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by西瓜炒肉
西瓜炒肉  发于:2024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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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手中端着的茶水都在这瞬间往外撒了一些。
安无雪指尖轻动,以灵力稳住小童,眉眼微弯,问:“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魔,你怎么如此紧张?”
茶水在杯中荡了一下,只漏出几滴。
“没没没没有……仙师,请仙师喝、喝茶……”
安无雪叹了口气。
“阁下既然来了,却又逼迫一个没有入道的小童端来藏了浊气的茶,自己躲在后面,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小童面色惨白:“仙师,我……”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静谧的城主府内突然响起张狂的笑声。
来者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蓦地出现在门前。
“我只是在城外察觉到突然多了几个修为还能看的仙修,走近一看,居然有一个渡劫中期和渡劫巅峰,比乔吟那个废物厉害多了。不敢现身,这不,那两个仙修走了,居然还留了一个……”
那人负手走近,身周浊气蔓开,“你这个小仙修倒是有点警惕心。可惜了,这杯茶喝下去,咱们就是同道了,我也不需要动你了……”
安无雪不言,挥手撇开小童手中茶盏。
茶盏落地发出一声脆响,茶水迸开,漏出几缕浊气。
他将那已经吓破了胆的小童拉到自己身后,这才说:“我听乔少城主说,祸乱第二十七城的大魔出自她本家,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阁下了。”
这里可是城主府。
哪怕所有渡劫修士都在剑阵旁,这黑衣男子居然能不惊动任何人地破入结界,难怪乔吟同城内所有仙修一道才能勉强支撑。
“那确实很不巧,但你独身一人在这里,实在是大合我意。我正愁他们那几个渡劫联手难以对付,有你在手,刚来的那两个仙修多少会投鼠忌器一些吧?”
黑衣男子在他面前停步,看着他的脸,露出几分惊诧之色:“居然还是个美人。”
安无雪正待动手,听到他这番话,眉梢微动,道:“所以你是来抓我的?”
黑衣男子得意点头:“你要挣扎一下的话,我乐意奉陪。我最喜欢看美人无力挣扎了……”
他显然对自己的修为十分自信。
安无雪不着痕迹地收起指尖已经聚好的灵力,淡淡道:“你莫要伤其他人,我跟你走。”

黑衣男子面露失望:“你怎么这么没有骨气?小美人,我可是魔修……”
他凑上前,抬手,想摸安无雪的脸颊。
安无雪眉头一皱,撇开脸去。
黑衣男子摸了个空,眼皮一跳,脸上戏谑一扫殆尽,神色猛地一沉,身周浊气滚动。
安无雪身后小童已经吓得没了神志,魔修渡劫后期的威压散开,小童惊叫一声,跌落在地。
黑衣男子不悦道:“吵死了……”
他冷笑一声,抬手要杀了安无雪身后的小童。
安无雪直接以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那小童,直面男子手中滚滚浊气,拦道:“你既要抓了我去威胁我的朋友,若是无声无息把我带走,我的朋友要发现还得一段时间。不留活口,谁给阁下宣扬此事?”
“而且——我好歹也是个大成期,”他骤然冷下了脸,说,“我只是惜命,不敢与你争斗。可你若是欺人太甚,你我二人在此动手,我拼死也会引来我的朋友——你要试试?”
他如此冷语,黑衣男子阴沉之色却稍缓:“这样才有点意思嘛。”
这人掌心灵力滚动,掐出灵决,灵力凝成的锁链立时攀上安无雪上身。
狂风呼啸。
黑衣男子进门之时立下的隔绝结界倏地散去,小童不过一个眨眼,刚才拼死护住他的仙师和那位曾经是城主府公子的魔修全都消失在眼前。
厅堂内簌簌风响不断,茶几被掀翻,发出一声“哐当”响动,连地上茶盏碎片都被吹得滚了几圈,滚到那仍然瘫软在地的小童身旁。
碎瓷割破了小童手臂,鲜血沁出,他抖如筛糠,对皮肉之伤都毫无反应。
小童一个惊觉,回过神来。
——那魔修把人抓走了!!
他这才赶忙爬起来,冲了出去。
城主府中依然一片沉寂,仅有的几个修士对刚才那大魔的到来毫无察觉。
小童冲至最近的一个仙修面前。
那仙修愠怒道:“你这孩子,横冲直撞的——”
“仙师,仙师救命!仙师知晓少城主去哪儿了吗?刚才赵公子……不,是赵端,赵端他来了,他把少城主带来的一个仙师抓走了!!”
安无雪被那魔修带到了城外。
在城主府时,他本想直接同那魔修交手,待到交手动静引起他人注意,谢折风自然会感觉到不对劲。
可他转念一想,在此地动手容易暴露他的落月峰剑法灵决不说,更不利于他探寻宿雪身上的秘密。
他一开始就是想趁着谢折风他们不在,孤身一人查一查傀儡印记一事。
既然这魔修想抓他当个人质,他不如将计就计,顺势而为,指不定能探出些有用的东西。
他干脆装作自己毫无抵抗之力。
那魔修绑着他出了城,便以黑色灵布封他双眼。
他瞧不见,只能在确保对方不会被惊动的情况下,悄悄以神识探查,约莫知道自己被带上了一个山峰,山峰之中似有一别院,别院中有不少生人气息。
院中灵气浓度极低,处处都是浊气。
魔修将他扔到一间房内,盯着他看了片刻,好奇道:“你怎么不害怕?”
安无雪:“……”
他确实无法对一个魔修演出害怕的样子。
他默了片刻,以防露馅,还是低声说:“我又不是阁下对手,害怕除了露怯,还能有什么用吗?”
“别阁下阁下的叫,我名赵端,你喊一声赵郎听听,”赵端笑着说,“我怜香惜玉,你喊我一声赵郎,我就放过你,把你收为我的炉鼎之一。和我双修,你还能冲一冲渡劫呢……”
……之一?
安无雪:“……”
他不应答,低着头,散开神识。
别院之中几乎察觉不到什么仙修的气息,他方才感觉到的那些生人气息大多来自魔修,连凡人的气息都有不少,还有一些生机很弱的气息,不知是不是傀儡。
赵端会是祸乱北冥的大魔吗?
不太可能,区区一个渡劫后期,看上去还没什么脑子,喜怒无常,性格暴戾,能压着乔吟等人打,全靠修浊得来的修为。
若不是剑阵出事,乔吟等人辅以剑阵都可以斩杀赵端。
他思忖间,赵端得不到回应,又倏地语气低沉了起来:“你这小美人,有时候看上去识时务得很,有时候又莫名其妙倔得很。”
他用力一拽手中锁链。
安无雪双手被缚,被赵端这么一拽,身体不得不往前一倾,轻哼一声。
赵端似是要碰他衣袖,魔修身上浓浓的血腥味萦绕而来。
安无雪登时皱眉道:“滚!”
他上一世最厌恶的就是此等滥杀无辜淫奢极恶之人!
被锁链所禁锢的明明是安无雪,他连双眼都被蒙着,可仅仅这么一声轻斥,赵端竟然不由得便怵得退了一下。
他一愣,面容一拧:“你——”
渡劫威压降下!
安无雪心下一凛。
他只是来打探消息,可不是当真要受这魔修欺辱。
实在不行不套话了,直接动手,到时候搜魂再说!
他悄然凝聚周围为数不多的灵气,正待出手——
“公子。”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禀报道:“今日供奉的人来了,正在等您。”
威压蓦地消散,赵端动作一顿。
安无雪适时收手,不着痕迹地敛下灵力。
只听赵端说:“我知道了。”
赵端起身,直接拉起锁链,把安无雪往外一拽。
这人兴致高昂地说:“既然如此,小美人,你还是好好看看,我能带给你的好处,可比你现在那些废物的仙修同道来得多。”
他说着,拉着锁链带着安无雪走出屋。
安无雪仍被蒙着双眼。
他本可以用神识探路,但为了不引起赵端怀疑,他干脆收起神识,一路跌跌撞撞地跟着。
赵端对此十分满意,时不时便回头看他一眼,毫无警惕之心。
不知过了多久,安无雪明显感觉周围的人多了起来,竟然还有丝竹舞乐之声。
赵端停下脚步,回身,掀开了蒙着他双眼的灵布。
白日天光洒入他双眸,他迅速眨了眨眼,瞧见他和赵端眼前是宽敞的小院,院中,不少凡人在合奏鸣琴,舞姬在乐声中翩翩起舞。
奢靡非常。
但若是细看,这些凡人笑意不达眼底,神色藏有惧怕之意,不像是自愿在此,多半是被赵端抓来取乐的。
他们身周也围上来好几个样貌姣好的男女。
这些男女修为算不上高,但都是魔修,衣着各个不成体统,有的衣袖皆是薄纱,安无雪一眼便看见那薄纱之下的印记。
不是那些城外傀儡的印记,而是和他手臂上的“炉鼎印”一模一样的纹案。
这些人是赵端刚才所说的炉鼎?
赵端知晓完整的落印之法?
他想着,离赵端最近的一个青年便上前来攀上赵端的肩,柔声道:“赵郎这是哪儿找来的公子?长得好生好看……”
安无雪挪开目光,眼不见为净。
他转眼,又瞧见院中仆从带来了几个人。
这些人身旁都各自有个生机极弱的傀儡,各个面色青白、神色呆滞,空有躯壳。
那些领着傀儡的人手中都端着些稀罕灵物,见着赵端,一个个跪着奉上前来。
赵端大手一挥,将那些稀罕灵物收入囊中,掌心浊气涌动,分为几股,流入那几个傀儡体内。
那几个傀儡立刻生机充沛,面色复又红润了起来,唯有神情仍旧呆滞。
带着傀儡来的那几个魔修纷纷点头哈腰,磕头跪谢。
安无雪越看越不舒服。
这就是刚才禀报的人所说的供奉?
赵端转头看他,发现他在打量那些人,轻笑一声:“怎么样,看到了吧?这些人,原来也是你的仙修同道呢。但他们自己贪心不足,妄图做傀儡复生已死之人,却又没那个能力维持傀儡生机,一个个的,不还是弃仙修魔了?”
他随手一挥,就拿出了其中一个供奉给他的灵物,递到安无雪面前,“他们修为不够,要靠我来供给傀儡浊气,但灵物总有耗尽之时,你觉得这些灵物是哪里来的?是他们自己的,还是他们从曾经的仙修同道那里抢来的?”
安无雪望着那灵物,忍着心中厌恶,问:“所以呢?阁下修浊入魔,背弃仙道,置北冥剑阵于浊气,为的就是这些人的谄媚,还有这些灵物?”
“这样不好吗?”赵端摊手。
安无雪心下一凛——赵端没有反驳。
北冥第二十七城的剑阵果然和这魔修脱不开干系。
既然如此,赵端必然和那幕后之人有联系,指不定就是在那幕后之人的引导下入魔做下这些事情!
赵端笑着,接着说:“我从前真是受够了。现在用不着看那些人的脸色,天天守什么劳什子的规矩,听那些都要作古的废物念叨道心、心境!”
“小美人,你看——”
他手袖轻动,突然又摄出一股灵力。
刚才供奉完的那些魔修正转身带着傀儡离开,赵端掌心灵力送去,凭空摄来一人。
那人毫无准备,惊叫一声,本能运转灵力抵抗。
渡劫期灵力压下。
“砰”!
那人瞬间化作血雾!
奏乐歌舞的凡人立时吓成一团,瘫软在地。
赵端身边的那几个炉鼎全都发出一声惊叫。
没来得及离开的魔修尽皆面色惨白,赶忙带着傀儡离去。
血雾飘下,地上一片猩红。
安无雪垂眸。
“他们既巴结于你,你为何要如此?”
赵端以为此举成功吓到了他,大笑道:“你看你说的话,还是仙修那一套。杀人哪里需要理由——我比他强,这不就行了?”
“阁下再强,也不过是渡劫期。出寒仙尊坐镇落月,妖魔出则出寒剑出,北冥一旦解封,阁下能在仙者手中讨得了好?”
他觉着有些奇怪。
赵端对于乔吟等人,确实算强,但是哪怕是谢折风的化身,也是修为高于赵端的渡劫巅峰,赵端好像并没有特别担忧。
这畜生究竟还有什么依仗?
赵端却说:“你怎么又说和那群仙修一样的话呢?”
他指尖抵在双唇上,突然压低声音:“嘘,左右我也打算把你也收为炉鼎了,不妨告诉你——等北冥解封?那时候,咱们那位仙尊会不会是这天下唯一的长生仙还不一定呢。”
安无雪双瞳一震。
赵端什么意思!?
北冥界内,有渡劫巅峰的大魔正在冲击仙者境!?
以浊气登仙的秘法当年不是随着长生仙尽皆陨落而被南鹤毁了吗?
他怔怔不语,赵端对他的“害怕”格外满意,撇开了身边那些上赶着凑上来的炉鼎,拽着捆缚安无雪的锁链,拉起他的左手。
“我呢,本来是想用你掣肘那两个渡劫,等破了二十七城,杀了那群仙修,就把你一起杀了。没想到……”他从上到下扫了安无雪一眼。
他现在养着的那几个炉鼎,哪里有这般姿色?
青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装满了怔然之色,像是被吓到的小兽,让人心生怜惜,可那似乎没有过害怕惊惧神情的面容却又有种淡淡的冷,仿若高峰之上盛满风雨的花。
他舔了舔下唇,“我要给你用的印,唯有修为胜过我才能解开,你就不用徒劳了。成了我的炉鼎啊,这些人供奉的灵物也好,修炼用的浊气也罢,我都会给你用!至于你那两个朋友,你要是能让他们与我一道,那我也不必杀了他们,岂不是美哉?”
赵端说着,一手抓起安无雪的衣袖,另一手已经勾动灵力,做好落印之势。
可掀开衣袖的那一刻,他愣了片刻。
这时,安无雪回过神来,面上毫无慌乱之意,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赵端面容一拧,瞬间气到扭曲:“你手上怎么已经有了!?”

他的左臂之上,前几日刚被谢折风梳理过的炉鼎印安安静静地落在其中。
附着灵力和浊气的锁链还挂在他的身上,他人眼中他只是赵端的阶下囚,可他状似从容,一动不动立在那,悄无声息地打量赵端的神情。
这畜生既然知道的比云舟多得多,指不定知道一些云舟不知道的事情。
那记载着傀儡之法的书册,上面被撕去几页,赵端会有完整的书册吗?
上面会不会有其他解法?
“你是谁的炉鼎?这印记若是修为超过拥有者会自行消除,你已经是大成期,印记还在。”赵端面色愈发阴沉,“勾连印记的人是渡劫期……原来如此,是那两个渡劫期之一?”
他嗤笑一声,“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看上去根骨年轻就已是大成期,原是附庸他人。不过……”
他摸了摸下巴,又仔仔细细地打量安无雪几眼,阴郁之色更深,冷冷道:“别人的美人,真是晦气——”
“赵……公子?”安无雪眉眼一弯,“我刚才长了见识,你说的没错,随心所欲予取予夺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北冥日后若成了魔修的天下,跟着赵公子,可比我这炉鼎印勾连的那位……”
他一顿,由假话转为了真话,“比那位反复无常无心无情之人来得好多了。”
赵端:“哦?这世上还有渡劫期的仙修比我这个自私自利的人还要无心无情的?”
安无雪:“……”
自我认知倒是格外清晰。
他默了默,自言自语般说:“他啊……”
他久违地想起上一世在落月峰山门前看到的最后一眼,师弟的背影在风雪后渐行渐远。
那是他每次想起,都能感受到彻骨冰寒的一眼。
“……他的无心无情,比所谓的自私自利冷血冷情还要难以言说。你怪他觉着无处下手,因为他的无情是为了天下的秉公,你无处说理。而你恨他觉着累,因为恨他代表你要面对过往。恨不了怪不了,他还偏偏不想和你各走各的阳光道独木桥。”
他叹了口气:“当真是造孽。”
“……?”
赵端左眼一挑,右眼又一挑,面露困惑,显然没听懂。
他求知若渴道:“什么意思?”
安无雪神色一顿,方才显露出的黯然之色骤然消散无踪。
他嘴角噙笑,款款道:“意思就是如果能做赵公子的炉鼎,我自然愿意苟且偷生。”
赵端得意道:“你这才是真正的识时务嘛。”
赵端大手一挥,手中灵力滚动,对着他手臂上已有印记之处落下。
灵力还未触及印记,印记之上突然浮出灵纹,勾动四方灵气——猛地将赵端的灵力往回送去!
灵力相撞!
赵端被那勾连着长生仙灵力的印记反噬,一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步。
他那几个炉鼎赶忙上前,簇拥着扶住他,七嘴八舌道:“赵郎怎么了?”
“可是这个令人生厌的仙修冒犯你了?”
“不知好歹的仙修,杀了便是了……”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安无雪久违的头疼都快犯了。
他看着那完好无损的印记,遗憾地想,赵端显然不会解印。
看来这个不知是不是炉鼎印的炉鼎印,当真只有修为超过谢折风这么一个方法,亦或者是干脆断尾求生,不要这极有可能是傀儡的身体了。
就算无路可退,他当个孤魂也好,没了身体魂飞魄散也罢——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当真因着这么一个印记屈居于谢折风身侧。
赵端被谢折风的灵力反震,推开那些簇拥上前的炉鼎,气急败坏道:“我呸!等我把那两个渡劫期杀了,我把你玩腻了就送你去见他们!我——”
正值此时。
安无雪神色微变。
别院之上笼罩的防护结界倏尔震颤了起来!
那几个炉鼎又发出惊叫,有魔修慌慌张张地跑到赵端跟前。
“公子!结界外有有有——啊!”
赵端直接上前,带着灵力一脚踹开那通报的魔修,没好气道:“有人在用灵力轰我的结界,我用眼睛看都看得出来!还用你说?”
结界又颤了一下,居然当真裂出了缝隙!
赵端这才意识到来者实力,神色一沉。
安无雪神识稍稍散开,心下疑惑——好像不是谢折风或是裴千。
赵端对那魔修说:“你给我看好我的这些美人。”
他回头指了一下仍被锁链缚着的安无雪,“尤其是这个!”
结界外头传来喊声:“姓赵的狗东西,你是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改行不做狗做缩头乌龟了?”
嗓音是青年之音,修为足以将喊话穿透结界,至少是个渡劫期。
赵端似是认识喊话之人,眼神一瞬间阴郁得如同淬了毒。
他显然知道来者是谁,冷声道:“原本姓赵的不该是你吗?杂种。”
话音未落,赵端已消失在了原地。
眨眼功夫,结界之外荡出一阵阵渡劫期交手的波动。
那些个炉鼎早就跑着躲起来了,安无雪望着远方动静,倒觉着有些意外。
一个渡劫期对于寻常宗门来说都格外难得,照水城断了传承后更是足足千年等不到一个渡劫。这第二十七城居然还算藏龙卧虎,这么多个渡劫期?
第二十七城中央。
剑阵中。
困困抱着春华剑在谢折风身侧飞着,谢折风正垂眸敛息,身周灵力涌动。
乔吟和一众来此维持剑阵的城主府修士尽皆在一旁惊叹。
剑阵莫名出事之后,他们为了防止浊气越来越多,在这里夜以继日,灵力枯竭了一轮又一轮,全靠积攒的灵丹灵石撑着。
可这两位渡劫期的外来修士跟着少城主来此,一个开始拿着罗盘在剑阵中到处飞掠游走,似乎在研究阵纹,而面前这个叫谢春华的,居然以一己之力,替代了他们所有人的灵力,还暂时隔断了四方浊气!
有人低声问:“少城主,这位谢仙师是什么来头?”
乔吟摇头:“具体我也不知,但听闻是落月门徒。”
“早就听闻第一大宗天骄如云,我先前还觉着,北冥如此辽阔,必不会输于落月。没想到,第一大宗果然是第一大宗啊……”
这时,裴千抓着阵道罗盘,凌空夺步至谢折风身侧。
谢折风侧目看他:“如何?”
“这一阵果然有猫腻!谢道友,来之前你和我说过,北冥剑被浊气所侵,但我不知其中细节。第一城求援信中,可有指明,第一城的主剑阵是否也出现了问题?”
谢折风摇头。
裴千道:“分剑阵确实出了问题,而且从这个问题来看,像是撼动北冥之人对北冥格外熟悉,对北冥剑阵门道更是手到擒来。”
“是何问题?”谢折风只问。
“北冥剑阵着实精妙,剑阵之中灵力流转生生不息,阵中有阵,哪怕是这千年来阵法有所损耗,阵法的其余部分也会自然修补损耗之处,因此哪怕是有人毁了剑阵的一部分也是无用的。
“可动阵之人很聪明啊!不毁阵,而是偷走了分剑阵的一处阵心。剑阵不曾损毁,那么剑阵的自我修补之能自然起不到作用。
“阵心像是被人将阵纹勾连到了别处,具体是哪里还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到。这消失的阵心造成剑阵疏漏,剑阵本就是替代天柱涤荡世间浊气,剑阵有损,浊气和灵气自然出现不平衡之处。
“如若北冥四十九城都是如此情况,撼动北冥之人需安排好每一个剑阵的疏漏之处,并散播傀儡之术,掐准时机发难,方能在短短几日之内让辽辽北冥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他们两人低声交谈,不曾以结界遮掩声响,乔吟等人听得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却已经各个神情凝重,脸色愈发不好看。
谢折风却从始至终毫无波澜,手中灵诀荡出的灵力都不曾波动分毫。
两界之事千万,出寒仙尊自仙祸之时便历经世事,怎会因此失态?
裴千接着说:“这世上除了咱们那位镇守落月的仙尊和上官城主本人,还有什么在世之人能符合此等条件?”
“千年前我未降世,不太清楚,只听闻剑阵是上官城主姐弟、出寒仙尊和安无雪合力完成。前三人又不可能祸乱北冥,总不可能是安无雪吧?”
“他都死了千年啦!”
困困拎着春华的爪子颤了颤。
“呜呜……”
谢折风面色突变。
他说:“此事凭空猜测无用,先找那失落的阵心——”
他话语猛地一顿。
四周分明没有异变,可他却骤然感受到一股勾连自身的灵力波动。
他从未在两界落下过什么同自己相关联之物,除了……
宿雪身上的炉鼎印!
城主府发生什么事了!?
裴千还在思虑着:“北冥四十九城出事都在这几日,阵心多半是被乔少城主方才所说的魔修动了手脚……”
他说着,眼前的人却突然落下灵诀,收了灵力,转身迅速朝阵外掠去,同方才听闻北冥祸端都沉着冷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道友你……!?”
乔吟等人更是猝不及防,好在谢折风落下的灵诀能暂时维持一会,其余修士赶忙再度上前维持剑阵。
乔吟不明所以地和裴千一道追出去,几人刚匆匆离开剑阵,那先前在城主府沏茶的小童便跌跌撞撞地跑来。
小童袖上血迹斑斑,身上满是泥尘。
看见乔吟,小童却顾不上自身狼狈,扑上前抱着乔吟双腿,喊道:“少城主,赵端来了!”
乔吟一惊,拔剑出鞘:“赵端来了!?他在何处?”
“他刚刚来了!他偷偷进了城主府,把少城主今日留下的那位仙师抓走了!!!”
乔吟还未来得及反应,谢折风便先一步上前俯身,拽着小童衣袖,沉声问:“抓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
谢折风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攥着小童衣袖的手先是发紧,随后倏地一放,兀地松开小童。
小童只觉眼前的仙师气势竟然比赵端那般不择手段的魔修还要骇人,赶忙缩着后退。
谢折风双眸似是愈来愈黑,眼神似是愈来愈沉。
“呜呜……”困困刚忙飞在他肩头,灵力附着在他神魂之上,低声提醒他。
他转头,瞧见困困抓着的春华。
师兄的配剑让他心念稍定。
他稍一抬手,推开了身边所有人。
包括修为仅次于这具化身的裴千,都被推到数十丈之外。
“谢道友,你这是?”
谢折风闭上双眸,不答。
因着心魔藏于识海,神识外放则极易失控,他许久不曾大动干戈地动用神识了。
心魔声响复起,仿若钝刀割着魂灵。
他仿若未觉。
下一瞬,飞沙走石,狂风送云。
仙者神识荡开,自剑阵下而起,扫过整座第二十七城!

神识肆无忌惮释放的那一刻,被压抑已久的心魔终于再度寻到机会,迅速在他的识海中蔓延。
此起彼伏的声响在他识海中飘荡,撕扯着他的魂灵。
他绷着脸,双眸紧闭。
他明明留了天涯海角符给宿雪。
可不论照水还是北冥,不论何种危机,宿雪从未寻过他。
痛楚之中,神识扫过四方,全然没有宿雪的气息。
那大魔既然能在他们走后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只有可能是渡劫后期。
若是宿雪当真是师兄,若是师兄当真实力大减……
谢折风毫不犹豫地再度拓展神识范畴。
裴千等人这时方才逆着风流再度走近,喊道:“谢道友?你这是在干什么?用神识探查吗?”
渡劫期不比长生仙,根本感受不到谢折风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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