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王子在舞会上同时携手出场,公主的容貌苍白而漂亮,谭青听郑乐于提起过,是隔壁广播电视专业的学姐,季柏今天很是有异域风格,卷发搭着青色发带,礼服齐整,往那一站,真像个倨傲的王子。
刘文浦低声吹了句带着欣赏意味的口哨。
很快,灰小子参加完了三次晚会,在第三次舞会结束时丢了他的流苏帽子。
对他倾心的公主下令寻求灰小子的信息,信使终于出场,将王室的消息传播到全国各地。
郑乐于出场的那一瞬间,整个会场都有些沸腾。
谭青听到周围有女生窃窃私语:“我的天,信使好帅啊。”
“靠,公主怎么没看上他呢。”
“我记得他,好像是我们隔壁经济学院的,军训的时候就听说他了。”
谭青和高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揶揄的笑意。
有时候室友长得太帅,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压力。
现在在台上的季柏和郑乐于同时出现在一幕里,郑乐于低头领完女王的旨意,抬头就和女王旁边的季柏对视了一眼。
季柏仗着自己戏份少不起眼,还给他打了个俏皮的手势。
郑乐于忍住笑退了场。
同样坐在台下观看的陈昭榕此时在第一排把他俩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她莫名露出了有些忧心忡忡的表情。
话剧在两个恶毒继兄妄想顶替灰小子戴上流苏帽子时推向高潮,最后在爱的指引下,公主找到了真正的灰小子,仙女祝福他们拥有永恒的爱情。
恶毒的继兄和后爸最后被上天惩罚,永远也不能踏入这片国土半步。
“有点搞笑,”谭青实在没忍住笑出来,“我是说他们的血浆,感觉他们是当场捏爆的。”
他评价的是两个继兄试图戴上流苏帽子的行为。
伴随着幕布缓缓落下,话剧的表演人员返场合照,高霁的眼神已经完全被舞台上的人吸引,似乎就没从何绍的身上移开过。
刘文浦拿臂弯拐了拐谭青,两人同时默契地叹了重重的一口气。
好嘛,这下高霁真要成为他们寝室里第一个脱单的了。
眼看着话剧结束,已经有观众投以热烈的掌声,这时候有女生终于放大声音和旁边的同伴说:
“我的天,我们学校的帅哥美女都在这了吧。”
她的同伴笑而不语。
这声音挺大的,台上的季柏都听见了,旁边的郑乐于也听见了,他们对视一笑。
最后的返场里,他们双手上扬,鞠躬谢幕,指尖相触,有温热的触感。
这本来应该是一场完美的演出,然而在表演人员轮流下台的时候,出现了个意外。
演公主的路一琳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一脚从台阶上踩空,“咚”一声,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从舞台边摔了下去。
白色的裙摆在地上沾了灰,以某种潦倒的姿态。
她脸色苍白,像是完全站不起来了。
前排有的观众直接站了起来。
郑乐于就在她的后面,一下子没拉住,有些慌张地上前扶起她。
路一琳面色苍白,肩膀在不住地发抖,低声说:“我、我没事,只是有点、有点低血糖。”
这句话郑乐于都不信,她的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
他们身边围满了人。
季柏快速地打了120。
有很多人凑到她身边问怎么了,但是路一琳什么都听不清了,她踉跄着咳嗽,下一秒就完全站不住了,靠在郑乐于肩上昏得人事不知。
陈昭榕慌乱地冲到前面,脸色简直比路一琳还要苍白:“怎么了?琳琳?”
她脚步发虚,有些颤抖着想要接过路一琳。
“我来吧,”这时候有道沉稳的嗓音说道,何绍此时看上去相当靠谱,黑色长发的尾尖划出干脆的弧度,“我是女生,而且力气还挺大的。”
坐在后排观众席上的谭青和高霁离得远,礼堂的灯也没开,多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前排有些人都站起来了,他们也有些懵:
“前面怎么了?”
“好像有人昏倒了。”前排有女生小声地说。
很快,就有救护车出现论证了这个情况。
高霁迅速地给郑乐于发信息,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郑乐于此时显然无暇他顾,一直到救护车带人走了都没回信息。
也幸好,A大离市中心医院极近,路一琳也确实如她所言,只是低血糖,在注射了葡萄糖之后很快转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一圈人围在床边还有些尴尬,他们有的人甚至连戏服都没有换。
伟大的社长大人扶了扶他的细丝边框眼镜,非常担忧地问她:“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这件事情非常、非常尴尬。
起码对路一琳来说。
陈昭榕则坐在病床旁边,一看就是刚才收到了巨大的惊吓:“你吓死我了。”
她刚刚差点都要被吓哭了。
“我没事,”路一琳感觉自己的心里还是梗梗的,但是她还是苍白地笑了笑,“真没事,麻烦你们了。”
陈昭榕握紧她的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几乎是一路陪着路一琳过来的何绍见人没事,功成身退般地出来,就见到剧里的两个男生在外面等着。
还穿着信使白色长袍的郑乐于问她:“怎么样?人没事吧?”
何绍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锋利的眉眼在医院冷冰冰的灯光里格外清晰:“没事,好着呢。”
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几乎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在他旁边的季柏明显地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怎么认识路一琳,但还是跟了过来。
他靠在医院墙边,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现在才有意识似的冲进了他的鼻腔,他微微皱了皱眉。
他这样子显得有点蠢蠢的,郑乐于顿了顿。
刚从病房里出来要给路一琳倒杯水的陈昭榕正好出来,这时候才发现在外面的郑乐于和季柏。
她的脚步顿了顿,看了眼季柏,又看了眼郑乐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欲言又止,还是拿着杯子接水去了。
她没有来得及问路一琳,但是在冥冥之中她感觉路一琳是对的。
可这样一来,她晚上听到的话算什么呢?
她的脑子现在有点昏昏的,连带着明艳的红发都有些凌乱起来了,一时间路一琳季柏和晚上的话剧都在脑袋里纠缠,她实在是搞不明白了。
等到她接完水回来,路一琳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面色已经比之前的苍白要好些了。
陈昭榕当然也不会在这时问这些,所以她果断忽略了晚上听到的话,关心起路一琳的身体。
末了还有些抱怨似地开口:“以后晚上要好好吃饭。”
她想起来那没吃完的凉拌菜。
那可是西食堂的招牌,A大必打卡的美食。
她这时候更加心痛了。
“可能我就是晚上太紧张了,下舞台才踩空晕倒的。”路一琳宽慰她。
“好吧好吧,勉强听信你一会。”陈昭榕把水杯放在床边的桌角。
这时候下楼时见到的场景还是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盯着水杯里平静无波的白水,若有所思。要不她找个时间试探一下他俩中的一个?
性格里多少带点八卦因子的陈昭榕这样想。
第23章 一个夜晚
等到郑乐于晚上回去的时候,才看到高霁在寝室群里艾特他的消息,他快速地打了几个字,表示没事之后,对方也很快回了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了。”高霁还发个熊猫头的表情包。
“何绍跟我讲了。”这句话莫名其妙带着点炫耀的色彩。
郑乐于没有读出来,只是在心里疑惑对方和何绍居然还认识,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最后没说什么。
爱戴红色耳机的女孩总是半扎发,低头酷酷地玩着手机,像是不太会搭理人的样子。
郑乐于和她算不上很熟。
但是从今晚来看,对方还挺热心。
等他回到寝室,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季柏和他分了手,末了还问他要不要去喝最近学校附近商场新开的那家奶茶店的杨枝甘露。
郑乐于在心里想,这么多年他几乎没遇到过好喝的杨枝甘露,所以这需要他挑战一下自己。
高霁他们给郑乐于留了门,等郑乐于回寝室的时候,谭青去洗澡了,刘文浦悠闲地坐在旋转椅上看电影,郑乐于凑近一看,发现是已上映很多年的《星际穿越》。
他索性拉着小板凳来看起来了。
对床的高霁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仙人掌,像是想好好照顾它但是又不敢浇太多水,一副拿它没办法的样子。
刘文浦看了一眼他像是还没谈上就深陷爱河的表情,这表情出现在高霁那张很斯文的脸上格外违和。
他和郑乐于交换了眼神,都露出了一个有些牙疼的表情。
最后高霁恋恋不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发现郑乐于他们在看电影,于是兴致勃勃地端起不久前在食堂买的爆米花,占了谭青的座位,凑上前和他们一起看。
“你们台上怎么回事?”虽然从高霁那里多少知道了一点,但是刘文浦还是开口问道,视线并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显得若有所思地问郑乐于。
“有人低血糖晕倒了。”郑乐于从床底下捞出寝室的公共资产雪碧桶,挑了一个花色最明亮的拿出来,单手旋开了雪碧罐子,莹白的指尖在银色的拉环上格外醒目,“很快就醒了,我和季柏还去医院看了。”
他仰头喝了一口。
“嗯嗯,我问过何绍了,我知道。”高霁吃着爆米花,但是嘴里依旧不停,好像是要向全世界表明他和何绍关系很好般抢着开口。
“你和何绍这么熟?”就算从高霁喋喋不休的话中早就知道何绍是谁,刘文浦还是很顺高霁的话,看了眼郑乐于手中的雪碧,顿了顿才说。
郑乐于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要喝?我给你开一罐新的。”
刘文浦摇了摇头,他是坚定的可乐党,坚决抵制一切雪碧入侵他的生活。
“嗯嗯,是的,”高霁兴致勃勃地又要打开他的话头,“我们在健身馆门口遇见的,仙人掌就是她送我的,好看吧。”
刘文浦悄悄对着郑乐于露出了痛苦面具。
郑乐于压下带笑的嘴角,给了刘文浦一个眼神,表示咱们就忍忍吧。
面前的《星际穿越》才刚刚开场一会,男主角已经发现了女儿书房里离奇的引力,剧情渐入佳境,就算在场的人都看过,目光还是渐渐被吸引了。
高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手舞足蹈地说话,和郑乐于他们一起看起来。
寝室里一时之间很安静,高霁看着看着还嫌灯光太亮,下位去关了寝室的白炽灯。
不大不小的四人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刘文浦点鼠标关掉了弹出来的杀毒弹窗,将电影重新全屏打开,然后仿若不经意般侧过头对郑乐于说:
“你和季柏关系还挺好。”
这句话是陈述句,郑乐于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起码在外人面前,他和季柏的关系确实挺好。
他没有再往下想想,其实就算不在外人面前,他和季柏的关系与差这个字也没有半点关系。
刘文浦的鼠标最后在鼠标垫上停下,安静地搁置在那里。
很快高霁就回来了,和郑乐于一左一右挤在刘文浦旁边,刘文浦有些无奈,本来是一个人的重温,现在变成了三个人的共同旅行,所以他干脆把旋转椅往后拉了拉,留出了更大的空隙。
但是这一空隙很快就有了新的用武之地。
因为谭青回来了。
他回来时发现寝室里的灯关着,还有些懵,肩膀上搭着毛巾,拿着盆就要把灯打开,高霁及时制止了他:“诶诶,别开灯啊,一起来看电影吗?”
他冲谭青招了招手。
谭青哦了一声,头发都没擦,顶着干毛巾就做到了高霁旁边,因为高霁干脆利落地占了他的位置,他也只好把高霁的椅子拖过来,高霁还在那里假意斥责他会把头发上的水滴到他凳子上:
“如果你没有染这个头,我也许就会允许你不擦头发坐在这里。”
他面色严肃地对谭青说,这本来是刘文浦面对高数题时才会有的严阵以待的表情。
谭青的新发型又被拉来处刑。
这下连刘文浦都没有忍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如果下次你可以帮我考高数的话,我就允许你短暂地笑一会。”谭青先是扭头对刘文浦说,他的面色比高霁还严肃。
然而下一秒他就崩盘了,猛地站起来,装作要去掐住高霁的脖子:“高霁你下次再说一句话试试。”
高霁笑着躲了过去。
郑乐于默默把椅子搬远了一点,远离了一场战争。
他也不知道最开始开朗活泼的谭青和高霁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又喝了一口雪碧,盯着雪碧罐子默默地开始了思考。
寝室里又出现了一段纷闹和笑声,才渐渐平静下来。
是这部电影最后以出奇流畅的剧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谢天谢地,第三次世界大战没有在426爆发。
等到他们看完这部电影,实际上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多了。
“这就是,”郑乐于看了一眼刚打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开始胡侃,“这就是电影的魅力。”
也幸好他们有一个隔音良好的寝室墙壁和四双不怕黑不怕近视的眼睛。
哦,刘文浦除外,他戴眼镜。
不过现在不是要纠结这个的时候了,郑乐于看着手机上方显示的消息,反驳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季柏在两个小时之前给他发了消息,但是他们一早就沉迷于电影,所以到现在他还没回。
季柏只是问他:“周末话剧社聚餐,去吗?”
郑乐于看着他俩的聊天界面,他有一个奇怪的爱好,就是不能容忍和别人的聊天背景是初始的空白,所以总会拿人的头像做聊天背景。
季柏的聊天头像是他家那只叫做俏俏的小猫,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还被郑乐于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但是看到这只浅花色的小猫出现在聊天背景上时,他还是下意识地动手戳了戳,大概是因为这只猫太过可爱了吧。
和他们家的吉利比也不相上下。
他的手下意识地扣上了手机,此时大家看完了电影,纷纷表示扛不住了要睡觉,明天是周五,简直是全世界最讨厌的一天,因为有两节专业课。
他的手在一片黑暗里完全摸不清,外面属于太阳能路灯的光线也照不到四楼来,只有一丝微弱的光,在寝室里若隐若无的。
那本披着高数外皮的书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其实这么微弱的光,完全看不清它长什么样,但是侧封的字太大了,直接闯进了他的眼里。
如果没有这本书就好了。
这个念头近乎无赖般闯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觉得有些好笑,干脆把书抽开,从反方向插了回去。
然后就低头给季柏发了个消息,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季柏这个时候还没睡,他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郑乐于回的消息。
季柏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回回去。
准确来说,他现在有一种无法直面郑乐于的感觉。
像是几个小时前郑乐于凑近他帮他整理衣领时,那种感觉的蔓延。
所以他才有些睡不着。
他看向天花板,那里白天时花纹繁复,现在却是一片黑暗,郑乐于这时候大概也是一样。
他们在这个夜晚,同时享受着同一片黑暗,同一片寂静。
如果他们在一个寝室,晚上时他大概能听到郑乐于清晰的呼吸声。
想到这里,他常常会觉得内心莫名有些柔软,像一朵玫瑰花生长在他的心尖,让他有些不敢触碰,但是心也因此变得温柔起来。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在蔓延。
就像人在最接近某种东西的时候往往会不安,因为害怕失去。
他想,郑乐于为什么不能快一点爱上他呢?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他于是又想起郑乐于的眉眼,想起他凑近时近乎温和的笑意,想起对方略带侵略性的气息。
郑乐于,不管是怎样的郑乐于。
他只是这样想起对方,然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
这个梦最后以季柏醒来红着脸去洗内裤作结。
并且在第二天金融专业课上,郑乐于看着卡着点进教室的季柏,对方原本应该像往常一样,拿着书坐到他旁边,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季柏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他往后一排的座位坐着。
郑乐于放下了故作掩饰实则是在偷偷看杂书的手,然后侧过头去看坐在他斜后面的季柏。
下午的阳光已经是秋天的阳光了,昏昏然里带着金黄,黑色碎发的少年人注意到郑乐于的视线,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浮现起一丝红晕,他默默把金融课本竖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郑乐于扭回头,内心有一些纳闷。
难道是因为昨天回消息回得晚了吗?
他拿出手机,想要给季柏发个信息,结果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最后还是没有打下一个字。
他将手机扣了起来,金融课的老师迈着下午两点的步伐准时进入教室,一秒也不多余。
戴着古板方框眼镜的男老师放下课本,扶了扶眼镜,对着大屏捣鼓了好一会ppt才开始讲起课。
“同学们,我们上一节课学了……”
他说起话来让人昏昏欲睡,也因为是秋乏的下午两点,哪怕是A大的学生,也有不少不听直接打起瞌睡来的。
郑乐于没有睡觉,他拿着刘文浦随手拿给他看的小说,表面上是在轻轻翻页,内心却悄悄陷入了沉思。
季柏坐在他后面,借着竖起的金融课本的间隙偷看郑乐于。
想到昨天晚上做的梦,他又悄悄红了脸。
他……他居然在梦里被郑乐于亲了、亲了。
亲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纯情的少年人一想到这,脸上就像是番茄一样爆红。
他低下头,课本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连前面老师讲的ppt也看不见了。
这个梦始终萦绕在他的脑子里,哪怕是甩头都不能忘记,使季柏一天都晕晕乎乎的。
郑乐于原本还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结果对方今天一天像是躲着他走似的,完全找不到堵人的机会。
他们晚上还有一节商务礼仪的水课,但哪怕是下课了季柏也是匆匆忙忙背着包就走,目光触及他的时候还慌乱地躲闪着。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郑乐于在心里困惑,还是最近季柏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一直被他带到了第二天周末的话剧社聚餐时。
他原本想和季柏一块走的,因为聚餐地点不远,就在学校旁边商场的七楼,但是等他到季柏寝室的时候,却被徐志文告知季柏半个小时前就出发了。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快要落幕的傍晚,属于黄昏的辉光还在大地上残留,秋天中旬还带着暖意的阳光照射在寝室朱红的门上,让郑乐于感觉加倍困惑。
他向来是个不愿意为难自己的人,所以他打开手机想问对方这两天怎么回事。
但是最后一抹夕阳的光线透过宿舍走廊的玻璃窗照到他拿起手机的葱白修长的指尖,他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这时候不如当面问,反正一会就能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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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昭榕今天出门时很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和路一琳出门的时候,舍友还好奇地问她们要去哪里。
“话剧社聚餐,阿榕陪我一块去。”路一琳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然后小幅度地和舍友挥挥手再见,淡灰色的头发盘起来,看起来也很好看。
因为是周末,所以商场人很多,大部分都是附近两个大学的学生,尤其是傍晚时候,更是热闹得不成样子。
“我去聚餐不会被赶出来吧?”
虽然知道不会,但是陈昭榕还是带着笑意开了个玩笑。
“当然不会,”路一琳有些认真地说,“聚餐按人头AA的,我交了两份,还和社长说过了。”
“知道啦知道啦,”陈昭榕很是俏皮地拿起一块祈福令,这时候还没到聚餐时间,她嫌太早了,索性就在商场里的小百货直营店逛了起来,“我回头会把钱A给你的。”
“你就这么离不开我,连社团聚餐都要跟着我?”话头打开了,路一琳也难得开了个玩笑。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陈昭榕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只露出了个颇为莫测的微笑。
“诶,你看那里。”路一琳突然指着对面的玻璃走廊说。
商场里通透明亮,陈昭榕顺着她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个头出挑的少年人。
她的眼睛腾地一下亮起来,几乎是拉着路一琳走近了郑乐于。
郑乐于很快就看见了正走向他的两个女孩。
和第一次文化广场初遇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红色卷发的女孩以同样的手势对他打了招呼:“Hi,你是要去聚餐吗?”
郑乐于只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像她的红头发一样热烈张扬的女孩就以极快的速度说:“那我们一块吧,我们也要去聚餐。”
对方好像不是话剧社的成员吧?郑乐于眨了眨眼,但是边上的路一琳冲他笑了笑,附和了她红头发的同伴一句,郑乐于当然就没有理由拒绝。
等他们一块上了七楼的电梯时,陈昭榕停下了她一直兴致勃勃说话的嘴,后知后觉想起来那个叫季柏的男生好像没和郑乐于一块来。
这可才是正事,她居然给忘了。
她有些懊悔地偷看了郑乐于一眼。
电梯里的光线似乎常年都是一副死样,但是郑乐于好看,他的神色在电梯灯光下显得有些肃穆和冷淡。
她脑袋里的想法又一次歪到了别的地方。
郑乐于看上去一点都不像gay,长得好看,干干净净,真的会和一个男生是情侣吗?
那个男生感觉上还有点不靠谱的渣。
又一次因为长相躺枪的季柏此时还在郑乐于心里被想起。
——因为这家商场新开的那家奶茶店,季柏前天才和他提起过。
这两人心思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一个人,而今天化了淡妆的路一琳靠着电梯,看向两人的神色颇有些若有所思。
等电梯开了门,门口的服务员就把他们领到了对应的包厢,今天是周末,客满,如果不是社长有先见之明早早预约,今天晚上大概就没有特色火锅吃了。
郑乐于刚推开门,只见到季柏靠在离包厢最近的椅子上打游戏,他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手里的动作忽然就停了。
郑乐于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牛仔外套,他身量极高,眉目又冷淡,一进来压迫感就扑面而来。
但是季柏清楚对方不过是外表天生如此罢了。
就算前天晚上的梦相当让少年人脸红,他还是停了下来,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对郑乐于点点头,示意他从桌子上拿东西。
——居然是前几天季柏才提起过的杨枝甘露,他显然是让社长给他们整个社团都买了。
这么好喝。
郑乐于的想法也歪到了其他地方。
季柏这两天的反常这时候也被他暂时遗忘了。
他接过了一杯,然后看着对方刚刚停顿导致的挂机结局,顿了顿才说:“好喝吗?”
“当然好喝。”季柏又把奶茶递给了后面的两个女生。
陈昭榕有点受宠若惊。
直到她发现季柏会给每个进来的人都发奶茶并都附带招牌笑容时,她才解开心里的疑惑。
嗯,原来有点中央空调的属性。
季柏的长相实在是太招摇了,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只能在心里留下风流多情的印象,哪怕陈昭榕不是很看脸,但是一脱离对方的行为,她也会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可能有点海王。
并且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整个聚餐结束。
在聚餐过程中,郑乐于和季柏坐在一块,两人挨得近,陈昭榕和那边女生在一桌,扭头才能看见他们。
但她每次扭头,都能看到他们俩挨得极近,季柏凑过去说话,郑乐于也能笑弯了腰。
这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陈昭榕想,她的内心莫名有些酸涩。
原来真有人的气场是完全让人插不进去的。
坐在她一边的何绍在沙发上自在地玩手机,看见她频频回头,于是戴着红色耳机的女孩也将目光落在了郑乐于和季柏身上,状若无意般说道:“小情侣嘛,都这样。”
原来真是一对啊,陈昭榕黯然地收回了视线。
路一琳感觉到好友情绪的变化,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安慰。
可是,陈昭榕接着抬起眼,有些不解,她那天听到的话分明就是季柏说的,电话那边也不是郑乐于,如果他们就是情侣,那这怎么解释呢?
她的逻辑自成体系,并且很快击碎了她尚缺的理智。
她就应该问一问郑乐于,并且是旁敲侧击地问。
于是当天晚上结束聚餐后,郑乐于和季柏还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就收到了来自陈昭榕的信息。
头像大概是某个氛围感网红的红发女孩先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才直奔主题般地问他:
“我想问一下,就是你朋友季柏,他有没有对象啊?”
郑乐于盯着这句话好一会,然后才将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身旁季柏的脸上。
树影婆娑里,对方有些困惑地看回来。
他还没有问对方这两天反常的原因。
他状若无事,又将视线转移到屏幕上。
手指在聊天界面上停留了一会,还没来得及回复,对面的女孩就发来了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