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的,敢动他男朋友,那些天劫的【哔】【哔】都他【哔】给他等着!!!
刘照君现在一腔戾气、浑身带刺,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于是——
白发男人对他说道:“我会些起死回生的秘术,你怀中那人能给我看看吗?”
刘照君面无表情地绕开白发男人:“傻【哔】滚。”
哪来的骗子。
“诶,你!”白发男人身旁的黑衣少年愤愤不平,提剑欲向前,被白发男人伸手拦住。
“刘照君。”白发男人丝毫不恼,反而笑着温声道,“不是向司迎使者祈祷要保佑殷庆炎吗?如今司迎使者有事不能前来,我是她的好友,代她来救殷庆炎。”
刘照君离去的脚步一顿。
这男人怎么会知道他和殷庆炎拜过司迎使者的事?而且还知道他跟殷庆炎的名字。
——是“天劫”?跟踪监视他们?!
刘照君警惕起来,转身紧盯着白发男人,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那白发男人继续劝说道:“让我瞧瞧吧,他的死魂还滞留在阴间,未入地府,有机会回来。”
阴间,地府……难道这人真是神仙?
刘照君沉默片刻,道:“我不敢信你。”
刘不敏轻轻挥动拂尘,随后刘照君便感觉身上那些细密的疼痛消失不见了。他低头一看,胸前原本被洪水中的杂物砸出来的一片青紫已然无踪。
“……”
刘照君抱着殷庆炎,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跪。
“对不起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不计前嫌总之大神您快救救他啊——”
刘照君的自我意识觉醒的比其他孩子要晚——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上一世他并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他真的不记得已故妈妈长什么模样,是什么声音,又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就是有一天早晨,他醒过来后,通过玻璃窗向外看他亲爹打拳,从那时起有了自我意识,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想要学逍遥拳。
刘照君还记得,当时他爹打完拳后,从窗户看见他跪在床上,那个平时严肃地不得了的中年男人在一瞬之间就红了眼眶,几步跑进屋里,紧紧将他抱住,说着些“老天开眼”“谢天谢地”“奇迹”之类的话。
哥哥姐姐听到动静,进屋来看,都抱着他大哭起来,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敢问,只是轻轻地回抱住那些人。
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是当年住的地方发了洪水。洪水来袭时,他和妈妈都来不及躲,被水冲走。
后来他被人给捞起来,母亲却了无所踪。他被送到他爹手上时,已经没气了。
他爹将他抱回家里,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打算留一晚上,留个念想,第二天再送去火化,却不曾想,第二天早上,他醒过来了。
那说是起死回生都不为过。此后,刘照君死而复生的事情便成为了亲戚饭局上令所有人惊叹的谈资。
天行刘家有个不起眼的小儿子,自幼被困在深宅之中,无人得见。
除了刘家一个不起眼的燕人老奴。
那老奴从前是伺候刘照君生母的,后来又伺候刘照君。她发现刘照君自小便很好动,喜欢一个人在院子里施展拳脚,瞧着还有模有样的,像是在练什么绝世神功。
那老奴想,刘照君长得好看,又乖,还会自己练功夫,可惜呆呆傻傻的,一对招子又瞧不见东西,不然指不定让老爷怎么喜欢呢。
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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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可惜,开头是拿刘照君的视角写的,是一个看不见又迷茫的视角,会觉得殷庆炎的一切行为都有点莫名其妙。 如果是殷庆炎的视角,会有一个一看见刘照君就心头怦然的感觉描写,不是一见钟情心动了,而是灵魂自动地锁定了那么多罪奴中唯一一个多了一魄的刘照君,有种仿佛那人就是为了他而来的宿命感。 中二的刘照君:“我带着你缺失的欲望来了。” 中二的殷庆炎:“爱你是我的自由意志。”
六月人间风光好,但夏家不大好。
夏家长子夏禾是天行里有名的浪荡子,沂国奉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夏禾刚好反过来,他认为“万般皆上品,惟有读书低”。这个“读书”是狭义上的读书,经策集卷他一概不读,成天钻研些邪魔外道。
研究机关欺负家里的小孩,伪装他人的声音随机吓疯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创制毒药药死整条街的老鼠……夏家家主夏停凤为这个倒霉儿子操碎了心,平时端庄在外的她一回家看见夏禾惹出来的那些糟心事就火冒三丈。
这么些年下来,好好说话不听,沟通根本行不通,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夏禾依旧我行我素。但你让夏停凤放弃这个儿子吧,夏停凤舍不得。她是教书育人的,能看出夏禾绝对是块良材,就是性子太无羁了,不受约束。
有才却不能为谁所用,这种人是很容易出事的,因为他人不能确定你会不会在某一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成为一个强大的敌手,所以为防万一,会事先将你扼杀在摇篮里。
这年夏天,夏停凤决定跟自家大儿子好好谈一谈,一进屋,看见夏禾又在捣鼓那些破烂儿。
“……儿啊,你能不能去读点书?”
听见母亲的声音,夏禾捂着头哎呦道:“孩儿身患奇症,一看书便头疼……”
“少整这死出。”夏停凤毫不留情地往夏禾后脑勺上招呼了一巴掌,“不看书就去练武!”
“这就去。”夏禾从凳子上弹起来往门外跑。
见那倒霉孩子要往外跑,夏停凤想起此次过来的正事,又喝道:“站住!”
夏禾在门前停住脚步,不情不愿地转过身面向他的亲娘。
“夏禾,你年纪不小了,该给自己谋个职务了。”夏停凤试图和颜悦色地跟儿子沟通,“政商武三大块,你总该选一条路吧?”
想都没想的夏禾当即道:“我选武。”
“想去哪位将军手底下?娘去朝中为你寻个路子。”
夏禾嫌弃道:“啊……我不想从军,怪麻烦的,还得守军规。”
“选武你不去从军,想干什么?”夏停凤心头一怒,“怎么?想要去玄鹤卫里当死士?”
夏禾知道玄鹤卫是什么地方,但那里也有规矩,他道:“啊……那个我也不太想去。”
“……”夏停凤忍下怒气,似笑非笑道,“夏禾啊,知道娘为什么给你取名为‘禾’吗?”
夏禾张嘴便答:“希望孩儿能像禾苗一样正直。”
夏停凤猛地一拍扶手,力气大到手腕上的翠玉镯子都撞碎了,她怒喝道:“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夏正直被他母亲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站姿吊儿郎当东倒西歪的,连忙站直了。
那段“慈母手中剑,逆子身上劈”的日子,真令人怀念啊……
夏禾想,自己后来又是因为什么进的玄鹤卫呢?
因为母亲遭人栽赃陷害、锒铛入狱,急需证据证明清白。而整个沂国中,消息路子最广、查办/证据最有效的存在就是玄鹤卫。
当年他跪在西昌王府门前,求殷庆炎帮忙寻找证据救他母亲,代价是他入玄鹤卫,自此侍殷庆炎为主,九死无悔。
“……”
夏禾睁开眼,被喉间的干痒刺激得干呕一声,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翻身而起。
殷庆炎呢?
对,被人给捅了一刀,还让洪水冲走了。
现在玄鹤卫失了领头人,林苓重伤未愈,“浮云”还没找全……
……怎么办?
连续两天躲避洪灾的身体疲惫不堪,头痛欲裂,夏禾的双眼里全是红血丝。他靠着枯朽的半截断树,视线扫过其他正在歇息的玄鹤卫。
只剩他一个副官了。
“……”夏禾沉吟片刻,撑着树干起身,声音嘶哑,“回天行。”
坐在他旁边的易然也随之起身,闻言有些迷惑地问他:“我们不找主子吗?”
“怎么找?”夏禾有些心累地看向易然,“傻姑娘,如今江南遍地灾洪,流离失所者数以万计。主子受了伤,被水往东边冲了,我们怎么从千山万水里找到他?又要找多久?”
易然不善于动脑子,也不善于指挥人或者带领团队,她一直是一个下意识听令的近卫,优先听从位高者的命令。
如今殷庆炎不在,林苓也不在,玄鹤卫中夏禾是地位最高的,所以她听夏禾的。
且主子在与他们离散前,就下过令要回天行,夏禾这道号令也是遵从主子的命令的。
“回天行,搜官家。”夏禾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一双如花如玉的粉眸中杀意迸现,“掘地三尺,找出他们私联‘天劫’的证据。若有人庇护亲眷,隐瞒不报,便交由陛下处置,生死不由玄鹤定。”
四面八方的玄鹤卫齐声应道:“是!”
阴云散去,猖獗了半个月的大雨终于停歇。刘子博打开房门,想要让充满腐朽潮湿气味的房间透一下风。
打开门,一个背靠在门板上的人失去了依靠,向后倒下,靠在了刘子博的腿上。
那人的脸上血迹斑驳,刘子博从对方腰间挂着的玄鹤刀鞘分辨出这是名玄鹤卫。
他看了看门外,泥地上只有两个深深的脚印,不是那名玄鹤卫的脚印——大小不同——是别人将这名玄鹤卫放到这里来的。
那脚印没有来时方向的痕迹,也没有去时方向的任何痕迹,对方有轻功,应是从高处跳下来的。
思及此,刘子博又抬头,视线向屋外的树上扫了一圈。
一根粗树枝上站着一个腰侧佩剑的男人,那男人脸上戴着笑脸覆面,看不见具体样貌。男人见他看过来,冲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几个跳跃,消失在树林间。
“……”刘子博眸色微凝。
“蜉蝣”的人?为什么会将玄鹤卫送到博闻阁来?
难道是在试探博闻阁有没有偷藏玄鹤刀宗的人?
刘子博很快便排除了这个可能,“蜉蝣”是半路才插进来的势力,只负责杀人,不会知道博闻阁与玄鹤卫是合作关系,他们平日里的联络也极为小心,连一直警惕他们的“天劫”都不知道两家还有合作。
……不然“天劫”就不敢往自家势力里招收沂人了。
如今一切行事还是小心为妙。刘子博刚要叫人来把这个玄鹤卫偷偷处理掉,就见重伤才愈的林苓从远处走来,老远就看见他腿边倒着个人。
刘子博:“……”
真会挑时候来啊,林大副官。
林苓以为刘子博碰上了什么事,小跑过来想要帮忙,走近后看清了地上那人的脸,从血迹斑驳中分辨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万俟连清?!”
刘子博问:“近卫?”
“对,‘蜉蝣’的人来围杀玄鹤卫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林苓蹲身检查了一下万俟连清的脉搏,发现人还活着,于是将万俟连清抱起。
她心中虽疑惑万俟连清为什么会出现在刘子博的房门前,却没有多问,说道:“阁主,帮忙叫一下大夫。”
“行,抱去客房吧。”
刘子博差人去请大夫,正好自己也要出去一趟,于是同跑腿的人一同去开房院的大门。
门一打开,刘子博发现外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半个头都缠着布条,正被另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背在背上。
两人三眼看向他。
刘子博警惕道:“你们是谁?”
那刀疤脸男人张口,嗓音喑哑:“我是奇寒寄。”
“什么?洮河大水!?”
东阳放舟震惊过后,急忙问道:“我爹呢?我爹没事吧?”
奇寒寄摇摇头,“没事,他及时跑上了高地。”
林苓看向榻上同样在被医师诊治的奇寒练,沉声道:“玄鹤卫的动作肯定比你们快,但应该来这里同阁主联络的人却迟迟没来,怕是已经被大水……”
屋中的气氛沉寂下来,奇寒寄又在这时往所有人的心中打了一拳,他道:“殷庆炎被大水冲走了。”
众人的神情惊愕无比。林苓当即就变了脸色,怒道:“夏禾是死人吗?!”
奇寒练急忙解释道:“水太快了,他来不及拉主子!而且有人偷袭……”
刘子博面色一沉。
如果殷庆炎还活着,会想办法跟他们联系上,但如果殷庆炎死了……
如果殷庆炎死了,将朝廷与江湖联系起来的担保人就没了,陛下不可能独信他,彻查“天劫”的事会被搁置。
如今沂国皇室人丁凋敝,他一时间竟想不出其他能够代替殷庆炎的人来。剩下的人不是年纪太小,就是能力不够,要不就是对此事丝毫不知,或者是难以服众,号令不了玄鹤卫。
没了殷庆炎,他寸步难行。
“找。”刘子博转头叫了个博闻阁的探子来,发布任务,让全阁的人出动去找殷庆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让凌剑阁和丐帮的人也帮忙留意一下。”刘子博跟探子吩咐完,转头问奇寒寄,“如今凌剑阁和丐帮是什么态度?”
“将围剿天劫的事暂且搁置。”奇寒寄说,“江南洪灾,他们要救灾。”
“……”刘子博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
家国大事应当先,无论他们此前合作的有多么顺利,到底都是两国的人,立场不同,目的也不同,那两大势力不可能放着大燕的事不管而来帮他们。
“其他的玄鹤卫呢?”刘子博又问。
奇寒寄答道:“夏禾带着他们去沂国,要完成先前殷庆炎下达的命令。”
“你呢?”
“……什么?”
刘子博审视地看着奇寒寄的眼睛,意味不明道:“你不是去‘天劫’里救你弟了么?怎么对他们的动向这么清楚?”
在奇家兄弟俩将自身在“天劫”中所做的一切讲述出来前,刘子博根本没想到奇寒寄才是那个最有用的“棋子”。
当初从殷庆炎那里得知失踪的奇寒寄去了“天劫”后,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人是去救他兄弟的,刘子博将奇寒练看做内应,却不觉得奇寒寄能有什么用。
现在,他得改观了。
这个从不被人看好的奇家长子,总能刷新人们对自己的印象。刘子博和殷庆炎都清楚,当初奇家满门抄斩,皇城卫兵严苛如斯,将天牢内外围的水泄不通,奇寒寄却能完好无损地逃出来,绝对是陛下故意为之。
毕竟当初刘子博能逃出来,也是皇帝在背后推动。
“懦懦身,戚戚容;胆如鼠,心如虎。”刘子博缓声道,“奇寒寄,就凭你以前助纣为虐干的那些事,就足以让我把你杀上个百十来遍了。”
奇寒寄冷笑道:“那些事,你没少干?”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以死谢罪。”刘子博起身,欲要向外走去,“不过殷庆炎说要留你,那便先留着你的命。有空就出去找殷庆炎的消息,他若是真没了,我不会留你。”
一旁抓耳挠腮了许久的东阳放舟见两人应该是聊完了,连忙又问道:“那刘大哥呢?他怎么样?”
屋中人闻言,俱是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东阳放舟口中的这个“刘大哥”是谁。
没人管刘照君的死活。
无论是先前夏禾在洪水来袭时嘶吼出的名字,还是奇寒寄奇寒练两兄弟跟刘子博会合后互通的消息,以及林苓和刘子博关心的人员状态中,都没有刘照君的名号,因为刘照君对于他们的大计来说可有可无。
但是东阳放舟还年轻,他不知道这些大人有什么更大更深的图谋,他只担心大家是否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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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看够了吗?”尼坚明忍无可忍地问。
刘照君和殷庆炎看着彼此的脸,异口同声道:“没。”
三人站在大水退去后潮湿的石板路上,面面相觑。
殷庆炎死过一次这件事,目前凡人中就只有刘照君和殷庆炎本人知道。那对将殷庆炎起死回生的师徒救完人后就走了,没有要什么报酬,也没有留下什么话。
刘照君当时震惊于殷庆炎的脉搏又开始跳动,没意识到那对师徒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来得及道谢,也没来得及问对方的名号。
还想着回头给对方立神祠呢,香火供着,年年拜谢。
经历过一次死亡与复生,殷庆炎觉得自己有好多话要跟刘照君说,但如今相视一眼,又不知道自己具体要说些什么,只想多看看对方,再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
刘照君如今一朝得见光明,殷庆炎也没事了,他放下心来,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但是经历过大灾的人间绝对算不上好看,周边都是倒塌的房屋和歪倒的树木,许多无家可归的人正在废墟里翻找家当,哀声遍野。
惨剧看多了对心态不好,于是刘照君将视线转移回殷庆炎的脸上,好好看看这人无病无灾面庞。
“你真帅啊,殷庆炎。”刘照君感叹道。
殷庆炎疑惑:“帅?”
“就是夸你殷俊潇洒的意思。”
尼坚明再次打断两人:“能不能去办正事啊?”
殷庆炎奇怪地看向他,“你一个‘蜉蝣’的杀手,怎么这么关心我们玄鹤刀宗的事?”
这人找到他们后,跟他们说了玄鹤卫几波人的动向。夏禾带着大部分玄鹤卫去了天行,而博闻阁阁主那边有几个受了重伤的玄鹤卫。
这种消息,只要留心盯着玄鹤卫就能知道。这姓尼的男人意外地聪明,猜出来他们玄鹤刀宗不是单纯的江湖门派,而是潜伏在江湖中的官方势力,正在围剿有害于沂国的江湖组织。
“那个向‘蜉蝣’买凶的司辛不知去向,这笔买卖作废。”尼坚明抓了抓自己脸上的胡子,真诚地说道,“我想加入玄鹤刀宗,你们快点办完事回去。”
殷庆炎挑眉,审视地看着他,片刻后突然一笑,说道:“行啊,从今后尼不足挂齿就是我玄鹤刀宗的记名弟子。行了,自个儿玩去吧。”
尼坚明:“……”
尼坚明:“我叫尼坚明。”
“嗯嗯,尼坚明。”殷庆炎哄小孩似的说,“你要是实在很闲,就帮忙把林苓他们转移去逍遥门。”
尼坚明了然道:“那逍遥门果然是玄鹤刀宗的分部。”
逍遥门代表的是沂国天家,玄鹤刀宗是天家的,严格上来说,玄鹤刀宗是逍遥门的分部。
把尼坚明打发走后,刘照君奇怪道:“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一直在帮玄鹤卫?”
两人并肩向西北方向而去。殷庆炎道:“应该是娭毑认识的人。”
“郭奶奶?”刘照君抬手,挥开一片想要往殷庆炎头上瓢的落叶,“怎么说?”
“他之前说过,自己的任务是灭玄鹤刀宗,又有猜测逍遥门与玄鹤刀宗关系匪浅,那就是去看过了,也发现了玄鹤刀宗内没人。”
即使现在刘照君能看见了,殷庆炎还是牵着刘照君走,刘照君也没意识到,牵手走路已经成为两人的下意识行为。
“他既然去了玄鹤刀宗,那就是抱着杀人的心去的,但是去了之后他反而态度转变,跑来帮我们。”殷庆炎笑道,“玄鹤刀宗里有他要保护的东西。”
“玄鹤刀宗的徒子都是些年轻人,能让‘蜉蝣’杀手违逆命令的交情怕是救命之恩。若尼坚明要护的是宗内徒子,完全可以私下让那名徒子离开玄鹤刀宗,但他没有,反而为了玄鹤刀宗与‘蜉蝣’抗衡,这说明他不想让那个人知道玄鹤刀宗出事了。”
“江湖人,未来都要经历血雨腥风,越早明事理越好。尼坚明若是真为那人好,就应该告诉他。他没有,说明那人不需要历经血雨腥风,而且不适合知道世事险恶。那人在玄鹤刀宗里有一番成就,离开玄鹤刀宗后短时间内还没有地方可以去。”
这么一番排除下来,只有郭皓意符合以上条件。
一个是从前游走于各地的赤脚大妇,一个是知名杀手组织的杀手,刘照君都能想象出两人是在什么境况下相识的。
“疏财救苦,尘世观音。”殷庆炎很轻很轻地说了这么一句后,转头看向刘照君,“如今玄鹤卫人手紧缺,你既然看得见了,得帮我打架。”
“那必须的。”刘照君握了握拳,“世子指哪我打哪。”
看得见就无法想象看不见后的生活,刘照君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段看不见的日子里挺过去的,简直是瞎子传奇。
殷庆炎不仅回魂复生,而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被那个白发仙人给治好,如今躯体健康的不得了。两人休息好后一路往沂国边境跑,如今大燕南方的地界道路破坏严重,骑不了马,两人赶路只能靠双腿。
正好趁此机会,殷庆炎教刘照君轻功。比起殷庆炎这个学起功夫来总喜欢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刘照君学武颇有拼命的架势,对于武学方面的知识可谓求知若渴。
金发披甲的将军在妻子的画像前,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
“……”殷嘉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好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闭紧了嘴。
前脚他刚梦见亡妻跑来打他,说儿子死了,后脚儿子手底下的那些玄鹤卫就跑过来说他儿子被江南大水给冲走了。
“……”
许久后,殷嘉锐低声说:“还是让他待在天行里比较好,一离家就出意外。”
“……你们都应该待在天行里。”
殷嘉锐有些颓然地抚上腰侧的刀。
成了武艺高强的大将军,还是护不住身后的人,这人间总有千万种方法,将他所惜所爱的人一一夺走。
河清云庆,赫赫炎炎。
明明是极富生命力的名字,却从小到大一身的祸事,既无祥瑞傍身,也无焰火般蓬勃的生机。
西昌王正伤心着,突然有卫兵来报,世子求见。
殷嘉锐:……?
啊???
是夏禾那小子伪装的?难不成是为了什么任务?
他让卫兵将世子带进来,便见殷庆炎牵着上次带的那个盲眼小子从门外跨进来了。
这个殷庆炎不是夏禾假扮的,殷嘉锐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不是已经……”
“是,不过又回来了。”殷庆炎拉着刘照君坐在桌案对面,冲自家老爹笑道,“爹啊,问你个事儿,姨母她是人吗?”
“……”殷嘉锐目移,片刻后低声道,“是鸡妖。”
殷庆炎感叹道:“人间还真是奇妙啊。”
刘照君也在心中道:这个世界也太精彩了,又是妖怪又是神仙的。
现场的三个人对于神仙妖怪的事都接受良好,殷嘉锐是很久之前就已经惊讶过,而殷庆炎和刘照君都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去到阴间后见到嬢嬢和先皇后她们了,先皇也在。”殷庆炎端起茶壶来,给亲爹和刘照君各倒了一杯茶,这才给自己倒上,“嬢嬢让我转告你,别再抽你那个破烟了。”
殷嘉锐问:“她怎么知道的?”
“她偶尔会上来看看我们。”
父子俩聊了聊阴间的见闻,又互通了一下玄鹤卫的消息与天行近况。殷嘉锐一直是个不太会与孩子亲近的父亲,说不出什么温情的话,末了只是让殷庆炎一路小心,给殷庆炎准备了新的苗刀和行路的盘缠。
把殷庆炎关起来的话只是嘴上说说,殷嘉锐不会真的那么做。
他又不是王遗风,不需要计较那么多权力掌握之类的事。他只是恐惧失去亲人,不是为了某些利益或是考量而想要将至亲控制起来。
只是小孩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神仙能救殷庆炎一次,可不一定能救第二次,若是殷庆炎不惜命保身,他会很伤心。
嗯,非常伤心。
只不过这些担心的话,殷嘉锐也是在自己的心里想想,不会真的说出来,又或是在他的思维里,想过就是说过了。
幸运的是,这位不善言辞的父亲有一个心思比蚕丝还细的儿子,只一个眼神,便能读懂他的许多心思,从来不需要他多费口舌。
殷庆炎和刘照君在殷嘉锐这里沐浴换衣,迅速地吃了顿饭,牵上两匹马往天行赶。
首先,刘照君是不会骑马的。
其次,按照之后的行程来讲,他必须得会骑马,不然跟不上殷庆炎。
最后,一个时辰速成骑术,刘照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的。踩着马镫翻上马背,殷庆炎突然往马腚上抽了一鞭子,直接让他梦回一年前,自己被殷庆炎从流民堆里拎出来的时候。
那时殷庆炎说,骑马是死不了人的。
他攥着缰绳,在殷庆炎的指导下学会了如何让马转向,如何急停,又如何让马跃起。
试过才知道,骑马这种事很需要力气,习武之人上手就是比普通人上手要快。
两人光顾着赶路,却忽略了他们本身招摇的事实。刘照君还好,以前被藏在宅院中,沂国里知道他的人不多,但是殷庆炎在沂国可谓人人皆知,那金发血眸的特征,百米开外都能看清。
西昌王世子明面上是一个犯上谋逆的大罪人,殷庆炎一出现在玖地街头,便被当地官府注意到了,即刻下令捉拿,并且上报皇帝,有罪臣入境。
从前高高在上的玄鹤卫统领一朝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国贼,跟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避人耳目,这个落差太大了。先前在大燕境内,殷庆炎还感觉不到;如今在沂国境内,却感受了个彻底。
豁达如殷庆炎,也难免有些不忿。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就算众叛亲离他也要走下去。
殷庆炎压了压帷帽的帽檐,牵着马快步从街边走过,街边聚集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时下的好坏传闻,其中有一句话落进了殷庆炎的耳中——
“锦王一生为国为民,侍天子极尽忠义,怎么带出来的世子却是个反贼?”
殷庆炎的脚步一瞬间钉在了原地,不能够再向前踏出半寸。
先前一时脑热,想到此举可行之后便冲杀了出去。他差点忘了,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可能会在历史上留下污点,不只是他自己,他的亲人也会因此而被世人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