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桥段—— by边棠
边棠  发于:2024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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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觉得林正安不像父亲,像老鸨。
林殊止又觉得厌倦,垂下眼:“那我去给王总赔礼道歉,行吗?”
大概他服软是让林正安少说几句的唯一方式。
“人王总说了,拒不接受!”林正安火气更大,“而且王总说了,喜欢干净的,你……”
一句话猝不及防被林正安止住。
林殊止听出不对劲:“你怎么知——”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和别人过的夜?
林殊止响起早晨那会儿从床上醒来,脑子里冒出的那一点荒谬想法。
该不会……
结果他话还没讲完,林正安那头立马又来了句:“我去逮你这小兔崽子,当然是我自己看到的。”
听起来并没什么不对。
但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异样感。
类似于狼人自爆,明明林殊止什么都没说。
林正安又说:“我还没问你呢,你昨晚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睡了?!”
寻常人与父母大概不会将这种事放在明面上谈论,但林正安不寻常。
林正安并不因为他乱搞关系而着急上火,只是因为他不服从安排气恼。
林殊止含糊答道:“没什么人,不会给林家带来利益。”
林正安真的很容易激怒,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殊止无法再与他正常语气地讲超过三句话。
他像叛逆期迟来的少年,林正安则是不负责的家长。
林正安:“你脾气能不能收一收,要是昨晚你对着王总软一些听话一些,这单子不就谈下来了?”
林殊止不明白什么才是“软和听话”。他也并不准备学会,只漠然地听着这些不中听的字句。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的。他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等着林正安把想说的说完。
他也可以表面应付地点下头,嗯嗯哦哦几声,敷衍了事。当然需要装得像些,不然被林正安识破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会更加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所幸他虽然烧得神志不清,但演技还是能骗骗人。
林正安没将他识破。
林正安似乎很擅长说服感动自我,“我其实也是为你好,你妈不管你把你扔在我这儿,我供你吃喝上学读书,从小到大别人家有的你也没少吧,有必要和我这么对着干吗?”
“没必要。”林殊止对着空气点头。
他猝然出声,林正安反倒停顿,而后赞许道:“嗯,所以说嘛,以后少让我操这么多心。你也别让你阿姨这么操心。”
林殊止无声地嗯了声。
林正安在电话里头看不见也听不见,还催促他。
他又重重地应了声“好”。
瘟神对他的表现算满意,终于准备挂电话了,临了临了林殊止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将林正安叫住:“昨晚借的衣服……坏了。”
那头果不其然传来林正安饱含痛惜的声音:“那衣服一套下来好几千,你说弄坏就弄坏啊?”
“嗯。”
他穿得体面却没派上应有的用场,林正安当然觉得可惜。
“嗯什么,自己赔去。”说完林正安彻底掐了电话。
林殊止反应很慢,很久以后才对着空气咧开嘴浅浅地笑。
他其实并没抱着任何希望,只是想测试一下他在林正安心中的地位。
果然无异于自取其辱,他貌似连几千块都比不过。
意料之中,情理也之中。
林正安很会说漂亮话,他将自己的义务包装成施舍给林殊止的权利,还要求林殊止必须感恩戴德地接受。
他劝自己释怀。
生病的人大多没什么食欲,但林殊止必须吃点什么。他强迫自己要吃东西,就像执行什么指令一样,这是运行真实活着度过每一天的基本程序。
半个月前他已经将最后一颗鸡蛋解决掉,此刻冰箱里空空如也。
林殊止开火下了点挂面,起锅闻到面香味时直犯恶心。
他将一切归咎于他的慢性胃炎。
今天不吃XO酱拌面,他换了老干妈作为拌酱。
老干妈加多了,油腻腻的,还辣。
吃到一半他才想起来昨晚的荒唐事。
后面还没好,能稳坐下来不左摇右扭地吃饭已属不易,他三勺老干妈下去,无异于让本不舒服的部位更加雪上加霜。
林殊止吃完了整一大碗面。
胃被撑满得不太舒服,他不甚在意,洗了碗翻出客厅抽屉里那板健胃消食片嚼了两颗又回到了床上。
昨晚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他需要补觉。
昨天被刘习畅在片场踹的那脚已经显了淤青,他翻身时不慎压到觉得整片胸口都闷闷作痛。
这一点痛扫不去困意。林殊止最终还是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又听到有电话铃声在响,他迷迷糊糊地去摸手机,还没摸到铃声就消失了。
等到醒来后再看,那果然不是做梦,是确确实实有人给他打来电话。
还是那个被二十七个人标记过的号码。依旧是整点打来的,八点整。
林殊止更加一头雾水,可他印象里自己并没有点过外卖或者订购什么套餐月卡。
什么人会如此执着地在整点时分给他打三个电话。
思索再三他尝试着回拨了一次,对面的电子女声双语轮播了两回“无人接听稍后再拨”便自动挂断。
林殊止有些生气,先前这号码的主人来得那么勤 等到他在线时又销声匿迹。
他像是被什么无聊的人恶意打电话捉弄了。
他不信邪,一连着又打过去好几个,无一不是最初的结果。
最后一次。林殊止特地等了小半个小时排除对方存在无法接听的情况,而后在十点整的时候将电话拨过去。
之前那几个他没接到的都是在整点打来的,这可能是什么特殊的开关。
还是没有人接。
一气之下他成为了第二十八个将号码拉黑标记的人。
大概真是什么垃圾电话吧,那些标记这个号码的人,肯定都被骚扰过。
林正安并非经常找上门,那天过后便与销声匿迹差不多。
林殊止声称毫不在意,可林正安是自少时起就扎进他心底与血肉共同缠绕生长的毒刺,不出现还能刻意忽略,出现了就将他扎得鲜血横流。
无法骗过自己的内心,他还没有强大到能毫不在意。
而陈穆,林殊止一向对不抱希望的事预感都特别准。
陈穆再没出现过,就与之前的很多年一样。他能在网上看到陈穆照片里的身影,看到他在各大典礼上使用着自己听不懂的外语大放异彩,看到他在自己无法踏足的世界里游刃有余。
那一晚只是昙花一现,是经年执念被落实的一个美梦。
梦醒了,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现实。
他并不奢望能有什么改变,期待感放得足够低,他便能刀枪不入了。
杨笠导演的那部武侠片转了拍摄地,林殊止作为龙套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再次成了失业的人。
他不知道拍的那部分最终会被剪得剩下多少,不知道杨笠是否对他的表现满意,功利些想,他也无法在现时得知这部戏播出后是否能成为他事业路的垫脚石。
大概是不会吧,他考虑得很多,而能实现的却很少。
先前无比认真地研究每一个动作,可真正放出来不知能不能留下他一个背影。
那段拥有工作的日子已经结束,林殊止又回到了影城门口蹲守,吃几块一个的盒饭,等着各方导演来捞人。
“根据地”里与他一同蹲守的又来了些新人,也有干得久的因坚持不下去而收拾包袱离开。
总有人在不断离去,也总有人在不断涌来。
林殊止不知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有时他也会对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生出巨大的厌恶感,但都走到这里了,再做改变也没什么意义。
影视城里大多数人都聚在一起“捡鸽子”,林殊止的常据点是南洲街,他天生就不太合群,和半熟不熟的人聊不起来。
丁唯是个例外,他和林殊止一块儿“共事”,和林殊止年纪相当却比林殊止早入圈子两年,算是和林殊止还说得上话。
天底下不会又那么多美味的馅饼,先前林殊止能被给予一个小角色纯属运气,然而运气守恒,林殊止不该日复一日地等着这种好事第二次发生。
他劝林殊止可以另辟蹊径。
林殊止当然知道丁唯指的是什么。
另一条康庄大道其实一直都摆在面前,只不过一直被他忽略。
不少想少奋斗几年的兄弟姐妹白天等戏,晚上出入风月场所。
这又与找一个单一的金主包养有所不同。
林殊止是块尚完好的黄瓜,丁唯想给他介绍好工作。
夏日傍晚天还没全黑,丁唯避开所有人,将他单独叫出去说这件事,字里行间都是循循善诱的意味。
快到入夜的时候了。
是个好时机。
闷闷的天气配上不感兴趣的话题让人犯困,林殊止不太清楚丁唯忽然提起的原因,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
懵懂间丁唯已经打开微信翻找联系人,在手机界面的光亮传过来时,林殊止忽然就醒悟过来。
“你做中介,会有提成吗?”他这样问丁唯。
丁唯手一顿,语气不太自然道:“嗐,你说这些。”
没明示。也和明示没差。
最终林殊止几乎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上周给我累够呛,审核怎么都过不去,删了好多废章(所以看我可怜可以多给点海星嘛~)

第14章 “我是单身。”
胸口上那处被刘习畅踹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林殊止再次拥有了工作机会。
刘习畅下脚重,那道淤青留得很深,消散需要很长时间,此时距离他上一回进组已经一个月之久。
但一个月对于他们圈子里的人来说,已经很快了。
上天不会短时间内眷顾一个人两次,但林殊止又成了例外。
他不是什么乐观的人,不免会想是否将以后的运气都花在了前头。
可他哪怕觉得奇怪,却又贪心得很,机会难得,现时现地,他放不开。
角色并不是直接定下,在此之前林殊止还需经过两轮试镜。
试镜的日子就定在一周之后,林殊止并没有事先拿到剧本台词,一切都考验他的临场发挥能力。
一个星期的时间足以让人想明白很多事,这次的机会实在来得蹊跷,很难让人不怀疑有暗箱操作的成分。
这是部文艺爱情片,导演名叫秦阳。
林殊止对导演圈子不太了解,只知道秦阳也是近几年新起的比较有天赋且知名度较高的年轻导演之一。
所偏爱且擅长的影片类型是青春疼痛的文艺爱情,当初秦阳便是依靠那部文艺爱情片一炮而红。
林殊止知道秦阳这个人的时间要远在秦阳名声在外之前,只因为那部片子的女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万黎。
片子红了,连带效应下,万黎红了,秦阳也红了。
去试镜的前一天晚上,林殊止微信里试探着向万黎释放了一些信息,告知她自己即将去试一场秦阳的戏。
万黎的表现是又惊又喜。
林殊止问她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
她反问林殊止要知情什么,林殊止答不上来。
万黎一反常态地说了几句就要走,林殊止逮都逮不回来。
实在很有猫腻。
当晚林殊止乘着离开洛城的航班飞去了试镜地点所在的青城,在下榻的小旅馆里却翻来覆去地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恋床是其中一个原因,小旅馆环境潮湿阴暗是另一个原因,可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他擅长将不好的预后事先在脑海中排演无数遍。
这是种扭曲的降低期待感的做法,源于当初他对于林正安的高期待。
从云端跌落的感觉与粉身碎骨无异,他不喜欢将筋骨重新一块块连接的感觉,逐渐便养成不对任何事情都充满期待的习惯。
睡不着总要找点事情干,长夜漫漫,也许干着干着就睡着了。
夜已经很深,透光的窗帘拉得紧实,依旧无法避免有月光混着其他人造光射进来。
林殊止打开手机,屏保是一张灰白为主打色的图片。
图片的主要构造很单调,是乍一眼看不出形状的一大块阴影。
林殊止盯着它看了许久。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带起眼睛酸痛时才恍然回过神。
再打开手机,他忽然就失去对其他娱乐软件的所有兴趣。
只专注地盯着那张屏保看,图上每一个角落都是他观察过无数次的地方。
青城地处南方,四季无严冬,天亮得也更早些。
也早不过凌晨三点。
半夜起床多少看起来不正常,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殊止总算拥有了起床的依据。
八点钟要到片场,他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在来到第一轮试镜的地点时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片场里,他见到了传言中的秦阳导演。
秦阳头戴一顶鸭舌帽,微卷的半长发在颈后随意拢成个不算规整的低丸子,浑身上下透着艺术家气息,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见。
林殊止例行公事,走过去向导演问了好。
秦阳忙于调试设备,根本没空理他。
林殊止也无所谓,就安静地候在一旁等着。
一同被邀请的还有四位演员,其中两位知名度都比林殊止高不少,另外一个两位却是名不见经传。
秦阳真如传闻中那样爱惜人才,并不拘泥于演员的咖位身份。
他们事先抓阄决定了试镜的次序,林殊止抓中了三号。
九点整,抓到一号的人进去了。厚重的门将内部与外界阻隔,没人能知道室内是什么光景。
林殊止有些紧张。
一号进去没花多长时间便出来,紧接着是二号。
紧接着到他。
门开的一瞬间,二号演员一脸灰败地从里面出来,林殊止顿觉不妙。
房间里秦阳与另三位类似于评委的人员就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一字排开。林殊止腿有些打抖,领了剧本便开始钻研。
他要试的角色戏份比上回那武侠片的群演要重上不少,占全片的二十分钟左右。
这已经很多,毕竟整部片子也只有一百二十分钟。
题目果然是随机抽的,方才一号出来时,悄悄透露了句“要试哭戏”,进去前林殊止已经在脑海中将演哭戏渲染感情的上百种方法过了个遍。
准备足够充分,可他抽到的是一场表白戏,角色的定位是人们公认的街头混子,不学无术整日泡吧,而这混子要对女主一见钟情,从此以后洗心革面做人,要将女主约到高档咖啡馆里进行表白。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之间要拥有一场表白。听起来很荒诞。
也许这场戏对上别的导演时不算很难,但对上秦阳就要拿出十足十的认真。演得好是最大的诚意。
秦阳对微表情的把控要求极高,这恰恰是最难的地方。
他只有十五分钟准备时间。
因为只是试镜,秦阳并没有准备对戏的人员,林殊止相当于无实物表演。
他要对着空气表白。
实在强人所难,但要求摆在那儿,这是没办法的事。
林殊止从前接受过类似的训练,问题也不算太大。
秦阳要求严格,规定试镜演员七分钟内要将整套流程走完,包括台词走位全部要到位。
林殊止将剧本交回,对着空气中的“实物”就这么开始了。
表白不需要潸然泪下,真诚最动人心,在事先得知最终走向失败的情况下还不能提前透露出将要失败的感觉,实在很难。
那已经是林殊止事先预知的结果了。
他眼神里带着试探,却没有怯懦,更多的是坚定。
这种眼神落在一个小角色身上实在奇怪,可林殊止切切实实就这么演了。
女主角最终甩手离开,离开前有一个不成型的拥抱,那是整场戏情绪转换最高难度的地方。
林殊止被甩开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改变,似乎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的事,无法让他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头顶上的大灯太亮了,他将头垂下,最后抿嘴笑了一下。
没有停留太久,他转了身,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房间里用红线规划的“场外”。
走位结束,时间成功控制在七分钟内。
林殊止从情绪中挣脱出来,转头去看秦阳。
秦阳一脸面无表情,看不出所思所想。
林殊止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这回悬。
干站着很尴尬,秦阳不给出指令,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巴巴地问秦阳:“秦导,接下来……”
“你觉得,邱宇喜欢季澄吗?”秦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邱宇是林殊止的角色,季澄则是片子里的女主。
林殊止:“我觉得他爱她。”
“为什么?”秦阳语速有些快,边说边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林殊止:“邱宇不是个大胆的人,这种当面求爱的方式一定是他深思顾虑后的大胆决策,剧本里提到‘那天天气很好,他穿了身最讨厌的蓝白衬衫去见季澄’,不爱的话,为什么要穿最讨厌的衣服去表白?”
秦阳手停下来,抬头看着林殊止所在的方向笑了:“他讨厌她不行吗?故意奔着恶心人去的。”
林殊止:“他恶心自己吗?”
秦阳又说:“他可是所有人都认同的社会渣滓,有点不正常的恶趣味怎么了?”
林殊止摇头:“可唯独对上季澄,他不是这样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把惯常的黑衬衫换了下来,穿上了他和季澄初次见面时穿的蓝白衬衫。”
秦阳听出不对,立马反应道:“你怎么知道……你偷看剧本了?”
“我猜的,我身边有和他相似的朋友。”
“哦?”秦阳有点感兴趣,“经历相似?”
“经历相似,”林殊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所以艺术来源于生活,我现在和他已经不联系了。”
秦阳没再接话,而是奋笔疾书在纸上不停地记录着。
座上的另外三位也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
又五分钟过去,林殊止还在原处站着,他有些待不下去,又问:“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秦阳醉心于记录,听见他声音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下到林殊止懵逼了,秦阳这番话让他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印象里自己并未错漏秦阳释放的任何信息。
房间里的另外三人也有些尴尬,面面相觑着。
“我现在出去。”林殊止抬脚就要出去。
“等等!”秦阳又反悔般将他叫住,“你演得不错。”
秦阳:“算是我之前看过这么些人里,把表白演得最好的。”
“就给了人一种…”秦阳说到一半忽然断句,似乎找不到好的形容词,而后突然灵光一现,他打个响指,“你真的有个爱人的错觉。”
林殊止前面都像个点头工具般跟着点头,到这儿忽然就停住了。
这听起来多少荒诞了些,他没谈过恋爱,却知道怎样爱人。
秦阳并没注意到这微不可查的变化,继续道:“不过我有个小建议,女孩子个子小,如果表白时将头低下来,而不是仰着看高处就更好了,但感情上总体来说是非常对味的。”
林殊止反应过来,小鸡啄米般点头:“谢谢秦导。”
秦阳看起来心情不错,顺带着调侃他一句:“你是不是不单身啊?”
圈子里除非是十分信得过的人,否则平白无故的不会有人向对方袒露婚姻与单身情况。
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林殊止:“我是单身。”
“那就是天赋使然,”秦阳似乎也发现这话问得有些过,也不准备探究林殊止这话的虚实,摆摆手,“行了,出去等消息吧。”
林殊止拉开门把手出去,外边候场的人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惊疑不定,他原本觉得莫名其妙,可掏出手机一看发现自己在里面待了近三十分钟。
怪久的。
第四个人紧接着他后面进去,他走到一处角落坐下来,脑子里还是秦阳方才那句话。
秦阳夸他有天赋。
秦导为人苛刻,在业内出了名脾气不算好,能从他嘴里得到一句夸奖难如登天。
那句夸奖含金量不可谓不高,林殊止有些受宠若惊。
可他也有些心虚。
因为根本不是什么天赋。
他是个天赋极差的人,上学时课上学的新内容私底下都要练习好几次才能有个大概印象。
但这场戏于他而言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只因他早在梦中与人表白过无数次。

第15章 唯一的一次
秦阳的偏爱表现得太过明显,林殊止早有预感会被选中,但有预感是一回事,一切真正尘埃落定的时候又是一回事。
接到回复邮件的那天傍晚,窗外的一切被盛夏的一场雨洗涤干净,雨后现了彩虹,彩虹足够大,从城区的这一头跨越到另一头。
家里的泡面还剩两块,林殊止又下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箱泡面打算屯着,从便利店里出来时眼神一瞟就被坐落于街角的甜品店吸引了注意。
这条街他几乎出门都会经过,但从来都刻意忽略那家装潢高雅的甜品店。
他从小嗜甜,记忆力第一次碰甜品是他还在夏兰琴身边生活的时候。
那是一块草莓慕斯,是那姓刘的男人买来讨夏兰琴欢心的。
小孩儿对做工精致的小东西都好奇,他趁着夏兰琴洗澡的时候用食指刮一块下来尝了味道。
而后的记忆就不太美好,他只记得草莓慕斯的味道。
进了林家以后,林殊止依然喜欢甜品,却也没有什么机会吃到。
林正安会嘲讽他吃小蛋糕是娘们唧唧的行为。
再到了现在。
没了别人,他该小小地奖励自己一下。
所以他放下那箱面,带着些许郑重打开了那道金色的门。
店里品种齐全,空气里都漂浮着清甜的奶油香气,灯光是温暖的黄色,很醉人。
进来前已经做足准备,小吊牌上的价格还是让林殊止不敢放肆,逛了好多圈他最终选了蛋糕柜最底层的黑森林。
那块黑森林蛋糕被店员从柜子后面取出,用蛋糕纸垫了一层包起来。蛋糕纸又薄又轻,包好后又放进小盒子里,那简直不像食物,就像一块精美的艺术品。
蛋糕小盒提在手上轻飘飘的,一点也没有花了二十块的实感。
回到家林殊止东西还没放下,万黎便回复了他半个多小时前发过去的微信。
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刚摁亮手机屏幕万黎的电话已经到达。
林殊止看着那与主人性子一般急的来电提醒无奈笑了笑。
丁唯自上次给他介绍活计他没答应后就再没出现过,他尝试微信联系也无果。
果然这种时候只有万黎与他分享这个喜悦。
“林哥!!!!!”万黎的声音从话筒传出,声量之大差点炸破林殊止的耳膜。
万黎的性子就这样,喜怒都形于色,类似的情况出现过很多次,林殊止熟练地将话筒拿至二十厘米以外,搓着耳朵道,“小点儿声。”
“噢,”万黎才觉方才太过激动,虚着声音道,“我看到你的消息啦,我就说你一定可以!”
“今天不忙吗?”林殊止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到茶几上,开始小心翼翼地研究那个精致的蛋糕盒。
万黎:“今天收工早,也得亏我收工早,不然过几天你进组了忙得都找不着人。”
“只是个小配角而已,不会太忙。”棕白色条纹的蛋糕纸被林殊止揭开,“你找我我一定会在。”
万黎哼了声:“我才不找你呢,秦阳可没那么好说话,你还是多花点时间去应付他吧。”
黑森林口感很好,甜中带着代可可脂的微苦。对面万黎注意到他的停顿,“你在干什么呢?”
“春堂街的街角新开了家甜品店,我买了他家的蛋糕,味道还不错,等你回来带你去试试。”
“好!”万黎爽快应着,“对了,你倒是说说秦阳怎么选中你的,他这人刁钻得很,我当初试镜的时候没少被他嘲讽,让我听听他怎么‘夸’的你。”
林殊止思绪一瞬间回到那天秦阳说他“拥有爱人”。
“没说什么,就说我比较有天赋。”
没说实话。
“他说你有天赋?”万黎不太信,“见鬼,他从来不这么夸人,难不成是发现看中的演员都被他毒舌逼走所以终于悔改了?”
林殊止轻咳一声,对面的万黎发现不了他的不自然。他说:“这是他的原话。”
“就没见他这么说过我,下回找他喝酒我指定把他灌得妈都不认识……”她与秦阳也算是好友,谈及对方时自然没那么多拘束。
林殊止突然又想起什么。
但他不着急,先出声提醒:“你们俩现在名气都不小,小心不安好心的人被偷拍造谣。”
万黎:“知道,下次拉上你就不会了。”
不加铺垫地,林殊止直问道,“所以我这次试镜的机会,是你搭了桥,是吗?”
万黎顿了顿,“都说了好几百遍了,不是不是不是,是秦阳自己找着你的。”
她声音不自知地变大,企图靠声量取胜。
林殊止不拆穿她,心里早有答案。
他说:“我信你。”
万黎长出了一口气,“那是,你可以谁都不信,但必须信我……”
通上电话不容易,万黎还想再与他再多聊几句,奈何助理忽然敲响了房门,告知她昨晚拍的夜戏需要补拍,时间紧迫,她必须现在就出门。
果然人不会永远都上班,但永远在上班的路上。
几天后到了正式进组的时间,林殊止没有助理和经纪人,一切都靠自己亲力亲为。
落地与剧组联络上后,他在酒店大堂领了钥匙。剧组给他分配的房间在九楼,虽说空间不算很大,但有电梯也拥有独立卫浴,要比破旧的小旅馆豪华高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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