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也是够不喜欢池礼的。
池礼也坐到沙发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又在外面欺负人了吗?”
这是什么问法?岁凛一下子就想差了。
岁凛:“程薄霁又在你面前说什么了?好啊,他一个学法的就是这么无法无天的?我要告他!”
他下意识就觉得是程薄霁说他坏话。
岁凛也去说程薄霁的坏话:“明明比我们都大,可长得很局促,一副可怜相,去哪里都可怜巴巴的,烦死了。”
“但这种一般又很讨人喜欢,可能大家都喜欢弱势又可怜的吧。”他翻了个白眼。
池礼:“不是学哥的事情,是言扶,是言扶的事情。”
他急忙打断岁凛,把谈话拉回正轨:“言扶最近老问起你,你和言扶关系很好吗?我是没看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岁凛吐槽,“我和他……”
岁凛看不惯言扶,看不惯极了。他张张嘴,到底是没说出口。他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说程薄霁可怜和说言扶坏话是两码事,前者是学哥,后者是竹马,那分量都不一样。
瞧瞧言扶隔三岔五过来给池礼做饭,再瞧瞧池礼好多东西都是言扶挑好买了取完快递拿过来拆完放在池礼面前,言扶和池礼这两个人绑定得太死了,所以岁凛看不顺眼是一回事,他说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才不说。
池礼又问:“那你觉得,言扶这个人怎么样?我知道,他人缘不太好,人闷闷的,沉默不爱说话,但他其实很善良,他是最忠诚的朋友。”
岁凛表情很复杂:“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轮到你向我炫耀了吗?”
“……我不明白了。”岁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池礼舔了一下自己有点干涩的下唇,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我觉得,他可能,喜欢你。”
他的声音清凌凌的,仿若寒潭冰水,一股脑灌进了岁凛的耳朵里。
岁凛下意识地发出惨叫:“啊!!”
他好像被吓到了,大叫一声,他这么一激灵,给池礼也吓到了,池礼身子向后仰了仰,目瞪口呆地看着岁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岁凛:“哈哈哈哈哈艹!”
他笑完,大骂出声。
岁凛:“救命啊,你……”
他都语塞了,他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碎了,一个破碎的他,想破成玻璃碴去平等地扎每一个路过的人的脚。凭什么只有他被刺激到了!所有人都得过来一起发疯!!
结果,岁凛看着池礼的眼睛,和池礼对上眼神之后,他缓缓地明白过来了。他意识到池礼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同性之间同性恋爱的喜欢。
是“喜欢和你一起玩”的那种喜欢。
可是那也很吓人啊!言扶哪里喜欢岁凛了?言扶一张嘴就是“从小四岁就认识”“十四年朋友”“一起长大”,没有一句是岁凛喜欢听的。
他恨到像给言扶的嘴巴糊上胶水,叫他真正做哑巴是有可能的,说他和言扶有什么好一点的关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池礼表情很认真。
岁凛要说出口的吐槽话一下子就改了方向,他语意不明地问:“那又怎么了,你不允许言扶喜欢别人?”
“这又不是湖顷,江沅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有大把的人可以喜欢,你不高兴言扶喜欢别人?”
岁凛看他:“你好霸道啊。”
不是霸道总裁的那种霸道,是霸道幼崽的那种霸道。
“我不会拦着言扶交朋友的。”池礼这么说。
如果他神色不是低沉沉的,岁凛就信了他的话了。
池礼回了自己屋子,坐在他和言扶捡来刷好的凳子上,坐在言扶缝补绣了小狗的垫子上,眯着眼睛转着脑子。
他想着,总得有个法子。
于是,池礼做出了个神级操作。
他给他们仨拉个微信群。
他们仨,池礼、言扶和岁凛。他拉了个群,并且在群里发消息。
【以后我们有什么事情,就都发在群里吧!没什么不能看的,不要私聊不要私聊![小狗冲刺.gif]】
言扶和岁凛有什么私聊的,别聊了!都发在这里叫池礼看看!大家都堂堂正正明目张胆光明正大!
岁凛对着手机屏幕,感觉话都堵在嗓子眼儿了。
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三个字:“你!我……他……”
池礼说到做到。
他和言扶的私聊都没了,有什么事情都在群里说。
言扶没搞懂这是为什么。但他很听池礼的话,池礼说做什么,他就怎么做。
于是群里的消息开始刷起来了。
岁凛盯着屏幕,发现他俩真的在群里说话。他一想,那……也行吧。虽然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发生的,但是他不吃亏啊!他可以实时监控池礼和言扶的关系!
什么从小认识的十四年竹马,早晚给你们搞散。
结果。半小时后,岁凛就退群了。
第一,他根本融不进去,那两个人是自行车,他是皮皮虾,那两个人是曲奇饼,他是小乌鸦。
第二,西八吵死了!!
池礼哪里来得那么多的话要说?还有言扶,看见消息就看见了呗,非要在那里“嗯嗯”“喔喔”“哇”地发一些废话。
池礼一句,他嗯一条,池礼又说一句,他哇一条。
什么电子赛博捧哏,吵死了!!
池礼,实在是个很真诚的男大学生。
他说有什么事情都在群里说,诶,不是说着玩或者说出来骗岁凛的哦,他是真的在群里说。
本着想得到什么就先付出什么的原则,他想暗戳戳监督岁凛和言扶聊什么,就很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和言扶的聊天,晃给岁凛看。
……岁凛其实是很想看的,但并不想看那么废话又那么多的聊天!
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说啊?他只在那个群里待了半小时,却硬是有种自己耳朵很痛的错觉。
他晃了晃手机,摸了摸了手机后盖,感觉手机都被池礼说卡了。
而且,知道池礼和言扶是黏糊糊麦芽糖粘在一起的好朋友,是一回事,围观他们真的黏糊糊聊天,就是另一回事了。
岁凛有点受刺激了。
平时看不出池礼是那种很健谈的人啊,怎么有那么多话和言扶那个闷葫芦小哑巴说??
给他气得退群了。
和言扶说话有什么好玩的,言扶就会“嗯嗯”“是呀”,这种配合度,岁凛觉得自己比他强出一万倍呢,怎么不多和他聊天?
退群,必须退群。
池礼看见岁凛退群了,还很困惑。
诶岁凛怎么退群了?他有些茫然,难道岁凛和言扶说的话,真的不可以叫他看见吗?啊,就看一点点都不行吗?
他不死心,他又拉了个群。
这下好了,他还没说话呢,岁凛先在群里说:【哥哥别拉了我害怕!】
别拉了别拉了,别把我往群里拉了!!
岁凛的模样有点崩溃,池礼呢,池礼看着手机屏幕,有点爽到了。
他脑子分出一点余地在想,耶,他叫我哥哥诶!池礼一直以来都是做弟弟的角色,冷不丁有人叫他哥哥,他还挺高兴呢。
这么一想,好像岁凛的年纪确实比他小一点。在他身边的生活圈子里,如果有谁叫他哥哥的话,那也就只有岁凛了。
岁凛在群里闹,一会儿文字一会儿语音一会儿表情包,报复池礼和言扶刚刚的刷屏。
岁凛不许池礼什么事情都在群里说给他看!
池礼有点心虚。
那我不说,怎么看你和言扶有没有背着我聊什么呢?那他怎么监督瞧瞧岁凛在言扶那里是不是真的是什么有趣又感兴趣的例外呢?
言扶对着屏幕看岁凛的消息一条条往外冒,他也有些不自在。
干嘛岁凛老掺和进来啊?他也不满意。
可岁凛是池礼的室友,室友这种关系,又的确会是密切一点的关系,岁凛还是池礼的室友也是同班同学。
如果朋友把分为阶段性来看的话,在大学阶段,岁凛应该是比言扶更亲近的朋友。
言扶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真的。
他不介意岁凛和池礼的亲密关系,把岁凛拉进他们原本一对一的关系里,他也可以接受的。
他只是有一点难过,一点点。
言扶很听话,池礼说在群里说话,他就跟着说,又说不用了,他就也跟着不用了。
第二天,言扶照例来寝室找池礼的时候,池礼发现,言扶又开始用那种不安的神情盯着岁凛了。
就是那种看两眼,又垂下眸子,偏偏不死心,隔一会儿就去瞧瞧的眼神。
岁凛任由他打量,抬起下颚,有点挑衅。
池礼摸不透他俩都是在想什么。
他感觉自从上了大学,平静的生活就乱起来了。就像平静的湖水被掷入石子,沿着中心随着波纹泛起涟漪。
一切都超出预料,一切都莫名发生。
最后群里还是安静下来。反正,他们仨留下了一个群。
这个群再被启用的时候,就是十一假期了。
岁凛在群里发消息,叫他俩去酒吧派对玩。
他估计发给池礼,池礼也会叫上言扶,为了减少池礼和言扶说话的次数,他宁可自己在群里发消息通知他俩。
【在VITA酒吧有场派对,赞助商付钱畅饮,我们可以免费去玩。很多人去的,你们俩也要去!一定要去!】
发完微信,他生怕池礼看不见,又过来和池礼说:“看见了吗看见了吗,看见我发的消息了吗?”
池礼对酒吧没有什么好感,坐在那里不动地方,有些犹豫:“我要去吗?”
“那里环境好管理严,酒也贵得吓人,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是很有趣吗?你怎么不去?”
岁凛怂恿他:“你去玩一下呗,多尝尝不同品类的酒也是多见识些东西,你不是好奇心很重的嘛,这种派对很适合你去啊!”
池礼想想,也是。去见见世面不是很好吗,之前“酒吧”这种东西都只是在网上和小说里见到的,现在可以看到实物了,去参加派对也很好玩。
他怀着浓浓的好奇心和滤镜,和言扶一起去了VITA酒吧。
刚一进门,他就后悔了:“吵死了!”
话还没说出口,手已经捂在耳朵上了。
台上的乐队演奏着摇滚乐,入目是射灯打的五彩斑斓的光,灯球折射出各种各样的光斑,尽数洒在地面和人群里。
可是明明都打了这么多的灯了,里面还是暗极了,笼罩着一层蓝紫色的光,神秘又叫人摸不着头脑。
起码池礼是真的没有摸到头脑。
他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走,言扶站在他旁边,于是他俩跌跌撞撞地往前,奔着远离舞台的角落挤过去。
走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有一排吧台。这里可以听到音乐又没有那么吵,池礼揉了揉耳朵,松口气,侍应生过来问他们喝什么的时候,他俩按着之前做功课现学的知识,点了一杯低酒精度的莫吉托。
在吧台边坐下,池礼手肘撑着吧台,环顾一圈,和言扶窃窃私语:“没看见哪里好玩啊,感觉还没有麦当劳好玩,麦当劳套餐还会送玩具呢。”
言扶点头。
言扶眉眼间有点愁绪:“我还要做高数作业呢。”
池礼也没写。
但他不着急,他摆摆手示意他相信言扶的手速:“你们不是周三下午高数吗?那你留到那天上午再写都来得及。哦不行,那天上午你们有那个系统解剖学的实验课,那……那我们回去就写吧。”
他和言扶对视,心有戚戚地碰了下杯。
池礼啜了一口莫吉托,扬起了眉毛。照他说,这根本不是酒,没有酒味不说,还清清爽爽甜滋滋的,薄荷味和青柠味都很明显,是小甜水一样的冰饮。
他喜欢喝甜的。虽然这个比不上可口可乐好喝,不过也不错啦。
池礼就一边喝东西一边和言扶聊天,他完全没理解“酒吧”好玩的地方就在于搭讪和艳遇,不向外社交玩点儿年轻人的游戏,那来酒吧干嘛?他和言扶这个架势,坐在奶茶店也是一样的。
不过他笨了点,其余人可不笨。池礼和言扶聊天没说两句,就有人过来搭讪。
“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池礼正在和言扶讲驴老师的光辉事迹,他正上头呢,岂能轻易打断!他头都没回:“稍等一下吧我们在聊天。”
搭讪的:“嘶。”
没两句话,又过来一个。
“你好,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池礼:“啊,今天都是免费畅饮的,你还花钱了吗?那你记得去退掉喔。”
搭讪的:“啧。”
后面再过来的,还有看见言扶就先道歉的。
“不好意思,没注意你带了伴儿。”
池礼没当回事,言扶则盯着人的背影打量了几分。
他俩一直坐在那里聊天,直到有个人上来就拍了拍池礼的肩膀。
池礼一回头,看见程薄霁清纯的容貌在紫色的灯光泛起迷离的光晕。
“学弟?”他叫了一声池礼。
来了酒吧,程薄霁的妆也和在学校里不一样了。他把眼线拉长了一点,画出了猫眼的效果,高光闪亮亮的,射灯扫过,瞧他魅惑又漂亮。
程薄霁俏生生站在那里:“我朋友在那边,走啊,我介绍你认识一下。”
池礼欣然应允,站起身,回头想问言扶,程薄霁却看着言扶:“小言就留在这里,看着酒好吗?”
他五官偏大,脸小,真的如同岁凛说的那样,长了一副局促的可怜相。他顶着这样的脸,语气又温柔,怎么说话都显得他是真心为你考虑。
“这边到底是酒吧,难保没有坏心眼的人。酒杯最好不要离开视线,不然万一被人放了东西呢?小言留在这里帮小池看着酒杯,好吗?”
池礼还没说什么,言扶听见是帮池礼是对池礼好,踩着程薄霁的话音急忙点点头。
“好啦。”程薄霁笑起来,推搡了一下池礼的肩膀,“那我们走吧!”
留在原地的言扶,坐在那里瞧着池礼的背影,默默地坐好。他说坐好就是坐好,二郎腿都不翘,坐得规规矩矩的。
“言、言扶?”
一道不清晰的声音叫他,他回头看看,就看见岁凛晃晃悠悠过来了。
岁凛按着吧台台面,站稳了。看见言扶自己在,他好像有些幸灾乐祸:“你自己啊?言扶,你自己一个人?”
言扶没说话,盯着那边池礼和程薄霁他们瞧。岁凛迷迷糊糊顺着言扶的视线看过去,正瞧见程薄霁托着下巴,用星星窜花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池礼看。
岁凛一下子就火了。
他也是有点喝多了,他想冲上去要打程薄霁。
言扶都懵了:“你做什么?”
岁凛站稳,眯着眼睛仔细看看,更生气了,他伸手一指:“你没看见那个绿茶在摸池礼的胳膊吗?我要过去给他一个大比斗!”
言扶都不敢想那个画面!
他死死扯住岁凛的衣角,试图讲道理:“学哥在和池礼说话呢,你过去很影响他们聊天。”
岁凛停下身,瞪着言扶:“你干嘛?你就这么把池礼当作易碎品吗?”
“你就那么怕你不顺着他的心意一点儿,他就会不高兴吗?”
岁凛恨铁不成钢:“你应该有点脾气!你比我更有资格过去给他一个耳刮子,而不是在这里拽着我!”
言扶真是死都不明白岁凛。
他也是不明白自己在岁凛面前炫耀什么了,更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冲过去给程薄霁一个耳光。
言扶努力解释,这已经是他和岁凛认识一个多月,说过最多的话了。
“可是他人很好啊,第一次见面他还请我们喝奶茶。”言扶说。
岁凛更气了:“一杯奶茶就能搭讪,就能骗到现在了,他可真会啊!你看见没有!你看他现在拧着身子,这穿了个什么啊……他穿的是低腰裤,wok,他腰都快露出来了,你还没反应?!”
“你没反应就算了,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打他!”
言扶急忙拉住岁凛。
而这时,池礼也抬眼望向言扶的方向。
他看见言扶埋头进岁凛的怀里,像在欲盖弥彰地偷偷抱他。
池礼愣住了。
不是,为什么啊?他眨了眨眼。
其实,岁凛哪里是在扭来扭去呢?他在挣扎。
我嘞个去了,言扶长得文文弱弱的,力气还不小嘞。毕竟开学之前他是在老家插秧的,岁凛的这把子力气在他这里根本不够看,言扶把他拽得死死的。
言扶甚至用脑袋顶着他,发出闷声的威胁:“不许过去!”
你过去干嘛?池礼在和朋友说话,朋友介绍新的朋友给池礼认识,大家正是social的时候,你冲过去给程薄霁一个大脸蛋比兜,以后池礼还怎么在那帮法学院的姐姐哥哥堆儿里做人啊?
……言扶完全不考虑被扇了一巴掌的程薄霁以后怎么做人,他只操心池礼会不会社死。
他担忧岁凛莽上去,会叫池礼丢人,会损失掉池礼的朋友和社交圈子。
他牢牢按住岁凛,岁凛力气没有他大,已经开始叫唤了。
岁凛求他:“我去扇死他,也不是扇死你,关你什么事啊你放开我!”
言扶不放。言扶当然不放。
池礼远远看着,眉毛都拧到一起去了。
……这是在做什么?
程薄霁没注意到言扶和岁凛在纠缠,也完全不知道有人想冲过来扇死他。
他端着一杯马提尼,杯子里是清澈的酒液,像剥开的荔枝果肉。程薄霁端着杯子在池礼眼前晃了一圈,走到池礼身侧,斜着一点歪在那里。
程薄霁这次,可谓是格外有信心。
他穿了低腰裤,露着一截白皙纤细的腰肢,化了一点小烟熏妆,眼线浓了一些也黑了一些,在射灯照过来的时候,格外迷人。
他自然是没有池礼漂亮,可他足够蛊惑人的心神,叫人喉头一动,目光只跟随着他。
尤其,程薄霁平时都是以温柔动人的白莲花形象示人,要不是池礼这只昂贵的限量奢侈品鳄鱼皮包包反应慢得像顽皮鳄鱼,他也不至于又是透视装又是低腰裤的。
以前钓十几个人都没给谁看过这么多,钓了四五年的老鱼都没看过他这副样子。
现在好了,全给池礼看。
他恨不得求着池礼看,大哥,能不能看看,他也算是江沅大学城这一片里顶有魅力的小绿茶,怎么陪你又是去猪圈又是下田地了,你半点反应都没有。
程薄霁给池礼发微信,问池礼早安。
池礼回的都大同小异的。
【学哥早上好我在上高数!】
【学哥我在上无机化学!】
【学哥我来旁听植物学实验课了!】
程薄霁没办法了,特意挑他们不上早八也没什么课可旁听的时候,发消息问池礼出去玩。
哈哈,结果池礼给他拍他吃的包子馅饼和小米粥。
两份早餐。对面还在吃馄饨呢。
程薄霁陷入了迷茫。
……慢着,池礼知道他在钓他吗?按理说被钓的不应该知道自己在被钓,可也没见过这样的啊?
这也太能学习了吧?也太能吃了吧?!
这怎么不上钩啊,这怎么也不太出来玩啊?
程薄霁看池礼长得好看,标准大美人,世家公子的漂亮。自然不知道池礼其实怪穷的,他约池礼出去玩,自然也约不出去。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的程薄霁是钮祜禄程薄霁,他一个走温柔学长路线的白莲花都画烟熏妆了,他一定要给池礼一个暴击。
绝对,他绝对要在池礼这汪春水里搅动风云!
他就站在池礼身边,喝一口马提尼,压着目光去看池礼,歪一点头,扫视,从容地散发魅力。
言扶没看明白,但岁凛看见程薄霁靠近池礼,他脑子里都拉警报了。
岁凛:“啊他在勾引他!!!”
言扶钝钝地开口:“你不可以这样污蔑人。”
“我污蔑人?我污蔑他?你睁大眼睛看看,他抬起手喝酒,故意把胳膊抬很高,就为了露出他的腰!!”
池礼这时候也注意到了。
他侧过头,望着程薄霁,若有所思:“学哥你……”
程薄霁轻咳一声。
他不叫池礼叫学弟,他直接说:“怎么了?弟弟。”
虽然现在弟弟这个词有点嘲讽玩梗的意思,可在暧昧环境里被哑着嗓子这么一叫,也够叫人起鸡皮疙瘩的。
尤其程薄霁的眼神,嘶,仔细看过去,有点深情。
可惜,他面对的是池礼。
那媚眼儿也就是抛给狗熊了。
池礼望着程薄霁,眼神清明极了。他本来还有点疑惑,慢慢好像懂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程薄霁开始慌了。等、等会儿,你懂什么了?你又懂什么了?
池礼轻轻叹了口气,凑近程薄霁一些,用生怕被旁人听到的气音,说道:“学哥,我看你衣服买一半的,裤子也买短一截的,是……家里真的很困难吗?要不,我们以后拼多多带你一起吧?”
起码买个合身的吧,学哥?咱们学法的耶,做律师还是做法官,也不好穿这些呀。
程薄霁:……时装周刚下来的新款,怎么就遇到了你这么个不识货的鳄鱼脑子啊!
他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池礼看他为难的神色,又懂了:“所以,是故意的是吗?是时髦打扮?”
他是真的困惑了。
他叹口气,很诚恳地问:“这很时髦吗?不好意思学哥,我不太懂,你长得本来就局促,穿得也拮据,都没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么好看了。”
程薄霁脑子慢了半拍。
啊?什么叫我长得局促啊?
池礼这才反应过来,他老是听岁凛说程薄霁局促局促的,他居然也潜意识这么认为了。
因为,岁凛说得挺对的。程薄霁生得五官大,脸又小,眉毛浓一点,可走势又向下,可不就是局促兮兮的可怜相?
程薄霁脑子有点乱。他一边想着“我长得局促是什么意思我是两室一厅吗”,一边想着“我穿得哪里拮据了每一件都贵得要死”。
可最多的脑容量,还是在想“天啊池礼说我好看”。
嘻嘻嘻他太客气了!哪有他好看啊!没有啦没有啦!好看……倒也是好看的,眼光可以的。
酒吧灯光暗,池礼也没注意程薄霁脸和耳根都发红了。
过了一会儿,池礼都回来了,岁凛也没冲过去“扇死他”。
言扶松了手,岁凛瘫倒在吧台椅上,捂着脸呜呜叫唤。
池礼上下打量着匆匆看了看言扶,发现言扶好好的,这才带着不解地问:“你俩刚刚抱抱了吗?”
言扶还没说话,岁凛先叫起来了。
岁凛横着扭了几下:“我喝多了,池礼,你听好,我现在说的都是我平时不会说的!我只说一次,我不想在你面前讲别人坏话,但我喝多了。池礼,不要因为你长得圣洁,就以为所有人都是天使。他是恶魔,那个绿茶是恶魔!”
池礼看了他半晌,迟疑着指了指自己:“我很圣洁?”
程薄霁是局促的可怜相,他是圣洁的天使,岁凛都是怎么用形容词的啊?
岁凛真的喝多了,他都开始语重心长起来了:“池礼,男人没有好东西。”
他说得一字一顿的。
诶,说别的也就算了,说这个,池礼就不同意咯。
池礼争辩说:“言扶是好言扶。”
站在旁边的“好言扶”本人,一听这个话,急忙找补。
“你才是,你是最好的。”言扶好像美滋滋的。
岁凛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闪到了。
是什么呢?哦,可能是灯球吧。
可也不耽误他咬牙切齿。
岁凛:“艹了我在说正经的,不许你们说数字!4和14都不许说!我耳朵要起茧子了!”
池礼:……谁在说数字啊?没有人说数字啊?什么4不4,14不14的,真的不能和酒鬼沟通耶。
岁凛安静了几秒钟,又开始呜咽起来。
他坐在吧台椅上,仰着头,眼巴巴去看池礼,显得他有点泪汪汪的。
他几乎是用呢喃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不要喜欢程薄霁,好不好?”
他声音很低,但偏偏这时候远处的乐队在切歌,算得上是酒吧里难得安静的时候。而他们三个人又离得很近,池礼和言扶都清晰地听见了岁凛说的是什么。
言扶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
他猛地抬头去看程薄霁的方向,又扫过坐着的岁凛,垂着眸子,闭了闭眼才睁开,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一下。
池礼想了想,程薄霁带着他了解校园做攻略的时候,岁凛还在叫他小土包子呢!
他才不肯听岁凛的,他说:“学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你总是对他有偏见啊?”
岁凛:“……我就知道。”
然后,他又开始大叫。
池礼没办法了,只好在他身边半蹲下去,视线和他齐平。
他漂亮的脸,就在岁凛面前。
岁凛迷蒙地睁开眼睛,透过泪光的幕帘去瞧着池礼。水汽朦胧中,酒吧的灯光打了过来。
暧昧的紫色氤氲在池礼的眉眼间,他微微蹙一下眉,都多么漂亮。
岁凛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别跳了。他偷偷和心脏商量。但是不好使,他说了不算。
他傻乎乎盯着池礼的时候,池礼却笑起来,说:“不要叫了,岁凛,你怎么比谢温汀他家的比格狗还吵啊?”
岁凛:“……啊?”
岁凛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恶狠狠地瞪了这个世界所有人和所有狗一眼。
心脏还跳吗?不跳啦?
不跳了才好呢,做不了程薄霁的死敌克星,就做池礼面前的一具尸体好了。
妈的,这才叫让他死死记住自己呢。
岁凛愤愤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