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当他心底突然一空时,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
“走啊。”那道风清月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不正是要去尽忠义吗?”
殷庆炎神色一怔,随后释然一笑,举步又行。
勿听其言,决然行道。
夏停凤大妇在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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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洲除却混血人之外的主要人种共有七类:金发沂人,黑发黑眸燕人,黑发紫眸玖人,红发东羯人,灰发狼蛮人,黄发(姜黄色)南羌人,以及五官深邃的西域人。 前六种都有明显的外形特征,而西域人的发色眸色种类繁多,只有五官深邃这一点算得上一个统一特征。可东洲五官深邃的人种不止有西域人,除了燕人之外,大伙儿的五官立体程度都差不多。 ——东洲人类种族介绍: ①【沂人:从血和泪中挣镣立世的金丝雀。】 沂国都城为“天行”,开国君主为王倦飞(男性君主,但他是被女人们给推上去顶风险的,以前谋定疆土时动不动就去别国的地界赴鸿门宴,再被女性幕僚大臣们给设法救出来)。 对于沂人来说,眸色越浅,血统越纯正。古代沂人以金眸为尊,有些庶民家里的孩子如果因为基因问题而是金眸的话,会被直接划为皇族,归为皇族血脉。金发雪肌,体态纤长,有“神妃仙子”之称。 这个人种的颜值是全东洲排名第一的高,一般出现不了什么歪瓜裂枣(奇寒寄:so?)。而且这个人种因为一些祖上遗留因素,普遍的都是些笑面虎(奇寒练:?),很会笑脸迎人或是讨人欢心。 沂人的基因是有一定缺陷的,因为他们在还没有自立为国前,是被统治者或贵族们豢养的金丝雀,普遍身形纤长,貌美脆弱。沂人排斥舞乐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祖上被别人逼迫着学习舞乐,供别人取乐。 沂人爱金黄色,喜爱黄金首饰,还喜欢桂、菊这两种花,取其富贵长寿的寓意。国内服饰崇尚立领,因为觉得立领很威严。国内还盛行男风,有历史原因,也有不愿意霍霍女子所以去霍霍男子的实际原因。 沂人有女性崇拜,女性的社会地位与男性相当,甚至要高于男性。在沂国境内,一个男的如果无缘无故去欺负一个女人,他不仅会被民众们暴揍,还会被官府治罪,像家暴那种严重的情况还会被砍头,罪名是不守男德。 “沂”左三点水是沂人对于水资源的渴求(原本的沂地境内水源较少,后来吞并的玖地境内水源多),右“斤”同“金”,代指沂人金色毛发的特点。 沂语和我们这个世界所说的普通话一样,就是说话喜欢用气音,语调婉转勾人,有一股沂人自己察觉不出来的媚劲儿。 ②【燕人:纵横万里不羡仙。】 开国君主为盛熙和(男性君主),东洲历史上死的最快的一个开国君主,刚定国还没三个月就被刺客给暗杀了,死后弟弟盛熙平继位,成了半个傀儡皇帝。 这是一个创造力强到令人发指的人种,各种天工科技文化等方面遥遥领先于东洲的其他人种。普遍地坚信人定胜天,信仰神仙只是为了增添一些生活情趣。舞乐兴盛,不觉得歌舞轻贱,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贫民百姓,都会唱会跳,锅碗瓢盆都能当乐器用。 黑发黄肤,也有些是白肤。燕人的男女体型差距是最大的,是人为选择出来的结果。与沂国完全相反的是,燕人中的女性没有什么权力,她们身形纤细而瘦小,在生产上能做的事很少,受到的压迫也重。不过燕人女性中不乏有小小身躯大大能量的佼佼者,在东洲历史上绽放出的光芒一点也不逊色于燕人男性。 燕国疆域辽阔,分为朔北、西疆、西南、江南、东土、中原六大区域,都城“京城”在中原东北地区。一个大区是一种风俗,且各地方言差别极大。是个好客的热情国家,好客大燕欢迎您(什么啊)。 燕人是华服上国,衣饰种类繁多,以红、玄二色为上上乘。国内的繁文缛节极多,诗词歌赋兴盛,盛产文人。这个国家内有许多大男子主义的人,男权重,男女之间的矛盾比较大。 “燕”有“衔泥筑巢”之意,为了时时刻刻提醒人民们祖上立国的不易,且燕人的发色如燕羽,燕子又有吉祥之意。 燕语如歌,婉转动听。六大区域各有自己的方言,各有各的特点:朔北粗犷,西疆低柔,西南放朗,江南温软,东土憨厚,中原华贵。其中以中原京畿地区的“京语”为官方语言。 ③【玖人:水墨江山中的寂然孤峰。】 崇尚武力和杀伐的一个人种。玖国都城为“大都”,开国君主为庞掠苍(男性君主,是个对鬼神很虔诚的大好人,但是子孙后代不知道为什么全长歪了)。 玖人的体型高大是人为选择的,因为玖人好武善战,崇尚高大威猛的身躯,无论男女。玖人黑发白肤,普遍紫眸,喜黑色,喜欢耳饰,每个玖人的耳朵上都有耳洞。 玖国是个盛产武将的国家,武学发展极为超前,对于各类武器的锻造也很厉害,与能工巧匠极多的大燕在武器锻造方面不相上下。许多江湖中闻名遐迩的孤高大侠都是玖人。 玖人的祖传性格较为内敛,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比较重,一家人之间总是跟陌生人一样。男权也重,男人与男人之间有很明显的鄙视链,父子能处成仇人。母亲与孩子关系相对较好,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太懂得如何与母亲相处。 玖地位于东洲大陆的南方,是个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山川如墨,十分有诗意,可惜玖人大多不会欣赏,也没有什么赞美家乡的诗歌流传到千年之后。后来人对于古时玖地的所有认知,都出于燕人或沂人所书的传籍中。 “玖”原意为“像玉石的浅黑色石头”,开国君主庞掠苍想要提醒每个玖人要谦逊,不要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这块破石头是块好玉,不过后来几乎没有人记得有这么一重意思了。 绝对的阶级压迫、贫富差距、奴隶制度与统治者的堕落,使得原本强盛的玖国最终走向了灭亡,民众们不愿意再侍奉玖国皇帝为主,转而投效沂国。 玖语就同玖国这个国家的基调一样,冷漠,疏离感强,其他人种的人们对于说玖语的人都比较敬而远之——会觉得说玖语的人其实并不想和自己讲话。 ④【狼蛮人:雪水哺育出的草原鹰狼。】 “狼蛮”是一个位于东洲大陆最北方雪山下大草原的游牧民族,经常被别族称为“蛮人”,有很多部族,不算是一个国家,更像是一个由小部落集合成的联合大部落,部落内部阶级关系如同狼群,所以被称为“狼蛮”。 灰发棕肤是这个民族的显著特征,狼蛮人无论男女都极为高大健壮,是东洲中体型最大的那一类人,像是四肢发达的野兽。他们喜欢用动物的皮毛做衣服,善于骑射,喜爱银饰,崇尚自然的力量,喜欢用自然事物来夸人,比如夸健壮的男人为“狼”,夸健壮的女人为“雌鹰”,夸漂亮的姑娘为“花”,夸一个人的声音好听地像流水一样。 是一群阿拉斯加犬(确信)。 部族内是谁强听谁的,不以性别为能力划分标准,家族信念感重,分工明确,慕强,喜欢和其他勇敢强大的部族或是人种交朋友,注重契约,信仰天神和草原神。整个狼蛮境内是一望无尽的大草原和永远圣洁的雪山,严格来讲只有春、冬两季。 狼蛮跟大燕从前是兄弟国,后来打起来是因为一个叫做慕达迟的人谋杀自己的亲哥哥穆塔尔,篡夺了狼蛮领主的地位。先前穆塔尔联合了众部族,部族也心甘情愿地奉穆塔尔为王,慕达迟篡位后,部族们不愿意效忠慕达迟,就开启了一系列内战外战。 然后大燕当时的皇帝盛因也脑子有点病,两国就摩擦不断,打个不停,但是负责和狼蛮对线的大燕朔北人和狼蛮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希望两国重归于好的,只是一直没有契机。 不过后来,大燕的新皇帝盛渊——盛因的女儿——和狼蛮的大首领乌奇兰——穆塔尔的大女儿——重新将两国的关系整理好了,狼蛮和大燕成为新的姊妹国。 狼蛮语说起来像是在念古老的咒语,比如:嘚巴氏耶哇(狼蛮语意:灵魂伴侣)。 ⑤【东羯人:没有边界感的一群自由疯狗。】 这是一个生存于东洲大陆最东边戈壁的人种,野性难驯,天生的土匪强盗,正事不干,天天靠打劫别的国家或者别的生物种群谋生,在东洲上属于是人厌狗嫌,狼群看到他们都想绕着走。被东羯人咬一口,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红发是他们的显著特征,身形威猛,古铜色皮肤,一般脸上都会有小雀斑,好看的人长得特好看,不好看的人长得特丑。这个人种的牙齿是鲨鱼齿,善于撕咬,文明比较落后,喜食生肉,喜欢喝兽血,且没有固定的领导者,都是自发成群或者散开各过各的。 东羯人生存的环境较为恶劣,旱季的荒漠寸草不生都是常态,瘦弱娇小的基因都被淘汰下去了,他们必须强壮,必须有着能够奔跑和狩猎、甚至是与猛兽搏斗的体型,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他们一般身上穿破布或者兽皮,喜欢用兽牙装饰自己。狂野人生的写照,全员野人,很阴险狡猾,在想要干坏事的时候脑子聪明的好似最强大脑,干正事时却一个个仿佛罹患了痴呆症。 与东羯接壤的狼蛮和大燕天天被这些狗人骚扰,不胜其烦,但谁也不愿意发兵去费劲灭掉这些东羯人,因为东羯人很难抓,而且没有家国意识,如果东羯不能待了,他们会流窜到别的地方去,深入祸害东洲的其他国家,跟蟑螂一样,防不胜防。 不过东羯人短寿,他们几乎没有老去的机会,前面的人生疯狂完了,在四十岁左右就会因为各种意外死亡,或者是机体衰竭。可能是因为生存环境实在太差,又没有赡养老人的意识,或是长期吃生肉导致体内寄生虫太多。 东羯人说话叽里呱啦的,因为没有文字的缘故,东洲的其他人种认为东羯其实没有语言,都是靠肢体动作或眼神交流。 ⑥【南羌人:桃花源中的自然之子。】 位于东洲大陆南方的南羌与西域和沂国接壤,这是一个占地不大的小国。南羌人又称“羌人”,主业畜牧,喜山川草木,日月星辰,是一些天生浪漫的吟游诗人。 南羌人普遍是姜黄色的头发,有点像是枯草,眸色大多是棕色或是黑色,五官深邃,模样秀丽,带着些自然赋予的灵动。 羌人经常穿着兽皮和草鞋游走于山川草泽,善用弓箭和长矛,但不崇尚武力,更推崇善于管理或是见多识广的人来当首领。族内部没有什么矛盾,大家都是些很温良的人,也没有什么男女歧视。 南羌像是文人墨客臆想中的那种桃花源,不过羌人比较排斥外族,因为怕外族污染了他们群族中的“纯洁”。 南羌中巫医不分家,“大祭司”是负责沟通天神旨意的人,他们信仰山川神,经常以羊头骨、羊角为装饰,喜欢穿粗麻和羊皮制成的衣服,住在木头与茅草搭成的屋子里。 南羌地界没有什么严重的自然灾害,一年四季都很稳定,有不会干涸也不会泛滥的河流,冬季飘小雪,却不会天寒地冻,是个很美很温柔的地方。待在那里,听着羌笛声或羌人的歌声、远处牛羊的叫声,会感觉时光都放慢了,阳光的温暖洋溢在肌骨中,令人陶然忘忧。 南羌语中有许多模拟自然的语音,比如他们用羊叫“咩咩”来代指羊,用“呱呱”来代指蟾蜍,用“嗒嗒”来代指滴落的水等。羌人很会模仿其他生灵的叫声,他们会说鸟语同鸟儿沟通,也会用羊叫声来驱赶羊群,还会同破坏他们家园的狼群对吼。 ⑦【西域人:瀚海中的遗世明珠。】 东洲大陆最西边贯彻南北的大沙漠是西域人世代生存栖息之地。那里的风物都充斥着一股历经岁月的沧桑感,包括那里生活的人们。 自由与开放是西域的特点,也是西域人的特点。他们热情开朗,喜爱美人与美酒,但是耽于享乐,许多贵族都活在醉生梦死之中,不为国家和人民做一些实事。 西域盛产黄金和色彩多样的宝石,西域人也如同那些宝石一样,发色、肤色、眸色等多种多样。他们五官深邃,眉目颦动间极具风情,能歌善舞,衣饰相对来说较为暴露,一是因为西域太热,二是因为那边的制布技术不大好,衣服是稀缺资源。 西域自古就是个众国集合之地,国家很多,贵族很多,管理不严,民风开放。在自由的同时,也造成了很多混乱的情况,比如国王会因为私人恩怨而向另一个国家开战,丝毫不顾及民众的情况。且西域的人口贩卖情况很常见,可以说是十分普遍。 这里的守护神是阿谭娜女神。在某个时期里,一位名叫塔塔莉雅的女性在民众的帮助下夺走了一个残暴国王的王位,随后向外征战,将整个西域统一,制定出严格的律法,结束了西域的混乱局面。那个统一王朝叫做“金雀王朝”。 西域语言种类繁多,塔塔莉雅女王将某一种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取名为“金雀语”,将其设定为西域官方语言。这种语言中有许多弹舌音,说起来也像是在念咒语。
两人缩在墙后,静听人声与脚步声从远处而来,又向远处而去。
刘照君刚恢复视觉没多久,还不大适应,正想指使殷庆炎去看看人都走干净了没,随即又想到自己的眼睛现在能看见了,于是自己探头看情况。
见外面的卫兵都走了,他缩回头来,低声问殷庆炎:“沂地夏天的风一直都这么大么?”
他俩在街上走的好好的,突然一阵狂风刮过来,殷庆炎被风扇的措不及防,又正好在上马,没来得及压住帽子,让风把帷帽给吹下来了。
之后的事就是没了遮挡的殷庆炎被街边巡防的沂国卫兵发现,他俩怕在城里当街纵马伤到路人,只好扔了马逃窜。
殷庆炎被卷着沙子的大风吹得长发凌乱,他面无表情答道:“沂地的风一直都很大,最近更甚。”
“咱现在是在沂国,你的金发不太用遮,主要是眼睛。”刘照君伸手,用指腹抹去殷庆炎眼角处被生理性泪水黏上的两根发丝,“你们沂国有没有面帘之类的东西?”
“有,不过那是姑娘才戴的饰品。”殷庆炎话落后,双眼突然睁大,了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刘照君,“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沂人不会盯着姑娘的脸乱看,他只要伪装成妇人……
无人的小巷中,刘照君看着殷庆炎动作迅速地换上了女装,又麻利地盘起了发髻,往头发里插了一堆他不认识的首饰,还沾了口脂涂上。
“好看吗?”殷庆炎收拾好后转身,冲刘照君搔首弄姿。
刘照君看到殷庆炎的扮相,被晃了神,怔了一下,没能及时回话。
从前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王府的伙计们说沂人长得全东洲最好看,还不以为意,心想人类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再好看能好看成什么样,如今看见了,才知道真的有人能长得跟天仙似的。
他现在的这张脸和上一世的那张脸几乎一模一样,早就看腻了,没觉得自己长得有什么特别的。燕人的长相他上辈子见得多,也不觉得有什么,但他从来没见过沂人这等样貌的存在,沂人无论男女都生得面容秾丽,金发金睫拢光,身上仿佛自带滤镜——他又不禁欲,难免被迷得找不到北。
君子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刘照君揽过殷庆炎的脖颈,把人抓着狠狠亲了一口。
“特好看。”
两人继续赶路。
殷庆炎打扮成女子模样,又特地用缀着红宝石的珍珠面帘遮了上半张脸,果然没有人随便看殷庆炎的脸了,更不会仔细去辨别殷庆炎的眸色,就算有不小心瞧见的,也会在确认的下一眼匆匆中被面帘上的红宝石迷惑,以为自己看见的红色眸子是宝石。
刘照君想,如果男人避祸穿女装这么好用,那沂国岂不是有很多男扮女装的人?
你们沂国的男人……好吧,他也算沂国男人。
自国人管自国事。沂人在沂国境内逮着“天劫”斩草除根的同时,燕人都在大燕江南境内积极救灾。能够放眼全局的人已经察觉出了江南大水的不对劲,太子一声令下,大燕鹰犬遍处搜寻导致拦水大坝崩溃的真凶。
最初联合起来一起追查“天劫”的几方势力,如今只剩下了“玄鹤刀宗”在行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好在,如今的“天劫”只剩下一些在逃的老鼠需要追拿,不再需要很多人去大范围地围剿。
休整好的林苓带着其他几个被某“蜉蝣”杀手捡回来的玄鹤卫往沂国边境跑,做好随时接应其他玄鹤卫的准备。
东阳忘忧看向自己那恋恋不舍跟人挥手告别的儿子,笑问:“不跟着去?”
东阳放舟摇摇头。
“剩下的事我不便跟着去凑热闹,而且现在大燕有难,我身为大燕人,应当留在大燕,跟大伙儿一块救灾。”他将两臂的臂缚都给绑紧,转头去帮同门抬那些打捞上来的溺水亡者。
东阳忘忧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毛头小子。
当初西昌王世子勾结魔教的消息一出来,这小子热血上头,第一个嚷着要去杀世子救武林,也没想有什么后果。如今离家一趟回来,倒是懂事了,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最好别做。
好歹跟玄鹤卫相处了快有半年,东阳放舟要是再看不明白一些事,他就白长这么大了。
通过林苓扔百日丸那次事件,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沂国人表面上看着像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其实都有瞒着彼此的事。特别是殷庆炎、夏禾、林苓三人之间,位高权重又忌惮彼此。
……明明初心都是为彼此好的,但因为自小养成的习惯,都不信人心,互相提防。
他要是跟着去了,林苓他们还得想借口来忽悠他,多累啊。
如今夏禾林苓他们去了沂国,三福他们在逍遥门,博闻阁阁主退回博闻阁,“蜉蝣”停止了对玄鹤刀宗门人的暗杀,大燕江南境内的“天劫”据点全盘崩溃。
事情看似了结,但殷庆炎被人捅了一刀,还和刘照君一起让大水给冲走了,两人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想到这里,东阳放舟放声高喊:“大伙儿——捞人的时候注意棕色头发和金色头发的人!有的话就告诉我或告诉老阁主!!”
“知道了——”
“明白!!”
沂国境内。
殷庆炎与刘照君在一处茶馆内暂时歇脚,避一避开始巡视城周的巡卫。坐下来茶还没喝两口,殷庆炎就瞧见了个熟人。
刘照君见殷庆炎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地方,握着茶杯的手指用力到有点泛白。他顺着殷庆炎的视线看去,见视线的尽头是一名白袍广袖的温润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刘照君一看那人,就下意识低声道:“浮云。”
闻言,殷庆炎转眸看向身侧的刘照君,问道:“你怎知?”
“这种时候,你不会随便盯着别人看吧,而且手指……”刘照君用指尖点了点殷庆炎紧握杯盏的手指,“不是看见仇人的反应?”
殷庆炎低笑道:“我的仇人那么多,你怎么就知道他是‘浮云’呢?”
“感觉。”刘照君也说不上来,他觉得白袍广袖和“浮云”这个词挺配的,“而且,你现在有什么仇人比‘天劫’的‘浮云’还招仇?”
殷庆炎眨了眨眼,突然说起个不相干的事,他笑盈盈道:“我好喜欢你啊。”
刘照君:……?
刘照君冷酷道:“别看我,看浮云。”
“浮云没你好看。”
“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一巴掌让你好看?”
殷庆炎当即捏起嗓子说:“啊~你打女人~”
刘照君被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要偷摸着给殷庆炎一拳,不远处的“浮云”突然起身向外走,殷庆炎立马收起了玩笑模样,稍微等了一会儿,抱起靠在桌边的纸伞跟着向外走。
为了不那么招摇,殷庆炎的苗刀被藏进了大号纸伞中,伞收起时,刀也被遮去了大半,剩下的一小段被殷庆炎用宽大的衣袖遮住。
还是那一招,沂国境内的人——特别是沂地的人——不会随便盯着姑娘家看,包括姑娘抱在怀里的东西。
见状,刘照君连忙将自己的脸用面纱遮住,起身去追殷庆炎。
因为殷庆炎中途男扮女装,他俩还去找了个伪造符牌的人,重新给殷庆炎造了个假的女性身份行路文书,方便在沂国境内女装行走。
刘照君当时问殷庆炎:“这种在沂国境内伪造文书的人,你事后是不是要派人来抄掉?”
殷庆炎当时答道:“水至清则无鱼。他们也就敢伪造行路文书,没出大乱子之前,我不会过河拆桥,毕竟有时候玄鹤卫秘密行走在外还得靠他们。”
如今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个“浮云”,街上人多,他俩偶尔会停下来看一看街边的首饰摊子,伪装一下普通夫妻,实则盯着远处“浮云”的一举一动。
那个“浮云”在街边买了一块猪肉,左手提着肉拐进住宅街巷,刘照君与殷庆炎跟上,看着对方最终停在了一道红门前。
殷庆炎低声道:“是先前绑架你的那个‘浮云’。”
刘照君:“怎么说?”
“长得和之前被林苓砍了脑袋的那个‘浮云’一样,而且右手貌似动不了,无论是付钱还是接肉,右臂都掩在袖子里,单凭左手接物。”殷庆炎说道,“林苓把绑你的那个‘浮云’的右臂给捅穿了。”
两人在街角处屏息凝神,见“浮云”抬手扣门,果然还是用左手,片刻后房院中有人给他开了门,放他进去。
待到大门闭合时,两人疾步上前,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门里的人并没有交谈,安安静静地走远。
刘照君用眼神询问殷庆炎:进去吗?
殷庆炎指了指天,示意:翻墙。
两人运起轻功,往墙头上跳。
可能是为了院墙美观,沂地的院子围墙上没有任何防盗尖瓦之类的东西,就是些很平的瓦片,谁都能去墙头上坐一坐,倒是方便了两人私闯民宅。
站在墙头俯瞰房屋,见这就是个二进小院,有何种道路门户一眼便能看个大概。两人记下了房院格局,下墙潜入。
这种事殷庆炎干习惯了,但刘照君不习惯,他总有一种做贼似的别扭感,随后将偷偷进别人家里想成是在跟“浮云”躲猫猫,行动就自在些了。
院内寂静,没有下人走动,依照“浮云”如今草木皆兵的境况,应该也不会招收下人来伺候。两人先翻查了就近的一座偏房,里头没人,也没什么文件或者印章之类的重要物件,于是翻窗出屋,搜下一间。
下一间应该是书房,书架上放着许多线装书和卷轴,这么多书搬不走,只能找有用的捎走。
然后刘照君发现了一件事,虽然沂国讲普通话,但是沂国不写简体字,沂人长得细细长长,他们的文字也细细长长——刘照君看不懂。
坏了,成文盲了。
他以前还大言不惭地跟殷庆炎说他识字。
正在翻书查卷的殷庆炎一直注意着周边的动静,余光突然瞥见刘照君放下了书,走到门口站着。
殷庆炎转头向刘照君递了个眼神:怎么了?
刘照君指指大门,示意:我望风。
殷庆炎点点头,一目十行地看完书架子上的各种文书,所有的线装书翻一遍看看有没有夹层,还要倒过来抖一抖,卷轴全部拆开,翻过的书直接扔在地上,也不回归原位。
他伸手拿出最后一格书架上的书时,突然注意到书后的墙壁上有一块正方形的凸起,大概有一个巴掌那么大。
这种凸起殷庆炎再熟悉不过了,西昌王府里就有一堆——这是机关门。
“……”殷庆炎迅速翻完了手里的那堆书,一无所获,向后退了两步,将苗刀从墙边斜靠着的执伞中抽出来,用刀鞘摁下那块凸起。
书架后的墙壁发出一连串的细微响动,墙上有一块地方突然向右平移,打开一道近两米高、一米宽的“门”。
刘照君看的目瞪口呆。
这要是放在上一世,可以说成是电力操纵的机械门,但这里是个连电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时代,怎么会有这种……
哦对,古代有机关术来着。
刘照君看向殷庆炎,恰逢这时,殷庆炎也转头看向他。
刘照君用眼神询问:进去吗?
殷庆炎指了指自己:可能有危险,我进去。
又指了指刘照君和书房的大门:你守好,有情况就喊我。
刘照君比了个OK。
殷庆炎看不懂这个手势,他一脸不解地歪头——这是个代表疑惑的动作,示意对方做出解释。
但现在不是解释手势的时候,刘照君摆摆手,示意殷庆炎要进去就快进去,免得待会儿来了人,想查都查不了。
殷庆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着,往门里一照,发现门里有向下的阶梯,感情这还是道通往地下的暗门。
他拎着刀进了那道窄门,越往里越感觉阴冷。这是道机关门,门内不知道还藏着些什么坑人的机关,殷庆炎走的极为小心,探着脚下一切可能出现的机关凸起。
一路走下来都没有问题,殷庆炎松了口气,走下最后一层石阶,结果支撑脚刚换,就感觉后脚上的石阶没有了他的重量压制,突然向上抬了一下。
——完蛋!
殷庆炎急忙回首,只见他进来的那道入口处的墙壁迅速移回了原位,将暗门封死。
他连忙跑回台阶上,抬脚踹了一下那道暗门,门是实心的,踹不动。
“刘照君!”殷庆炎扒在墙缝边吼道,“跑跑跑!老子中计了!!”
但是外面的刘照君根本听不见。他在暗门闭上的一瞬间就冲到了近前,想伸手掰住将要闭合的门,但人体的动作还是不如机关快,他跑过来又耗费了些时间,没能拦住。
刘照君和门里的殷庆炎在同一时间抬腿踹向暗门,但暗门纹丝不动,两人也没有感觉到对方踹向石壁的力道。
外面的刘照君有顾虑,没敢大声喊殷庆炎,于是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墙缝上,但是只听见了几个模模糊糊地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