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泽又一次被江家的态度惊到。
他们这里,嫁娶之后,不论娘家还是婆家,都是说要他们伺候好男人,伺候好一家子,有事也憋着忍着,凑合过着。没有这样子的。
真假另说,他听着心里暖和。
夫夫俩回家路上,卫泽还跟江致微说:“你这个弟弟真好,长得好,性格也好,懂得又多,人也能干。做个生意,都能写这么厚的经验本。”
江致微有些恍惚。
这几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印象里的江知与,还有着倔强的小脾气,有了委屈,感到难受,就憋着脾气不爱说话。
上街都会拿扇子遮脸,与人起争执,没两句就会红了眼睛。
现在是变了,更加自信开朗,也更加外放能干。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他也不能落后。
正月初五,果酱厂开业。
这一天,全县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果酱厂门口的大平台。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津口县都凑不出一个舞狮队,戏班子也稀稀拉拉。谢星珩另想了个法子,还是拉了江家随行过来的镖师们凑数,给他们表演了一出。
镖师们过年时,都会换上齐整的衣服,一起巡街演武。很阳刚,很有力量。
往年在丰州县,只在镖局所在的附近几条街。
今年在津口县,也只在果酱厂附近的几条街。
谢星珩给他们配了腰鼓,江知与编了动作来教,到出场这天,齐齐整整的腰鼓队就上阵了。
他们都是练家子,表演有劲有力,又是津口县少见的表演,吸引了很多百姓来看,下面的人连声叫好。
果酱厂明面上还是江家的产业,江家人默认是给江致微的,现在需要江承海出面。
江承海是老生意人了,这两年享孩子们的福,很久没出来张罗事情,上台以后还有点小紧张。
他笑呵呵跟大家伙儿打招呼,说了下果酱厂的开业的事,稍有停顿,还是豪爽脾性占了上风,他自己敲一声铜锣,让百姓们照顾照顾果酱厂的生意。
“今年摘了果果,多卖点给我们厂!有钱一起挣!”
场面话么,百姓们也都说好。
江承海又说了果酱厂的管理层分布,江致微跟卫泽是一定的。自家的厂子,照顾亲戚理所应当,他们又从卫家屯里选了些人。
江老三一家,他们都不想搭理。
夏元仪的儿子江万川还没改性子,越苦越纨绔,扶不起来。他们没提。
这里结束,江承海在百姓们耐心告罄前,宣布了招工人数。
五百人的招工数量,让在场百姓都瞪大了眼睛。只有少数从砖窑厂那头得知消息的人,惊讶之余,还有看戏的念头。
五百人不是个小数目,没到摘果子的季节,果酱厂现在开起来,拿什么挣钱?
到时开什么月钱?他们这里的人工是不值钱,但不能白做工吧?
聚集在这里的百姓们惊讶过后,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工钱太少,过不下去日子可以试试。但要长期干,这可不行。
江承海照着糖厂的福利来,逐一给百姓们说了。
现在预定人数,男女小哥儿的比例是三比一比一。
招到以后,择日开工。
先从修路开始,小姐儿跟小哥儿要以吃苦耐劳,能跟着做后勤的人优先。
因这个性别比例,也更加支持以家庭为单位入职。
登记以后,会有一次筛查。
在当地名声特别坏的人,比如欺凌弱小,懒馋流氓,这种是不要的。
百姓们差点把果酱厂的门槛儿踏破,再听招工不得插队,插队永不录用,又都原地跺脚,恨自己没站到更前面的位置。
招工持续了十天。
在招工进行时,江家一家,收拾东西,踏上了去嘉源省的路。
两个小宝贝经过长途跋涉,又过了一段时间的安乐日子,突然又被塞到小小的马车车厢里,都很委屈,半路上吧嗒吧嗒掉眼泪。
江知与跟宋明晖坐马车里,一人抱一个哄着。
他俩现在是泥巴坑不想滚,袋鼠也不想打,什么玩具都不香了,给他们拿好吃的,他俩甜甜嘴,安静一会儿,又继续哭上了。
带他们出来骑马也不好,两人眼睛一睁就在哭。
江知与哄得嗓子都要哑了。
他问宋明晖:“爹爹,我小时候应该不这样吧?”
宋明晖摇头。
“你看看他俩憋着劲儿,一声不吭就会掉眼泪的样子像谁?”
江知与:“……”
这两个活爹为什么不像谢星珩。
等孩子累了困了,他能歇会儿。抽空这样问谢星珩,谢星珩听了摇头。
“还好不像我,我其实,嗯,我可能确实有点‘魔王’。”
他想想小时候挨过的打,突然忘记了爸妈的“坏”,记得了他对原生家庭带去的伤害。
男孩子嘛,家里还有一个对照组哥哥,哪能老实?
谢星珩安慰他:“没关系,待会儿我接班。”
下一轮,他跟江承海去哄孩子。
谢星珩其实不爱哄孩子,他在各种关系里,都喜欢掌握主动权。亲子关系也一样。
而且上一轮哄娃时,江知与跟宋明晖是予取予求,什么都依着宝宝的想法来,投其所好也没用。那就换个法子。
谢星珩尝试跟他们沟通。
他选择性格相对软和、好说话的锦鲤宝宝作为切入点。
“小锦鲤,你哭什么呢?饿了吗?”
锦鲤宝宝吸吸鼻子,还打了个哭嗝,摇头:“宝宝不饿……”
谢星珩又问:“那是无聊吗?想玩什么?”
锦鲤宝宝也不知道想玩什么,难得暴躁的挥舞手臂。
谢星珩就敲敲车厢木板:“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我们不要这个了好不好?”
锦鲤宝宝连连点头。
谢星珩说:“要不要问问哥哥的意见?”
天玑宝宝不需要被问意见,他会自己发表意见。
“宝宝不要!”
谢星珩看见他气呼呼的样子就想笑。
当初不该取名叫天玑,应该叫他河豚。
谢星珩逗他说:“不要什么?”
他就逗了一下,话落就后悔了。
天玑宝宝急躁,小手就近拍打车厢壁。小孩子没个轻重,拍起来不管不顾,拍疼了还无知无觉,哭着继续拍。把谢星珩心疼坏了。
“好好好,爹给你拆了,把它拆了好不好?我们不要它了,它坏!看把宝宝的手打的!”
天玑宝宝听着,知道他为什么痛了,还想再打马车两下。
谢星珩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打。再打,手得肿起来。
结果坐江承海怀里的锦鲤宝宝听进去了。
他小小的人儿,就会护着哥哥了。他认为马车欺负哥哥了,他帮着打了。
打两巴掌,锦鲤宝宝也疼哭了。
在马车侧面骑马的江知与和宋明晖,听见马车里传来的哭声,都重重叹了口气。
带娃真难。
马车车厢是榫卯结构,可拆卸。
为着孩子拆了,冷风呼呼的吹。
谢星珩跟江承海照顾孩子不够精细,这头又换一次人,等江知与跟宋明晖来给孩子加衣服。
一家人围着他们,给他们灌输马车车厢是“好东西”,可以遮风挡雨,让他们暖和。
小孩子不讲理,只讲感受。
路上颠簸着,他们裹得严实,感受不到风了,但连爹爹跟爷爷的怀抱都不能离开,束缚更严重了。
有了对比,车厢的大小似乎也不小了。
再到歇脚时,周边有空地能走走爬爬,好像更不错。
这么一路连哄带骗,把娃们带到了嘉源省,他们就感觉更好了。
他们俩路上憋久了,到了城里,还当社牛小话痨,沿路都跟百姓们打招呼。
长相可爱的萌娃,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他们啊啊呜呜里,带着几个清晰可辩的字词,惹得路人热情回应,让两个宝宝很是高兴。
一家人在客栈落脚修整,今天晚了,谢星珩写了封帖子,送到孟家去,说明天会带夫郎上门拜年的事。
次日清早,夫夫俩起早收拾,拿上年节礼品,去孟家,给孟培德拜年。
孟培德依然在书房里待着,这一次,他没给书籍除尘,而是在写字。
谢星珩跟江知与在旁等了会儿,孟培德写完这副字,放下毛笔,叫他们过来看。
谢星珩跟江知与先规规矩矩拜了年,然后才走到桌边。
孟培德的字很有辨识度,在各大书斋都有帖子,是天下学子竞相临摹的好字。
他现在被革职,那些帖子也销售不出。但谢星珩这个年纪的书生,依然有着多年习惯的影响,写字时,总能看见些许孟培德的字迹流派。出手就知道是临摹谁的字。
谢星珩侧身看,纸上写着一个句子——其进锐者,其退速。
出自《孟子·尽心》,意在说前进太猛太快的人,后退的速度也会很快。
谢星珩秒懂。
他很有眼色劲儿:“谢谢老师提点,学生记住了。这字我便拿回家裱起来?”
孟培德不给他。若他官职还在,拿就拿了。现在就不方便。
孟培德瞪他:“裱起来做什么?记在心里。”
说着,孟培德拿过一张新的宣纸,盖在了这副字上,招呼谢星珩夫夫俩坐下说话。
孟培德早就听说过谢星珩的夫郎了。
最早是在京城时。那时刚乡试结束,谢星珩名声响亮,他还有一个获封勇士称号的夫郎。就是江知与了。
这些年,江知与又以另一种更加强势,更加让人佩服的姿态,在孟培德这里挂了名。
去丰州县的举人、进士们,都说谢星珩的夫郎很能干,有才敢,有胸襟,有想法,也敢做。还有大格局,敢舍财为百姓改变生活,做到了先富带动后富。是我辈楷模。
读书人有多傲气,孟培德最是了解。
能让读书人里的“尖尖们”这样夸赞,江知与当真很有本事。
孟培德也考虑过,或许有谢星珩帮忙的原因。
毕竟后宅夫郎,学识跟见识都有限。
但再怎么帮忙,没有才干的人,扶上来也会垮,哪能这么有声有色,风生水起的?
孟培德说谢星珩入赘有眼光。
“我说你怎么那么自豪。”
一到自我介绍环节,就说他是赘婿,生怕别人不知道。
谢星珩听着直乐。
江知与看气氛正好,给他们倒茶。
孟培德品茶说茶,谢星珩是半吊子,江知与能跟他聊聊。
说起些旁的雅物,江知与也懂,能搭上话。
孟培德也问糖厂的事,江知与各处言之有物,比谢星珩粗略的介绍、大的蓝图更加详细,精到一项项的小事、小细节。
这样子一听,孟培德就知道,大方向是谢星珩领着来,真到实处做事,江知与不含糊。
这次见面,孟培德不吝夸赞,让谢星珩又有飘飘然之感——夸他老婆,就是夸他!
说起学习计划,谢星珩是想今年就留在嘉源省,专攻学习。然后直接从嘉源省上京赶考。
孟培德却摇头:“我想去丰州县看看,好些人给我寄信,我想去看看。”
心痒痒的。
他也照顾游子思乡的心情。
这次学完,谢星珩就要应试了,以后回家乡,就跟去外地一样,麻烦又遥远。
不像他一个老头子,退下来就不会再回朝堂,出来走走,什么时候都能回家。
谢星珩心里很感动。
他在孟培德这里,总能从平静的言语里,感受到很大的善意。
谢星珩劝了两句。
此行山高水远,沿路奔波,上了年纪的人走这一趟,实在遭罪。
孟培德说:“你当我老了?”
谢星珩便不劝了,但说:“过完正月再走吧?我们一家也歇歇,明天我带两个孩子来家里转转,他俩长得可好,现在会说话了。”
江知与捧茶喝,掩饰情绪。
一般到外面,都是自谦。哪有谢星珩这样的,一开口就是孩子长得好。
不过谢星珩还算有自知之明,没夸孩子乖。
孟培德听见孩子有些头疼,但学生殷切望着他,他便答应了。
“行,见见。”
看看这对机敏又能干的夫夫俩,生出来的娃娃机不机灵。
来嘉源省的第三天,家里人分头行动。
谢星珩跟江知与带着孩子们,又一次去孟府拜年。江承海跟宋明晖就先去街上逛逛,主要是买些锦缎。
眼看着四个小的走远,江承海才回过头跟宋明晖说:“没想着还能沾着哥婿的光,穿件好衣裳。”
江承海对这些东西都不在意,他人糙,精贵的布料不耐穿。可他夫郎常在家里啊,这些穿穿又没什么。
早几年还不怎么在意,哪家商户都这样。后来供出江老三了,他眼看着好东西从手里过,自家人敢留不敢用,心里就很不得劲。
他个大老粗,干嘛偏爱读书人?还不是读书能入仕。
宋明晖还好,没特别的执念。
他大哥发家早,怕他在亲戚家受委屈,挣了钱,大头都花在他身上了,衣食住行从未短缺,也是挑着好的来。
活到这岁数,喜好也定型了。
太花哨的东西,他本来也不喜欢。
前几年,衣料开放购买,商户人家也能制锦缎衣裳穿时,江承海做了好些,他们都没怎么穿。
今年是孩子们的孝心,江承海又兴冲冲的,宋明晖就跟着去了。
他想着,好衣料难得。平时不会常穿,做两身得体的,以后赶着重要日子穿。
江承海也这样想。
他要脸,怕被人说“老来俏”。
另一头,谢星珩跟江知与夫夫俩一人抱个崽,进了孟家门。
谢星珩在这里住过几个月,他是外向性子,说话也妥帖,跟他接触过的人,无一不夸。
年节里过来一趟,多的礼不好说,整得他像孟家的主子似得,但见面都要抓一把糖果。
一说就是小孩的零嘴,大家吃个新鲜。
他夫郎开着糖厂,这行为不算出挑。
昨天拜过年,今天随性些。
孟培德在暖房里见他们一家子,主要是怕孩子冻着了。
他也把家里的小孩子叫来了,从三到八岁不等。天玑宝宝跟锦鲤宝宝是在场最小的娃。
江知与在家里教过他们,他俩给两个爷爷拜过年,又给两个爹爹拜过年,再来孟家,就依样画瓢。
宝宝们今天都穿着小老虎造型的衣裳,配着虎头鞋、虎头帽,瞧着虎头虎脑可精神。两个孩子五官长开了些,脸上肉乎乎的,眼睛又大又圆,不哭的时候都笑眯眯的,露出几颗小米牙,唇红齿白,像个福娃娃,好生漂亮。
他俩穿得多,胳膊腿儿被束着,学着爹爹作揖时,两手并不拢,弯腰时也卡着。
宝宝们特实在,直接给孟培德跪了一个,甜甜说:“师公,新年好!”
小宝宝说话,有点口齿不清,还有奶音,总体能听清他俩在说什么。
孟培德看着很喜欢,给他俩封了红包。
宝宝们还没有钱的概念,但是收了红包,可以找爹爹说要求。他俩要玩什么、要吃什么,都可以换。所以拿了红包,都甜滋滋笑。
孟培德问:“他俩叫什么名字?”
谢星珩说:“还没取大名,老大是哥儿,小名叫天玑,老二是儿子,小名叫锦鲤。”
孟培德听了点点头:“大的这个,取大名的时候要压一压,平一些好。”
谢星珩刚想顺杆爬,就被孟培德说:“自家孩子,自己取名,都是举人了,还想占师父便宜。”
谢星珩:“……”
好的,他自己取。
江知与在旁边听着直笑。
孟家几个媳妇夫郎说:“爹是不喜欢取名,我们家这几个小的,都是谁生谁取名。说大人不好好读书,名字难听也认了。”
江知与悄悄给谢星珩递眼风。
谢星珩:“……”
好的,不好好读书,孩子的名字都难听。认真读书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他们今天在孟家留饭,中午吃饭时,两个宝宝不用大人抱着喂、追着喂。
给他们一个小板凳,再把餐盘摆好,各样食物压碎、切小,摆上去以后,他们或是手抓,或是拿勺子,一口一口吃得可香。
这习惯好,小孩子吃东西也比大人看着舒服。
孟培德问这是怎么教的。
江知与说:“他俩自小就爱抓东西,比别的宝宝要早学会抓取,能吃辅食以后,我们就有意教他们抓取食物,他们也爱模仿,慢慢的就学会了。”
这也是谢星珩提过几次“小孩吃播”,他们不知道具体月龄,每天吃饭的时候带孩子抓抓试试。
能自己吃之前,也是大人抱着喂。
江知与说:“主要是氛围得好,要给他们及时反馈,给他们鼓励,让他们开心。”
孟培德不知道怎么个氛围。
谢星珩给他演示了一遍。
宝宝们吃着饭,谢星珩在旁边可劲儿夸,什么真厉害、真棒张口就来。还会点名,搞竞争。这一口哥哥吃得好,那一口弟弟吃得香。两个宝宝乐呵呵就把饭吃完了。
孟家没这种教育。孟培德算是开明的人,读书越多,越没乱七八糟的规矩,但这样哄着小孩,是没有的。
他连连点头,也用上了“氛围”一词。
“你们家里氛围好。”
孟家氛围相对紧绷,也是他太有威严。
饭后留坐一会儿,夫夫俩就带着打瞌睡的宝宝们回客栈。
他们出正月就要回丰州县,也没几天,就不到孟府叨扰。
又次日,谢星珩带着江知与跟孩子们出去逛街采买。
锦鲤宝宝兴致缺缺,只爱跟人叽叽哇哇,不爱看漂亮东西。
到了布庄,他连进店的客人都要招呼两声,社牛属性继续巩固中。
谢星珩跟江知与都及时给了回应,让他保持外向、话痨。孩子还是开朗点好。
天玑宝宝沉迷于漂亮衣料、帕子、鞋子。
店里没有小宝宝穿的绣鞋,江知与问了定制的时间,算着来得及,给定金,给他做一双亮闪闪的鞋子。
这鞋样让谢星珩想到现代的公主鞋、落地发光鞋。果然不论古今,小孩子的审美都一样。
既然爱这种,小孩子的衣料又不经穿,谢星珩就往珠串那里下工夫。
天玑宝宝看着各式亮闪闪的珠串,简直挪不开眼,锦缎都不看了。
谢星珩跟江知与说:“咱们多买些大点的珠子、彩石,回头找人钻孔,缝在衣服上,经穿,他也喜欢。”
锦缎的话,他们现在的财力,消耗不起。买个两身解解馋,反正小孩子分不清料子好坏,随穿什么,都爱去泥坑打滚。
两个孩子得端水。
锦鲤宝宝现在不感兴趣,回头看见天玑宝宝跟他穿得不一样,也得哭着要。所以买东西买两份,亮晶晶的鞋子也同款来一双。
谢星珩跟江知与讲笑话:“以后天玑宝宝要嫁人,小锦鲤能吵着要一起嫁吗?”
这什么比喻啊。
江知与横他一眼。
谢星珩自问自答:“好像有可能。我看过很多吵着要给姐姐当陪嫁的弟弟。”
江知与:?
“你在哪里看见的?我怎么没见过?”
谢星珩耸肩。
“我老家。”
传说中,姐姐有血脉压制的地方。
他岔开话题,让江知与也看看。
“多挑点,我爱看。”
江知与点点头,选的不是花团锦簇的样式,相对素雅。总体又不是商户能穿的样子。
谢星珩歪歪头,想着他上次寄回家的衣料还没来得及穿,便没多说。
衣料买完,谢星珩又给江知与选鞋子。
他在现代时,还比较喜欢买鞋。很多好看的鞋子,他没空穿,也要买来收藏。鞋柜里一堆新鞋。
要是买的运动款,还会凑“色卡”。
古代嘛,他没啥收藏欲望。瞧着就那样。
小哥儿的小姐儿穿的鞋子却不同,漂亮得紧。
江知与连着说不要,也被他硬买了三双。
做衣服慢,幸好江知与身材匀称,照着成衣尺寸改改,没两天就穿上了。
江知与长得好,成亲几年,脸上、眼神都少了稚气。从前需要刻意伪装的气势,现在浑然天成。
锦绣加身,金玉做配,站那里光彩照人。
夫郎的配饰比妇人的少一些,在发簪和抹额上下了工夫。玉簪挂珠盘花,革带穿金带玉。
谢星珩脑子里闪过好些词汇,最终定格在“彩绣辉煌”上。
这身衣服很端庄文秀,江知与各处动作都轻微,表情都比平时收敛,眼波流转间,又传情带媚。
他不问“好看吗”,而是说:“带劲吗?”
谢星珩听笑了。
“那必须的啊。”
得不到才惦记着,真穿到身上,也就那么回事。江知与不好意思穿到外面去,感觉怪怪的,好大的盛装,跟日常生活格格不入。
谢星珩感觉还好。
“你是忙久了,素惯了,我们刚认识那阵,你走路都叮叮当当,卸妆时,桌上琳琅满目。这会儿跟从前的配饰数量差不多,就是衣服花样变了。别不好意思。你这么好看,别人还不好意思看你。”
江知与这才挪动步子,在房间里走动。
绣鞋上装饰品也多,走路时,鞋面在裙下若隐若现。
谢星珩在旁看着,等他走到身边,才伸出手:“走,咱俩出门转转。”
江知与定定看他两眼,从他眼里看见满满的爱意和欣赏喜悦。
江知与把手递给他,还没眨眼,就有两行眼泪落下。
不知为什么会哭,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具体感受,眼神相对的时候,他有一种自己是珍宝的感觉。
好像他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去改变什么,谢星珩就会喜欢他。爱他最初的样子,也爱他成长过后的样子。不会计较他有什么缺点、小毛病,只会当陪着他,一起往前走,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谢星珩问他怎么哭了。
江知与说不知道。
夫夫俩站原地对视一会儿,谢星珩给他把脸上的泪珠擦掉。
“真是有颜任性,还好没化妆,不然都哭花了。”
江知与抿唇压笑,眼睛蒙着水汽,弯弯一笑,像两弯月牙。
谢星珩低头:“我知道了,我对你美貌的最高夸赞,应该是有所行动的。”
他在江知与的唇上亲了下。
江知与推了他一下,催他:“还要不要出门?”
今天出门转转,看看当地的风景民情,是夫夫俩难得的二人世界。
当地寺庙、道观尤其多,入乡随俗,两人也过庙烧香,看看不同寺庙道观的不同光景。
江知与有了“集卡”思想,每到一处,就要抽个姻缘签,看哪家的签文最合他心意。
谢星珩就很俗了,到哪里都要拜“考神”。
嘉源省是个省城,他们以游玩为主,不急不赶,一天的时间,就逛了客栈周边的地区。
这也够了,两人很满足。
晚上一番温存后,假期就彻底结束了。
谢星珩开始“上学”了,早出晚归。
江知与也在嘉源省的糖厂去巡厂,把这里的情况了解过后,做细微调整,回家总带着本子书册。
夫夫俩桌上都是书,两个宝宝看着,也要模仿。
他俩有布艺字卡,现在也拿着窝在爹爹身边看。
江知与看一眼,两个宝宝都把字卡拿反了。他失笑,宝宝也望着他笑。
他跟谢星珩说:“你也不管管。”
谢星珩看了眼,帮着宝宝们把字卡拿正。
“果然当爹就得言传身教,他俩居然不玩玩具了。”
“玩具”触发关键词,两个宝宝现在就要玩玩具了。
谢星珩:“……”
我怎么这么乌鸦嘴。
自家孩子,能怎么办?宠着呗。
待到正月结束,他们一家人再次上路。这次多了个孟培德。
孟培德的几个孩子,都不是读书的料。人却孝顺,知道父亲要去丰州县,几兄弟都抢着陪同照料,最后是小儿子优胜,携带妻儿,跟着同行。
因路上多了人,也有别的小孩,谢星珩跟江知与实行“对比教育”,拿捏小宝宝的“好胜心”,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还要硬夸:“我家宝宝真棒,这都没哭,是个小男子汉了!”
天玑宝宝爱听,一天换着花样来,早早背上了“偶像”包袱。
锦鲤宝宝懒一些,听多了就不想听。但他爱学着哥哥,也暂时有效。
两家人这么忙里偷闲的赶路,于二月下旬抵达丰州县。
二月里,又是一年新春到。
丰州县的春季活动,又做了调整。
县城里,以街坊为分区。乡镇里,以村落、具体的坐标点为分区。
领养活动,具体到各个分区,省得百姓们大老远的跑来排队,挤挤攘攘,耽误工夫也耽误事。
这一举动,又是全城皆夸。
今年,县城里的肉铺扩大了。还是李屠户做老板,他儿子出来开了分店。
两家店,除了猪肉之外,都有新货到。
鸡、鸭,偶尔会有羊。到了季节,也会卖鱼。
两家人从北门进城,一来就看见了肉摊。
孟培德的小儿子孟笃行惊讶道:“这么大的肉摊?”
比嘉源省的肉摊都大!
足足占了两家大铺面的面积。
临近城门,街道宽而短,一家肉摊,就占了半条街,门前客人还多。
近了再看,发现肉类也多。
丰州县竟然如此富贵吗?这就是富贵县城的底蕴?
江承海跟他介绍:“这是一家分店,总店在东南边,那才叫一个大,全县最大的肉铺。都是李家的,李屠户现在是猪场老板,养殖场的鸡鹅猪羊,鱼塘的鸭子和鱼,都会给他们家供货。”
当初签了协议的,要保证李屠户的年收入。
而且江家各处都沾边,做生意守着本心,不会看见钱财就想捞一把,说带着他们挣钱,各处扶持很到位,没做膈应的人事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