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by西瓜炒肉
西瓜炒肉  发于:2024年07月19日

关灯
护眼

结界一颤,终是不堪重负地碎裂!
安无雪深吸一口气。
他身上灵力已空,左臂印记失了灵力支撑,又有发作之兆。
撑不起第二个结界了。
他紧咬下唇,思虑其他拖延之法。
一个大成期巅峰的魔修自另一处横飞而来,发出一声痛呼。
那魔修正好落在赵端脚下,落地便已是一具死尸。
赵端顺势吸干了这具尸体,却又一怔——出手的并不是乔听和安无雪。
他和乔听同时收手后撤,一道朝这魔修飞来的方向看去。
男人握着出锋的春华,一步一步走近。
困困在这人身边飞着,这人手中,春华稍稍垂落,剑锋之上满是鲜红,剑尖凝着血,一下一下往下滴着。
鲜血淋漓一路。
谢折风白衣浸血如红衣,周身尽是杀意。
唯有安无雪毫无困惑之感,只眸光轻轻一转,微讶。
他想到谢折风会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赵端拧着脸:“——你是乔吟带来的仙修?”
乔听一喜:“这位仙修道友,可是来相助的?此地还有凡人,这姓赵的狗东西引了不少浊气入体——”
“此地魔修,”谢折风打断了他,冷冷瞥了一眼赵端,“除了眼前这一个,其余已被尽数斩杀。”
原来刚才那个横飞而来的魔修尸体已是最后一个!
赵端根本无物可祭了!
不论如何,哪怕只是化身入北冥,出寒仙尊还是出寒仙尊,还是那个剑出可封魔驱浊斩妖除邪的谢折风。
安无雪松了口气,却又不由得觉着有些怪怪的。
他抬眸,这才发现谢折风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困困也在看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住地眨动着。
他:“……?”
呆在那干什么?打赵端啊!
刹那间,赵端展开神识,果然发现谢折风所言不虚,眼角一抽。
他迅速左右看了一眼,似是明白自己不可能是谢折风这个渡劫巅峰的对手,突然疾速朝着安无雪而来!
他是要抓安无雪当人质!
安无雪眉头一皱。
献祭之阵已不足为惧,他即便灵力用尽,单凭神魂,对付赵端一人还是可以的。
他忍着炉鼎印发作的绵软,打算以神识御之。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剑鸣响起,春华在谢折风灵力的驱动之下掠至他身前,如巍巍山峰一般纹丝不动地挡住了赵端攻势。
谢折风更是借风而起,夺步至安无雪跟前,手袖一挥,灵力冲得赵端向后滚去。
乔听乘胜起剑,直逼赵端而去!
谢折风掐出灵决,勾动四方灵力,抬手落阵。
阵法不仅压制了赵端方才引动的献祭之阵,还开始凝聚镇压此处的浓厚浊气,框住四方,将一切灵力波动都笼在方圆之内。
狂风不止,安无雪也被灵力相撞冲得有些摇晃,轻哼一声。
只这么一声轻轻的声响。
师弟却猛地回头望向他,一双眼睛里满是焦急与关切:“你炉鼎印发作了?”
这人说着,灵力已经覆上印记所在之处,在这飞沙走石浊气漫天之地,心无旁骛地替他安抚了发作。
他格外不自在。
师弟目光中既无杀意也无冷意,面色瞬间一柔,仿佛刚刚看着的赵端等人是厌恶至极的炼狱,而此刻的眼前却是春风送雪的芳菲人间。
可柔和之后,却又覆着几分痛色。
好像在难过似的。
莫名其妙。乱七八糟。
他客气地说:“多谢。”
谢折风又问:“你身上这么多血,可有受伤?”
这人说着便抬手想抓上他的手腕为他梳理经脉。
他还未退开,这人自己动作一顿,手悬停在半空中,竟是往后缩了缩。
像是……像是想碰而不敢碰的模样。
他赶忙往旁边挪去,勉强道:“我没受伤,不必如此……”
困困落在安无雪肩上,“呜呜……”
谢折风一愣。
他看着安无雪退开之势,指节微曲,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听着安无雪对他说:“谢道友,你的魂铃是我敲的。”
他知道。
“你和裴千走后,我被赵端捉来此处,这位乔仙师来救我,结果赵端险些以此地所有生灵祭阵,我不得已只能求救于你。魂铃我可稍后解释,如今还请你先行除魔。”
言语冷静,字里行间,全是他人之事、大局之危难。
谢折风盯着身旁之人。
这张脸从前只会对他温和地笑,少有严厉之时。
可宿雪……
“我必然会行我之责。”
压下酸涩苦感比一本又一本晦涩的剑法书册还要难,谢折风拼尽全力稳着气息,哑着嗓子,“但你有危险,怎不早些找我?我早在你上霜海那晚便给过你天涯海角符,你可随时寻我……”
师兄眉梢轻动。
那明明如春风般温润的嗓音却裹着疏离的语气:“仙尊。”
他这样喊他。
“我自知身份,不至于把自己当回事,也不可能妄自尊大地觉得自己在仙尊心中有何分量,值得仙尊弃大局不顾来救我。更何况……”
安无雪似乎是真的觉着好笑,眉眼微弯,轻声道,“那晚霜海上,我不过动了不该动之物,便差点丧命——哪里还敢动用那晚所得的符咒?”
谢折风浑身一僵。
他那已经疼到发麻的心竟然还能被再度刺穿,与心魔一道折磨着他。
都是假的。
都是搪塞他的借口。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云剑、照水、北冥……几番危难,“宿雪”宁可用从头开始的傀儡之身置于险地,都不愿用传音符找他,是因传音符会带上神魂气息。
师兄不想让他知道。
而那晚霜海上……
“那晚……”
安无雪挑眉:“那晚?”
“……我险些杀了你。”
谢折风一字一顿,嗓音颤抖,胸膛疼得如烈火灼烧。
如若他当时不曾收手……
他根本不敢想哪怕那么一下!
他差点再杀师兄一次!
即便如此。
生死一线之时,“宿雪”也不曾透露只言片语。
师兄宁可再死一回,也不愿以从前身份,再喊他一声师弟。

谢折风双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安无雪拿不准谢折风为何在此时提及他刚醒来之事,不解道:“此事怎么了吗?”
又开始莫名其妙。
他观谢折风表情越发不好看,担心这人又喜怒无常起来。
难道……是魂铃?
两次动剑就差点要了他的命,魂铃是他从谢折风洞府偷的,细究也是他妄动仙尊之物。
谢折风此刻的目光让他觉着格外陌生,他莫名有种堵心之感。
他瞥开眼,赶忙说:“魂铃确是我未经仙尊允许取走,但是我那时刚入落月,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值钱,瞧魂铃无人看守起了贪念。”
谢折风灵力稳着四方,隔绝了外界。
赵端和乔听交手了几个来回,瞧安无雪这边谢折风在侧,抓人当人质已是无望,回身想轰开谢折风的灵力封锁。
可他驭使浊气轰了好几下,谢折风都纹丝不动。
谢折风似是想等赵端拿出后手,没有出剑,只是立在安无雪身旁。
这人瞳中映着浑身沾血的安无雪的影子,双眸带雾,方才那一路杀来染上的戾意都淡了些。
谢折风握剑向来很稳,可春华在这人手中轻轻颤动着,剑锋之上的鲜血都快滴尽。
安无雪双眸转来转去,没等来谢折风回答。
他实在不愿在这种事情上踌躇——他只在意北冥剑阵之事,还有他身上的傀儡之术根源。
他又说:“我虽偷盗仙尊魂铃,但此事也算弄拙成巧,恰好能以魂铃为仙尊引路……”
总不至于要在这种时候还和他算账吧?
他无奈道:“仙尊要怪罪,事毕之后再处置我也不迟吧?”
话音未落,谢折风神色微震,急匆匆道:“我不是……”
他太慌太急,往前一步,甚至忘了出鞘的春华还在他的手中。
剑身一动。
安无雪眸光猛地一顿,登时退开,低声说:“仙尊!”
谢折风又是一僵。
他肩上分明扛着两界之责都从不嫌累,安无雪本能下的动作却仿佛比四海两界都要重,压得他喘不过来起来。
他喃喃道:“……你刚才,是怕我对你动手?”
安无雪:“……?”
不然呢?
他无言之下,谢折风轻轻说:“你……放心。”
男人倏地闭上双眸。
化身眉心之上,若隐若现的雪莲剑纹染着淡淡乌黑。
安无雪一愣。
谢折风闭关压制心魔数月,即便没有根除,也不该看上去比之前还严重啊?
难怪从刚才出现到现在都不太对劲。
他试探问道:“仙尊是心魔加重了吗?如今北冥情势……”
谢折风睁眼。
剑纹隐下,他说:“无碍。将你抓来此处的,就是这个渡劫期大魔?”
“……算是吧。”
其实也不算抓,他是故意跟来的。
谢折风闻言,瞥了困困一眼,下巴轻点,便转身掠步往乔听赵端交手处飞去。
困困“呜呜”一声,双翅扇动,飞至安无雪身前。
小东西要往安无雪怀里钻,安无雪拦住它:“我现在浑身脏兮兮的……”
“呜呜!”
困困压根不理会他,直接往他怀里冲。
他只好接住,将困困抱入怀中捧起来,眼看着白团子上立刻蹭了点红,他无奈:“黏我这么紧……”
也不怕谢折风起疑。
“呜……”
安无雪只当它担心自己,又撒娇了,轻轻抚着困困的毛发,转头看去。
乔听和赵端正在交手,谢折风手持春华,挥剑而下,剑光势如破竹,瞬间劈开这两人!
乔听登时收剑回身,在空中翻飞几圈,稳稳落地。
赵端却险些被灵力掀翻。
这两人一个渡劫初期,一个渡劫后期,乔听却能在正面对战中坚持这么久,足以见得赵端对战渡劫期的经验几乎约等于无。
这人能打得第二十七城仙修只能龟缩,全凭修浊带来的捷径。
浊气是世间贪嗔痴恶之显化,万千生灵有善便有恶,浊气本就不可能尽除。
仙祸以前,四方天柱顶天立地,灵脉遍布两界,天然便会涤荡浊气,生生不息。千年前唯有穷途末路之人修魔,亦或是道心不稳之人被心魔左右最终入魔。魔修人人得而诛之,根本成不了气候。
但北冥仙君率先摧毁北冥天柱,祸起冥海,仙祸蔓延四方,直至四方天柱尽皆损毁,灵脉断绝,本该被灵气洗涤的浊气源源不断地冒出,妖魔横生。
仙修不论是走浮生道还是无情道,要行至渡劫,都得历经练心之苦、修炼之难。
可修浊提供了一条捷径,只需浊气足够,便可畅通无阻地直达渡劫巅峰。
这才会有赵端这般,手握翻天之力,却为祸四方之人。
千古之时,两界全凭仙者镇压大魔。
但仙魔中出现的登仙秘法使得修浊者也可升仙,升仙者也可修魔,至此双方相争各有胜负,以至仙祸。
当年若不是登仙之法已毁,仙祸根本无法终了。
只要谢折风是当世唯一的仙者,魔修再如何都成不了气候。
可赵端先前那句话的意思,竟像是北冥即将有浊仙……
安无雪思绪猛地一停——他怎么又开始想这些了?
他是宿雪,一个来自照水城的凡人。
他来北冥,只是为了寻解印之法,远离前尘。
他刚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便瞧见赵端被谢折风的灵力按在了地上。
春华悬在赵端眉心上方迅速转动着,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赵端惊惧道:“饶命!!道友饶命啊!!”
乔听持剑站在谢折风身后,惊叹道:“这位道友好漂亮的剑法!”
谢折风垂眸看着狼狈的赵端,沉声道:“谁与你是同道?”
他稍稍俯身。
安无雪见状,倏地想起云舟之事,喊道:“仙——”
他目光扫过乔听,嗓音一顿,话锋一转:“谢道友,莫要忘了云舟是如何魂飞魄散的。”
云剑幻境中,谢折风欲搜魂云舟,结果云舟魂魄刚被抽出便在咒术之中消散殆尽。
赵端神魂之上多半会有一样的咒术。
谢折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问赵端:“你的倚仗用尽了?”
这时,乔吟带着几个城中大成期巅峰的修士御剑而至。
她刚走近,便瞧见赵端居然被谢折风用剑抵着眉心,一愣,随后喜道:“谢道友擒了赵端?那剑阵——”
她嗓音一滞,视线同乔听对上,语气之中喜色骤减,嗓音竟是弱了几分:“你……你也在……”
她像是立刻不自在了起来,乔听却格外从容,收剑入鞘,抱剑入怀,略有些无语道:“我当然在啊。姓赵的狗东西从城中抓了仙修,你们全都在剑阵里,我怕耽搁,只能先赶来救人了。”
乔吟:“是……也是。是我们疏忽……”
安无雪左看一眼谢折风身旁的乔听,又看一眼神情仿若羞愧的乔吟,余光之中还瞧见了赵端明显难看到不能再那看的脸色……
这三人是怎么?
乔听,乔吟——怎么听都是同辈,可之前乔吟说的却是赵端和城主府有旧……
“我们也是来救人的,”乔吟对乔听说,“刚才谢道友一听宿道友出事便找来了,只是谢道友修为太高,我们跟在后面总跟不上,因此慢了一步。没想到谢道友如此厉害,我等竟帮不上什么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端倏地大笑出声。
他明明刚才还在春华的剑锋之下吓得求饶,此刻却又得意了起来,看向谢折风,“我看明白了!我抓来的这个小美人,原来是你的人啊。原来你就是他口中那个无心无情反复无常之人!”
谢折风眼神一顿。
“你这仙修好生失败啊!你的炉鼎刚刚说与其跟着你不如跟着我呢。哎,可惜,要不是我解不开,小美人现在可就是我的炉鼎了。哈哈哈哈哈哈!!!”
悬在赵端眉心之上的春华骤然停止转动。
谢折风神色空茫了一瞬,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安无雪。
安无雪根本没当回事,只觉得赵端实在蠢笨。
他当时显然是满口胡言的套话之举,这家伙剑都快入命门了居然还沾沾自喜——
他目光一滞。
谢折风望着他,露出他看不懂的神情。
这人却又收回目光,面上杀意尽显。
他沉沉道:“跳梁小丑。”
赵端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谢折风双指并拢化出冰寒剑气,剑气刺入赵端右臂,结出冰霜。
赵端发出一声痛呼,可冰霜却不曾消融,居然眨眼间爬满赵端右臂。
倏而——
冰霜碎裂,赵端右臂随着断裂。
“啊——!!!!”
赵端浑身抖了几下,止住呼声,狞笑道:“你们不是问我还有什么倚仗吗?”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尽皆一怔。
什么意思?
安无雪也觉着古怪了起来。
如今来看,第二十七城有乔听和乔吟两个渡劫初期,确实能在城中仙修和残缺剑阵的相助之下同赵端斡旋。
但是赵端知晓裴千和谢折风入城之后,虽然有所忌惮,但也没有投鼠忌器,赵端哪来的底气?
若要抗衡四个渡劫期,其中还有一个渡劫期巅峰的谢折风化身,赵端怎么着也得有个渡劫巅峰的助力才对……
片刻间,一前一后,谢折风眸光一凝,反手握住春华,安无雪变了脸色,其余诸人尽皆神色各异。
安无雪猛地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妇人面色青白,神情呆滞,身周浊气翻涌,灵力威压肆无忌惮地散开。
竟是渡劫巅峰的傀儡!
乔听握剑之手一颤。
乔吟看着那华服女子,脱口而出:“赵仙师……”
几乎同时,赵端趁着春华剑锋移走,强忍着痛,剩余一臂掌心灵力一震,翻飞而起。
华服女子瞬息抬手,滔天浊气朝安无雪而去!
她明显同赵端一般,知晓安无雪是在场之人中,明面上修为最低的那一个。
安无雪立刻将困困推开,以神识相迎。
可神识刺入女子识海,只撞见空荡荡的黑。
这渡劫期巅峰的傀儡只有残魂!
既无魂魄,何谈神识相攻?
浊气已至他眼前,就要将他环绕捆住。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安无雪根本没想过指望其余人,牙关紧咬,眼神一定,抬手要结出先前云舟用过的那种献祭魂灵寿数以增长灵力的法印。
春华剑“当——”的一声挡在他的面前,附着谢折风之灵力,猛地震开周围浊气。
师弟握剑横于他身前,神色之中藏着无处发泄的愠怒,嗓音却似是用温和特意裹着恐惧:“你疯了?”
又在莫名其妙!
谢折风这心魔到底什么时候能根除?整日反复无常。
安无雪没好气道:“我又不知你会出手,自救又哪里惹到谢道友了?”
“我怎么——”
我怎么可能不会救你。
乔吟和乔听正同时出手应对赵端,华服女子的浊气同谢折风的灵气相冲,渡劫巅峰威压交叠,震得四方犹如炼狱。
混乱之中,心魔之声压过万千嘈杂。
“……师兄觉得你不会救他不是很正常吗?”
“他只向你求救过一次!”
“万宗追剿,仙修围杀,他满身浊气,金身玉骨尽碎,用春华强撑着身体,在他带着你走过不知多少遍的山门下,和你说他好疼。”
“然后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折风眸色一暗。
始终压抑着的疯意与戾意在这一刻尽皆肆无忌惮地冒出,眉心之上,雪莲剑纹彻底浮现,其上黑气萦绕,状若入魔。
这人站在他的身前,置身于浊气中,和那华服女子相比,竟是更像一个魔修。
安无雪心下一凛,神识悄悄一扫,趁着乔吟等人正全力应对赵端,抬手一挥,在谢折风脸上施下幻术,遮住那心魔之兆。
谢折风似是同心魔相争,双瞳微微涣散,却仍然挡在他和那华服女子当中。
一片混乱声中,安无雪听到这人同他说:“下次不必如此。”
“……嗯?”
“我会救你。”
“哦……”
谢折风又说:“往后你若有危,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他敷衍地点头:“多谢仙尊。”
谢折风指尖灵力轻颤,被谢折风灵力控制的春华倏地往下落,却又在瞬息间被这人拿起。
困困飞回安无雪怀中,谢折风拿着春华逆着浊气风流直逼华服女子而去,赵端仅剩一臂,同第二十七城的那几个修士战成一团。
安无雪扬声问:“乔少城主,裴千呢?”
“我们赶来之前担心城中高手尽皆不在徒生事端,他如今还留在剑阵中!”
乔吟复又看向赵端,怒道:“你竟然如此丧尽天良,连养你教你之人也能杀了炼制傀儡?”
乔听脸色极黑,近乎咬牙切齿:“我骂你狗东西可真是侮辱狗啊。”
几息之间,那华服女子只有残魂在傀儡体内,战斗全凭本能,她的对手又是谢折风,过不了几招便已落入下风。
春华立时从谢折风手中脱出,这人知晓自己此刻心魔反复,不宜恋战,力求速战速决,转眼间双手结印送出灵剑。
华服女子身周,浊气翻滚得愈发厉害,形成了一股犹如实质的密不透风的墙。
谢折风神色坚定,纹丝不动地驱动法印,春华瞬间破入浊气中,眼看就要刺入对方眉心。
可谢折风蓦地停手了。
只见这女子身上浮现出阵道符文,纹路爬满她的肌肤,她分明是修浊入魔的傀儡之身,肌肤上的纹路却流动着银光。
银光耀目,连成安无雪和谢折风都格外熟悉的阵纹。
就连乔听和乔吟都转过头来,睁大双眼。
赵端笑道:“你修为不是很高吗?剑法不是很好吗?你杀了她啊!!!”
乔吟好歹是第二十七城少城主,这几日又日日守着剑阵,哪里会不熟悉这个阵纹?
她怔道:“剑阵阵心……”
这不就是裴千所说的被偷走的阵心!?
难怪赵端到如今境地了还能有恃无恐!
她只片刻的出神,神识未曾警惕,赵端却寻到了机会,赶忙御剑刺向乔吟。
“当——”的一声。
乔听拦于乔吟身前,手中灵剑同赵端剑锋相撞,双方同时一震,向后退去。
赵端灵力高于乔听,乔听正面硬接,五脏猛震,刚吐出一口鲜血,他便直接用衣袖擦掉血迹,回头对乔吟说:“对战比自己修为高的敌人还能走神,姐姐这少城主是越当越回去了?”
乔吟一噎,面露尴尬:“我……”
赵端也不继续攻来,反倒优哉游哉地站在那,收拾了一下自己断臂的伤口,阴沉沉地说:“姐姐?”
他看向谢折风同那华服女子,目光落在谢折风身上之时充满了怨毒,待落在那被乔吟称呼为“赵仙师”的华服女子身上时,又挂满郁色。
他冷笑道:“杂种,你不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的儿子吗?你哪来的姐姐?出生之时你这个贱种和我互换了身份而已,此事现在人尽皆知,你还把自己当城主府的少爷呢?”
乔吟眼角一抽,全然不想承认赵端才是她的亲弟弟。
乔听反倒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另一侧,谢折风收剑,同那华服女子再度灵力相撞,直接回身带着安无雪一道避开。
赵端见状,更是得意:“你怎么不出剑了?”
谢折风只是盯着那傀儡,没有说话。
安无雪自然看得明白。
看来第二十七城的剑阵问题出在此处。
赵端没有毁掉阵心,而是将阵心挪到了傀儡身上。那这个渡劫期巅峰的傀儡便等同于阵法的一部分,谢折风若是当真下死手,傀儡本能之下可以调动阵法之力,等同于和整个第二十七城的剑阵较量!
若是直接下手毁去傀儡,便是毁去阵心,剑阵虽有修复之能,但如今整个北冥四十九剑阵都息息相关,此时阵心损毁,至修复之前,又有太多掣肘。
阵心居然到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傀儡身上,打也不是,杀也不是。
乔听皱眉:“这是剑阵的阵心之一?剑阵不是涤荡浊气的吗?怎么会和一个修浊入魔的傀儡并存?”
赵端毫不吝啬地答道:“当然是先做成仙修傀儡,移走阵心,再引她入魔,把傀儡之印和阵心勾连到一起,用剑阵滋养傀儡之印——你们这些时日以来输入剑阵的灵力帮了不少忙呢。”
乔吟气极:“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当时真是瞎了眼!”
赵端此刻的语气倒是格外平淡,毫无起伏:“现在傀儡印和阵纹交织,只有我知道每一道符文阵纹的顺序,我要是死了,你们唯一能选的只有毁了这个阵心再修补,但是北冥情势危机,牵一发动全身,毁了阵心重修也许会引出更多浊气。各位还要和我打吗?”
乔听翻了个白眼:“你这话是谁让你背的?”
“你怎么知道——不,呸!这是我说的!”
乔听:“……行,你说的都对。”
谢折风已经又结出一个法印,驱使灵决,同那华服女子交手。
他所用灵力越多,华服女子身周浊气也越盛,仿若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同一时刻。
二十七城剑阵中。
谢折风每每同那华服女子交手,傀儡之身调用剑阵之力,整个剑阵便如地动山摇一般震颤。
在其中的修士各个面如白纸,有的直接抽身不及身受重伤,被人搀扶着送走。
裴千处于阵法正中,手中灵力翻飞,身周阵纹浮动。
他自言自语道:“他们寻到阵心了……?这失落的阵心怎么和个活人似的,一会动一会不动,脾气真大……”
又是一阵震颤!
他闷哼一声,赶忙稳住剑阵,飞掠至其余大成期修士身侧。
他说:“阵心有古怪,接下来阵法指不定还会抽取更多的灵力,稍有不慎会被吸干。诸位若心有牵挂,不愿陨于此处,此时还来得及离去。”
有人道:“裴仙师是外来之人,眼下都在最前头,我等城内修士怎可偷生?自然是要与裴仙师共进退的!”
裴千却笑了:“少给我说这些大义凛然之语。若是留下,我权当你是自愿,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你也别代替别人说什么共进退,你想共进退别人还不想呢……”
他下巴轻抬,点了点另一个欲言又止的修士,“你没看他就不想留下?”
说话那人又尴尬又微愠,半晌答不出话来。
倏地——
剑阵又是翻江倒海般一抖!
裴千懒得再费功夫说道这些,飞身回到中心之处注入渡劫灵力。
他嘀咕道:“这都是什么事?我就不该接了落月的传信回北冥,我果然和北冥命里相克。”
华服女子身前。
谢折风剑光落下好几处,最终都收手而退。
那几处皆不是解开阵心并存之处,攻下之后反倒引得华服女子抽调剑阵灵力相抗。
若他本体在此,神魂无恙,长生仙灵力落下,大可以同时诛灭赵端和华服女子,再以大能力在转瞬之间修补剑阵。
可如今……
安无雪本来抱着困困在后方观战,此刻都不认得提起心来。
——谢折风心魔发作的太不是时候了。
这人双瞳之中已经尽是茫然之色,全凭着本能在交手。
困困虽然趴在他的怀里,瘴兽的灵力实则一直在往谢折风的识海中送,他即便瞧不见谢折风心中魔障究竟是何境地,也能知晓此刻谢折风怕是内外都在战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