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设太奇怪啦by归于终途
归于终途  发于:2024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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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暗杀?”李伟达走在张林身后。
排着队出教室,早上的早操不可避免,张林身后原本是个高四生,也不知道李伟达咋搞的,直接插队进来了。
张林道,“没什么。”
他不说,李伟达也没在意,以为是他听错了。
张林没和他说话,不代表他找张林没事,李伟达轻点张林肩膀,见张林转头后,看了眼四周将手竖在嘴边小声道:“你最近是不是惹到程哥了?”
不止张林注意到了程旭峰的眼神,李伟达明显也注意到了,他好歹是和程旭峰认识一些时候的人,非常了解他的一些手段。
张林仔细一想,这些天能惹到他的好像就只有一件事。
“怎么了?”张林反问。
李伟达见他这样,大概也清楚了,张林怕是心里也清楚。
他是属于两头逢源的人,李伟达表情奇怪,“你最近小心些程哥。”
说完,他拉开和张林的距离,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闭口不言。
程旭峰能做什么?
无非就是用他母亲在医院的治疗费作威胁,想到这儿,张林的表情也变得奇怪了。
就是不知道程旭峰知道了没,按照医生的话,原主的母亲这周很可能就会醒过来,一旦她醒过来,高昂的治疗费就将成为过去式。
这就代表着,他没了可以威胁自己的把柄。
醒过来,也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总归是躲不掉的。
接下来的几天,张林将心神放在了学习上,神奇的是,程旭峰虽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却没找他。
“嗡嗡嗡——”
放在口袋内侧的手机贴着肉的震动声响起,正好放学。
张林掏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张林按下接听键,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喂?是张林吗?”
这是医院医生的声音,也是负责原主母亲的医生声音。
“是我是我。”
“你来医院一趟吧,你妈妈醒过来了。”
医生的话简单明了,张林连忙惊喜回答:“好的,谢谢医生,我马上过来!”
“你妈妈是醒过来了,但......算了,你先来医院一趟吧。”
医生或许是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这话一出,张林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说话怎么是会有转折的?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张林急忙挂断电话,他冲回教室,放学了他的书包还没整理,傅进已经在等他了。
因为着急,张林随手塞了几本书拉上书包拉链就急冲冲的跑了。
傅进见他这副模样,直觉不对,皱着眉就追了上去。
“怎么了?”傅进追到张林身边问。
作为长时间不运动做板凳的人,张林的体力实在不行,还没跑到校门口就开始大口喘气了。
“我、我妈醒了!”这句话是从喉咙挤出来了的,冷风灌入他的喉咙,割着他的嗓子。
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了张林此刻的着急。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张林差点给跑岔气,第一次觉得这路程有点远,身上还背着个书包,越跑张林的脚步越重。
好在他身边有个傅进,他看出张林此时的体力不济,手一扬,将张林的书包提了起来,减轻他的压力。
张林给了个感激的眼神,周六下午,校门口停着大量出租,等着拉学生,挣一笔快钱。
张林随手拉开一辆出租,“去A市人民医院。”
傅进晚他一步上车,“一起。”
出租能坐4个位置,现在才坐了俩,还剩下两个,不拉到人司机是不会开的,“好好,你们先等下哈,等坐满了,车就开。”
明瑞中学的地段不在市中心,从这边去城区,需要些时间,一个学生下去的价钱就接近50,要是坐满人,轻易就是250r,这已经是少部分司机接近一天的收入了,下去后再上来接一趟,那就是500r。
不接满人,司机轻易不走。
傅进很直接,他开口:“师傅,我们有急事,你开吧,剩下两个座位的钱我们加。”
就算他不说,张林也是要说的,但傅进先说了,他就没在开口。
司机是个明白人,人有急事,也加钱,没道理不做这单,他笑道:“好嘞,现在就开车,我开快些,免得你们着急。”
说完,他一打方向盘,脚踩油门,出租飞驰而出。
说开快些,司机也没食言,一路上狂飙,原本要接近40分钟的路程,硬是不到30分钟就到了。
急匆匆赶到医院,坐上电梯来到目的地,之前的护士姐姐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模样,知道为什么,见张林看过来,没等他说话,她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护士姐姐一脸担忧,摇摇头边说:“不好说,你先过去看看吧。”
张林神色一凝,大步朝病房走去。
他推开病房门,映入眼帘就是坐躺在床上的秦月如,她整个人清减得不行,脸颊两侧凹陷得要仔细看才能看出原先的美人模样,鼻子上输着氧气管,看起来憔悴异常。
秦月如看见张林进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暗淡了,撇过头看向窗外,张林轻轻坐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妈”也没让她的注意力转回来。
张林直觉她的模样不对劲,又大了点声,“妈。”
这呼唤的声音终于引起她的注意,她转过头,看向张林。

第93章
兴许是这声“妈”,秦月如终于有了反应,她看向张林空洞的眼神忽而有了些神采,下一刻,泪珠就从她的眼眶流出。
划过凹陷的脸颊,干涸起皮的嘴唇轻轻颤了颤,又是如豆大的眼泪倾涌而出。
脊背弓起脆弱的弧度,仿若承担了许多负担,张林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走上前,轻轻的搂住秦月如,这一刻他是在代替原主做该做的事。
泪水如断了线一般,滴落在张林肩膀,傅进站在门口轻轻合上房门,靠在门边的墙上。
“你没有爸爸了,妈妈没有丈夫了,”哽咽的声音通过沙哑的喉咙传出,“我们的依靠,没有了。”
张林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满是温柔,“没事的妈妈,没有爸爸,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
他差点忘了,出了车祸后原主妈妈就被送到了医院昏迷,现在才醒来,可能对她来说就只是睡了一觉。
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深爱的丈夫,原主的母亲本就是个柔弱心思细腻的女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好在她另一个在意的人还在。
哭了一会儿,秦月如的眼泪收住了,刚醒过来浑身无力,哭泣已经用了她最多的力气,此时哭累了,靠在张林身上缓缓睡了过去。
等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张林轻轻将她放平在床上,拉上被子。
门口,傅进还靠在墙上,见张林走出来手轻轻带上房门,“怎么样?阿姨还好吗?”
张林沉默片刻,“还好,就是刚醒过来有点接受不了现实。”
“过段时间就好了。”傅进安慰,见张林不说话,他又转移了话题,“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以秦月如现在的情况,张林是不可能离开医院的,他听从了傅进的话,点点头:“你看着随便买些,要是可以的话,你再买些粥吧,我妈妈刚醒过来,需要吃的清淡些。”
傅进:“好。”他将两个书包递给张林,迈着大步子离开了。
张林则在门口站了会儿,被护士姐姐叫过去了。
护士姐姐也知道张林一家现在的情况,她满脸为难的递给张林一张纸条。
黑色字体清清楚楚记录着这个月每笔用在秦月如身上的花销。
“你们这个月的机器费加陪护费得交了。”护士姐姐小声说道,生怕惊扰了正看着纸条的张林的心神。
见他不说话,护士姐姐以为他还是有困难,也不惊讶,她早就想好了措词,将心中酝酿好的解决方案说了出来,“你如果交不上的话,可以先欠着,医院对你们这种情况是允许欠费的,只要出院了之后按时归还就可以了。”
张林正看着纸条,上面的费用加起来差不多七千块,且这个月也还没结束,他不是拿不出这笔钱,只是拿出来,他也没剩多少了。
这就意味着,他之后的生活怕是要勒紧裤腰带过了。
张林将眼睛从纸条上移开,抬眼便看见正担忧看着自己的护士姐姐,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
张林笑笑:“姐姐,钱在哪儿交,你别担心,我手上还有钱。”
他说程旭峰怎么那样盯着他却没找他,原来在这儿等着他,看来他就是等着自己知道后没钱交,再失魂落魄的去找他求饶,到时候他不就能如愿的拿捏自己了吗?
张林才不会如他的愿。
这钱,他必须交!
护士姐姐皱眉,“你别逞能,你也还是个学生,哪儿来这么多钱?”
她说话的语气虽不好,张林却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这关心让他心底一软,他解释道:“我没逞能,这些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见他坚持说有钱,护士姐姐狐疑的看了他两眼,还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要是之后拿不出钱,也能先欠着,总不会把人饿死。
护士姐姐带张林去了一楼的缴费处,这个时间点几乎没人在排队,缴费的工作人员也正准备下班了。
还是护士姐姐认识其中的一个工作人员,张林这才顺利的交上费用。
拿着□□,张林开始思索找兼职的事了。
护士姐姐因为有事先走一步,张林则孤零零的等电梯,“叮——”电梯门开了,张林率先走进去,按下楼层后,一个人跟着进来了。
“几楼?”张林站在按钮处,随口问道。
“六楼。”
张林手指在六上摁了下,电梯灯下,人影倒映在地面上,显得人十分高大。
扫了眼这人手上提着的饭菜,张林站直身子,几秒钟后,电梯在六楼停靠,电梯门缓缓打开,他向右站了些让出位置。
这人大步从张林的面前走过,熟悉的侧面让张林的眼睛瞪大。
靠!这人!这人!
这人不是该在监狱吗?!
他不是别人,那张脸相处了有两个多月,张林也不是脸盲,瞬间便认出来,不是别人,是那个纹身男!
叫谁来着?!
程……程成!
电梯墙上贴着每层楼的名字,六楼是肛肠科。
张林:“……”
这肛裂的,不会就是洛天阳吧。
要是之前,他肯定是非常惊讶的了,现在他倒没了那种情感。
因为这里是由傅进的记忆构成的,能遇见他们两个人,这是很自然的事。
张林回到病房时,秦月如已经醒了,她睡了一年了,现在觉少,可能因为面无表情,别的护士进来检查她的身体状况也都是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多大的声音。
张林眼见一个动作放慢的护士出去,秦月如看见张林进来,脸上有了些表情,她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张林拉起凳子坐在她床边。
秦月如则眼神恍惚的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动作轻柔,“你怎么还穿着校服,不是过了一年了吗?你要上大学啊。”
张林从学校赶过来,衣服根本没时间换。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你们出车祸,所以我高考失利?
这样的话说出来,不是在人心上插刀吗?
张林趴在床上,正想说些什么把这茬揭过,在他头上温柔抚摸的手停了。
他直觉不好,赶紧抬头,就见秦月如的眼泪又决堤了,她眼含泪水,表情绝望,“所以,是因为我吗?”
她的放在张林头上的指尖颤抖着,张林神色一凝,立马慌忙反驳,“不是!当然不是,就只是我自己的实力没达到而已。”
他说的这些话无济于事,秦月如已经认定是他们出车祸导致的连锁反应。
一觉醒来,没了丈夫,儿子的前程也没了,冲击之下,秦月如的呼吸开始急促,仿佛陷入了无数的负面情绪,不管张林怎么说话,都像听不见一般。
最后眼睛一翻,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昏了过去。
张林被她这突然的昏倒吓到,急忙冲到了医生办公室带着医生匆匆赶过去。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得出结论,“别担心,她是受到了刺激,经受不住昏过去了,没别的事,等她醒过来稳住她的情绪就行了。”
张林这才长舒一口气,他擦擦头上吓出的冷汗,正要谢谢医生,只见医生摆摆手看着张林。
“我听说你把费用交了,不知道护士给你说过没有,我们医院是可以——”
还没说完,张林把话打断,笑道:“谢谢医生,你说的这些护士姐姐给我说过了,我身上还有些钱,可以应付的。”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你妈妈现在醒过来,但一年都躺在病床上,后续的康复和复健也需要一些钱,你要是实在负担不起,可以提前找医院说明,可以先把费用欠着。”
这番话,把张林之后要承担的费用也考虑了,医生是一片好意。
张林感激的笑笑,“谢谢医生,我知道了,之后我要是真的承担不了,我会提前给医院说的。”
医生见张林真的了解他的意思后欣慰的点点头,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朝张林招招手,将他带到门外。
“你还记得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事吧。”
“我记得啊,怎么了?”张林奇怪。
医生叹了口气,表情难以言喻,“你妈妈是不是和你爸爸感情很好?”
张林点点头:“是这样。”
在原主的记忆中,他的母亲和父亲很少吵架,两个人十分恩爱,作为他们两人爱的结晶,自然也受到了父亲和母亲的满满的爱。
医生拍拍张林的肩,叹息:“我打电话给你,不止是因为你妈妈醒了,还有就是,我们察觉到她有轻生的念头,这才让你过来,好稳住她的心神。”
这话让张林惊住了,他没想到医生叫他过来的真实目的竟然是这个。
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心慌,张林满脸的着急,医生看得清楚,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你好好和你妈妈谈谈心,让她赶紧放下过去,努力为未来作打算才是好的。”
张林心中五味杂陈,他胡乱点头表示知道了。
医生又说了些病人刚醒过来应该吃什么东西,尽量避免油腻的食物后就离开了。
张林在门外花了些时间理清情绪后,又带着笑脸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的秦月如,此时眼睛睁着,愣神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副木愣愣的样子。
张林推门进来也没引起她的注意。
按理来说,面前这个女人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原主的,但看到她这样,张林还是觉得难受,从原主看到的家庭越是恩爱幸福,对比现在的凄凉,他越是心凉。
一直身处地狱,忽然坠落更深的地狱,和一直身处天堂,忽然跌落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人若有一个心理承受范围,前者则还在承受范围内,但后者,因为这极大的落差,很可能承受不住。
他害怕,秦月如,她撑不住。

原主为什么答应程旭峰的协议,不就是期盼着有一天自己的母亲能醒过来吗?
如果连母亲都失去了,那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张林不知道在现实社会中,秦月如是否还健在,但他是真心希望她能够走出来。
坐在病房中,张林轻声说着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就连上厕所这种小事他也事无巨细的如同说故事一般说出来。
秦月如还是没有反应。
直到傅进回来,他也没和她说上话。
张林轻轻合上门,傅进将手上买的饭递给他,里面也有张林说的粥。
不知道他是去哪儿买的,医院周围的粥只在早餐时候供应,卖的特别快。
傅进透过逐渐的合上的病房门扫了眼里面,他浑身还卷着外面的凉气,呼出的热气和凉气纠缠在一起,声音低沉,“怎么样?”
张林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疲惫的长呼一口气,他皱着眉摇摇头,肩膀无力的靠在雪白的墙上。
傅进轻轻坐在张林身旁,他也知道这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没用,他沉默片刻,“你先把饭吃了吧,问问阿姨要不要吃。”
张林看了眼手上的粥,拎着进去了。
“妈,要不要吃些粥?”张林轻声呼唤。
秦月如还是之前那样,眼睛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张林的声音就如隔着厚厚的隔板,根本穿不进去。
不管张林如何想要调动起她的情绪,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一颗小石子沉入大海,无动于衷。
没办法,张林只得再次退出病房。
秦月如此时的状态,必须得看心理医生,还是尽快。
张林沉默着将傅进买来的饭菜一口口刨进嘴里,一边想着如何应对,一边机械般的嚼着口中的米饭。
按照秦月如现在的状况,他晚上回去睡觉是不可能的了。
傅进知道他的打算,“我今晚上也不回去,和你一起。”
张林看向傅进,三个世界,每次当他遇到困难时,出现在他眼前的,都是他的身影。
傅进陪着他,并且一次次解决他的危机,张林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
傅进却以为张林是不同意,他有自己的一套理由,指了指张林眼下的黑眼圈,言简意赅的解释:“你该好好睡一觉的,只有你的精神好,才能照顾好别人不是吗?”
简单的语言隐藏着的是他简单易懂的关心。
张林一顿,扭过肩反问:“你晚上不回家,阿姨会担心的。”
傅进沉默片刻,随即嗤笑一声,“她不会的,你别担心我了,先好好操心自己的事。”
傅进留下来的心十分强硬,张林见劝不住他,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接受他的好意。
医院都有陪床,张林租了两张放在病房里,期间发出的搬折叠床的“乒乒乓乓”声,丝毫没惊扰到秦月如,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病房里不好说话,张林躺在床上,或许是身体太疲倦,他没到两秒就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病房的灯一黑,他彻底陷入梦乡。
工作日他别说休息,为了跟上卷王的步伐,他只能缩短自己的睡眠时间。
留给身体的休息时间也就只有周六晚上了,不然他的身体是真的扛不住。
浅浅的呼吸在安静的病房中十分明显,傅进看出他的睡意早早关了灯,只留下病床的床头灯还在亮着,秦月如也仿佛累了一样,眼睛闭着,胸口缓缓起伏。
查房的护士进来,简单看了眼正躺在床上的秦月如,见她睡着了,轻轻在纸上画了个勾,朝傅进说了声早点睡觉后,右手将笔放在床头柜上,俯身伸手关掉了昏黄的床头灯后,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傅进躺在床上,手臂枕在脑后,闭上眼睛,也睡了过去。
夜晚的寂静在空气中穿梭,冷风悄悄顺着开缝儿的透明窗户钻进,拍打在温热的脸上。
漆黑中,一双眼睛毫无征兆的睁开了。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艰难的从病床上坐起,她的眼睛恍惚的从黑色中勉强能看清的两张陪床上略过。
黑暗是最刺激脆弱心灵的环境,就在黑暗中,女人的眼泪再次悄无声息的落下,她的手颤抖着捂住脸颊,脆弱的脊背弓着,仿佛陷入了无边绝望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手向着床头柜摸去。
还想着第二天清晨起来就去请心理医生的张林怎么也没想到。
意外发生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他是被一阵“滴滴滴滴”的机械叫声惊醒的,猛然睁开眼睛时,病床门已经被人大力推开,随着“啪”的一声,明亮的白炽灯刺进他的双眼。
张林下意识用手遮当光线,待眼睛适应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医生和护士着急脸和叫喊。
他们手上动作不停,白色大褂上染上的点点红色让张林的大脑瞬间空白。
不会的不会的!
他大力掀开被子,被脚可怜兮兮的垂落地板也没惹来主人的怜爱,张林苍白着脸冲到床边。
只见秦月如的眼睛正泪光粼粼的恍惚半睁着,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喷涌的血液正缓缓从她被护士捂住的脖子上流出,雪白的被单被红色大片大片的润湿。
张林脸色惨白,他的手指颤抖着,那红色仿佛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手脚冰凉,嘴唇颤抖着,一时间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恐慌从他心底骤然升起,正以病毒般蔓延的速度蚕食他的大脑。
这是第一次,死亡离他这么近。
医生和护士也是蔓延焦急,手上动作不停的止血,“不行,一边止血一边推去手术室!”。
“叫手术室做好准备!”一个护士按照医生的话急忙跑了出去。
病床很快被护士围住推了出去,张林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一只手拍打在他的肩上,将他从恐慌中唤醒。
“别愣着,快走!”
傅进的声音将他唤醒,顾不上惊慌,张林急忙朝着病床跑去。
他跟着病床跑着,双手握住秦月如蜷缩的手,包裹住的手指冰凉,如同生命力正在流逝的主人一样,手指的温度也正在流逝。
可能是张林冒着冷汗的手掌心的温度传到了秦月如的大脑,她的目光从一个个明亮的划过的顶灯上艰难的看向张林。
张林惨白的脸色和冒着冷汗的额头让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的手指动动,嘴唇艰难的张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对......对、对不起,妈、妈妈......”
声音十分虚弱,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若游丝,因着伤口就在脖子,她每说出一个字,血液就冒出来更多。
医生着急的朝张林吼道:“你让她别说话了!我们现在要先止血!”
张林大脑空白,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的紧急,他眼见着血越来越多,颤抖着声音哀求:“妈妈,妈妈,你别说话了好不好,你先别说话,我们让医生帮你把血止住。”
这般哀求并没有效果,秦月如还是脖子还是不断渗出血,“妈、妈妈,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对、对不起......你、这一年、很辛、苦吧。”
“对、对不起......”
“你别说话了!!”张林朝她大叫,眼泪开始止不住的从眼眶流出,“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话了。”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和原主一样,也有个躺在病床上的苦苦支撑,靠着自己勉强维持生命的母亲。
不同的是,原主支撑他的是母亲的存活,她是他的希望。
秦月如也爱着她的孩子。
透过原主,这份艰难述说的爱也传进张林心中,更别说他还有着原主的记忆。
秦月如还在说话,她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浅浅的弧度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是、是妈妈、对不、起你。”
张林一抹眼泪,手术室就在前方,他坚定语气重复:“你别说话了。”
病床被医生和护士迅速推进去,张林下意识想跟进去,被护士拦在了门口。
“家属不能进去。”
张林勉强稳住差点撞上护士手臂的身体,不准进去,他只能找了个离手术室最近的椅子坐下,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紧闭的手术室如同一道地狱与天堂的审判,一旦打开,必然决定你等待着的结果。
无数人都曾在这道门的门口祈祷,希望自己成为那一个幸运儿,成为进入天堂的人。
此刻,张林坐在椅子上,抖着腿,也成了祈祷的其中一人。
他也曾在这里等过,只是却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他的父母因赌博欠下高额债务,父亲因绝望带着母亲直接开车想要自|杀,车祸发生了。
父亲当场死亡,母亲则进了抢救室。
那时候他只是冷漠的等着,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能承受。
最后,他继承了父母高额的债务,以及一个成为植物人、需要照顾的母亲。
还债时,被债务压弯脊梁的他也曾阴暗的想过,要是母亲当时也跟着父亲走了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但现在,他全没了这种心情,不管需要还多少债,他期望,秦月如能回来。
傅进轻轻坐在他身旁,手掌按在他的膝盖上,温热的掌心将力量透过衣物传递。
张林放开咬着的指甲,他看向傅进,笑的很难看:“她不会有事吧?”
傅进看着张林,他眼中带着希翼,不确定的语气留着颤音,他沉默片刻,肯定道:“她不会有事。”

医生进手术室一个多小时后,从手术室走出来,正式宣布抢救无效。
一个醒过来,张林才见过一天的母亲,就这样消散在人间,世间最悲伤的事莫过于此。
若他是原主,绝对会崩溃的,他庆幸自己不是,也可惜自己不是。
秦月如的死因是脖子上大动脉出血,失血过多,而插进她脖子的凶器不是刀,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圆珠笔。
圆珠笔是夜晚护士查房时遗落在病房内的,因为是最后一个病房,护士查完房也没发现圆珠笔的遗落。
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无法挽留。
秦月如睡着的时候是他的负担,也是他的希望,她走了,他没了负担,却也没了希望。
张林整整请了两天的假来处理秦月如走后的事,直到看完殡仪馆火化完后,将骨灰盒递给他,他才算是真正有了清晰的认识。
秦月如,是真的走了。
夜晚,皎洁的月光混着路灯昏黄的光圆圆圈圈的将人禁锢,明瑞中学东边的公园现在来往人稀疏,学生都进了学校,只有两三个从路边匆忙路过的行人。
张林坐在公园长椅上,往右走上几百米就能看到学校的大门,他却不想就这样带着疲惫的心情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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