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方他用不着也不需要,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引来猜疑,不知道反而更好。
不过在戚禾的事情结束后他倒是可以问问,说不定在以后用得着,总之有备无患。
“徒儿明白,时间也不早了,师父你好好休息。”
事情已经说清,戚禾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林织应声,看着戚禾离开房间。
他用内力烘干了头发,合衣入睡,以免有人因为想起过往而半夜梦魇来寻他。
然而直至天亮,林织也没有察觉有人来过。
他在脑海里问01:【昨晚戚禾来过吗?】
01回答:【没有,他一直在隔壁没有移动。】
林织低喃:“还好,看来还没完全开窍。”
01欲言又止,任务目标一个小时前在自己的房间里移动了,这点应该没必要说吧。
也许他只是起来喝个水?
01被自己的答案说服,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钦鹤谷今日还是封城的状态,许多赶路的人过了昨日看热闹的状态,有些躁动起来。
那些城外进不来的人也纷纷拍门抗议,人心有些浮动。
因而钦鹤谷的安静早早就被打破,街上早就热闹了起来,连卖早点的小摊都出的比以往早。
大家火气重,甚至有当街比武的人。
这些声音喧闹,却没有影响一向耳力极好的戚禾。
那些声音似乎自动被他隔绝,他坐在椅子上,不知自己发了多久的呆。
今早的错愕仍存,他从极为甜蜜热烈的梦中醒来,感觉到了异常的湿漉。
他不是稚童,没觉得自己尿床,第一次这种状况让他觉得无比羞耻,立刻搓洗了衣服。
他已经不记得具体梦到了什么,只记得隐隐绰绰的身影,梦中人纤细的腰身,有规律响起的铃声。
他记得他摸梦中青年的脸,他仰着头问他好了吗。
梦中的他却没有就那样收回手,青年的低笑让他现在回想依旧耳热。
他没有看清梦中人的脸,只记得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细想形状颜色都不分明,只记得很好看。
也记得他唇上扬的弧度,颜色艳红,他的拇指探入其中,同唇齿厮磨。
其余的便模糊不清了,醒来悸动仍存,似乎魂魄还未从那场引人追寻沉溺的幻梦中苏醒,身体也依旧沉浸其中,但只余冰冷黏腻的空落。
即使看不清脸,戚禾也知道自己梦到的是谁。
动人的银铃,苗疆的服饰,他生辰那日要求的愿望,那是他最应该梦到也最不应该梦到的人,他的师父林织。
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罔顾人伦之类的想法不断砸入戚禾的脑海中,可在想着礼义廉耻的挣扎中,那因欢愉产生的颤栗却越发清晰。
他喝过师父的血,再喝点其他的又有什么。
师父早些的铃铛就是挂在腰上的,缠在手腕上也漂亮,那么腿上脚腕上也一定漂亮。
越是怒斥谴责自身,蠢蠢欲动的想法却越清晰。
不能、不能、为什么不能?
是师父先带他走的,这么多年也只有他陪在师父身边,为什么他不能陪的更久一点,乃至一生?
戚禾聪慧,已经反应过来他之前的异常,也想清楚了他到底对师父抱有什么心思。
难怪他那么讨厌别人亲近师父,讨厌觊觎师父对师父口出狂言的人。
难怪他对师父那么依恋,明明他年幼起都不和爹娘同睡,却迟迟没有提和师父分床而眠的事。
戚禾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师母这件事有抵触,曾经他只是担心师父有了心上人就会不管他,后来知道不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戚禾甚至觉得师父有师娘也不错,不过师父身边只有他就更不错了。
戚禾面上看着性格温柔脾性极好,但内里却极为执拗,敢于做决断,不在乎要承受什么样的风险和代价。
这件事就算外人看来怎么惊世骇俗,戚禾都不在乎,但他在乎师父怎么看他。
他的心思一定不能被发现,若是师父要走,他怎么抓得住。
一想到林织可能厌弃他,不再要他这个徒弟,不愿意和他来往,戚禾都难以自控。
绝对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走到那一步。
他只能靠师父心软靠师父垂怜,用他们的师徒情分,用曾经一起度过的时间为绳来绑住他。
戚禾记得自己曾经和师父一起进林子去抓毒虫,林棠本来和他们一起,只是她忽然腹痛,就一人跑回去了。
师父让他不要乱动,他就一直紧紧地跟在师父的身边,他看不见但他能听出师父在做什么。
师父布置好了捕笼后,便一直在等待,在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下,即使那只蝎子就从眼前路过几次,师父也没有出手惊动。
林子里水汽重,又潮又热,戚禾记得哪怕是体凉的他都热的满身汗,可畏热的师父依旧耐性十足。
师父就像是林子里织好网等待着猎物上门的毒蜘蛛,就像是他炼的那只透明却致命的蛊虫。
这是他从林织身上学到的东西,越要想得到一样东西,就越要准备充分。
到如今戚禾终于能够理解寨子里那些男女们示爱的方式,他从前不明白为什么林棠想炼同心蛊,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示爱的方式是送情蛊或者吞情蛊,现在却能理解了。
他还年少,初识情滋味,不知道什么是爱到深处到痴狂,也不知道什么是同生共死的浪漫,他只知道他想要林织的情蛊,那条蛊师用爱意与心血炼成的一次只能对一个人用的情蛊。
“云月,师父最疼爱我了,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对吧?”
“这一次,我想要他。”
少年爱惜地抚过师父送给他的剑,唇角噙着温和的笑。
第174章 养成少侠的蛊师
门突然被拍响,从来人的气息和脚步声戚禾判断出是严亦萱,打开了房门。
“小禾,我们打算去城主那里问问他找到人没有,我们都起床了就差你了!”
戚禾点头,握着剑和严亦萱往外走。
下楼梯的时候,戚禾自然地走到了林织的身边。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小禾你看不见是怎么能精准找到林大哥的?”
曲梓珩没有恶意,但他对这个问题真的好奇很久了。
他们三个站在这儿,谁都没说话,从上边下来的戚禾就是能准确无语地找到林织的位置。
“我跟在师父身边许久,自然熟悉师父的气息。”
戚禾笑道,话语不让人觉得奇怪,如同天底下大多数对师父亲近熟悉的徒弟。
他熟悉林织的一切,熟悉他的声音和脚步声,他铃铛的声响,甚至是他吐息的频率,与他身上的甜香。
曲梓珩的疑惑得以解开,带着大家从后院离开客栈,前边人太多了。
“希望人已经抓到了,这样陈公子的性命就有保障,我们也能快点离开了。”
严亦萱轻哼:“别让本女侠抓到那个毛贼,不然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姜彦摇着扇子笑话道:“我说女侠,就你的轻功,估计连人家的影都看不着。”
“你还好意思说我,轻功方面我们半斤八两,至少我还能在比赛里抓到阿寻的衣角,你什么都摸不着。”
严亦萱做了个鬼脸,被提到的青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青寻虽然是四人之中武功最差的,但轻功却和武功最好的曲梓珩不相上下。
这点林织知道原因,他早就尽可能地多收集了如今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信息。
碧源山庄的医师除了要学药毒之外,还要学轻功,用来自保,只要情况不对就立刻离开,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发挥到极致。
碧源山庄撇清责任的统一话术:江湖人打架和我大夫有什么关系。
他们四人在前方说说笑笑,林织和戚禾在他们后边,无论他们步伐快慢,始终和他们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师父今日醒了没见我,怎么不叫我起床,亦萱姐来叫我我还愣了一下。”
“你多睡一会儿又没什么关系。”
“师父知道我从不贪睡,只是昨夜做了梦,所以下来迟了。”
戚禾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些低落,让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口中所说的梦境与他的悲惨遭遇相联系。
林织自然也是这么觉得,戚禾昨晚说出了他家出事的原因,在回忆时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些遭遇与仇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免会睡不好。
他昨夜甚至都以为戚禾很有可能会因为无法入睡来找他,不过戚禾并没有,他已经长大了。
林织并没有意识到在他身边貌似乖巧的徒弟有多大胆,竟然敢在青天白日将那些明明是关于他的香艳下流的梦,如此堂而皇之地表明,甚至隐晦含糊地伪装成了另一种意思,来引起他的恻隐。
林织的脚步刻意慢了下来,和前方的几人拉开了距离。
他问戚禾:“想回去看看吗?”
自从七年前他把戚禾从春沂带出,戚禾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倒是有去看过,留了人在周围。
戚府早已杂草丛生,有些酒鬼无赖想要翻墙去找东西或者住下,都让他让人弄走了,于是那里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宅。
戚禾父母的墓碑倒是有人祭拜和打扫,是戚禾父母的友人以及镖局的人。
戚禾小幅度摇了摇头,声音沉了些:“我现在无颜见他们。”
他的仇人不止一个,至少在他弄清楚那些人都是谁之前,他不会回去,他不能两手空空的祭拜父母。
“不过已经有线索了,沿着这个找下去,总能发现端倪,”戚禾的神色恢复如常,他如同孩时那般牵着林织的衣袖,说,“有师父在我身边,我一定能找到答案。”
“那是自然。”
林织肯定了戚禾的话,没有挥开戚禾的手,带着他一同往前走。
到了城主府后,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陈城主。
他的神色疲倦,面上沉沉,想来情况并不乐观。
严亦萱站了起来问:“没抓到那个盈盈吗吗?”
“抓到了,但是她没有交代药她给了谁,并且趁我们不备自尽了。”
陈城主看向他们,有些急切地问:“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那个贼长什么模样,我们或许能找到他。”
曲梓珩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林织和戚禾,林织抱歉地说:“那人蒙着面,我们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就算再找白有求也没用,他已经把药给了别人,那人就不会让他再知道药的下落。
严亦萱道:“陈伯父,要不然我们再帮你一起找找?”
“罢了,如今线索已断,再去寻无异于大海捞针,这城也不能再因为我的私事而封下去,有劳几位少侠帮忙了,晚些时候我会设宴款待,劳烦你们赏脸一二了。”
姜彦合扇问道:“那令郎的病?”
陈城主叹气:“虽无碧露寒天这样的药,但其他的也可以替代一二,只不过效果没那么好,但也能勉强保住一条命。”
林织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十分好心地开口道:“可否问问令郎生的什么病,我认识一位名医,兴许可以请他帮忙。”
“多谢少侠的好意,但就算是碧源山庄的庄主也束手无策,犬子是练功出了差错,只能寻对症的药物。”
陈城主拱手,几位少年人为他儿子的遭遇而惋惜。
林织没再开口,点了点头。
一行人离开了城主府,曲梓珩说:“还好还有其他药,不过陈城主说的宴会,你们要去吗?”
姜彦摇头:“不去了吧,我们还要去宜城,已经在这里耽搁几天了。”
严亦萱点头:“若是我们抓住了那毛贼,或者找到药的下落,我肯定会参加,但是知道这个消息都是林大哥和小禾的功劳,我们好像都没帮上什么忙,林大哥,你们要不要去?”
“不必了,人多难免喧闹。”
这里没有林织想探究的事物,不想浪费时间。
严亦萱:“那我们一会儿给陈伯父送口信,我们现在收拾东西,一会儿可以出城了我们就走吧。”
大家往客栈的方向走,青寻到了林织的身边,好奇地问他认识哪位名医。
青寻的性子较为内敛腼腆,但与医毒相关的事,他抱有极大的热情。
“我的一位叔叔,但他已经云游多年。”
林织刚刚不过是随意找的借口,如今用阎三更来圆谎。
这位鬼医已故去多年,也对的上。
在其他人回客栈收拾东西的时候,林织联系了白有求。
他在茶楼订了雅座,白有求从窗户隐蔽地进入。
白有求压低声音火急火燎道:“你们弄清楚我不知道药在哪里了吧,那个虫子能取出来了吗?”
林织轻轻敲了敲木桌:“你在城主府的什么地方偷的那瓶药?”
“书房里,怎么了?”
“没有机关?”
“怎么可能,可以说是严防死守,”白有求昂了昂下巴,有些得意洋洋地说,“可我是小神偷,那能难得倒我?”
“你徒弟应该只学了老头的脚上功夫,没学他的手上的功夫,不然老头肯定不会只同意他叫老师,神偷可不是靠轻功起家,外行都以为我们厉害是因为身法好,来无影去无踪,可手上没有真功夫,眼睛不贼,哪里偷的到宝贝。”
“你知道陈城主的儿子吗?”
白有求一脸莫名道:“这我哪知道,我就盯着他。”
林织心下明了,这位城主大人果然在说谎。
什么儿子的救命药,若真是和他儿子有关,一直盯着他的白有求会不知道他儿子是谁?
总不可能儿子危在旦夕,老子一次也没去探望甚至是提及过。
林织问了白有求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人做的交易,为了早点把体内的虫子取出来,白有求事无巨细地说了。
今年二月,白有求就和人做了交易,在钦鹤谷蹲到现在,有两个多月。
因此那瓶碧露寒天前脚到陈城主的手上,白有求后脚就给偷走了。
两个多月……曲梓珩他们得到荆伟松要找蛇云草的消息是在上个月,林织将心思在心里按下不表,取出了白有求体内的蛊虫。
为了让白有求有体验感一点,林织特地选择了最明显的方式。
感受到蛊虫在面上爬动,并且从血口出钻出,白有求丢下一句‘有缘相见’就消失在了林织的面前,给人一种不愿再见之感。
林织将蛊虫放好,滴了几滴血喂食,在茶楼静坐了一会儿梳理好想法后离开,准备去客栈会合。
谁知他到客栈的时候,没有看见戚禾。
曲梓珩张望了一下问:“林大哥,小禾不是找你去了吗,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林织皱起眉,让01定位了戚禾的位置,见正在朝客栈的方向移动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戚禾的实力寻常人伤不了他,可戚禾的眼睛毕竟看不见,而且还是个孩子。
客栈外,戚禾抱着一壶酒进来。
严亦萱:“小禾你跑哪儿去了,刚刚林大哥没找到你都着急了!”
严亦萱刚刚就站在林织的身边,清晰地看见了林织知道徒弟不见后沉下的神色,美人担忧让她看着也跟着担忧。
戚禾快步走到了林织身边,献宝似的对林织晃了晃酒壶。
“我刚刚闻到了很香的梅子酒的味道,知道师父爱喝,听说这里的梅子酒很有名,就去给师父打了一壶。”
“师父,我已经长大了,不会走丢,师父在哪儿我都找得到。”
昨日前,戚禾希望林织把他当孩子看,这样就能永远照顾他心疼他。
但如今戚禾希望林织能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已经成长到了可以妄想同他欢愉的年纪,而他还会继续长大。
林织握着缰绳,感受着身后少年的体温,眼里带着思量。
即使他一直清楚戚禾不是真正的柔弱少年,也知道戚禾很多时候只是在他面前假装,但他刚刚得知戚禾不见了的急切与慌乱让他正视了一件事。
他以为他意识到戚禾的小心思,知道戚禾的盘算,戚禾的伪装就不算成功,因为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改变,他只是怜爱和纵容,并非是真的担忧与紧张,但情况似乎并不是如此。
戚禾的在他面前的言行已经不知不觉的渗透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如同局中人一般忧心忡忡。
林织心里轻啧,这应该算不上阴沟里翻船,毕竟他知道戚禾待他之心赤诚。
他擅长算计人心,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来博得他的青睐,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甚至心情不错。
越重要的人和事,才越需要挖空心思。
林织眉眼带着些许笑意,嗅着梅子酒香,朝前赶路。
早在远离那个西南小镇后,他就买了匹马和戚禾共乘,把严亦萱的马还给了她。
他们一路从钦鹤谷到了梁州城,弃马改走水路。
曲梓珩本打算包艘小船过去,被姜彦给否决了。
“我们坐商船。”
严亦萱对着曲梓珩笑道:“你是忘了我们大少爷的讲究了?”
曲梓珩抱拳:“罪过罪过,我竟然忘了。”
姜彦被笑,合扇轻哼:“你笑话我那你就自己坐小船去,可惜啊,那船上独有的江鱼宴你就没有口福了,听说还有第一名妓柳馥馥的琵琶舞……”
严亦萱/曲梓珩:“我们去!”
姜彦打开折扇装作书生模样摇头晃脑说:“食色性也啊。”
曲梓珩:“那可是江鱼宴啊!”
严亦萱:“那可是第一名妓啊!”
姜彦神色一愣,青寻忍不住笑出声,连林织和戚禾也跟着莞尔。
曲梓珩啧啧:“色中饿鬼。”
严亦萱:“嗤,饿鬼。”
队伍里多亏有他们俩,让空气中一直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最终他们上了姜彦说的那艘大商船,要了六个天字包间。
价格不算便宜,即使姜大少爷财大气粗地要全揽了,林织还是笑着递过了钱。
“林大哥,你还是这么客气,我们不是朋友么?”
姜彦望着林织,话里有话。
林织笑盈盈答:“正是朋友,才不占便宜。”
姜彦觉得他们师徒俩来路古怪,林织同样觉得这位公子哥身上有秘密,余下三个人都心大,他们谁也没拆穿谁。
“林大哥说得对,那几个家伙得和你好好学学了。”
姜彦朗笑着答,走向了同伴。
林织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也没说。
曲梓珩最为热情爽朗,严亦萱也是个活泼真性情的姑娘,青寻腼腆单纯,从他们口中套话简直轻而易举。
他们这奇妙的闯荡江湖四人行,是曲梓珩发起的,他先遇到了同样出来出诊历练的青寻,拉着人结伴,而后在酒楼里被姜彦搭话结交,于是姜彦加入了他们。
他们三个人形象各异却凑到了一起,引起了严亦萱的注意和好奇,也决定加入他们。
他们一同上山打虎,剿了恶匪,还路过一个欺压佃户的财主家,玩了一把劫富济贫,交情越来越好。
从曲梓珩口中林织能够得出,赤羽门的第二堂堂主荆伟松在找蛇云草的消息是姜彦透露的,那个魔教中人也是姜彦先发现的,引导他们确认了消息,连那张去往蛇窟的地图,也是姜彦找到的。
曲梓珩他们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同伴能干,兴许一切只是巧合,但制造过太多‘巧合’的林织,总不太相信这种偶然。
只是目前为止还风平浪静,看不出什么,但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林织向前走,跟在他身边的戚禾保持着和他一致的步伐。
这艘商船很大,第一名妓的舞蹈,足够让很多人蜂拥而至。
哪怕柳馥馥只在最上面一层的台子上舞蹈,下面的人根本瞧不见,但很多人抱着一睹为快的心,觉得听个声都好。
至于那江鱼宴,也不过是个点缀。
林织的房间是天字房最尾端,因为房间有限,他们只订到了三间房。
严亦萱一个人一间,林织和戚禾一间,剩下三人挤着一间。
严亦萱倒是不拘小节让曲梓珩他们其中一个去她房里打地铺,但其他三个人毕竟是成年男子,谁都没往好友房里去。
林织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雅致的熏香味,有些甜腻,是女人香。他们订房的时候,船商就挤眉弄眼地说这是柳馥馥的同款熏香。
戚禾将屋子里的熏香弄灭,开窗散味。
他对什么名妓不感兴趣,但不想让师父身上染上这股味道。
很快就入了夜,明早这船就会在宜城的港口停一会儿,然后去往下个地方。
开宴前有侍女来敲门通知,林织和戚禾走了出去。
宽阔的台子外有三个大圆桌,上面已经摆满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空气中散发着酒香与脂粉香。
带着薄纱半露香肩的女子已经抱着琵琶坐在了椅子上,等着客人落座。
柳馥馥的弹得一手好琵琶,曲尽后应和着弦乐的舞蹈也动人,身姿如杨柳,眼波如水,含情脉脉。
戚禾全程在吃菜,以及请师父给自己夹菜。
“师父,刚刚那道鳜鱼好吃,能再夹点给我吗?”
因为人多嘈杂,在喝彩声中,戚禾只能靠近师父,在他耳边说。
他说完后就坐正了身体,乖巧地等着师父投喂。
林织笑看了他一眼,给他夹菜。
担心他看美女?他对美女不感兴趣,一米八的漂亮腹肌倒是可以多看看。
柳馥馥献了曲子与一支舞蹈后便盈盈一拜,有人端着托盘出来收打赏。
姜彦按下了严亦萱想掏钱的手,说:“这里面也有名头,给了过线的价最高者,可以和柳馥馥见面,说是见面嘛……总之你别凑这个热闹,这两个子儿你还是自己收到吧。”
严亦萱一知半解地收回手,得知后边还有别的姑娘跳舞后,乐呵呵的继续吃。
宴席散后,众人离场。
大家各自回了房间,林织刚洗完澡,就看见戚禾在翻柜子。
“在找什么?”
“师父,我在找还有没有别的被子,我今夜睡在地上就好。”
戚禾抿唇:“最近徒儿可能练功出了岔子,免得伤到您。”
林织停下擦头发的手,快步走到他面前一边打量一边问:“出了什么问题?”
“也不算大事,运行几个周天便好,师父无需担心,若是身体不适,徒儿肯定不会瞒着。”
戚禾找到了被衾,将它铺在了地上。
林织微微拧眉,难道是那洗经伐髓的东西有后遗症?
安全起见,林织输了一缕内力到了戚禾的身体里,运转了一个周天。
经脉畅通,毫无阻塞凝滞,看起来没有问题。
林织收回手,看着戚禾休息,让01帮他盯着点,有什么情况就叫他起床。
天蒙蒙亮的时候,林织被01叫醒。
他睁眼,看见了正在盘腿打坐的戚禾。
戚禾正在闭目运转内力,他微微皱着眉似乎很不舒服,耳垂通红。
初夏衣衫轻薄,可见布料被顶起的轮廓。
林织沉默了一瞬,重新躺了下去。
他昨晚真是白担心了,原来出岔子是出这种岔子。
不过林织没有担任少年启蒙先生的癖好,戚禾再长两年他倒是乐意,他现在这个年纪,林织一点想法都没有。
无论戚禾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样都挺好,就让他用打坐控制就行。
即使他练的不是童子功,这种事情多做无益。
林织有些心烦地皱眉,不过是匆匆一眼他心里也有估量,估计还有的长,长那么好干什么,每次开头磨合的都费劲。
戚禾敏锐地察觉到了师父的气息变化,空气一片沉寂,戚禾并未开口,等到反应平息后,起床洗漱。
他对这种事懵懂,隐约知道些,但又不太分明。
切勿心急,戚禾在心里告诫自己。
有别于昨晚的热闹,清晨的商船十分安静,江风送来潮气,吹动人的衣角。
戚禾问了路过的侍女还有多久到宜城,得到了答案后准备返回房间,忽地听到了隔壁房的异动,像是什么坠落在了地上。
这是曲梓珩他们三个的房间,戚禾没多想推开了房门。
“唔唔唔。”
被绑住手脚堵住嘴的曲梓珩从发出了求救的信号,戚禾虽然看不见,也感觉到端倪。
他上前拿下了曲梓珩口中塞着的帕子,曲梓珩立刻让他帮忙解开手上的束缚。
戚禾用剑划破绳子,曲梓珩双手解放,弄开了脚,去叫醒其他两个同伴,帮他们松绑。
戚禾:“发生什么事了?”
青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说:“我只记得昨晚柳馥馥小姐来找我们……之后我就晕倒了。”
曲梓珩已经开始翻找行李,脸色难看道:“蛇云草不见了。”
“什么?”
青寻惊呼,姜彦跟着立刻跑去查看,盒子是青寻仔细封好的,如今盒子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林织在洗漱的时候就听见了动静,立刻赶了过来。
客房里桌椅都偏离了位置,角落炉子里熏香已经燃尽,但还残留着甜腻的香味。
这么大动静,严亦萱竟然还没出来查看情况,林织立刻去往了严亦萱的房间。
敲了一会儿门后严亦萱才揉着眼睛来开门,听到林织的话,哈欠卡在了喉咙里,赶紧往曲梓珩他们的房间里跑。
知道宝贝不见后,严亦萱情绪有些崩溃。
“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辛辛苦苦做这件事,东西居然还是被偷了,我们这一路上根本没有走漏风声吧,我们赶紧去找柳馥馥!”
虽然知道人可能早就跑了,但他们还是要找。
不顾侍女的阻拦,严亦萱踢开了柳馥馥的房门,在屏风后找到了被绑着的瑟瑟发抖的美人。
据柳馥馥所说,她昨晚跳完舞后,和出钱最大方的客人温存了一会儿,回到房间准备洗浴的时候就被打晕了,刚刚才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