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深情寡夫—— by吃糖了吗
吃糖了吗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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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开窗框,送来淡淡花香。
月光投下一道阴影,一根冰凉的手指钩住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微风吹起红衣猎猎。
隔着朦胧的水汽,月色柔和的烈红占了满眼,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一轮燃烧的红日于夜半时分升起。
那只手指轻轻擦掉他的眼泪,姣好的唇形上扬,“哭什么,就这么想见我?”
姜偃:“!!!”
短短一瞬,他脑海冒出了太多想法,导致他反应迟钝了起来。
他傻愣愣地仰着头,快速眨眼,试图眨掉眼泪,看清来人的脸,这对他——很重要!!!
越着急越看不清,他想抬手揉眼睛,却碍于这个趴在棺材上仰着头的姿势不方便,只好出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你说我是人是鬼。”对方饶有兴致的答道。
姜偃试探着猜测:“是鬼......?”
对方沉沉地笑了一声,“答对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帮你把外面那个小怪物杀掉好不好?”
之前木寒他娘就说过怪物什么的,这只鬼一说到这个词,他一下就联想到了木寒。当下浑身一凛,赶忙扑腾着,伸手拉住说着就要推门出去的男鬼,“等等,你先别冲动!我不用你替我杀他!”
男子接住失去平衡到下来的青年,看着他目露思索,“投怀送抱?”
被他这么一说,姜偃条件反射差点弹起来,“没有!”
却被扣住了腰,没起动。
头顶的声音悠悠道:“你不让我帮你除掉身边的危险,那你想要什么?”
“你说,我一定办到。”
想要大爷你别大半夜跑出来吓人!
这话,姜偃是不敢说的。
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眼睛这会干了些,终于能看清楚东西了,他抬起头想看清对方的脸。
他已经不算矮了,这人竟然比他还高了些。
一抬头,撞进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里,墨色深染的瞳深邃柔情。
惊鸿一瞥,红绸落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想不出来,那这样呢?”
随着话音落下,轻吻落在眉心。
“这样,你下次就不能再哭诉我不回应你了吧。”
一阵风卷过,红绸从眼上滑落,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姜偃接住红绸,盯着看了一会,热量从脖子涌上脸颊。
他是把他刚才说的话,当成对他说的了?
......
屋外,守夜的闻师舟若有所觉地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翻窗进了姜偃的房间。
一进来,就看见本就不大的一张床上,小心翼翼蜷缩在棺材边的白衣青年,他就着这个姿势,靠着棺材睡着了。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仿佛之前感受到的气息只是他的错觉。
他走到床边,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对方身上,一低头,身形忽地顿住。
姜偃的手中,握着一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红绸。
“那是......”他眼睛微眯。
......
一大早上,闻师舟就看见姜偃坐在门口一脸忧愁。
昨晚见过的那个莫名出现的红绸被他系在了手腕上。
忍不住上前,试探着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有什么‘人’找你麻烦了?”
姜偃摇了摇头。
“那你满脸写着愁苦,是在愁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伤心。”
“伤心什么?”
“伤心原来我也是个俗人。”
“鸡汤说得对,走出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下一段恋情。”
姜偃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抬起。
“闻师舟,我好像对一只鬼一见钟情了。”
他遇见了一个美得晃眼的大美人。这个大美人还亲了他。
他想起来这只鬼就是之前在木傀宗见过的那个,只不过当时没能看清对方的脸罢了,其实这次也看得不是很清楚,毕竟没等仔细看就被遮住了眼睛。
但哪怕就是那么一瞬间,也足以让姜偃内心震动。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只鬼是薛雾酒来着,没想到是那只救了他的手指鬼。
闻师舟:“......”
他以为姜偃说的是薛雾酒,虽然之前姜偃就说他对薛雾酒情根深种,这会直面了还是觉得牙疼。
他拍了姜偃脑门一下,把自己大早上去村子医馆拿到的药给他,“吃药。”
姜偃怀疑他暗戳戳的骂了自己有病。
其实他那么说也是开玩笑居多,昨晚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去了,心情好多了,他又打起精神了,也有心情活跃一下气氛。
何况人鬼殊途,没好结果的。
有句话小老头说得没错,生者最好别太眷恋逝者。
有种东西叫做死亡引诱,说得就是人的本能是向生的,但有的时候也会有那么一刻觉得死亡无比诱人,无法抗拒,太沉迷逝者不是好事。
这一天木寒的娘亲也没从屋子里出来,只要木寒在外面她就绝不踏出房门一步。
好在还有姜偃可以给她送东西。
傍晚木寒提醒:“今夜开始就是回魂日,晚上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你们是村外来的,可能会犯了忌讳。”
这晚闻师舟也不能在外面守夜了,他直接到姜偃屋里的椅子上,打算将就一晚。
姜偃带伤,很容易疲惫,闻师舟又不是话多的人,两人都早早就休息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睁开眼,发现天还没亮,闻师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在房间里。
打开房门,出现在门口的,是满脸焦急的木寒。
他满头大汗的扶着门框说:“不好了,我娘不见了!”

木夫人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就睡在你娘房间的门口,她怎么会不见了?她离开了房间的时候,你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木寒摇头:“不久前我突然感觉尿急,去了趟茅厕,回来的时候,房间的门开着,床上已经没有人了!”
闻言,姜偃抬头往木寒身后看去。
那扇正对着他这间房的房门,果然如木寒所说大开着。从这个角度,能看见方形的木床四周垂着厚厚的白色纱幔,将床里遮得死死的。
床柱两侧燃起的白蜡烛的光,映在窗幔上,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姜偃定了定眸光,问:“你掀开床帘仔细检查过了?确定你娘是不见了?”
木寒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他重重点头:“屋子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别说床底下,我连床顶都检查过了,你不是想说我娘藏在屋子里了吧,她还能藏哪去?”
姜偃嘀咕了一句:“那就奇怪了。”
床帘下端整齐地垂落在床边,中间的缝隙连个褶皱都没有。
他这么着急,掀开帘子发现他娘不见了之后,竟然还有空把帘子重新摆好。
他没具体说哪里奇怪,木寒紧接着追问了他一句,姜偃也没有回答,只说:“走,我过去看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中堂,走进了木夫人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姜偃就搓了搓胳膊,“这屋子怎么这么冷。”
木寒在身后回答:“最近梅雨天,屋里潮了点,加上这房子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荒废了很久,没有人气暖着,是会冷点。”
他这么说倒也有点道理。
再往前走两步,一低头,床前的脚蹬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对粉色绣花鞋。
这双鞋白天的时候就放在这里,似乎它的主人也还像白天那样缠绵病榻,未曾离开一步。
伸手撩开床帘,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一股浓厚的霉味扑面而来。
四处打量了一番,姜偃的目光最终落定在正前方,床里侧的墙壁上。
床帘飘动间,似乎有一道窈窕的影子映在帘上。
木寒:“你看,我就说我娘是不见了......”
他话说到一半,姜偃突然发疯一样爬上床撕开了墙那侧的床帘。
嘶拉——
床幔撕裂的瞬间,对上一双诡异弯起的眼睛。
木寒猛抽了口气。
白色纱幔纷纷落下,露出床后墙上一整面墙的壁画。
画上是一扇门,门内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从半开的门后探出了一半的身子,勾勒得细细长长的眼睛弯起,水袖挥舞,像是在招呼过往的人进去。
女子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恍惚间,像是转了一下。
木寒看呆了,“这、这是什么?”
姜偃:“妇人启门图。你看这门,画得又高又宽,出来迎门的女子穿着华丽,这些都是在说,门后的人家是富贵高门之家。”他顿了顿,继续说:“这种图,多是用在墓室里的。”
哪怕木寒什么都不清楚,也知道,在床后的墙上绘这么一副图不正常,有种十分强烈的阴森感。
听姜偃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更不妙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用、用在墓葬里的壁画,怎么会,出现在我娘的床后?”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姜偃退出了几步。
他四处找了找,最后干脆踹断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凳子,拎起那截凳子腿,走到床边正对着窗户的桌子前,颠了颠手里的凳子腿,然后勉强调动起一丝丝灵力,抡起凳子腿,用力往桌子后的墙上砸去。
巨大的声响吓了木寒一跳。
但很快,他就再次傻眼了。
泥土扑簌簌的落下,露出了墙后的壁龛。
壁龛里,一座纸扎的房子摆在里面。朱瓦黑墙,红灯笼垂在檐下,匾额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奠】字。
门两侧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纸人,面以红纸点靥,朱笔画唇,却没有眼睛。
“那就是,这里,根本就是一座墓。”
“朱瓦黑墙,鬼迎门......”木寒嘴唇微抖。
“槐村规矩,活人红墙黑瓦,是为生门,死人朱瓦黑墙,是为鬼门,”姜偃接上他的未竞之言,“正常这东西应该放在大门外,鬼入死门,不入生门,现在竟然放在屋里,这是迎鬼入内,生门大开的意思。”
“谁让你们住这的?你们住到死人家里了。”
木寒抱着脑袋,“是村长,当时我和娘逃出来,村长说我娘之前的家已经卖给别人了,目前村里闲置的房子就这一间,破虽破了点,但勉强能遮风挡雨,让我们安心住下......”
“槐村的村长......”姜偃沉思了下,“虽然也不排除他不知情的可能,但以我的直觉来看,他把你们安排在这,大概是对你们母子,更准确的说,是对你母亲有所图。他可能跟木夫人的失踪有关。”
毕竟今晚的槐村不太寻常,姜偃都被特意叮嘱了不能出门,而木夫人却刚刚好在这个时间失踪。
说这事一定跟槐村村长有关,倒也没那么充足的证据。但他心里却对这事有了肯定的答案。
要说的话,更应该把这称为“玩家的直觉”。这就和英语的语感一样,很难解释清楚。
木寒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好像槐村很了解?”
姜偃:“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吧。”
木寒反驳:“但这些都和外面的人无关,只是槐村内的规矩,一般人来买棺材,接触都接触不到这些事,也不会特意去打听这些吧?出了槐村,又用不上。”
他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才低声问:“你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变得吧?”
姜偃转过头来,“怎么,你害怕了?那我要是说,我还知道槐村里每个人的死期,你不是要吓死了。”
“不会。这一听就是假的。就是妖魔鬼怪,哪怕那些修道的仙人们,都不可能知晓别人的死期。除非......”木寒指了指天上,“除非是早就飞升的,真正的仙人。”
也可能是从百年后穿越回来的玩家。姜偃心道。
他可没说谎。
知道槐村每个人的死期也没听起来那么难。毕竟这村里的人,全都死在了同一天。
他第一次踏足这里时,整个槐村,就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村子却还如或者生前那样,所有人都不停重复着打棺材的动作。
漆黑的棺椁堆满了街道,漫天飞着纸钱。
木寒顿了下,又说:“不过你不可能是真正的仙人,都说修仙者除魔卫道,修身修心,终有一日会飞升上界,成为真仙。长久以来,却从未有谁真的见人飞升过。所谓飞升到底存不存在,谁也没个说法。”
“大概是存在的吧。”姜偃说。
根据游戏各种剧情资料透露出的意思,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个飞升的。看铺垫,估计在游戏后期还是个分量不小的角色。
不过姜偃穿越前,游戏剧情还没讲到那,具体的他就不知道了。
随便应付了一句,起到了转移话题的作用,他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而是忽然问:“木寒,你看到我屋里放着的棺材了吗?”
原本躺在姜偃床上的薛雾酒的棺材,这么会功夫竟然消失了。
木寒一脸古怪:“什么棺材,我怎么不知道。”
不对啊,明明昨天早些时候,他应该看见他和薛雾酒背着棺材,知道他们是来打新棺材的,这会竟然说不知道。
这就有些诡异了。
可姜偃没从木寒身上感觉到任何异常。
“可能是我睡糊涂了,”奇怪的地方暂时按下不表,姜偃另问道,“你看见过闻师舟吗?我一起来,他就不见了。”
木寒再次摇头,“可能和我娘一样失踪了,你不是说村长可能知情,我们去找村长问清楚!”
姜偃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转头看向窗外。
锣声从远处飘来,紧跟着的唢呐不成曲调,就像女子的哭声。
木寒:“应该是回魂日仪式开始了,村长和村里大部分人估计都在那,这会八成要送阴神去湖边了,我们直接过去!”
说着,木寒就拦都拦不住地往外冲了出去。
姜偃想起来白日木寒的叮嘱,又看了看闷头往外冲的少年,眼中闪过一道深思。
稍微慢上一步,他还是选择追了出去。

姜偃追着木寒,一路追到了村子送阴神的队伍旁。
所谓阴神,其实就是一个木雕的佛像。一个不存在于名册上的,来源不可考的佛。
槐村人相信,阴神庇护着他们,将阴神沉入附近唯一源流的湖里,可保槐村赖以生存的树木生长更繁盛,也同时能镇压回魂日时,返回人间的阴魂,让他们不会作乱,真的干出伤害生者的事。
总之,就和其他类似的仪式一样,多是杜撰出来,求心理安慰的。
姜偃追上木寒,把要就这么冲出去拦送阴神队伍的少年拉进了草丛里。
木寒激动地挣扎:“是我娘!”
姜偃也看见了。
本来应该放置着“阴神”的地方——一个简易竹轿上坐着的,竟然不是别人,正是木夫人。
她和白天的时候不太一样,穿着一身白衣,头上戴着金冠,一条白色丝帕盖在头上。
抬轿的队伍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姜偃透过白盖头,看见了木夫人直勾勾盯着前方的眼睛。她看起来有些木讷,就像是被吸走了魂一样。
“这装束,看着有些像新娘,可怎么会是白色的盖头?”姜偃有种不详的预感。
木寒:“他们这个方向,是往新木林那边去了!我知道一条近路,我带你提前绕过去埋伏,到时候找机会把我娘救下来!跟我来!”
他们直接从另一条不太好走的近路,先一步绕到了围着湖生长的一片新木林。
果然,他们才到林子边缘的时候,就已经把村子的队伍远远甩在了身后。
木寒在前面走,走着走着却不见了身影。
这时,前方传来木寒的声音:“姜偃,你怎么不走了?快跟上啊!”
姜偃隐约感觉脚下踩着的地面很软,像是踩一脚就要陷进去一样。
四周的新木长得很密,加上是夜晚,远离人迹,一步之外就已经看不清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腿陷进了地面,定睛一看,又没有异常。
木寒还在前面催促他快点赶上去,姜偃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咪呜”。
小小的身影从树后漫不经心地走了出来,竟然是之前在院子里见过的那只三花母猫。
它舔了舔爪子,然后朝他长长的叫了声,转身往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似乎是要他跟着他走。
与三花猫走的相反的另一个方向,木寒催促的声音越来越焦急。
“姜偃!你快过来啊!”
“姜偃!我们要来不及了!我娘会被他们杀了的!”
三花猫站在另一边一直看着他。
“姜偃,你在这干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闻师舟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你站在湖里干什么?”
木寒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偃一低头,这才发现,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湖里,冰冷的湖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腰,他往刚才木寒的声音飘来的地方看去,只有望不到尽头的,宁静到窒息的湖面。
可想而知,他刚才要是继续去追木寒会如何。
他恐怕,会直到被湖水淹没窒息的时候,才会发现真相。
那只三花猫在把他往岸上引。
可等他再去找的时候,那只猫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闻师舟朝他伸出手:“你先上来吧。”
姜偃往岸上走:“这地方不太对劲,我可能陷入了幻觉,你刚才去哪了?怎么不在房间里。”
闻师舟把湿淋淋的姜偃拉上来:“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我半夜醒来,发现你,还有木寒母子都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想起木寒的种种奇怪之处,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可能,中了亡灵引。”
闻师舟皱眉,“亡灵引?”
“嗯,槐村今夜不是回魂夜吗,他们说亡魂会像活着时那样回到家里。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当死人回到家里,活人要是太思念死人,就会被亡灵引诱着,不知不觉走向死亡,这就是亡灵引。”
恐怕木寒家里那些摆设都是真的,因为把鬼迎门放在了住所之内,引来了陌生亡魂进入家中。
唯一奇怪的一点就是,就算亡魂进了木寒家,也不该来引姜偃。
姜偃奇怪道:“我又不认识那只亡魂,它引我干什么?”
闻师舟忽然在一旁说:“要是,那只亡魂你认识呢。”
他这么说,倒是把姜偃给说愣住了。
闻师舟定定看着他:“你不是刚巧也思念着一个死人吗?如果是他在引导你去死呢?”
“你说,薛雾酒?不可能是他。”姜偃一口否定。
他对薛雾酒,全是假的,怎么可能被薛雾酒触发亡灵引。
闻师舟不知道这些缘由,所以觉得姜偃这是太相信薛雾酒不会害他。
欲言又止的看着一脸乐观的姜偃,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隐晦地劝道:“你......不要太相信那个人。不要把他想得太好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魔头,能轻而易举就把你骗得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实际上,就算是你为他掏心挖肝,他也不会为你有一丝动容。”
闻师舟没说的是,在发现姜偃不见了,到找到姜偃的过程中,他见到了薛雾酒的神魂。
那道红衣身影从他面前闪过,将他引到了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
闻师舟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位世人畏惧的魔头,统领着万千魔修的魔君大人。
如果不是姜偃把薛雾酒的一部分尸体从太玄宗带了出来,恐怕死后被分尸的男人,会继续被封印着,受上万年的鞭笞。
哪怕只是一片神魂,闻师舟仍然当机立断跪在地上。
他低下头不敢看那个男人,恭敬道:“魔君陛下,您......也是出来找姜偃的?”
那位人尽皆知的魔头发出声冷冷地嗤笑,“姜偃?他也配。”
闻师舟猛地低下头。
那人懒懒道:“一个满口胡言的骗子罢了。”
闻师舟抿了抿唇,低声问:“您不信他?如果他说的都是假的,他又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把您从太玄宗救出来?”
男人眼神冰冷:“那只是他为了保命,绞尽脑汁下的一点小机灵罢了。他要借我的势从绝境中逃出来,刚巧,我也需要这么一个人助我摆脱太玄宗的封印,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正道那些人都不一定信了姜偃的鬼话。难道他就那么没脑子?姜偃说什么他信什么?
“不过,我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来为我做事。作为一个好用的工具,稍微骗骗他,和他演演深情,让他觉得我信了他那些随口胡诌出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玩玩而已。”
闻师舟沉默了一下,心情复杂的说:“可是陛下,他亲了您的尸体。”
正在冷笑着的薛雾酒表情一僵。
闻师舟想了想,补充道:“还是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都没嫌弃您的脸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薛雾酒烦躁道:“那是因为他需要我!他都被快正道那群人逼死了,换做是你,你会因为对腐烂的尸体下不去嘴,就选择去死吗?”
闻师舟面无表情的回答:“我选择去死,陛下。”
薛雾酒:“......”
充满杀意的目光落在闻师舟身上,好半天,就在闻师舟以为自己性命不保的时候,听到魔君陛下又冷了几个度的声音:
“那个蠢货中了圈套让人骗走了,他现在往南边的湖边去了。闻师舟,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他性命无虞。只要他活着,不愁魔道翻盘无望。他会是个很好用的棋子,可你竟然没看住他,让他陷入了危险,这样的失误再犯一次,你就自行领罚吧。”
魔君一甩袖子,消失了。
闻师舟按照指引,找到了姜偃。
看姜偃对那位如此信任,就忍不住借机暗中提点了他一下。
可惜姜偃看起来完全没听进去。他真就一点都不怀疑薛雾酒可能会害他。
还在那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刚才中的那种亡灵引,和常规的不一样,可能,那些引诱我去死的亡魂根本没有特定的目标,他们就是单纯的在——狩猎。”
这片林子在狩猎活人。
姜偃环视着这片静谧的林子,总觉得树林像是活的,暗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连一滩死水的湖面,都像是在无声的张开血盆大口喘息着。
闻师舟:“不可能。”
姜偃不知道他怎么反应这么大,反正本来也只是推测,没有坚持和他争辩。
这么会功夫,村子送阴神的队伍已经抵达了不远处湖边的祭坛。
虽说那只亡魂化作木寒的样子引他来这,但之前看到的其他的一切都是真的。木夫人确实成了要送的“阴神”。
来不及多想,姜偃带头,和闻师舟一起来到了村子送阴神的祭坛附近。
只见夜色下,村民们举着火把,把一身丧服嫁衣装束的木夫人围在了中间。
木夫人躺在地上,周围的村民齐声唱着念词。
四个戴着无脸木质面具的大汉,拎着锤子,和尖刺木桩走到了木夫人的身边。
随着唱词渐入高潮,他们齐齐举起木桩,对准了木夫人的四肢钉了进去。
“咚——”
“咚——”
他们一下一下砸着木桩,一直表现木讷的木夫人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大声惨叫了起来:
“我不要!救我!我不想死!”
“救命啊!!!”
目睹了这一幕的姜偃立马抓起地上的石子,往施刑的几个壮汉打去。
眼看石子就要击中他们,凭空伸出一只木手动作极快的将所有石子碾碎。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来,你为什么不听话?”
看到从巨大傀儡身后走出来的木寒,姜偃睁大了眼睛。
阻止他救木夫人的,竟然就是木寒!
少年目无波澜的看着他,身后,他的母亲还在惨叫,他却像是无动于衷,眉宇间露出一抹暴戾:“谁也别想阻止我复活我娘!”

现在情况很明显,木寒和槐村的村民站到了一边。
看到姜偃和闻师舟出现在这里,木夫人更激烈的挣扎起来,她哀求地望着姜偃:“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姜偃一要动,木寒就操纵着傀儡拦在他们面前。
姜偃:“木寒,你回头看看,你娘她明明就还活着,你现在却要帮着其他人谋害她?”
主持仪式的村长冷漠皱眉:“木寒,你还在跟他们废什么话?还不动手?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求着我们替你复活你娘的,现在仪式进行到一半,绝不可能中途收手!”
木寒攥了攥手,没有动。
村长阴森地盯着姜偃和闻师舟:“既然槐村的秘密都被你们都看到了,那我们就不可能再放你们离开,让你们去和仙门的仙人们通风报信,等他们派人来抓我们进刑宗。你们,就干脆永远留在这里吧!”
地面忽然震动了起来。
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得像是冰窟。
闻师舟立马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向姜偃扑了过来,同时大喊了一句:“小心!”
就在他出声的瞬间,无数树根从地底钻了出来,眨眼将姜偃拖进了地底。
闻师舟只碰到了他的衣角。
就迟了这么一步,周围参天的树木中浮现了出一只又一只苍白的亡魂,他们一股脑将闻师舟淹没在其中。
从亡魂的状态上来看,他们每个都被用木桩钉穿了四肢,就和现在的木夫人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鬼身上多了一个木桩,那就是穿过他们喉咙的第五根木桩。
钉入喉咙的位置十分精妙,他们不会立马死亡,只会在强烈的窒息和痛苦之中一点点感受死亡降临。死得痛苦,因而怨念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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