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1的我拿了0的剧本by一海橙子
一海橙子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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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朋友觉得他长得挺帅的,想加个微信,但是我前几天好像听到他打电话和别人说,呃,说我爱你什么的,所以我想问问他是不是有对象了。”
陈昭榕觉得自己一定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这个问题也是陈昭榕灵光一闪想出来的,如果季柏没和郑乐于在一起,那天打电话的内容就是和他对象说的,郑乐于会和她解释季柏有对象,她自己也能心安,如果季柏和郑乐于在一起了,那天那个电话可能就是绿帽现场,她这样问,就是旁敲侧击,给郑乐于一个警钟,提醒他罢了。
她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这个问题也是有点水平的。
哪料电话对面的郑乐于看到这条信息,脚步一顿。
和他走在一边的季柏停下玩手机,脚步也一停,有些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郑乐于看着这张带着困惑的脸,树影斑驳里对方的睫毛一闪一闪,难以辨清,他平静地说:“没事,我在想明天吃什么。”
情绪有些晦涩。
季柏拉下耳机线,莫名觉得对方现在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切了界面,摇起了手机转盘,等到指针停下,才说:“我们可以去吃红油馄饨。”
——郑乐于看得清楚,那个指针停下来的地方指的压根不是红油馄饨。
只是因为季柏知道他每个周日都要打卡那家店。
他们继续往前走,树间的光影一点点把影子拉得很长,郑乐于靠着灌木一边,垂在身侧的手不可避免地被灌树叶拂过,他恍若未觉。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返回聊天界面,打字和对方说:“季柏现在没对象。”
“如果你朋友想要他的微信的话,我可以把他推给你。”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郑乐于又发了一条。
如果非要一个词形容陈昭榕现在的状态,那就是懵。
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她的猜想,接着她几乎下意识想要问另一个问题。
你呢?你有女朋友吗?
但是这显得太唐突,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她按捺住跃跃欲试的心,只回道:“好的。”
她拿到季柏的微信当然也不会做什么,毕竟她确实没有这个朋友,只是个问郑乐于的托词罢了。
于是郑乐于把季柏的名片干脆地推了出去。
他看着界面上白色长框上属于季柏家猫的头像,抿了抿唇,又摁灭了手机,信手将手机放回了外套兜里。
未免没有赌气的成分在。
触动他情绪的罪魁祸首现在在他旁边打游戏,走得没有他快,似乎磨磨唧唧地在等他。
他朝对方望过去,季柏若有所觉,侧过头回了一个微笑。
他笑起来是很甜的,毕竟当一个渣男不能没有近乎无辜的资本,酒窝在右侧的脸颊上若隐若现。
但如果他不笑的时候,眼眸眸色微浅,常常呈现出深思的意味,配合上他略微不羁的脸,长得就像是流连花丛夺人芳心的纵火犯。
浪子回头往往是一种错觉,无辜有时候也是一种错觉。
郑乐于侧过了头,前不久才修剪过的头发碎碎地遮住了他的神情,只有耳边的一颗红色小痣显得分明。
他莫名有些冷淡地和季柏分了手,在四楼楼梯口。
夜晚的灯光是昏暗的,郑乐于在走廊上的背影有些看不清,但季柏从中居然读到了些许的决绝。
他突然有些心慌,像是对方这一走,明天就会关在寝室门里不再回来了。
那他明天和谁去吃红油馄饨?
他想,摸了摸鼻头。
这是他很喜欢做的动作,很小的时候有人对他说这是一个表明说话人在说谎的手势,但是他不在意,有时候让别人感到误会是一件蛮有意思的事。
尽管这想法有一丝自我开解般的幽默,心慌还是渐渐涌上了心头。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飞走了。
等到他回到寝室,得知郑乐于在聚餐开始前居然来找过他,他有些慌乱地掏出手机解释。
郑乐于不会是因为在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才有点生气的吧。
天知道,他那时候被社长提前叫走,忙得脚不沾地,等到休息的时候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还是说他这两天有点躲着郑乐于走,对方今天才对他冷淡。
这个他也可以解释。
呃,他真的可以解释。
想到了那个梦,季柏还是有点脸红。
算了,这个可以换一个理由解释。
然而等到他把一堆话发出去之后,对方居然只是很平静地回复他,像是半点都没有生气。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季柏躲在被窝里,开始翻那本书。
其实真实的郑乐于和书里的郑乐于有些不同,他当然能感觉到,但他还是相信这本书。
——出于对冥冥之中某种意志的信任。
他不知道的是,郑乐于此时也在翻书。
他在从那本书里的蛛丝马迹中寻找现在关于季柏的感情信息,但是一无所获。
书里只写季柏这时候在疯狂地追求他,但是对季柏此时究竟有没有脚踏多只船语焉不详,更是完全没有关于对方会和谁说我爱你的信息。
他这时才有些从对方天天早安晚安的黏人里抽出了些清醒的意志。
如果陈昭榕说的都是真的,她那天真的听到了这句话,季柏就未必有表面上那么无辜。
如果这是在书里,季柏可能还处于对自己的脸幻想替身的状态。
如果季柏真的和书里描写的一样。
想到这里,郑乐于捏着书页的手收紧了些,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
拿着盆和毛巾的谭青恰好从他身边走过,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有些好奇地凑过来:
“你怎么了,今天好像不是很开心?”
谭青是那种对别人的情绪有些敏感的小男孩,总能够轻易捕捉到别人情绪里的意味,然后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或者继续聊。
寝室关系也挺好,郑乐于今天一回寝室看上去就有些不爽,没怎么说话,他就直接问了。
发现面前的书还在摊开着,郑乐于下意识地合上,然后才侧过头回答谭青的话:“没什么,高数使人心烦。”
他用的是平常的语气,甚至带了点淡淡的笑意。
其实他做过测试,这本书就算加上高数的封面,其他人翻开都是空白,所以他才会这么放心地直接插在书架里。
谭青也知趣地退了回去,很是捧场地道:“那确实,上次不知道谁保佑,我高数小测居然过了。”
他这时的神情显得很是洋洋自得。
高霁在他的头上扮了一个鬼脸,头上的睡衣鹿角还一晃一晃。
谭青对他比了一个中指。
高霁不再看他,专心致志地看向床头的仙人掌,轻柔小心地摆弄起来。
又开始炫耀了,谭青甩开毛巾,在心里吐槽道。
反倒是刘文浦,听到郑乐于的回答,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里似乎带着点怀疑。
无所不知总是很忙的刘文浦今晚的桌子上什么也没放。
他平时的桌面是整个寝室里最整洁的,每周来检查卫生的人都会对着他的书桌大为震撼。
因为他是那种一本书一支笔也不会放在桌子上的人,除非当时要看书,否则桌面上是空无一物的。
这时候他似乎难得在和人聊天,只在听到了郑乐于的话时才停顿了动作。
郑乐于感觉对方的眼镜在侧过头的一瞬间因为头顶的灯还反光了一下。
他有些困惑,因为他感觉这时候刘文浦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最后没有开口。
叮咚一声,刘文浦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刘文浦刚想出去接,要出去洗澡的谭青把他按回来了:“我靠,外面现在挺冷的,你在寝室打吧,没事的。”
刘文浦似乎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接了这个微信电话。
是来自一个意想不到但是想想又挺合理的人打的。
是宁海言。
对方是公事公办又干巴巴地和刘文浦讨论起那个竞赛。
话起话落间,视频对面的宁海言从刘文浦的背后看到了郑乐于,微微有些惊讶:“你和他一个寝室?”
还没等刘文浦说话,他接着又想起来:“哦,想起来了,你们确实一个寝室。”
这话说得人没法回,刘文浦也有些头痛地对郑乐于打了个手势,表示他就这样,别在意。
“你们还和季柏一个寝室吗?”宁海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宁海言和季柏很熟吗?郑乐于有些不解。
季柏现在在他心中的位置很微妙,他昨天还在希望对方不是书里的季柏。
他最多也只应该把对方当朋友看的。
他有些头痛。
“不在,你怎么这么认为?”最后是高霁回答的,在看话剧的时候记得宁海言。
“哦,”宁海言若有所思,然后语出惊人,“那你和季柏怎么在一起的?”
他问郑乐于。
这下全寝室除了走掉的谭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郑乐于身上。
“嗯嗯?”高霁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仙人掌一下子掉到了床上。
刘文浦颤颤巍巍地咳嗽了一声。
他在想宁海言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没分寸。
郑乐于的脑子一下也懵了。
宁海言从哪里听到的离谱信息?
“我想,”他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字,“你误会了,我和季柏不是情侣。”
宁海言和刘文浦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都飞快闪过了一丝惊讶。
原来不是么。

第26章 认清心思
宁海言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尴尬,他往椅子上靠了靠,视频里只能看见对方转动了笔,装作若无其事般朝刘文浦扬了扬头,想要示意刘文浦说点什么。
从刘文浦的神色中倒是看不出尴尬,他照样保持着学霸身上特有的从容,仿佛自己一点也没误会郑乐于和季柏的关系。
郑乐于刚刚还有些凝滞的心绪在这时都化作了心平气和,他平静地说:“真的,我是说真的。”
就算这样,他此时也有些迷茫,棕色偏深的眼睛里掺杂了几分不解。
他们到底是怎么误会的?他和季柏一点也不像情侣啊。
也没有不相信,不用再三解释,刘文浦扶了扶眼镜。
坐在上铺的高霁此时听了他的话,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舒口长气:“这算什么,我还以为你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呢。”
他才是那个要做寝室里第一个脱单的,他在心里暗暗嘀咕。
不,等等,他的脑子像是突然转过弯来,意识到了什么。
季柏不是男生吗?手中的仙人掌遭遇二次冲击,又一次砰一声落到了床上,在柔软的床铺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他长大了嘴巴:“等等,季柏,额,季柏不是男生吗?”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几乎是立刻就闭上了嘴。
郑乐于说他俩不是情侣。
而且就算是情侣,他对俩男生谈恋爱那么吃惊干什么,显得他好像很封建似的。
他一闭嘴,寝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后是宁海言受不了这个气氛,他感觉再这样下去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抬手点了两下,主动挂断了视频。
他就不应该为了图方便打视频,先是看到郑乐于,然后就想到了季柏,一时嘴快不就问出来了嘛。
他以为郑乐于周边的人都知道他俩是一对呢。
看看季柏那几乎毫不避讳的样子。
想到这里,宁海言又顿了一顿,季柏是郑乐于的男朋友这个谣言不是最开始从季柏口中传出来的吗?要不然他也不会误会啊。
他有些困惑,他也从来不是一个会放着困惑不解答的人,于是他直接微信给季柏发了消息。
而此时郑乐于的寝室气氛相当凝滞,高霁自觉失言,于是缓缓躺下,缓缓戴上耳机,缓缓开始打游戏,再闭目,十分安详,一副你们发生了什么都不关我事的样子,郑乐于看了都觉得好笑。
这是刘文浦在他的生命中难得感受到了那么点尴尬的时刻,他假装低头看向手机,实际上在不停切屏,完全不知道要把视线落到哪里。
郑乐于懵完之后,到底没有生气,最后还面带微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拿着本书站在刘文浦旁边,颇有要威胁人的样子,仿佛如果刘文浦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了,他今天就能让整个寝室笼罩在乌云之下。
刘文浦想要去拿桌子上的水,被郑乐于一下拍回来了,于是他只好换了个坐姿,面对着郑乐于,神色颇为诚恳:“不好意思,这件事是我们误会了。”
刘文浦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于诚实了,眼镜下的一双眼满是歉意,好像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样,这让郑乐于反倒是先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他往后退了一步,拿着书的手放了下去,他挑了挑眉:“行,饶你们一回。”
“还有,你最好和宁海言解释一下。”郑乐于想起宁海言那张不管放在哪里都带着挑衅意味的脸,有些头痛。
就在这时,刚刚错过一场大戏的谭青终于回来了,还没见到他的人,就听到了对方带着雀跃的声音:
“我回来了!”
谭青推开了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十月底怎么这么冷,这还没到冬天吧?”
他这一嗓子把寝室的宁静都打破了,郑乐于和刘文浦的视线一时间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谭青有些怔愣地放下了盆和毛巾,看着郑乐于手里拿着书:“你们怎么了?讲题呢?那我声音小点。”
郑乐于失笑,但很快就控制好笑容,面上好容易露出点严肃:“没,其实我们刚才在打架。”
“我才不信。”谭青不愧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很快就使整个寝室都脱离了那种宁肃的氛围,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郑乐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听到后面的人打打闹闹,也置之一笑。
视线落到了那本书上,今天季柏那杯杨枝甘露的味道仿佛还在身上,他的目光又近乎淡漠地瞥了过去。
如果季柏真是那样的人,他想起陈昭榕的话,那他和对方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握紧了拳,自己却像是没有发现。
与此同时,正躺床上睡不着的季柏却收到了一条信息。
来自一个让他有些诧异的人的。
Damn it:“你和郑乐于不是一对?”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措辞有问题,对面又撤回了,不到半分钟又发了一条:
“郑乐于不是你男朋友?”
季柏微微眯了下眼,侧过身才慢腾腾回道:“关你什么事?”
宁海言心想怎么和他没关系,如果不是季柏当时说的,他怎么会现在直接问到郑乐于面前。
并且——他又想起来了——似乎有人还问过他郑乐于和季柏的关系,要是那人好事,怕是季柏和郑乐于一对的消息还会流传甚广。
想到郑乐于在学校多少因为长得帅出名过,他也有些头疼。
“不关我事总关郑乐于的事吧?”他继续打字道。
季柏打了个哈欠,有点不太想理宁海言,这句话也只是分走了他一点心神。
Damn it:“我以为你俩是一对,然后直接问了郑乐于。”
季柏腾一下差点要坐起来。
和红烧肘子和解:“你说什么?”
和红烧肘子和解:“你问郑乐于了?”
和红烧肘子和解:“我那次只是随便说的,我没说过男朋友这个,你误会了。”
季柏一连发了三条信息,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Damn it:“我是问了,他没说什么。”
Damn it:“哦,我明白了。”
季柏内心有些抓狂:“你明白什么了?”
对面的人学他的样子慢吞吞地打字:“你确实和郑乐于没在一起。”
“但你喜欢郑乐于,不是吗?”
他这话问得极为轻巧,却在季柏心里掀起了波涛骇浪。
一时之间各种念头涌上心间,他想起很多事情,想解释,却无从回应。
然后,夜晚的安静像水滴一样也涌进了他的心,他的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最后只有郑乐于的笑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郑乐于回以了极轻的笑,就让他的脑子变得迷蒙眷恋。
他这良久的沉默足以让对面的人发现端倪,宁海言在电脑那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键盘在指尖打得噼里啪啦:
“我总是对的。”
这句话像是他的人生箴言,毕竟确实,他总是对的。
季柏最后没有回复他。
他熄灭了屏幕,侧回了身子,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那里在亮灯时显得漂亮,现在在一片黑暗里也有着近乎朦胧的感觉。
他喜欢郑乐于吗?当然喜欢。
他没有理由不喜欢他。
郑乐于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他本来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恋人。
但是抛却这些,夜深人静,他居然已经快渐渐忘了书里的内容,只能记起郑乐于的笑。
郑乐于最喜欢吃西大街的椒麻鸡,周末喜欢打卡红油馄饨,喜欢甜的,喝到苦咖啡都要皱半天眉头,他还开过玩笑说对方这样一点也不酷哥,郑乐于的回复则是面无表情地吸溜了一大口奶茶;
郑乐于喜欢花,也喜欢草,有时候说话会停顿一会再说,不知道在哪养成的习惯,背包里总是放着薄荷糖和贴纸;
郑乐于喜欢转笔,郑乐于喜欢看他笑,虽然郑乐于不说,但是他知道,每次他这样笑,对方的视线总要在他的脸上多停顿几秒。
郑乐于很好,郑乐于记得几乎的事情,哪怕抛却那本书,他也会喜欢郑乐于。
但是哪怕他知道郑乐于和那本书里有些不同,比如现实里的郑乐于有时候会笑,他没有那么冷淡,再比如现实里的郑乐于好像也不穷,他也不能抛却书,不能离开书。
因为书是他对于这段感情最大的信赖,它告诉他,只要他一直坚持下去,他就能获得郑乐于的爱情。
所以他有的时候会近乎自恋般想到,他和郑乐于是最般配的,这来自于上天的旨意。
他小时候开始就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包括爱情。
所以他喜欢郑乐于再自然不过。
他喜欢郑乐于。
他再次确定。
那么郑乐于喜不喜欢他呢?他又这样想。
宁海言说郑乐于没说什么,他会好奇吗?会知道误会在哪里产生吗?他的内心是否也会有触动?
书里那么混蛋的自己都能得到爱,那么他身为一个好人为什么得不到呢?
这不公平。
郑乐于,郑乐于,郑乐于……
他这样想着,就要这样睡去。
他昏昏沉沉,在沉入梦乡的一刹那,还感觉有什么东西附在他的脖子上。
他“啪”地一声拍开了。
只有蚊子血。
该死的秋天,为什么还有蚊子,他睡意朦胧里想。

郑乐于这晚不太能睡得着,半夜的时候还收到了路一琳的信息。
对方为上次他送她去医院道了谢,郑乐于回复说不用感谢他,电话是季柏打的,人是何绍送过去的,他也没做什么。
路一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并且她刚刚从好友那里得知,原来郑乐于和季柏只是朋友,这让她觉得自己随口把信息说出去有些尴尬。
她当时不应该那么多嘴的。
不过郑乐于和季柏如果不是情侣的话,她觉得榕榕就还有机会。
路一琳在心里暗暗想。
郑乐于尚不知道对方心中的想法,一想到季柏,他也说不好自己的感受。
似乎心里一下子豁出了一个半空半实的洞,一半告诉他书里都是假的,他该相信现实,相信眼前真实的人,而不要相信所谓的书,他人的言语,另一半告诉他,或许一切都和书里一样,照样是那个季柏,照样有李琼楼,最多不过是季柏发现了他和书里的郑乐于并不像,所以采取了其他策略而已,他本质依旧是那个书里写的风流多情,放浪形骸的季柏。
郑乐于并不是一个会相信所谓命运或者上天的人,但是在某些时候,也会自我怀疑。
他在被窝里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寒意,一种熟悉的说不清的仿佛叫做恶意的东西向他侵袭而来。
他感觉到熟悉,这种从心里和周边流向他的感觉,像是他小时候看见父母从民政局扯着离婚证出来时,或者是听见哥哥车祸消息的时候那样的感受。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可能有点倒霉。
但是也不会一直倒霉下去吧,他这样想。
————————
第二天他还是没有和季柏一起去吃红油馄饨,理由是最近准备期中考很忙,要泡在图书馆。
这理由季柏听了也懵,因为去吃红油馄饨只是走两步的事,并且离期中考还有整整半个月,他一时之间苦思冥想,都搞不懂郑乐于在想什么。
但他又知道郑乐于向来是个极认真的人,只能将之归因于郑乐于确实在复习。
……那他也得好好复习才行。
于是就出现了郑乐于看到季柏同样出现在图书馆找座位的场景,对方抱着上学期的一摞书,很快就凭着预约卡找到了位置。
正好隔着几排背对着他。
郑乐于眼看着对方刚落座就掏出手机,很快一条信息就出现在他的微信界面。
季柏:“你坐在哪?”
郑乐于往椅背靠了靠,脸上的表情一时难以形容。
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假装没有接到这条信息。
……他总能够找到应对的办法的。
所以这条信息最后直到郑乐于出了图书馆门才得到回复。
季柏却没发现郑乐于这一天都在躲着他。
郑乐于还想,前几天季柏还躲着他呢,这算风水轮流转。
等到第二天体育课的时候,他就避不开季柏了,因为金融专业大一每周有两节体育课,一节是大课,一节是专业选修课,他和季柏的选修课同样选的是篮球,就不可避免必须要见面。
这种躲也躲不掉的感觉使郑乐于有些恍惚,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当初刚开学时,季柏天天赖着他时的那种感觉。
星期一又是个艳阳天,热得不得了,郑乐于来得早,百无聊赖地坐在操场边的长坐凳上,他戴着个鸭舌帽挡太阳,那张脸一下被遮住个七七八八,只能勉强看到优越的鼻梁,薄唇微抿,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但实际上,他只是盯着手里饮料的拉环,正在思考为什么操场边的饮料要比超市里的贵一块。
就在这时,郑乐于感觉旁边坐下了一个人,一片阴影投进了他手中的易拉罐里。
他将视线从刚开罐的苏打水转移到旁边这一大团阴影身上,微微侧过头,才看到对方的长相。
是宁海言。
他没戴帽子,此时臭着一张脸,低头玩着手机,似乎很是不满今天的大太阳。
他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旁边坐着的是郑乐于。
郑乐于此时也后知后觉,宁海言算是他们金融专业的大二生,如果选了篮球也是要和他们一块上课的。
对方没发现,他也不会主动上去打招呼,就当自己也没发现好了。
郑乐于眨了眨眼,很是从容地将视线转移到了手中的易拉罐上,开始思考易拉罐的制作原理。
这款苏打气泡水买错了,喝了一口才发现是无糖的。
郑乐于不喜欢无糖的饮料,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苦行僧,连喜欢的带甜饮料都不能喝。
虽然无糖某种程度上有益于健康。
他正在思考这件事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这力度,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季柏,但是郑乐于还是抬头了。
季柏那张含笑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今天没穿体育课常穿的篮球服,只是简单的运动薄衫,在北方的艳阳天里居然也不冷。
他朝郑乐于微微颔首,露出带笑的眼睛。
由于仰视的视角,郑乐于难得这样看季柏,他忽然意识到季柏也没有那么薄,现在站着,挺拔得像是棵小白杨。
以及再一次,季柏确实长了一张他很喜欢的脸。
郑乐于怔了下,然后往旁边坐了坐,给最边上空了点位置。
反正这个长凳够长,他这么一坐也不会挤到宁海言。
季柏还没认出郑乐于旁边坐在那低头玩手机的人是谁,笑意融融地对着郑乐于开口:“中午……”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眼神就瞥见了旁边的人。
宁海言乍一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也抬起了头。
季柏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微微睁大了眼,这时他的眼神显得茫然而无辜,似乎完全没想到宁海言也会在这里。
他前几天才被宁海言戳中心事,现在当然不想看到对方。
如果能有打包袋,他现在愿意连夜将宁海言送走。
郑乐于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宁海言也以一种看不大懂的神色对着他俩,这下不打招呼也不行了,郑乐于硬着头皮对人打了招呼。
对方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坐了没几分钟就换了个长凳,期间还看了几次手机,假装是无意间要走掉。
这期间季柏是坐立难安,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只和郑乐于扯些没营养的话题,装作没空搭理宁海言。
郑乐于经过上次宁海言什么话都问之后,内心也有点纳闷:宁海言那么误会,现在尴尬的不应该是宁海言吗?
等宁海言终于收拾收拾走了,他俩双双松了一口气,季柏也停下了他那不停找话题的嘴。
郑乐于视线一转,又看到了走掉的宁海言背包上巨大的logo,他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侧过了头。
他的手往长椅上一撑要站起来,结果没摸到质地光滑的铸铝板,反倒是一不小心摸到了季柏的手。
他下意识触电般收了回来。
还挺好摸,他后知后觉般想。
季柏像是没发现一样,一只手撑在长椅上沐浴阳光,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但是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带上笑意,似乎只是因为手里的这一局游戏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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