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林冷静道:“要我做什么?”
“这边的研究员查出来,对病人影响最大的是之前的经历,这段高中经历有动荡却不是最影响的,再加上现在病人的精神竟然有了逐渐稳定的情况......”
007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让我们这边直接到主系统设定好的世界中去。”
“现在?”张林。
“......30分钟内做决定。”
张林靠在椅子上,细碎的发丝随着主人仰起的头垂落,本以为这个世界平淡些也挺好,没了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要让他选,他一定会答应的,虚拟的世界不管再怎么美好,那也是假的。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假的东西,不管真实有多支离破碎,那也是构成自己的一部分。
傅进不知道张林心中想了什么,就在陆灵上楼后没多久,他说了句上去看看她后就上楼了,等傅进再下来,就是看到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的模样。
“怎么了?”
明亮的光线忽然被漆黑的发丝挡住,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张林眼前,他这才反应过来傅进回来了。
连忙坐直,张林笑道:“没什么,”注意到傅进身后还跟着陆灵,“吃饭吧,再等你们我都要饿扁了。”
张林一面笑一面在脑海中问007,“选择的世界都是对他有影响的世界,那这个世界的影响是什么?”
007翻看了下报告,“在傅进高三快结业的时候,他的大哥,就是陆京行,因为□□罪被捕,陆家原本是一个大家族,这样的事基本上是造不成威胁的,但因为小辫子被程家揪住这件事不能顺利解决。”
“之后就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要让另外一个进去抵罪。”
张林的脸凝固下来:“这个抵罪的人就是傅进?”
“对。”
“不过这边显示傅进是自愿去的。”007小声提醒。
张林:“.......”
他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傅进,收回视线,哪有什么自愿,无非就是在迫不得已之下的拉扯,在确定中保证自己的最大利益。
不咸不淡扒拉了几口饭,不管心中怎么波涛汹涌,张林始终没露出太大纰漏。
也不知道傅进上去和陆灵说了什么,吃饭时候也一直盯着他,像是再看什么奇怪的东西,每次当张林和她对视之后,就像被捉住一般“唰”的收回视线,要不是张林几次都捕捉到她的眼神,差点真以为自己看错了。
就在又一次躲避眼神后,“啪”的一下,一只筷子轻轻敲在陆灵的脑袋上,傅进的语气中包含警告:“好好吃饭,别东张西望。”
长兄如父,对这个相当于是把自己拉扯大的哥哥,陆灵是很听话的,也不敢再看张林了。
这顿饭,好不好吃,张林最后也没尝出来。
临走时,张林看着正给他打车的傅进,指尖微动,“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只是在梦中喜欢上我,而有一天梦醒了,你……”
傅进打断他:“不会有如果。”
傅进拉开车门,将张林的书包放进去,“只要你相信我。”
淡淡的一句话如同拳头狠狠砸到张林脸上,蒙圈之余还有浅浅升起的感动,还热乎着的感动。
反倒是傅进说完,朝着司机说了句地址后,反手将张林推进了出租车,动作简单直接,“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张林被推的该有的感动都没了,不知该哭该笑,最后只无语道:“……我不是女人。”
“我知道,这是关心。”
第99章
坐在出租上,007扭扭捏捏又丢出来一个炸弹,“那个林林,这边因为我这边的系统数据比较庞杂,要是进入新世界的话,就要删除数据了。”
“什么意思?”张林听不懂,“说人话!”
“就是,”007顿了顿,“就是说,我这边应该不能和你一起进去了,还有就是关于前几个世界的记忆内存,这边也要给你删除掉。”
怕张林不同意,007又赶忙补充:“但是林林你要是答应的话,奖金就能全部到手了!!”
“失败也可以?”
“对!!!”
张林恍恍惚惚,这也是个好事,“那就去吧。”
烈日重重,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土地面上。
一辆皮卡卷着层层黄土咔哧咔哧转动着轮胎,蒸笼一样的车内,坐着的人大口热气滚滚呼出。
张林抹了一把脸,满手的汗,往汗涔涔的衣口上一擦。
得,这手上汗更多了。
“师傅,还有多久到啊!”张林眯眼拉扯着嗓子,毒辣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和红。
“啥?”司机也拉大了嗓门,这皮卡开在抖落的坑坑洼洼的黄土地上,飞速转动的驱动声撕扯着,让人根本听不清声音。
张林迫不得已靠近老师傅的驾驶座,增大声音:“我说,还有多久才到!”
这回在耳朵旁的喊话终于让师傅听清楚了,他扯着嗓门头也不回的回答:“快了快了!”
话刚说完,轮胎“啪”的一下又碾进一个大坑,晃动的车身一下子甩开了张林扒在驾驶座上的手,摇摇晃晃把他的头晃进了另一侧的座位垫上。
机油混着不知道多久没洗的汗味儿冲进他的鼻腔,没被这动荡的车颠吐,反倒是消散不去的味儿刺激得他干呕不止。
老师傅开这儿黄土地,不准开窗,害怕外面飘散的土钻进车里给他的宝贝车来个黄土浴,导致外面的风吹不进来,里面的味儿散不出去。
加之不断升高的温度,张林真的要忍不住呕吐出来。
好在这师傅对张林的问题没多大在意,反倒是对他即将呕吐这件事十分敏感。
见张林即将支撑不住,他大惊失色之下果断一脚踩了刹车。
下了车,张林缓了好久才算缓和下来。
车外的太阳不管多么毒辣,温度也比车内要低,热乎的风使劲儿贴身上,拽走皮肤表面的汗珠。
这可算是凉快了些。
张林舒服了,司机就有些不乐意了,他专门拉着皮卡送货的,送的越多钱越多,这时间就是金钱,因为这人给钱这才捎上一截。
没想到人看着精神,实际上虚的不行。
那小眼神就差把摇头说出来了。
大热天,心情烦躁,司机大叔从兜里掏出只烟,手伸进怀里扒拉打火机。
大概是常年在外晒太阳的缘故,司机大叔的皮肤比朴实的黄色还要深些,深紫色的衣服裹着圆滚滚的啤酒肚。
呛鼻的烟味儿从黝黑的手指中蔓延开,“你是住里面吗?”
司机大叔忽然问,他是这边的熟人,很少有人会往里面的走,除非住里面。
张林离烟飘的地方远了些,笑呵呵道:“不是,我这边是刚调进去派出所。”
大叔吸烟的嘴停了,他把烟灰弹掉,仔细看向张林,“那个好多年过去都没几个人的派出所?”
张林:“如果你说的是傅家村的派出所的话。”
司机大叔倒吸一口凉气,“你才多少岁啊,不想着去外面闯荡一下?那个破派出所每天才多少人啊,加上所长都还不超过10个人,都是些老家伙混日子的。”
张林心中也惊了,这么水?他没表现出来,这要是放现实年轻人可不就是提前过上养老生活了嘛?
就着棵花枝招展的树干蹲下,张林面上无奈,“这不得罪人了嘛,我爸叫我过来避避风头。”
“不然我才不会来这么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反正我又待不长。”待不长是真的,做完任务就走人。
这年头,人都靠着关系过活,司机大叔了然。
“那叔,村子里有啥好玩儿的东西,说说呗,我给打发打发时间。”张林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树干,树荫稍稍遮挡的地盘也不怎么烫屁股。
“我能有啥子好玩儿的东西,我就一个送货的,送东西都只能送到前面点,后面还得你自己进去。”大叔摇摇头。
张林没明白,等到他仔细说了后才懂。
这傅家村就因为偏僻,大一点的车都开不进去,能进去也就只能是摩托车。
半小时后,头顶着大太阳,脚边立着棕色的行李箱,张林站在杂草丛生的路旁看着扬长而去的皮卡掀起一片尘土。
洋洋洒洒的灰土粘了他满脸,张林眯着眼防止灰尘进去,呸呸两声。
这地方没水,他蹲在一旁的杂草上小心抠搜的倒了点水擦了下脸,主要把眼睛和嘴巴周边抹匀,乱糟糟的头发倒是其次了。
才擦好,撕心裂肺的摩托声从后边冲入天灵盖。
张林一喜,才说完摩托车,这车就来了!
他慌不忙的转身,才刚招手,“这里!”。
那摩托车发疯一样,眨眼撞到他跟前,斯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开摩托车的人大概是没听见他的话,头也不回走了,留给张林又是一脸尘土。
麻了,张林抹了把脸,他晃晃瓶子里所剩无几清澈的水,决定不洗了,这毒辣的太阳晒得他头皮都在发疼。
额角的青筋跳跳,拉来行李箱坐下,先想想怎么进去吧。
他找不到路是主要的,其次是,这里距离村子都还有一段路。
正当张林想着要不要再等等时,一阵熟悉的撕心裂肺声又传来了。
刚才弃他而去的那辆摩托,回来了。
等车停在张林身旁,他这才看见车上的人。
看着挺高挺结实,上身是被黄土和汗打湿的背心,健硕的肌肉被背心标识的一览无余,下身穿着个黑色裤衩,一双凉拖踩在地面上支撑,小腿肌肉发力,绷得紧紧,
覆盖在腿上的是茂盛的毛发。
没看见脸,黑色头盔挡住了,还是那种一看就很炫酷的黑色头盔,一时之间张林迷惑了,这是从哪儿带来的新流行。
炫酷头盔加背心加裤衩。
沉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
“你是去哪儿?”
“傅家村你知道吗?你要是去能捎我一程不?我给钱。”
人默了会儿,不多说废话,“上来。”
张林喜色顿开,不管这人是多‘流行’,能拉他就是大大的好人,他赶紧坐上后座,手臂一提,将行李箱横着放在两人中间。
好在这摩托车本就是能后坐两人的那款,放得下。
只见前面这哥们油门踩下,摩托车疯狗似的又开出去了。
才开了不到15秒,张林终于知道这人为啥要戴个头盔了,这摩托车吹起的风死死扒住他的头发,迎面而来的还有炫起来的尘土。
张林将脑袋撤进男人的后背,这才松快些。
“没见过你,你到村子里来是来干什么?”
沉沉的话带着风卷进张林耳朵。
张林估摸着这人是村子里的,“我这边是新调过来的,派出所的。”
“你呢?”
“和你一样。”
摩托车“乓”踩进一个大坑,张林随着惯性脑袋啪嗒向前甩,隔着行李箱竟然也“啪”的一下脸撞到了男人的后背上。
靠的近,除了感受到火热的后背和汗气,倒也没闻到什么味儿。
出了坑张林这才坐稳,都没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一只手扶着行李箱,一只手揉揉鼻子。
也没心思听了,他脸上是土他是知道的。
原本这人后背背心还是干净,这下一个面膜似的黄色印泥面目扭曲的盖在上面。
张林:“……”
张林伸手拍拍上面的面泥,看看能不能拍下来。
很遗憾,沾了汗的土死死扒在背心上,没拍下来倒是把主人整懵了。
“你干什么?”
张林讪讪放下手,“那啥,你后背沾灰了,给你拍拍。”
这哥们瞅着不像是小气的人,前面都被头粘上了,后面被粘上应该也没事吧?
张林眼观鼻鼻观心,在摩托车上晃晃悠悠坐了半小时。
后边全是下坡路,渐渐露出路旁两边高大茂密树木,前半截是缺水,后半截阴凉太多,风吹在臂膀上,带来湿气。
零零散散散落的村子出现在眼前。
摩托车带着它驶过村口,直直朝村南边而去。
等张林从摩托车上下来时,屁股都坐麻了,一手提着行李箱,恍惚地看着面前,仿若四合院的砖瓦小平层,门口大开,露出里面宽旷的空地。
门口则挂着要掉不掉的三个字,“派出所”。
前面应该还有两个字,能见着掉落下来残留的痕迹。
摩托车熄火,骤停的声音让张林下意识回头,这一回头就挪不开眼睛了。
黑色炫酷头盔摘下,一张脸暴露在空气中,剑眉星目,高挺鼻梁下是薄唇,脸部线条锋利,良好的视力还让张林看清了从下颚线俏皮划过的汗珠。
因着头盔里面闷热,男人的鬓角全浸湿,除了发中到发尾那一段是干的,发根往上都弥漫着湿气。
只看脸,不看穿着,莫名有股色|气。
傅进财抹了把脸上的汗,转头就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面前这个人,脸上的胸前的衣襟上全沾上了黄土,更别说头发上混着粘附的黄土,整个人和村里的环境融为一体。
见到人看过来,张林下意识露出个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明晃晃的耀眼。
和脸上的泥搭配着,就,很傻。
丝毫不知道别人觉得自己傻的张林上前两步,“谢谢你啊哥们,多少钱我转给你。”
张林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贴着大腿手机热得滚烫,一上手打开,傅进财就见两道黄色的指纹印在黑色屏幕上。
“不用给了,顺路而已。”
“这怎么能行,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在那儿待多久呢!”张林头也没抬找到微信准备付钱。
正要付,却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儿。
张林抬头,眯眼对抗着不断钻进眼底的耀眼光线。
“那啥,加个微信呗。”
直接扫码,以后还要见面还不如加微信一了百了。
傅进财从他拿出手机准备给钱时就没管他了,他反手将头盔扣摩托车龙头上。
“进去吧。”
“啊?”
就在这时,摩托车停下的声音也引来里面的人,只见一个穿着老花衣的老婆婆摇晃着手中的蒲扇走出来,她精神抖擞一拍大腿:“唉!傅警官你终于回来啦!”
这声傅警官把张林拉回来了。
警官?感情这人儿还是同事?
老婆婆摇晃着蒲扇笑眯眯的拉过傅警官,操持着一口方言,语速像倒豆子似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张林听的一知半解。
傅进财只皱了下眉:“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过去看看。”
得了信儿,老人家也不墨迹的走了。
傅进财来到院子水管下简单冲了把脸准备出门了,见张林还在门口,开口道:“把介绍信给我。”
来到这边确实是有介绍信的,张林从另外一个裤子口袋里掏出来。
介绍信被他放在口袋里久了,皱巴巴卷成一团。
好在人也没说什么,他简单扫了下名字和公章,“名字?”
“张林。”
“行,”傅进财将介绍信还给张林,长腿一抬,向院子右边走过去,“跟上。”
张林连忙拉着行李箱跟了过去。
虽说是乡村派出所,全是平层,面积却比张林想象的大,还有个小食堂在背后,紧挨着食堂的则是宿舍,蓝底白字俩字挂在门上。
傅进财带着他走进其中一间。
推开门,是4张上下铺,没被子,孤单单的铁网代替木板,除了一张床上有被子,剩下的铁网全是凹陷的。
一眼可见的破,墙皮都蹭秃噜了露出灰黑色的底。
“除了有被子的,其他三张你自己选一张。”
“好。”
傅进财垂眼看了眼张林后脑勺,手指从门后袋子里拎出一串钥匙,钥匙拍打的甩,作响声把张林吸引回了头。
没等看清,一把钥匙扔到他面前。
天气热的很,房间里更闷,也让人闷得烦躁,傅进财迅速把钥匙扔回袋子,“今天没事,你先收拾一下。”
不等张林回答,这人踩着凉拖走了。
不光他热,张林自己也热,刚才扫视一眼,这地方没空调,这个夏天有好受的。
他开始打量这屋子。
在床一侧则是立着的柜子,每张上下铺旁放着俩,铁锁生锈得要挂不挂。
张林手贱的扯了下,锁没掉,柜子门“哐当”一声跟纸糊的一样,不负众望摔落在地。
“……操!”
花了半个小时,张林总算把自己脏兮兮的一身收拾干净了,也幸好这一楼的阳台正对着的是山林,不然这澡都洗得战战兢兢。
阳台上砌的小洗澡间,门半截儿镂空能信?
还不是上半截,md是下半截儿空的。
上厕所拉个屎和露天没区别。
洗澡把人上面挡住了,下面一览无余。
张林悲痛觉着这地方不能久待,尽早完成任务尽早走!
能不亏待自己就不亏待。
他这个世界的任务主要两点:一是调查清楚傅家村的秘密,二是让傅进解开心结。
他现在在宿舍,就带了行李箱,被子枕头别提,坐也坐不下,还闷热得让人心慌,不如出去多探探情况。
拿上手机和钥匙,张林也出门了。
火辣辣的太阳一点不给人凉爽机会,一阵热风吹过,不用吹风机,张林的头发已然干了大半。
没个树荫遮挡,几分钟时间,皮肤火辣辣的疼,跟喝了辣椒水似的。
派出所距离村子有点距离,十多分钟后,砖瓦屋稀稀拉拉直立在水泥地面上,有几个抽象点的,直接斜了身子。
树荫遮挡下,几个老大爷则光着膀子坐在石椅上,其中一个粗犷点的一只脚盘着一只脚光着踩在椅子上。
张林走近了些,这几个老大爷围着石桌下象棋,两个人的对战,硬是坐了一圈指挥官。
个个中气十足。
其中一个道:“哎哎,你这不行啊,不能这么下!你一下去人车都把你的吃了!”
被指挥的大爷心中不耐,仰长了脖子:“你管我,我喜欢这下就这下,哪儿那么多废话!”
不听人话,他固执的手重重一放,刚才说话的大爷阻止都来不及,只能肉疼的见着“炮”被生生从棋盘上抽走。
失了一枚大将,下棋的大爷毫不疼惜,依旧是生龙活虎我行我素,差点把指挥人员给看自闭。
张林也站着看了会儿,下棋的大爷确实手法不行。
指挥大爷确实自闭的不说话了,退出战线,侧头就看见个生脸,奇怪道:“小伙子,你来我们村是有事儿?”
张林笑笑:“大爷,我是村里新调过来的,在派出所。”
“新来的警察?!”大爷提高音量,注意到旁人看过来的眼神后,又立马拉过张林小声道:“那警察,这找东西的事儿归你们管不?”
一边说大爷手上摸出只烟,黄纸包裹的烟草飘散出浓厚的味儿,大热天在裤兜里捂久了,蔫了吧唧。
张林没接,脸上还挂着笑:“我不抽烟,大爷找找傅警官能解决不,我这才来估摸着还要适应下。”
大爷还要把烟塞给张林,厅长林说这话,手上动作停了,将烟塞了回去,他看了两眼张林,脸上的亲切没了:“你认识傅进财?”
这说的应该就是傅警官的名字,张林点头。
大爷一下脸拉下来,摆摆手:“滚滚滚,别在这儿碍眼!要不是他,我们家能变成那样!”
态度转变的太快张林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大爷推搡出树荫下。
有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见老大爷这模样也不上前,就当是看热闹,张林摸摸鼻尖,这种情况还是等这大爷平静下来再说吧。
田里的小麦长势喜人,一茬一茬抖动妖|娆散发自身魅力,植物混着土味儿顺着热风扑到张林脸上。
脚下细碎些的石子也不甘示弱钻进张林拖鞋缝隙,和他脚底来次亲密接触。
走几步路张林就要龇牙咧嘴踮起脚抖抖鞋子。
如果说室内是蒸笼,室外大阳天就是架火上烤,分不出哪个更难受,汗水是哗啦啦的下。
张林一摸后背,汗涔涔一片。
得,这澡是白洗了。
好容易才找了田坎边一棵大树底下歇会。
光照充足,树枝使劲向四周伸展,树根向下汲取的水分全用来供养顶上的发展,卯足劲的生机看得张林啧啧感叹。
这树种在这儿是真造福。
他坐在树下不知谁放的石礅上,好歹是快活了阵。
等到一朵白云摇晃着脑袋把燥热的太阳遮住,田坎上来人了。
不是别人,正是让大爷恼火的傅警官。
大夏天,穿的少,裸|露出来的肌肉线条十分显眼,要不是配个背心裤衩和拖鞋,走路的气势真像是电影要带着兄弟去干架的模样,那手里提着的西瓜就是砍刀了。
再露个脸,嘿,这还是有点戏份的那种。
第101章
傅进财可不知道他心头的弯弯绕绕,前面的张林看着他,他脚步微顿,“你东西收拾好了?”
张林想了想宿舍里光秃秃的铁床,“没,没带被子。”
傅进财蹙眉定定看了一会儿,似在辨别他话的真假,好一会儿才道:“跟上。”
不明所以,张林还是乖乖跟在他身后了,“傅哥,你有多余的被子吗?”
“没有。”
“哦。”
天热得人烦躁,刚才出来流了多少汗,此刻回去也不能厚此薄彼,张林热的心慌,眼睛微眯看着前方傅进财的背影。
拎着西瓜的手臂上暴起青筋,最引人瞩目不是手臂,而是那精瘦腰肢下的翘臀,在宽大的裤衩下若隐若现。
张林也不知是听哪个猥琐仔说的,说他观察过,从背后看,男人的臀其实比女人要翘很多,那时候他是不以为意,只觉着扯淡,现在倒有点相信了。
顺着往上看是将汗打湿的背心。
他许是没把背心脱下来过,后背的泥印子牢牢扒在身后,被流下的汗水一冲,印子晕染开来,再不见之前的扭曲人脸。
真真是好一手毁尸灭迹,张林虚虚抬眼,将目光移开。
路过下象棋的树底,人没散,下象棋的大爷换了俩,周围一圈人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再来两首指点江山,有眼尖的人瞧见傅进财提溜着个大西瓜,笑着朝他打招呼。
“傅警官吃上西瓜了!”
西瓜俩字,瞬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些年轻点叽里咕噜的疑惑:“这是从哪来的西瓜长那么大?”
傅家村没人种西瓜,要想夏天有西瓜吃,那就是去林子里碰运气,挖着一个算一个,这挖出来的野生西瓜,必然没有人工培养出来的大和甜。
啪的一下,一只手给了人后脑勺一巴掌,“就不许人傅警官买啊?”
几个人喧喧嚷嚷打招呼,眼馋的看着他手里的西瓜,张林却注意到刚才对傅进财有意见的大爷,正臭着脸坐在凳子上,没说话。
付进才此时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笑容,他简单问了好,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张宁离开了。
张林才来第一天也不清楚村子里的情况,他闭口不言刚才和那大爷说话的事儿,老老实实跟在傅进财能身后跟个鹌鹑似的。
傅进财将手里的西瓜顺手放进井里,带着张林来到了宿舍的另一头。
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出现在眼前,院内是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手中细细勾勒着毛线。
红色的毛线从她的手中蜿蜒延伸到脚边的透明袋子中,见到傅进财来了,她嘴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笑容,眼角微微晕染起褶皱。
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小傅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傅进财听到她说话,蹙起的眉毛舒展了些,他将张林拉到前头,说话言简意赅:“王姨,这是新调过来的警察,没棉被。”
王姨眼睛轻轻落到张林身上,说实话,这位王姨可真是和村子搭不上边,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张林第一次碰见这种人,见她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肌肉忍不住绷紧。
好在王姨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我去给他拿一套后朝里屋走去。
就这样,张林白嫖了一套棉被。
回去的路上,张林忍不住开口:“刚才那个王姨是谁啊?怎么感觉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傅进财瞟了眼张林,眼见他脸上是跃跃欲试的好奇,淡淡道:“那是所长的老婆,人已经40多岁了,别想些有的没的。”
张林瞬间噤声,好一会儿明白他的意思后脸上一阵青一阵黑。
实在忍不住,张林小声辩解:“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人40多岁我能看不出来?我又没有嫩牛吃老草的爱好,我就只是单单的好奇!”
傅进财:“对别人的老婆好奇?”
张林脸绿了:“……”
不过就算傅进财不告诉他,他还是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关于王姨的事。
这个温声细语的中年女人,在十多岁嫁进村子里,听说家里以前挺富贵,后来家里败落了就嫁了过来,刚过来的时候是陪着所长吃了一段苦,所幸的是丈夫争气,从村子里的泥腿子慢慢变成了村派出所所长。
听说最开始家里人是非常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开头几年甚至和女儿断绝了关系,直到人争气了,10年前才开始慢慢接受她。
每年回家一趟都大包小包的拎回去,那时候可别让村里女人多羡慕了。
也正因为是家里富养出来的,在村子里待了好些年,也没磨掉身上的痕迹,和村子里的人看起来格格不入。
张林听完了这八卦,只唏嘘了一阵。
王姨不仅是派出所所长老婆,也是食堂的负责人,简而言之管理着派出所人员的公饭。
没错,这乡下村子中的派出所,包吃住。
地处偏僻,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张林要是40多岁了,这份工作无疑是极好的,事儿少轻松,赚到的钱不多,每个月也可以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