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鸟—— byBrokkoli
Brokkoli  发于:2024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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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清很喜欢这种被捧着的感觉,又说:“我还真认识几个女孩子,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们要不要见一见?”
靳隼言笑了笑,撑着谢濮椅子的手臂没收回来,“我就不用了,我有交往的人了。”
他忽然靠近,以替谢濮倒酒为遮掩,朝谢濮暧昧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
谢濮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看向林文清,“我也有正在交往的人。”
饭桌上安静了一会儿,林文清面子上有些落不下来,她以关怀谢濮的长辈自居,哪能想到谢濮早就谈了恋爱,合着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
只有靳隼言莫名笑了起来,声音不大,谢濮和他靠在一起,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
程天恩呛声说:“妈你别操心了,他要真是把你放在心上,怎么会三番五次叫他来吃饭他都不来。”
温静立马夹菜堵上他的嘴。
林文清转移话题说:“小濮,你知不知道你爸的事情?”
谢濮已经很久没接到谢存强的电话,自然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又来要钱了?”
“那倒不是。”林文清支支吾吾了片刻,“是你爸他要再婚了。”
谢濮皱起眉头,“再婚?”
林文清:“是啊,我刚知道也挺惊讶的,不过你爸说那女人是个寡妇,自己带着一个儿子,估计日子也不好过。”
“这些话是他亲口和你说的?”谢濮问,他并不觉得有人能看上谢存强,担心那个寡妇是被威胁住了。
林文清点点头,“可不就是他亲口说的,他还说要办酒席收点份子钱。”
“酒席什么时候办?”
“好像就是最近几天。”林文清回忆道。
谢濮又具体问了办酒席的地点,然后和靳隼言一起提出告别。
因为刚才饭桌上发生的事情,林文清也没挽留他。
谢濮和靳隼言下了楼,心里想着谢存强的事,没怎么注意脚下,他本就喝了酒步伐不稳,一个踉跄踩进路旁的积雪上。
“醉了?”
靳隼言把他从雪里抱出来,“别太担心,等他办酒席那天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谢濮靠在靳隼言胸膛,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必须亲自过去看看,可心情到底还是被影响,兴许是醉了酒,他没像往常一样觉得当街和靳隼言搂抱有什么不好,反而更加紧密地和靳隼言贴在一起,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靳隼言摸摸他的发尾,手指试探地碰了碰后颈温热的皮肤,没被拒绝,“看来我们阿濮是真醉了。”
谢濮其实还有力气走路,但他却没有起身,趴在靳隼言身上闷声闷气地说话,说了很多,包括他还算幸福的幼年,然后是母亲去世,谢存强性情大变,他不明白为什么人能如此善变,谢存强从前也能算得上是个好父亲,后来却染上赌瘾酒瘾,让他一次次失望直到麻木。
说到最后,他自嘲说:“连人都这么善变,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靳隼言捧着他在渡洋时瘦下去就没长回肉的下巴,亲昵地亲了亲他的鼻尖,“兴许不是他善变,而是他本来就是个烂人,之前的好不过是装出来的,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
谢濮听出靳隼言的言下之意,他的意思是他和谢存强不是一类人,他不会那么善变。
可在谢濮眼里靳隼言也是变了的,不过靳隼言的变化与他而言是好的,靳隼言在学着爱他,甚至对他说会永远爱他,但爱是永恒的吗?难道不会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消减吗?
“不对,我不会一点也不变。”靳隼言自我否定地摇头,“我会越来越爱你。”
谢濮仰头望着,先是看见澄澈湛蓝的天空,然后是靳隼言明亮的双眸,令他怔怔无声。
靳隼言用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湿润,“你好好爱自己,对于我给的爱不用太放在心上,只要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爱只会给你。”
头很痛,好像有什么在里面沸腾燃烧,靳隼言是在他脑子里燃火的罪过祸首,他应该躲避开,却没动,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靳隼言。
听见他继续说:“只有一点,你答应我,要接受我的爱,不能轻易就不要我,好不好?”
谢濮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几乎是本能。
靳隼言得寸进尺:“答应我就不许变。”
“应该不会变。”谢濮说,看着天空上的云朵轻盈浮动。
他想,靳隼言如果能做到他所说的,他当然是不会变的。
但靳隼言真的可以相信吗?他无法钻进靳隼言的心里窥探真假,只是在这一瞬,他是想要相信的,他再次点头,“或许不会变。”

第91章 以后有我珍惜你
周末过后,谢濮要回四院上班,靳隼言也没闲着,决定把一直压在他心底的事给办了。
之前他与人交易,害谢濮断指,这是他犯的错,他无可辩驳,但把真相告诉谢濮的人他也不打算放过。
其实也不难猜,肯定和靳文东脱不了干系,不过他早就死了,那就是他的身边人作祟。
靳隼言把这件事交给靳律,靳律做事效率高,隔天就告知他,谢濮曾经和靳文东的助理孙成见过面。
靳律查得很详细,包括孙成现在的住址,靳隼言拿到结果,没有停留,当即开车前往。
孙成是靳文东的助理,也是靳文东的心腹第一人,按理来说他这些年来得到的好处不会少,然而他住的地方竟然是一个破筒子楼,上去的楼道里堆满了各家放不下的鞋架和其他垃圾,靳隼言要侧身贴着扶手才能上去。
站在孙成家门口,靳隼言心想是该先把孙成揍一顿再威胁他,还是先威胁完再狠狠揍他一顿,总之他不会轻易放过孙成,但来开门的不是孙成,是个年老佝偻的老太太。
老太太眼睛浑浊,问他找谁。
靳隼言闻到屋子里传出的药味,皱起眉,“我找孙成,他不住这里?”
“找成子啊。”老太太朝靳隼言笑了笑,样子有些讨好,“你是他朋友吧?”
朋友?靳隼言心道他是孙成的仇人还差不多,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只说:“嗯,我找他有事。”
老太太让他进来,“成子出事后没人来看过他,看来你和他真是朋友。”
老太太上了年纪总是絮叨,不过片刻靳隼言就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不久前孙成妻子出轨被他发现,他一气之下和奸夫打了起来,但奸夫是个健身教练,孙成不仅根本打不过,还被从楼上推了下去,命是保住了,但半身瘫痪,再也站不起来。
家里的钱一半被孙成的妻子卷走,一半被用来治疗,所以只能租住在筒子楼里。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报应?靳隼言险些笑出来。
孙成住在最里面的小房间,靳隼言打开门,孙成背对着门,听到声音没回头,只怒吼道:“滚!都说了别进来,滚出去!”
靳隼言关上门,挡住老太太看过来的视线,孙成这才察觉到不对,看见靳隼言就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面露惊恐,大喊:“滚出去!别过来……妈!别让他进来!”
靳隼言笑着锁上门,“晚了。”
孙成下半身动弹不得,只能用两只手臂撑着试图下床,靳隼言拽过一把椅子,坐下堵住他的去路,“省省力气吧,你既然敢去找谢濮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现在才知道害怕?”
“你要做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孙成两眼深深凹陷,他跟在靳文东身边这些年,了解靳文东是怎么把靳隼言养大的,也深知靳隼言是何等狠戾与睚眦必报,当初去找谢濮是他一时冲动,后来他因此担惊受怕,担心靳隼言真的来报复他,他健康时有躲避的能力,现在半身瘫痪只能任人宰割,这让他如何能不害怕?
“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靳隼言表情波澜不惊,在孙成恐惧的目光下拿出一把折叠刀,“你自己选,让我砍断你哪个手指?”
孙成哆哆嗦嗦,他选不出来,十指连心,砍断哪个他都会疼死。
而且他已经瘫痪了,再没了一根手指,不是更加残疾。
靳隼言用刀刃折射阳光,眼睛微微眯起来,“说起来还是多亏你,要不是你把真相告诉阿濮,也许我还会自欺欺人,和阿濮产生更多误会。”
他是可以继续欺骗谢濮,隐瞒这件事,但不是有句话么,不破不立,经过这件事,他和谢濮间的感情会更加真挚。
孙成听明白了他的话,谢濮和靳隼言不仅没有分开,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更好了,他更加后悔,“既然如此,你就放过我吧,我已经瘫痪了,还有老母亲需要照顾。”
靳隼言冷笑,“你觉得我会是能轻易放过你的人?”
当然不会是,可孙成心里抱着渺茫的希望,“你想一想谢濮,谢医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靳隼言猛地看向他,拿着刀起身。
从孙成家离开时,孙成的母亲拿着一袋牛奶追出来,“好孩子,你拿着,你是唯一一个愿意来看成子的,老婆子谢谢你。”
她耳背,方才靳隼言和孙成间的话一句也没听到,只知道靳隼言是好人。
靳隼言没来得及拒绝,老太太把奶塞进他怀里,他只能拿着一袋牛奶下去。
连孙成那样的人都能有全心全意爱护他的母亲,可见这世界上烂人总是能得到别人的真心,靳隼言心中觉得可笑,又忽然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的他又何尝不是个烂人呢,可他还是拥有了谢濮的爱。
下午他到四院接谢濮,比平时晚了一会,谢濮上车后问他:“你很高兴?”
靳隼言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翘起的嘴角,“很明显吗?”
谢濮问:“你这些天在做什么?”
靳隼言不想把去见孙成的事情告诉谢濮,他内心阴暗,但想在谢濮面前做一个良善的人。
谢濮看出他的迟疑,“我要听实话。”
靳隼言已经保证不会再欺骗谢濮,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他把关于孙成的事情告诉谢濮。
时隔许久,谢濮没想到靳隼言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真把孙成的手指砍断了?”
“怎么可能,他家里还有个老太太呢。”
他是想砍断孙成的手指不错,可孙成有一点提醒了他,他要想一想谢濮,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正常人,但他愿意为谢濮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谢存强的酒席要在本周周五办,因为是二婚,根据本地习俗,所以时间定在下午。
谢濮请了假,打算提前一点过去,避免酒席开席后造成更大影响。
靳隼言陪他一起过去,酒席地点是隔壁区的一个小饭店,他们到时已经有人在场,饭店门口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其中一个孩子长得白胖,穿着黑色小西服,领口还扎着领结,其他孩子说是在和他玩,不如说是在欺负他,这种欺负并不明显,只是把他围在中间,问他:“秦雨,你要有爸爸了,你开心吗?”
小胖子躲躲闪闪,“别碰我的领结。”
“我就碰,你能把我怎么样?去告状吗野孩子?”
“秦雨以后不是野孩子啦,他有后爸了。”
“是啊是啊,结了婚就有小弟弟了,等你妈生了新孩子就不要你喽!”
几个孩子哄笑成一团,小胖子涨红脸,“我才不听你们说的!”
几个孩子觉得没趣,又不敢在今天这个日子把人欺负得太狠,最后一把扯掉小胖子的领结丢掉,一窝蜂跑走了。
小胖子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
谢濮和靳隼言对视一眼,靳隼言明白他的意思,过去把扔到草丛里的领结捡回来,一边偷偷撇嘴,阿濮总是对这些小东西心软。
领结上沾了一点草屑,但是没坏,谢濮把它清理干净,在小胖子面前俯下身,“领结没坏,你看看。”
小胖子没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眨着泪眼问:“你能帮我戴上吗?”
小东西还挺会顺杆爬的,靳隼言面无表情地说:“自己戴。”
小胖子抽噎一下,“可是我不会呀。”
“好,我帮你戴。”谢濮说,把领结重新系回小胖子领口,“你看,是不是和原来一样。”
小胖子低头看了看,破涕为笑,“和妈妈给我戴的一样。”
从刚才几个欺负小胖子的孩子口中,谢濮已经得知小胖子的身份,于是问:“我想见你妈妈,你可以带我去吗?”
小胖子想了想,“不行,妈妈和谢叔叔在一起。”
“谢叔叔?谢存强叔叔吗?”
小胖子点点头。
谢濮又问:“谢叔叔对你好吗?”
“好。”小胖子没犹豫,“谢叔叔给我买糖,还让我骑大马!”
谢濮扯了扯唇角,“是么。”
说话间,一个女人从饭店里小跑出来,紧张地上下检查小胖,然后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小胖想要安慰妈妈,努力露出笑,“没有呀,他们是和我一起玩呢。”
女人露出心疼的表情,她哪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胖扯扯谢濮的衣角,“刚才我的领结掉了,是这个哥哥帮我戴上的,他说他想见你。”
女人看着谢濮,迟疑了一会儿,她确认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年轻人,“你是?”
不等谢濮回答,谢存强从饭店里跑出来,指着谢濮吼道:“你过来干什么!”
靳隼言挡在谢濮身前,嘲讽说:“就允许你骗财骗人,不让我们拯救失足妇女?”
谢存强被戳中心思,他本来就是在欺骗女人,女人丈夫病逝留下一套房子,他就是奔着这套房子去的,不然这些日子也不会伏低做小,讨女人和她孩子的欢心,眼看着要成功了,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好事被破坏。
可是看见靳隼言,他就是因为这个人才住进医院,他本能感到害怕,气势不由得弱下去,“反正他也不认我了,我的事和他没关系。”
女人这时候还很相信谢存强,问他:“老谢,你认识这两个年轻人?”
想着快到手的房子和钱,谢存强计上心头,装出伤心的样子,“这是我儿子谢濮。”
“你还有一个儿子?”女人惊讶出声,“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过?”
谢存强叹了一口气,“我嫌丢脸,他是个同性恋,让他来咱们婚礼多晦气。”
女人是做母亲的,她觉得孩子好好过日子就行,喜欢男女又有什么问题,而且谢濮刚才还帮过她孩子,她劝道:“这有什么的,今天是好日子,总要让孩子进去吃口饭。”
“不必了。”谢濮目光从谢存强身上掠过,没再看这个跳梁小丑,只对女人说,“他确实是我父亲不假,但我早就已经不认他,因为他不仅家暴,还酗酒赌博,我想他应该没和你说过,他外面还欠着很多赌债没还清。”
女人被这一句句打击得快要站不稳,向后踉跄一步,看向谢存强,“老谢,这是真的吗?”
这下全完了,谢存强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一时愤怒至极,顺手拿起堆放在饭店门口的酒瓶,朝谢濮狠狠砸过去。
女人想要阻止,但来不及,只能惊呼一声提醒。
靳隼言一直盯着谢存强的举动,还放了一半心神在谢濮身上,在谢存强把酒瓶丢过来时,他便扣住谢濮的腰躲了开。
酒瓶砸在地上碎裂,淡黄色的液体流出。
谢存强一击不成,在靳隼言的视线下不敢再动,他这下彻底意识到,他真的要完了。
入冬后风变得凛冽,好在还有暖阳穿透寒冷的空气,带来些许温暖,谢濮走在路上一直没说话,靳隼言从身后一把抱住他。
“别难过,阿濮。”
谢存强的那样的人,为了骗钱能对别人家的孩子极力讨好,谢濮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因为没给他还赌债而被他怨恨,世界总是对谢濮不公平。
靳隼言很心疼,“别因为谢存强伤心,以后有我珍惜你。”
谢存强目光短浅,看不出谢濮才是这世上最名贵的珍宝,他不会再给谢存强打扰谢濮的机会。
谢濮向后靠着他,轻轻笑起来,“谁说我难过,我是开心,我们不是拯救了‘失足妇女’么?”
靳隼言难得有些赧然,“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哪怕在冬天里靳隼言也暖得像个火炉,谢濮感受不到冷了,只觉得无比心安,“下周末我要去寺庙,你要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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