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赎—— by小吾君
小吾君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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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亦萱不停地林织使眼色,让他管管。
林织采取了折中的办法,道:“你在外边等着,若是里面真有那个窃贼,他被我们逼出来你可以追上去,若是他不在里面,我们便尽早出来。”
戚禾想跟在林织身边,但师父说的话,他总是会听的。
因而他默默点头,表示明白。
“那我去另一边等着,若是看见了我就告诉你们。”
青寻见状也不打算回去了,打算去另一个巷口等候。
曲梓珩嘱咐:“你小心点,那人能在这么多人的搜寻下还不露头,千万别逞强。”
严亦萱快速去弄了套男装穿在了身上,不过有心人还是能看出来她女扮男装,但表面能糊弄便是。
林织进了楼内,手腕上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轻响。
既然事关戚禾,这就不算多管闲事,林织愿意为此费心,只要有可疑的人出现,他的蛊虫小宝贝就要现身了。
林织一进楼就和曲梓珩他们散开,姜彦也是如此。
因为曲梓珩和严亦萱实在是太打眼了,一个浑身写满了正气以及清澈的愚蠢,丝毫没有一点寻欢作乐的迹象,直接把‘找人’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严亦萱则是呈现了过度的豪放,有女子往她身上靠,兴许是发现了她是女子准备离开,却被严亦萱一把揽住腰,还要人介绍她这楼里有什么。
林织刻意敛了气息在人群中,姜彦则是拿着他那把看不出是杀人利器的折扇,全然一副贵气纨绔做派,十分融入。
这青楼有好几层,一楼没有可疑的人,林织上了二楼,其他人也找机会上了二楼。
今夜无星无月,光线暗淡。
戚禾的身影藏匿在角落的阴影中,呼吸轻缓近乎于无。
有男人的声音以及女子的嬉笑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不远处。
戚禾微微蹙眉,思考着怎么把这两个人打晕,以免一会儿碍事。
戚禾的耳力极好,一些粗俗的污言秽语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让他有些不喜。
拾了一些瓦砾碎片,戚禾将内力注入其中。
“下回爷再送你个铃铛,用红绳串着,挂在你腰上,绑在你腿上,一晃就一响,行不行?”
戚禾的手下意识收紧,手里的碎片化为了粉末,从他的指间倾泄。
他的呼吸乱了一瞬,暴露了气口,若是有武力高深之人在这,已经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只是不远处的两人只是普通人,丝毫没有意识到附近有人,继续打得火热。
几颗小碎石飞弹而出,野鸳鸯昏睡在了路旁。
这里恢复到了之前的安静,但有些情绪却并非如此。
四月夜,夜里依旧有冷意。
戚禾的体温一向偏低,手心本应冰凉,可现在他握着剑的手却隐隐发烫。

第172章 养成少侠的蛊师
戚禾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有很多情绪把他塞满,可有好似什么都没有。
银铃的声响将他从这种状态中唤醒,空中有人运气轻功快速移动的风声和略带些痛苦的气喘声。
戚禾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对方的步法路数让他眯了眯眼。
林织从楼中追出来的时候,连那个贼和戚禾的背影都没看见。
01在他脑海里展开了地图,代表着戚禾的红点正在不停地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林织没有寻着戚禾的方向而去,而是从怀中拿出了用来追踪蛊虫的蝴蝶。
他发现那个贼也不算偶然,青楼里人虽然多,但他们的目的几乎都可以在面上看见。
楼中也有正在搜寻的其他江湖中人,在这种可能被发现的逼迫下,那个贼快速地脱身,林织则是趁机在他身上下了蛊。
蛊虫的啃噬让那个瘦弱的男人步伐踉跄了一下,而后他逃的更快了,林织跃到墙头再次催动蛊铃,那人的身法诡秘,瞬间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除去子母蛊和双生蛊,蛊师对蛊虫的控制不能脱离范围,林织再摇铃也无用,不过只要蛊虫还在,他就能找到它的位置。
见蝴蝶追寻的方向和戚禾的移动方向一致,林织抬手让蝴蝶停下,深紫色的蝴蝶贴在了林织的鬓边,宛若无生机的装饰。
林织提气运起轻功,按照01规划出的路线向前。
夜里两道黑影快速地从建筑上方移动,快的宛如幻影,让路过人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晃神。
跑在前面的青年没想到自己会被咬的这么紧,他头也不敢回,强行运气将内力下沉,朝着前方快速奔去,在某个巷口猛地转身,足尖点着墙面借力向前,他不敢停留,七拐八弯地跑到了一个巷道里,才长吐了一口气。
“终于给小爷甩掉了,什么东西还以为能追的上……”
正在嘿嘿笑的瘦弱青年看见了眼前出现的白靴,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抬起头时笑脸变苦脸。
“哈哈哈哈哈大侠,你的轻功真是不错啊。”
青年干笑了几声,藏住心里的惊骇。
怎么可能呢,这个人怎么可能没被甩掉,而且这人也不是什么年纪大的老怪物,只是一个少年。
江湖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他怎么没听说?
“东西在哪儿?”
“什么东西啊?我不知道哎,我就是大晚上出来活动活动手脚。”
青年继续傻笑,他索性坐在地上,颇有点耍无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偷那瓶药,谁让你偷的?”
戚禾握着剑,宽剑出鞘半尺。
青年嬉皮笑脸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混进了楼里面看美女,这确实是我不对,我没给钱,所以看有人追我我才跑,你说的什么药啊我真不知道,我绝对是良民啊!”
“白先生曾和我说过,若是日后遇见他徒弟,一定要手下留情,但你要是这种态度,我就不好和他交代了。”
戚禾拔出了云月剑,宽剑雪白的剑身反射着光,照在男人的脸上。
少年剑客的语气温和,带着些笑意的缓慢言语里却透着些惋惜,让靠在墙边的男人背后汗毛竖起。
“你说的白先生不会是我师父白无求吧,哎呀既然你们是旧相识,那我也能叫你一声叔叔,叔叔,你看这是不是太不好了。”
青年丝毫没有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年为叔叔的耻辱,两指小心翼翼地贴着剑边,想要轻轻推开,但是推不开。
他表情更僵硬了,在心里怒骂那个爱喝酒的不靠谱老头,面子怎么一点都不好使。
“我是白先生的学生,既然也算熟悉,你也不必瞒我。”
“那臭老头什么时候玩文绉绉这一套了,还收学生,怎么也不跟我说,”青年极小声的嘟囔,然后改口道,“哈哈哈那我们也算师兄弟了,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
戚禾否认了他的话,道:“白先生不是我师父,我有师父。”
青年不懂,什么老师师父的,老师不就是师父么,老头虽然不靠谱,可从不会乱捡徒弟。他刚刚顾着跑路,根本没有心思回头看,早知道他就回头望望,肯定能发现这人的轻功路数和他差不多,他也不用死狗似的跑这么远,还以为自己能跑了。
他正心里嘀咕的时候,听见身前的少年喊了句师父。
说话的语气和他说话的样子完全不同,透着股欣喜。
青年抬头去看,觉得还不如不看。
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脸赏心悦目,深紫色的蝴蝶贴在他的鬓边,让他在这夜色中多了几分危险的邪异,这人的手段也极为古怪,不知道他给他下了什么毒,让他格外难受。
戚禾的剑并未挪动分毫,道:“师父,他是白先生的徒弟。”
林织挑眉:“白无求的徒弟?”
这人真是生了一张适合当贼的脸,五官平平无奇到没有任何记忆点,可以随时隐没进人群无法引起人的注意,若不是戚禾点破他的身份,林织恐怕都猜不出他的来路。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神偷白无求的弟子小神偷白有求,你们叫我小白就行。”
白有求嘴皮极为利索地说了一长串话,剑在他脖颈处他依旧笑嘻嘻。
“你们师徒俩的名字倒是有意思。”
“老头活了一辈子,除了酒确实无欲无求,我还年轻,所以什么都求。等老头没了世上就没有神偷了,那我小神偷就是神偷,等我老了说不定也无所求了,到时候我就改名叫白无求,回头我收了徒弟也这么教他,正所谓神偷白无求会死,但神偷白无求又会一直活着,世世代代如此也。”
白有求双手抱拳:“二位大侠,为了我师父的名号,为了我的梦想,为了我未来的徒弟徒孙,还望二位高抬贵手。”
“当然没问题,”林织弯唇,在白有求喜出望外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地说了下一句话,“东西在哪儿?”
白有求装傻道:“什么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逛窑子没花钱,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啊。”
铃铛声轻响,白有求立刻神色大变。
他弓着身子连近在咫尺的剑都顾不上,还是戚禾收手他才不至于撞到剑上去。
丹田处似乎有百千根针在刺,他连内力都无法运转。
“你的性子倒是和你师父差不多,一样的会装无赖,不过这招在我手上不管用,你师父当年特地告知我们,若是有一日你撞在了我们手里,要我务必留你一命,不要动你的手脚,对于贼来说,这的确很重要。”
“可眼睛和耳朵对贼来说应该也很重要,不如你自己选一样,你想要留下你的眼睛,还是你的耳朵?”
林织俯身询问,语气犹如在谈论饭菜的样式。
“我说我说!”
白有求立刻道,能让老头提前求情,说明这两人一定很恐怖。
还说他们师徒差不多,他看眼前这对师徒也是如出一辙,一个比一个吓人,邪门古怪,偏偏还都是一副好人做派。
“那瓶子是别人让我偷的,报酬是白银万两,我瓶子昨晚到手的时候就给他了,银子现在还在我住的地方底下埋着呢,但那个人肯定还没出城,这前后都封着,没得走。”
白无求语速极快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他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戴着斗笠,只知道是一个和这位少侠差不多高的男人,那次我刚偷了个宝贝就被他逮住,他和我做了交易,我在那楼里按照他说的把瓶子给了一个花名叫盈盈的女子,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织倾向于他没撒谎,让戚禾收了剑。
“在这件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你最好不要乱跑,我在你体内下了蛊,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不会的不会的,我肯定不乱跑。”
白有求依旧是那副市井无赖的模样,眼珠子滴溜溜转,心里却沉沉。
名门正派他不怕,魔教的东西他照样偷,但他最不喜欢点翠宫那群用毒用药的家伙,还有这种邪门的苗疆蛊师。
他甚至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在他身体里下的蛊,一想到肚子里有只虫子,白有求的胃就隐隐翻滚。
林织没打算带白有求到其他人面前,就算他是收钱帮人偷东西,但其他人可不会放了他,怎么也得让他按照律法坐牢,这陈城主恐怕更不会轻饶,好歹白无求也是戚禾的老师。
何况白有求已经知道他的蛊师身份,到时候他要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说出去,这就不太妙了。
白有求看着转身离开的两人,连忙从另一边飞快地离开。
他得给老头写封信,什么时候背着他收了学生,他还得好好嘲笑一下,人家得了真传甚至能追上他,也不把他当师父。
说来奇怪,为什么一个蛊师的徒弟是剑客?
林织和戚禾在某个路口遇见了赶来的几个人,和他们说了情况。
林织抱歉道:“那贼人太过狡猾,从我们手中逃脱了。”
曲梓珩当机立断:“那我们先回去找那个盈盈,我顺便去告诉陈城主一声。”
林织他们回了那座青楼,没多久外边就守着官兵,那名叫做盈盈的女子见状不对便逃之夭夭,有人立刻去追。
陈城主拱手:“几位少侠先回去休息吧,多亏有你们,得了这个线索,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人找出来。”
严亦萱点头:“好,要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去客栈通知我们就行。”
他们找了一天,也都有些累了。
几人结伴回了客栈,林织提醒青寻去看看蛇云草是否还在。
曲梓珩他们吓得赶紧往楼上跑,在确认了东西无误之后才松了口气。
青寻妥帖地将东西收好,道:“虽然偷碧露寒天的人不会来偷这个,但要是遇到什么小毛贼就遭了。”
林织和戚禾心想,这可未必。
大家各自叫了水洗漱,戚禾在夜里敲响了林织的房门。
他来找师父说碧露寒天的事,在心里组织着措辞。
可门开时,戚禾的思绪就空白了一瞬。
他虽看不见,却能闻到师父身上传来的皂角香气与潮湿水汽的味道,想来师父刚刚沐浴完。
他手腕上的银铃虽然没有发出铃响,却也有着滑动的轻微响声,兴许是师父开门后垂下了手,那银链跟着晃动。
“进来吧。”
连师父的声音,都带着被水浸泡过后的懒倦。
奇怪,戚禾心想,他为何有些喘不上气。

第173章 养成少侠的蛊师
戚禾走进了屋内,莫名觉得潮湿的水汽忽然变得格外黏腻,蜂拥而上似的缠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小心撞到了桌角,莽撞的不像习武之人。
“我有很多时间可以听你说,不必着急,慢慢来。”
林织看着戚禾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是他回想到了曾经的不幸,所以有些失态。
戚禾低着头应声,纤长的睫毛颤动。
单独见师父时,戚禾会摘下遮眼的白绸。
他用这样东西,起初只是不想别人观察到他的样貌。
唯独和师父相处的时候,他希望师父能看到他的全部。
和吴先生还有林棠熟悉后,他们也见过他的模样,夸他生的好看。
八岁之前,戚禾对自己的样貌有明确的认知,后来只能依靠自己摸骨以及旁人的描述。
师父很少或者说几乎不会提及他的模样,戚禾自己却悄悄上心,他知道貌美之人总会引得旁人多些怜惜,他希望师父对他心软。
加上师父本身就长得好看,他站在师父身边,不想让旁人觉得他们不相衬。
事情其实可以很快说完,戚禾却不想用三言两语道尽,他想了一会儿,从碧露寒天开始说起。
“碧露寒天乃是天然药石滴落下的水滴收集而成的药物,一年才有几滴,要收集一瓶往往要数十年,这种药物论功效甚至没有年份上好的参的药效好,因为它并非是医寻常的病症。”
“之所以名为碧露,是因为药石形似碧玉,而寒天则是因为它的功效,这种药液极寒,可治火毒或者是因走火入魔以及洗经伐髓带来的内府灼热。”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几年前我也喝过这样一瓶碧露寒天。”
“就在遇见师父的前两日,如师父所想,是我爹娘遇害那晚。”
戚禾坐在椅子上,他的坐姿一向规矩板正,不似随意的江湖人,反倒像仪态极好的文人墨客。
因而当他平静的叙述往事却难以遮掩那份落寞与苦楚时,会让人产生易碎珍品之感。
十五岁的少年出挑的眉眼间的青涩,被灰蒙双眼中的黯淡所遮蔽。
林织安静地听着,看着戚禾的脸,并未出言打乱他的思绪。
“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我爹娘在一次走镖中,救了一个重伤的神秘人,那人虽然最后还是不治身亡,但我父母做到了他临终所托,从他的住所得到了一张药方,可以洗经伐髓让人脱胎换骨成为天武之体的药方,服用此药的人修炼内力的速度乃是寻常人的三倍,但药材都不常见,更重要的是药方规定了只有十岁有内力的孩子才能服用,否则容易内力紊乱爆体而亡。”
“我爹一直很遗憾他不是习武的料,没法传承横断刀法,他和娘决定把这药留给我用,因为药方之珍贵容易惹人觊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和娘谁都没往外透露,将那药方分别记好,然后把纸烧了。”
“他们用了快十年的时间,慢慢地收集药方上的材料,直到我八岁那年,东西他们都搜集好了,只等我十岁的时候服用。”
“那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爹娘很慌忙地说着什么,娘把我推进机关里,把药丸和碧露寒天都塞在我手里,让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她来不及嘱咐太多,就赶忙关上了门。”
“我听见了有人翻箱倒柜的声音,我知道我爹娘可能遭遇不幸了,而起因可能就是我手里的两瓶药。”
戚禾低着头,空无一物的手指微微弯曲,似乎在握着什么。
“爹娘说过,药丸入口会让身体如同被火焰灼烧,必须快速服用碧露寒天才能让五脏六腑温度降下,他们还说了,等到那个时候一定会在旁边护着我,要是我有任何不适都要告知他们。”
“但我知道他们没办法这么做了,除去我爹娘外,还有两个人的声音,但或许还有别人,他们逼问我爹娘药的位置,药方的内容,我的下落,我爹娘什么都没说。”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被找到,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火一了百了,但我知道我不能便宜了他们,就算他们找到了我,也别想拿到药。”
戚禾的声音很平静,与平静中藏匿着噬人的恨意,到最后甚至带着些笑意。
他的唇角轻翘,在怒意下的口吻和林织很像。
林织这才发觉,作为引导者,他无意将戚禾塑造成和他一般的性格,但或多或少也影响了些。
人总是会偏心于更像自身的孩子,林织这种精致利己主义者也是如此,他不认为自己的性格有什么不好,甚至很喜欢,因而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不免多几分包容。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情人的灵魂碎片,因而他发出了一声饱含怜爱的低叹。
他似乎能看见当初那个躲在暗柜里做出决定的小男孩的模样,能感觉到他在痛苦下的决绝。
“师父,现在想想,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很傻,我完全可以等到他们要找到我的时候再喝药,若是他们没发现我,我自己反倒爆体而亡,连给爹娘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戚禾虚握的手收紧,抬头望向了林织的方向。
“不傻,你等不了那么久,留在你手中多一日,你的危险就多一分。”
这种选择是当时情况的最优解,戚禾没办法把这个药托付给别人,也不好掩藏,如果让更多的人知道,将会卷进不可知的变数内,更是麻烦。
“师父说得对,我喝了药后就把瓷瓶弄成了粉末,他们连灰都找不到,好在师父当年出现在我面前,我要是不在他们跟前死了,还不知道要被暗中盯着多久。”
这就是戚禾当初没多犹豫就吞下林织给的药丸的原因,他当时的境况很不好,唯有脱离才能避免被监视。
“兴许我的眼睛就是因为提前服药所致,所以就算是名医也无法治好。”
戚禾抬手摸了摸眼睛,他心里早有这种猜测,所以才能一直平静地面对。
“抱歉师父,一直没有和您说实话,才让您为了我的眼睛多费了这么多功夫。”
戚禾不自觉地用上了敬称,语气歉疚。
林织知晓戚禾眼睛真正的病因不是这个,但没有点破。
毕竟戚禾无法理解这里只是一个以他为核心的世界,他的病症是他死亡意念的具体显现,是他不幸遭遇的象征,只要他打开心结彻底没有自杀的想法,学会爱自己,他的病自然会消失。
“没事,是该藏着点,哪怕是现在也不要告知他人,这样的东西若是传出去,江湖又得疯魔一阵了。”
而作为唯一可能知道配方的戚禾,得被扰到不得安宁。
林织话锋一转:“虽说现在波澜已起,但别人不会将这件事和你联系在一起,到时候什么人做的,什么人担着便好。”
知道真相不过一会儿的林织已经有了祸水东引的想法,戚禾大仇得报后不会一直用‘林禾’这个名字,总要有人来转移注意力,这个还不知道是谁的可能在搜集药材的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戚禾听着林织的打算,唇角倾泄出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师父不气我瞒着就好,但师父已经知道我的天赋并非生而有之,而是后天洗经伐髓,会不会觉得我没那么好了?”
戚禾面露担忧,没了刚刚倾诉家仇的沉闷,露出属于少年人的疑虑,唯恐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地位降低。
开始倒茶了,林织在心里点评,真是茶香四溢。
“自然不会,这药也改变不了心智与悟性,若是愚钝不堪,即使有再好的底子,也成不了大气候。”
林织向来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机缘也同样是气运的一部分,何况戚禾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不提家中的数条人命,爷爷的下落不明,光是他作出选择吞下药丸喝下碧露寒天时承受的风险,他也应该得到这些。
即使戚禾没有提,但林织清楚洗经伐髓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年的小戚禾在暗柜里承受怎样的仇恨与痛苦,在生死之间徘徊,林织就算无法感同身受也知道那一定极为难熬,更别说他知道当年的戚禾是怎么忍受假死中毒之痛,在阴冷的棺材里等待着他的出现。
故而林织从不吝啬说这些戚禾喜欢听的想听的话,尽可能地多给小孩一点安全感,哪怕有时候知道他是在演在装可怜也不在意。
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耍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机又何妨,戚禾这样林织乐得多宠爱他一些。
“还好我遇见了师父,若是没有师父,就没有今日的我。”
戚禾低声喃喃,胸腔中的糅合在一起的情绪似乎已经堆叠到溢出,从他的唇齿之间吐露些许。
少年的依赖眷恋仰慕,与他自己都尚未分明的情思缠绕,散在初夏的风中。
“师父要那药方吗,我写下来给你。”
于戚禾而言,他什么都是师父的,什么都可以给师父,他也想为师父做点什么,所以他的话语难得带上来些急切的情绪。
因为相较于师父给他的所有,他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了。
林织没应下也没拒绝,倚在床边,若有所思地问:“我早就过了十岁,小棠今年也十四了,你这是提前给我未来的孩子做准备?”
戚禾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本应该是轻而易举做出的‘笑’的动作,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无比艰难,面上的每一处皮肉似乎都变得僵硬凝固不受控起来。
未来的孩子……未来的孩子……是了,师父总会有人陪,也会娶妻生子。
多正常的事,若是能造福师父的孩子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戚禾这么告诉自己,可心里那股带着酸楚的凉意和齿冷感一阵阵上涌,冻的他脑子发麻,像是被人用冰刀硬生生剐去心尖那块血肉,凉飕飕的疼,腥风一阵阵地从喉咙往鼻腔里冒。
那让他觉得动听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漂亮却毒性极强的蜘蛛,将毒牙刺进他的身体内。
“可我的孩子必然也是蛊师,学其他的反倒耽误了,毕竟就算内力再怎么雄厚,与炼蛊驭虫也没有关联。”
“师父想给谁都可以。”
戚禾听见自己这么说,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古怪嘶哑了些,如同从齿关中硬挤出来的话,希望师父没有发现异常。
戚禾脑海里不可控地浮出了画面,师父身边会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他的怀中还会抱着他们的孩子,三人其乐融融,这一幕简直刺眼。
戚禾心想或许是他对师父太过亲近,以至于不愿有人来分得他的宠爱,这种心思太过幼稚也太过丑陋,是不能为人所知的晦暗。
“逗你玩的,都是没影的事,谈情说爱哪有炼蛊有趣。”
林织瞧见戚禾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对劲,停下了这种试探。
他有些无辜,他可没做什么带坏孩子的事情,怎么还是拐到了这一步上。
按理来说类似于亲情的依赖感才应该满足他的心里病症,但或许是经过了这么几个世界,他对依赖感的心理需求已经被拔高了。
小戚禾之前对他的依赖仅仅只是让他觉得放心,因为他希望戚禾得到安全感,明白他的善意,但这些都是从戚禾的角度出发,于他自己而言,倒是没有什么病态满足感。
不过瞧着眼前少年的可怜模样,他倒是感觉到一点恶劣的愉悦。
他可不打算点破,年纪没到只是次要,一向都是他追着任务对象跑,如今让他看看,他的救赎对象打算怎么攻陷他。
因此林织沉吟了一会儿,说:“不过要是再养一个徒弟的话恐怕用得上。”
戚禾缓过神,温声道:“师父若是想要徒弟,我会帮忙留意。只是近来想必不方便,等我的事了,师父有闲情逸致的话,可以多给我找几个师弟师妹。”
戚禾这么说就是吃准了师父不喜欢麻烦和吵闹,有时候林棠太过闹腾师父都有些吃不消,委婉地把林棠劝走,亲侄女尚且如此,何况别人。
所以师父只是一时兴起,等到他兴致没了就好,若是反对,按照师父的性子,反而会真的去做。
师父似乎一直在他身边,但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完成,无需督促。
戚禾也早就发现了师父只喜欢乖的孩子,因而一直乖顺。
他威胁白有求的那一面,可从没在师父面前展现过。
“算了,有你就够我费心了,这方子你不必告诉我,烂在肚子里,谁都别说。”
林织心想戚禾长进了,十五岁的少年郎不似八岁的时候,只会说自己只做师父的关门弟子,他应答又晓之以理动之情,态度诚恳又期许,好似乐见其成,实则占牢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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