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问:“郁结成疾?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心里憋的事情太多啦!人心里装太多事,就容易想得多,容易生病。”郭皓意拨开几个挡在床前的小年轻,“我去给掌门开个安神静气的方子,你们也都去歇息吧,别待会儿都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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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庆炎:(被气晕) 东阳放舟:(闪亮登场)本少阁主来救场辣!
第45章 上钩
屋里殷庆炎气晕过去了,刘照君在陪护。屋外几个玄鹤卫近卫就事论事,开始数落林苓。
“解药藏哪去了?”夏禾先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林苓坦白道,“伙房的蒸笼里。”
易然立马蹿去伙房里,将那个玄铁匣子拿了过来,给夏禾确定了一遍后,放回到殷庆炎的房间里。
这装药的匣子里有夹层,夹层里是一些类似于火药的东西,如果有人试图从外部暴力破开匣子,那么匣子会立马爆炸,将里面的药给炸掉。
如果有人试图将匣子给熔开取药,一样的,高温会使匣子夹层里的东西燃烧起来,毁掉里面的解药。
能打开匣子成功取药的唯一办法就是用钥匙,而钥匙一直都是殷庆炎贴身带着。
段意馨问:“为什么做事非得这么极端?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林苓答道:“若是‘天劫’真有解药,玄鹤卫会从里开始腐烂,我不能让这种事发……”
段意馨打断她:“那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为什么不能一起想办法?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吗?!”
“……”林苓从段意馨脸上移开视线,语气生硬道,“时间来不及,若是告诉你们,谁来试药就成了个问题。”
旁观的东阳放舟一语道破林苓的话中话:“她不想让你们以身犯险,所以她来犯险。”
“……”
夏禾小声嘀咕道:“还把不把我们当同伴了?”
段意馨又生气又感动又后怕,她到现在手都还是抖的。刚进西昌王府那会儿,有个远卫叛主,被殷庆炎关进牢里,第三百天的时候从牢里拖出来,让所有的玄鹤卫去看那个远卫是怎么死的。
太阳刚从东方冒头,那个远卫的七窍就开始疯狂涌血,翻着白眼倒在地上抽搐,皮肤底下的经络发黑发紫,暴凸出来,整个人无意识地扭曲,最后四肢僵直,看着快要死了,嘴里却还能断断续续地喊着救命。
这么一比较,被人一刀砍死真是最轻松的死法了,段意馨宁愿自己是被敌人砍死的,也不愿意被百日丸给毒死。
太丑了,整个死亡的过程中意识都是清醒的,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四肢在扭曲,旁人光是看着就能知道那很痛苦。
殷庆炎这个主子对他们很宽容,只是不能容忍背叛。跟主子一条心,你就能荣华富贵,有享不尽的好处;一旦背叛,主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打架……”段意馨踮起脚来,一把揪住林苓的领子,将人给拽到院子中央去,“跟我打架!”
林苓任由她拽着,“你打不过我……”
易然也加入战场,怒道:“少废话!打架!”
太令人气愤了,但有了东阳放舟的解释,她们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感觉怎么说都是些伤人的话,那不如开打,反正林苓厉害,对付她们易如反掌。
现在心里不平衡,打上一架,她们能够消气,林苓也不会怎么样。
夏禾见林苓出招闪避间行动无碍,身体看着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也松了一口气,他活动活动僵了一晚上的脖子,打算回屋补觉。
抬步时,不小心踢到了坐在台阶上的东阳放舟。
东阳放舟往旁边挪了挪,给夏禾让出一个行走的位置来,继续托着腮看院子里另三位女性拳拳到肉地过招。
“……”夏禾低头盯着东阳放舟看了会儿,干脆坐下来,和东阳放舟并肩。
他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冷静?不担心她吗?”
“嗯?我吗?”东阳放舟转眼看向和自己一个台阶的夏禾,眼睛里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他笑道:“担心啊,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羡慕你这万事不萦心的性情啊。”夏禾笑叹一声,扶着东阳放舟的肩膀站起来,末了拍拍手下的那只肩膀,“去休息吧,我看你的眼睛也瞪了一晚上了。”
殷庆炎醒过来后,跟林苓在这件事上又吵了两架。
给左膀右臂放太大的自主权就是有一点不好,下属会自己衡量事情的轻重急缓,觉得怎样更好,就怎样做。
吵着吵着,殷庆炎的嗓门又大了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苓问:“告诉您,您会拿谁试药?”
“我不拿你们试药!我为什么要信天劫手上有解药?他们只是知道这件事,又不是亲眼见过百日丸,更没有研究过!”
“您怎么能保证?万一太医院有叛徒呢?!”
“太医院要是有叛徒,早该用百日丸把我们毒死了,哪还用这么麻烦?!”
“万一他们是怕一下子毒死嫌疑太大呢?所以他们徐徐图之,想要从内部瓦解玄鹤卫……”
“要是太医院有叛徒,早一剂药解决掉我舅舅了!他们又不是针对玄鹤卫,他们是针对天家!!”
“陛下服用的药都有全体太医一一审查,一定无误。”
“百日丸也有!!!”
林苓不说话了。
“理亏了?无法自圆其说了?”殷庆炎不依不饶道,“你跟了我多久了林苓?别人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拿玄鹤卫试药是玄鹤干出来的事,不是我,不是我殷庆炎!!”
“……”
“玄鹤卫来我手底下是来讨活路的,无论近卫远卫,在你们不叛主的前提下我对你们有够宽容了吧?我说过,你们自从加入玄鹤卫的那一天就是给我卖命给陛下卖命!没有我们的允许,你们谁也不准死!!!”
“……”
“你以为百日丸是吃给我看的吗?你以为一开始的百日丸是我让玄鹤卫吃的吗?是玄鹤,是陛下!我们的药量和命都捏在陛下手里,不是捏在我手里!!”
林苓垂着眼,道:“……对不起。”
殷庆炎气到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你是对不起我。十三年前你撕皮也要活下来的求生欲望到哪里去了?你就这么想死?”
眼看林苓已经认错,再吵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刘照君赶忙摸索着去握住殷庆炎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看脸看脸,消消气。”刘照君将殷庆炎的脑袋掰向自己。
一旁的夏禾也恰到好处地提起另一件事:“都修整的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参加武林大会?”
殷庆炎没好气道:“明早!”
刘照君紧接着问道:“现在跟我接头的那个‘浮云’死了,这咋整啊?”
“……”殷庆炎才消下去的气又升起来了,他转头指指林苓,“看你干的好事!”
林苓嘟囔道:“我本以为刘公子是叛徒……”
她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主子!这件事你没告诉我!”
“何止没告诉你!夏禾我也没告诉!”殷庆炎吼得嗓子都哑了,“因为你一声不吭地和‘天劫’搞假合作,我一直怀疑你和夏禾里有一个是叛徒!!”
夏禾当即跪下,拖着腔调地喊道:“青天大老爷!冤枉呐——”
刘照君被吵得耳朵有点疼,他无语扶额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全都是不信任害的!
夏禾也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为什么你们每次要干个什么事,都得连带上我受害啊?”
从一开始被刘照君当成坏人打了一顿,到后来因为刘子博又被刘照君当坏人打了一顿,又被殷庆炎打,被奇寒练打,被林苓半夜拿血淋淋的人头吓,又被殷庆炎打,又因为林苓被殷庆炎怀疑。
夏禾:“……”
青天大老爷,全玄鹤卫里数他最乖最能干,怎么他天天又是挨打又是遭罪的?
殷庆炎和林苓就看见,先前还演冤枉的夏禾突然拜倒在地上,脸朝下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一动不再动了。
林苓轻轻踢了踢夏禾,问:“怎么了?”
夏禾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好难过,屎盆子全扣我头上了。”
“对不起嘛……”林苓自知理亏,“这个月我的月钱都给你,好不好?”
夏禾当即从地上抬起脸来,脸上不见半分郁闷的神色,他笑道:“谢谢林姐,林姐真好。”
“你小子……”
事情说开了,大伙儿都该干嘛干嘛去。殷庆炎往刘照君身上一倒,开始装死。
“去喝水,你嗓子哑了。”刘照君推推殷庆炎道,“喝完过来躺我腿上,我给你按按头。”
殷庆炎抬头,哑声问:“按头?”
“我看你整天怀疑这怀疑那的,事情想多了就容易头疼。”刘照君轻声道,“我给你缓解缓解,你要是乐意的话,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殷庆炎去桌边喝了几口水,回来枕着刘照君的腿躺下。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穴位上揉按,力道刚好,殷庆炎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被按出了困意。
他嗅着刘照君身上的香料味,昏昏欲睡,脑海中却突然划过刚刚的吵架场面,又突然惊醒,一把抓住刘照君的手,坐了起来。
刘照君问:“按疼了?”
“不、没……”殷庆炎捂着额头,用力闭了闭眼,又躺回刘照君的腿上。
他说:“刘照君,你要信我。”
“信什么?”
“信我不会蓄意害你们。”
刘照君答应道:“我信你。”
殷庆炎反问:“你凭什么信我?”
刘照君:“……”
那你要我怎样?
通过林苓这次的事,他算是感觉出来了,殷庆炎现在的情况是路上随便碰见条狗,都得怀疑一下那狗会不会突然冲上来咬自己。这种多疑多虑的毛病是处境和身份所致,改不了,一旦改了,殷庆炎就会被许多看不清全貌的势力给弄死。
殷庆炎的多疑不是缺点,他不多疑就没命了。
但殷庆炎身边的人不能多疑,不然就会出现林苓这种情况。
“就凭……”刘照君垂首笑道,“凭我喜欢你行吗?”
“喜欢我?”
“我舍不得背叛你,想天天牵着你的手,牵一辈子。不想跟你分道扬镳,也不想跟你生死不见。”刘照君低声问,“就凭我喜欢你,行吗?”
“……”殷庆炎抬手,食指点在刘照君的唇上。
“你的嘴,拿来亲我哄我就行了,别说谎。”
刘照君顺嘴亲亲殷庆炎的指尖,“没说谎,真的喜欢你。”
“你知道,我从来不信口头承诺。”
“那需要我亲身让你体验一下吗?”刘照君笑问。
他算是发现了,当他有求于人或是打算达到什么目的时,他的说话语气就会变得史无前例地温柔缱绻,像个钓鱼的小钩子。
而殷庆炎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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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我要看到你们doi好吗?好的。 (馋)(闻到肉香哈喇子直流)我前面铺垫十五万字就是为了这一刻!(阳光)(扭成麻花)看男同我不看你们doi我看什么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就是考验我隐喻的时刻了,我脑的很爽,但如果诸位看不明白我下一章在写什么,那对不起了啊哈哈哈哈(大笑离去)(打开口袋写作)(开始炒肉)
第二天一早起来,殷庆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毫不留情地将刘照君给踹下了床。
刘照君骤然摔醒,昨晚的记忆回笼,他揉着磕到的脑袋坐起来,向床上道:“我两次你两次,多公平啊,你有什么不满?”
“刘照君……”殷庆炎的嗓子本来就哑,现在更是哑的快要听不见声音了。
他忍着腰胯的酸痛挪到床边,一把揪住刘照君的衣领,警告道,“以后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你再用你那莫名其妙的口音说话我就把你毒哑!”
原来是因为这个。刘照君举手做投降状,满口应道:“好,以后我在床上说话一定不带口音。”
两人穿戴整齐,打开房门。他俩因为起火后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于是临阵压枪跑来附近的青楼学习,还好老鸨见多识广,给钱就找了个楼里的小倌来口头传授。
老鸨活了四十来年,第一次见不会行房于是跑来青楼学习的男人,更何况对此一窍不通的那位,还是个标准的沂人。沂国男风风靡,属于是个男人就知道该怎么跟男人做,这位金发恩客却不同,瞧着是真的一点都不会。
刘照君知道古代没有小电影之类的东西,那方面的教育可能不太普及,但是殷庆炎好歹二十岁了,一点都不会就着实离谱。
他忍不住问:“你前二十年都干什么去了?”
殷庆炎反问:“真想知道?”
刘照君点点头。
殷庆炎恶劣地笑道:“到处杀人。”
因为嗓子沙哑的缘故,前两个字说起来像是嗓子漏气了,听不清晰,刘照君就听清后两个字,恰逢这时出了青楼大门,迎面一阵晨风吹在身上,冷的他打了个寒颤。
感受到相牵的手上传来颤意,殷庆炎转头问:“怕了?”
刘照君也笑:“怕啥?怕你把我毒哑,还是怕你没捣两下就掉眼泪?”
殷庆炎长这么大,第一次体验何为恼羞成怒无地自容,他一把捂住刘照君的那张破嘴,“谁还没个第一次了?下次我先,我让你知道什么叫……”
“什么叫……?”夏禾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两人疯狂一夜,本来走路姿势就有点怪异,跟才认识自己的腿一样。闻言动作同时僵了一下,随后莫名像是背着家里人跑出去偷/情的狗男人一样,鬼鬼祟祟又心虚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夏禾。
主要是殷庆炎鬼鬼祟祟,刘照君只是做了一个往后转头的动作,实际上他眼珠瞥的方向距离夏禾得有三四尺远。
夏禾看看两人脖子上的那些痕迹,又转头看看他俩来的方向,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好哇,今早就要走了,你俩在楼里快活了一晚上?”
夏禾副官今早奉命出来给大伙儿买肉包子,往回走的时候在街上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想过来搭个伙儿一起回宗门,谁料却得知了一桩绝世奇闻。
他主子带着男宠出来找人!
不等前面两个人反应过来,夏禾就脚底抹油先跑了,回宗门去传谣言。
谣言的第一个听众是林苓,她不可置信道:“主子和刘公子不是那个什么、什么吗?怎么可能出去找人?”
夏禾:“我亲眼所见!”
易然:“什么?你看见他俩做了?”
段意馨:“什么?他俩做了?”
刚睡醒的东阳放舟闻着肉包子的香味了,他茫然地看着大伙儿,问:“什么做了?做了肉包子吗?”
虽然夏禾理解错了,但是谣言被广大玄鹤卫给纠正成了真相的模样。
远在沂国天行的王遗风又收到了外甥的加急信。
信挺厚一摞,他打开一看,满满一信封的大额银票,还是大燕国形制的那种。
沂国皇帝:……?
他从大把的银票中将外甥小小一张的信纸给扒拉了出来,上面的话简言意赅:
“这是刘照君从“天劫”手上忽悠来的钱,说要献给陛下,用以救助灾民。”
静默的御书房中,突然响起一声短而轻的笑声。
五月,春华谢尽,石榴初开。
大燕江南多水路,一行人除了林苓和东阳放舟之外都是沂地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水,都迫不及待地想试试坐小船在水上荡悠悠的感觉,走水路的计划全票通过。
唯一意外的是易然夏禾两人自告奋勇地要划船,结果用力过猛船翻了,幸好当时大伙儿都还没上船,只有那俩倒霉玩意儿翻进了水里,爬上岸后拧拧头发,用内力烘干了衣服。
这个世界的内力能够外化。
“怪不得你身上体温这么高……”刘照君坐在小舟中央,转头面向船尾处的殷庆炎,“是内力天天在身体里流转运行的原因吗?”
“对啊。”殷庆炎握着刘照君的手,往对方的手心中送了一道内力。
刘照君只感觉有一道热流突然冲进了手心里,将血管经络都给烘的热热乎乎。
好神奇,这是什么原理?
他问:“我能学吗?”
殷庆炎问:“学怎么运用内力?”
刘照君点头。
本来刘照君身体中就有内力,看样子是并不懂怎么用。殷庆炎乐道:“叫声师父听听。”
刘照君一点儿都不带犹豫地唤了一声:“师父。”
从此殷庆炎刘照君二人互为师徒,各论各的。
如今天色好,春水青,梨花白,梨花水上,两叶小舟一前一后而行。林苓在前面那条船的船头上撑船,刘照君和殷庆炎分别坐在船中和船尾压住平衡。后一条船上也是三个人,从前往后分别是东阳放舟、夏禾、易然,东阳放舟撑船。
段意馨需要留守玄鹤刀宗,守着奇寒寄,顺便与随时可能因为意外而回到玄鹤刀宗的其他玄鹤卫接头,安排消息的传输,不能一起来参加武林大会。
在这里,武林大会这个活动的开展主要有三大作用:一、竞选新的武林盟主;二、各大江湖门派借机宣传自己,增大自家门派在江湖上的影响力;三、天下武人齐聚一堂,交流武艺,切磋拳脚。
当然了,还有殷庆炎这种跑来找神医和集结自己人顺便打听消息的,不过这不是武林大会举办的目的,属于个人目的。
刘照君一听能交流武艺,来了兴趣,他问:“我能参加吗?”
一般人知道刘照君是个盲人,可能会以刘照君眼睛看不见为由劝说刘照君放弃参加的念头。
但殷庆炎不是一般人,他托着腮看刘照君的漂亮脸蛋,说:“参加呗,正好到时候给你定做的手甲也该好了,你戴上那个再跟别人打。小心点,不要伤到脸。”
相处这么久了,殷庆炎能察觉出来,刘照君是真的很喜欢武艺。
具体表现在刘照君寒暑无阻地每日早起练拳,宗内的弟子求切磋,刘照君也从来不推辞,还总会在过招时点出对手的出招问题,让对方注意,以后不要再犯。
练武像是刘照君生活中的必需品,虽然这人从来不说,但殷庆炎能感觉到对方对武学的在意。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凑近船中,想要问问刘照君为什么那么喜欢逍遥拳。
站在船头的林苓只觉得自己突然离水面近了,下意识往船中退了一步。
她回头看去,见自家主子要往船中挪,连忙制止:“压在船尾!不然船得翻了!”
刘照君一惊,以为是对自己说的,连忙要往船尾挪,刚歪身,就和凑头过来的殷庆炎撞在了一起,两个脑袋接触的地方发出惊天响声。
拆了臂缚伸手在水里捞梨花的易然猛地抬头,回首问:“谁打鼓?”
打鼓的没见着,只看见前面那条船上,自家主子和刘公子各捂着自己的脑袋,伏在船上颤抖。
东阳放舟见那俩人撞头,声音极响,还一时半会儿都爬不起来的样子,极为担心,下意识撑着杆子往前走,想去问问两人怎么样,需不需要找大夫看看脑袋。
但是他可能是过于担心了,也可能是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还在平地上,眼里只有撞到头的两人,导致自己一脚踏空了,直接摔进了水里,溅起三尺水花。
目睹了这一幕的夏禾与易然:“……”
听到动静转头来看见这一幕的林苓:“……”
东阳放舟此人,心地善良,智力不详。
夏禾指着正奋力往船上爬的东阳放舟,向着对面的林苓做了几个口型:你到底看上他哪点啊?
林苓微笑:要你管。
她就喜欢傻的不行吗?多可爱啊,小狗狗似的,看见谁有事都想上去关心帮忙。
而倒在船上的殷庆炎捂着剧痛的脑壳,真想再昏过去一次。
本来屁股就疼……
他不由想起了昨天晚上,刘照君不知道发什么疯,做到一半说要给他开胯,摁着他的腿就开始往下压,疼的他嗷嗷乱哭。
殷庆炎失声痛哭道:“我只是个练刀的,我不用开胯!你松手!松手!!”
“练逍遥拳需要开胯,先前一直没机会,现在正好帮你压压。”刘照君摁住身/下人的膝侧,“别乱动,要掉出来了。”
“你混蛋!呃呜……松手……我叫你松……啊……”殷庆炎咬牙挣起来,一把抓住刘照君垂落的长发,又落回被褥里,用后脑勺狠狠砸着被褥。
刘照君看不见,一直在用手确定殷庆炎的状态。那双手被雪花膏养的白润,但因为旧伤疤的缘故,又有些粗粝,游走在皮肤上,总能带起些细微战栗。
要疯了。殷庆炎失神地看着头顶上的床帐。
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天行里那些纨绔动不动就喜欢去南风馆里厮混,就算被家里长辈打断腿也要去了。
要是早知道做这档子事这么销魂,他也天天去厮混。
殷庆炎的视线从床帐上转移到刘照君的脸上,恰好看到一滴汗凝着光,从刘照君的下巴尖滴落,摔在他的小腹上。
不行。殷庆炎转念又想,还得是刘照君。
他不想跟别人这样。
刘照君是自己养的,比南风馆里的那些小倌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且只会跟自己好。
他拽着刘照君的头发,迫使刘照君躬身低头,跟他拥吻缠绵,醉情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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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吃肉我煞费心机,半夜在那里对平仄音。 (好,又一对仄起平收)(神金啊!)
第47章 丐帮
原本,殷庆炎的计划是造假反,引得“天劫”上门同他合作,不过就“天劫”暗地里连络刘照君一事看来,这个意欲翻天的势力信不过殷庆炎的假反。
或者说是……信不过殷庆炎。
从“天劫”急于策反刘照君这件事上能看出两个问题,一是“天劫”目前还做不到直接杀了殷庆炎;二是他们忌惮殷庆炎,急于掌握殷庆炎的行踪,并设计杀人。
“这么着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在大燕有没藏好的马脚,怕被我给看见?”殷庆炎一把拔出尸体上插的苗刀,往草地里甩了几下,将血珠甩尽。
一路南下的这些天,他们碰上了两名玄鹤卫近卫,交换了些江湖消息,同时安宁那边的消息也通过凌剑阁传了过来,玄鹤卫这一路连杀带埋,收拾了好几个“天劫”的据点。
殷庆炎耐心有限,既然没法通过假意合作来打听出“天劫”总部以及主要人员的信息,那就撕破脸皮,闹得江湖人人尽知,到时候风言风语多了,他们总能从中抓住些有用的消息。
且“天劫”因他们的围杀而减员,不可能不招新人,给了玄鹤卫可乘之机,能渗入敌营。
和刘照君接头的“浮云”被林苓杀了,刘照君答应合作的消息很可能没有传回“天劫”,若是没传回去,“天劫”再找过来时,刘照君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重新和“天劫”合作一次。
现在主要是等,等“天劫”憋不住了跳出来跟他们对峙,不过这种潜伏数十年的江湖势力贯会闻风而逃,当见不得光的阴暗耗子才是他们的常态。那殷庆炎就逼,将他们能够栖身的黑暗全都撕破,让他们不得不暴露在阳光之下。
如今江湖上共有三家势力在追查“天劫”——玄鹤刀宗、博闻阁、凌剑阁,同时大燕的官方势力“肃卫”也在各地盘查。四方围剿,找到“天劫”的老巢是迟早的事。
再细致些的事,都是玄鹤卫去做,殷庆炎统筹指挥,而刘照君就是个随行挂件,偶尔守在“天劫”的据点门外,帮玄鹤卫解决一下灭口时逃跑出来的人。
表面上的和谐一旦撕破,危险就接踵而至,刘照君已经数不清自己多少次被人半夜叫醒,然后爬起来打架了。
刘照君失神地坐在台阶上,腚底下铺着张垫子——他这身衣服太贵,不舍得直接往地上坐。
“殷庆炎?”他唤道。
“嗯?”七步之外的殷庆炎将甩干净血的长刀扔给易然,让易然给他擦干净归鞘。
他走到刘照君旁边坐下。
“你前二十年就是这么过的啊?”刘照君转头面向身边的殷庆炎,心想怪不得殷庆炎不知道那事该怎么做,天天累成这样,谁还有功夫去研究别的事儿?
殷庆炎扯起一个笑来,他歪头靠在刘照君身上,本来想伸手把人搂住,但是发现自己臂缚上有血,于是收回手,将两手搭在自己的腿上。
他笑着说:“前二十年还要更苦一点。在天行里当官,杀个人得束手束脚思前想后,不能引得陛下不悦,不能耽误朝政,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我明明知道什么人要害我,却得天天跟对方见面,还不能杀,直到对面先向我动手,我才能反击。”
也是他运气好,本事大,那么多次下毒、刺杀、暗器、陷阱,都躲过了,能活下来等到他能主动出击的这一天。
这个年纪,别的贵族子弟都在父兄的庇护下整日吃香喝辣游手好闲,就殷庆炎日日出生入死,朝不保夕。
刘照君叹了口气,深感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一旦利益相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端着善心不下狠手,只会给自己埋下祸害,甚至可能祸及亲朋子孙。
他伸手抱住殷庆炎,说道:“辛苦你了。”
殷庆炎闻言一怔。
确实辛苦。不过因为是职责所在和心之所向,他再辛苦也得去做。
殷庆炎说道:“辛苦只是一时的,等我们熬完了这一段,就能……”
刘照君:“就能苦尽甘来。”
殷庆炎:“不,就能熬下一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