。”看他犹豫,王程又补充说,“而且这件事是小靳总要求的,他说你一定会答应。”
王程来之前就查过,这位谢医生只是位药剂科医生,对靳隼言的治疗毫无帮助,但靳隼言却偏偏点名要这个人,实在让人想不通道理。
除开这个,王程上次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却对这位医生留下了一些印象,不是别的,这位谢医生有一张过分苍白的脸,显得莫名阴郁,让人不太想接近。
原来是靳隼言要求的,谢濮抿了抿唇,飘茫的灵魂重新找到了锚点,他说:“我同意。”
说着,他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事情办妥,王程松了一口气,“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他把合同装回公文包,又听见那位沉默苍白的医生问:“是谁要把靳隼言接回去?”
这个王程已经说过了,他没不耐烦,又说了一遍:“是靳老爷子。”
谢濮反应了一下,“他对靳隼言好吗?”
这算什么问题,王程心里诧异,又隐晦地打量了一遍谢濮,难道这是小靳总的发难,他打着哈哈说:“当然好了,老爷子就这一个孙子,隔辈亲嘛,哪能不好啊。”
“那他为什么还把靳隼言送到这里?”谢濮的语气稍显冷硬,听上去有些咄咄逼人。
果然是小靳总,王程觉得自己猜对了,这个谢医生不过就是个传话的,真正想问这个问题的是小靳总,也挺正常,人家一个豪门少爷,被送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精神病院里头,还不能抱怨几句么。
“谢医生说笑了,小靳总生了病,送来医院治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程保持微笑地说,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老爷子分明是在惩罚靳隼言,如今罚够了,又担心靳律狼子野心,独吞了靳氏的产业,这才忙不迭地想把靳隼言接出来。
不过看样子,小靳总心里还有气,之后回了靳家,可有好戏看了。
这般腹诽间,又听谢濮问:“我能去见靳隼言一面吗?”
“当然。”王程连忙说,他生怕谢濮再问出什么让人惊骇的话,巴不得他快点离开。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濮没再停留,起身离开。王程看着谢濮离开,瞪大眼睛也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想不通靳隼言为何对一个没什么背景名气的小医生青眼相加,心里纳闷,忍不住嘟囔:“到底和小靳总什么关系啊……”
第22章 喜欢靳隼言
谢濮几乎是跑过去的,脚下的每一个台阶都如此熟悉,仿佛已经走了无数遍,抵达目的地时,他已气喘吁吁。
而靳隼言,抱臂坐在床上,一只腿翘起来,鞋尖在地面摆动。
好像天然的,他们之间出现一条隐形的沟壑,谢濮突然意识到,自己总是在靳隼言面前变得狼狈,但靳隼言永远游刃有余。
“这么急着过来?”靳隼言一脚迈过那条看不见的沟壑,朝他走过来,“不热吗?”
衣服下摆被撩起,温热的手贴在腰侧,是身体所熟悉的温度,谢濮的肩膀陡然间松垮下去,“我签了合同。”
他低头说,目光落在靳隼言伸进他衣服里的那只手上。
对于这个答案靳隼言毫不意外,“嗯,我知道。”
乖顺的兔子毫无反抗的意识,这是他最满意的地方。
手上的动作不停,沿着腰线缓缓向上,对于夸奖他也毫不吝啬,“好乖阿濮,这么喜欢我,一刻都不想和我分开吗?”
太熟悉了,他们的身体如此契合,靳隼言又是那样聪明的人,谢濮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从喉咙里溢出潮湿的吐息,背脊不自然地弓起,碰到没合紧的门扉,“不要……”
他这般拒绝着,却又将额头抵在靳隼言的胸口,直白地回答说:“喜欢,喜欢靳隼言。”
他是个容易羞怯的人,在这样的境地中,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耳垂都红的像是要滴血。
“哈……”靳隼言语气不明,眸中情绪翻涌,真是的,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听到耳朵里却这么让人不爽。
他舔了下牙尖,低下头,在那截掩藏在衣领下的白皙脖颈上咬了一口,刺破皮肤,很快就尝到血腥味。
谢濮短促地叫了一声,只一下,就立刻把其他声音吞进肚子里,他很少祈求,拒绝也总是绵软的,因而最终都要承受一切。
靳隼言舌尖游走,舔干净伤口流出的鲜血,心头的烦躁似乎平息了许多,“不准涂药,听见了吗?”
他打下了一个烙印,自然希望保留得越久越好。
谢濮低低地应了,用两只手环住靳隼言的腰,“回去的话,那些人……会欺负你吗?”
靳隼言的眉头动了动,垂眸看着谢濮的发旋,“你在担心我?”
他声音有些古怪,谢濮莫名地不安起来,他想抬头,却被摁住脑袋,只能继续说:“你之前说过,有人想伤害你,那封发给我的匿名邮件就是证据,不是吗?”
“没错,是这样。“靳隼言用手指顺了顺掌下柔软的发丝,“他们会欺负我,阿濮一定要记得去看我,知道了么?”
“唔……”谢濮的脸颊被捏住,靳隼言根本不等他回答,就低头亲了下来。
舌头变得不是自己的了,连呼吸也被控制,喉结滚动,大脑停住了思考。
然后在下一瞬,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他看到一双静止不动脚。
门后有人!
这个认知让谢濮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被抬起的一只小腿动了动,他猛地推开靳隼言,打开门向外张望,
门外的人走了,谢濮只看到一个背影。
他认出来了,那个人是蒋雪青。
蒋雪青看到了他和靳隼言的一切。
天空阴沉一片, 雨珠连成细线坠落。
车窗被打开一半,这个时间车流量很大,路上不可避免的堵车,靳隼言百无聊赖地看着街边,风裹着细雨丝扑到脸上他也没在意。
街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步履匆匆,有上班族用手提包挡着头跑过,不小心踩进水洼溅出里面的水,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穿着五颜六色的雨衣站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靳隼言看着那群豆芽一样的小东西,嘲讽地点评:“蠢。”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个小男孩歪了歪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下一秒,他昂起头冲靳隼言做了个鬼脸。
靳隼言被他吓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小男孩以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了,又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笑。
绿灯亮起,靳隼言咧开嘴,手指扯开嘴巴,眼睛也拉成一条线,将一个更加厉害的鬼脸还给小男孩,趁着小男孩呆住的瞬间啪的一声关上了车窗。
“更蠢了。”
王程用余光打量这位喜怒无常的少爷,几秒后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靳隼言抬了抬眉头,指尖敲打落在玻璃窗上的雨珠,“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
王程心头跳了跳,转头解释说:“老爷子说让您去茂庄见他。”
他说完,等了半天,只听到靳隼言啧了一声,他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靳隼言比起从前更加捉摸不透了。
作为老爷子身边的人,王程倒是见过这位少爷几次,印象也和外界的普罗大众一样,认为他是个矜贵优雅的继承人,如果他没看到那一幕的话。
那年是老爷子的寿宴,来往的人很多,靳隼言跟在旁边应酬,约莫是酒喝多了,中间去花园透了口气,在路上意外被端酒的侍应生撞了一下,衣襟上蹭了一点酒,侍应生不停道歉,靳隼言却一巴掌扬了过去。
然后就是单方面的凌辱,侍应生越求饶他下手越重,动作癫狂得像个疯子,完全不见之前光风霁月的模样。
说来也巧,那天花园里没人,只有同样出来透气的王程看到了这一切,他也由此见识到了靳隼言的真实面目。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眼去看,却和靳隼言的目光撞个正着,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他不敢再看,心里又觉得这位少爷出院后更加可怕了。
茂庄位于山腰,是一座大型庄园。
靳文东斥巨资买下这座山修建庄园后,在山上种满了靳夫人最喜欢的桃树,这件事是当年广为流传的佳话。
雨还没停,王程先下车打了把伞,才替靳隼言拉开车门,“老爷子在东堂等您。”
靳隼言接过伞,“不认识路,你走前面。”
又不是没来过,王程心里吐槽,倒是老老实实走在前面带路。
茂庄是仿古建筑,据说负责建造的设计师是某古派传承人,如今已经作古。
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便是由朱红色柱子支撑的长廊,踏入廊内,伞就不用打了。
一路上没碰见其他人,除了雨声就是脚步声。
拐了两个弯,王程站定,侧身推开古朴精致的镂空木门,“小靳总,到了。”
“小靳总?”靳隼言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他口中的称呼,“有意思。”
话落,他抬脚迈进东堂。
屋内陈设简单,雅致但不显空荡,窗旁是一张矮桌,下面并列着两个蒲团,越过八扇挂屏,靳隼言看见了人。
明显老迈许多的人缩在轮椅里,脸上挂着呼吸机,衬得手里握着的手杖更像个摆设了。
靳隼言了然,“怪不得要放我出来,你要不行了?”
“劳你挂念。”靳文东摘了呼吸机说话,像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你还不成样子,我硬撑着也不会死。”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中气,看来离死还有些距离,靳隼言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少浪费时间,找我过来到底要说什么?”
靳文东重病未愈,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我给你请了老师,接下来的半年你就老实学习,直到你能接管靳家的产业为止,只要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可以忽略不计。”
咸腥的泥土气息顺着窗户飘进来,令人几欲作呕。
靳隼言嗤笑一声,“混账事?我倒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混账事?”
“请注意您的态度,老爷现在的情绪不能过度起伏。”靳文东身后站着的人警告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指手画脚!”靳隼言没了耐心,拽过矮桌上的茶壶,对着刚才说话的人砸过去。
哐当一声,茶壶碎片四散,关键时刻那人躲了过去。
“混账!”靳文东撕开伪善的面皮,“你在精神病院就是这么反省的?”
“反省?”靳隼言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惩罚,你不说,我还当是奖励呢,毕竟我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听到他这样说,靳文东脸色挂不住,干脆摆了下手,门外的保镖得到指示走进来,一左一右地摁住靳隼言。
靳隼言没反抗,一只腿跪在地上,似乎是看他现在的姿态顺眼了,靳文东眯了眯眼,“过得不错,玩男人屁股玩爽了?你以为自己干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吗?”
“知道又能怎么样?”靳隼言扯了扯唇角,“没有我,靳家的产业只能拱手让人,老头子,你最好搞清楚,现在该是你求着我。”
“出言不逊,让他清醒清醒。”
脸上很快挨了一巴掌,保镖没收力气,靳隼言被打得偏头,上半身被摁住,只能仰视坐在轮椅上的靳文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