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打量着季深,见他面色苍白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孱弱和前两天没有多少区别,就怀疑季深话里的真实性。
可孩子想学习的心表现很明确,教导主任也不可能真的把人赶出去,寒了孩子的心:“那你先回教室坐着,身体不好要及时向老师请假就医知道吗?老师还是那句话,身体是学习的本钱,只有身体完全好了,精神状态达到最佳,学习效率才会最高。”
季深点头:“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教导主任亲自把季深送回了教室,又去教师办公室找了张明远,他打算去找季深的班主任让他多注意这个孩子,孩子是优秀的,就是太倔强了!他也不能说点什么不好听的话打击孩子爱学习的心。
听到季深来学校上课的张明远:“……”
心都凉了!
可看到教导主任殷切的圆脸,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苦笑道:“好的,您放心,我会多关注季深同学的。”
他现在只希望阿扬那边能尽快出结果,他得拿着证据和季深说话,免得劝不了季深不说,也让学生心里难受。
教导主任离开教师办公室后,张明远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朝着自己班级走去,他得去看看季深的情况,必要时叮嘱他要注意休息。
也是心累,别的老师恨不得学生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他还得劝学生不要太用功学习,免得累坏身体!
张明远心情沉重的来到教室外面,他想他肯定会看到打起精神听课的季深,然而他看到的是趴在课桌上睡得香甜的季深,仿佛任课老师和同学时不时瞥他两眼,老师讲课的声音和学生记笔记时纸笔摩擦发出的声音,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张明远:“……”
还好是他想多了!
竟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季深进教室的时候正在上课,任课老师从班主任张明远处听说了季深的情况,也没有为难他,让他直接回座位上坐好。
班上同学虽然也关心好奇季深的病况,但现在到底是上课期间,不可能去季深身边询问,更不可能让老师结束课程让他们自习,很多人都只能按耐着好奇和关心,看似认真实则心不在焉的听课。
余知明也难得没有认真听课,眼睛时不时的瞥向旁边的季深,见季深脸色白得没有血色,他心里的担忧不减反增。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余知明还没来得及询问季深,徐青年就蹦到了季深身边:“季深,你来学校干嘛,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收拾好东西,都状似不经意般放缓了脚步,拉长了耳朵去听季深的回答。
季深抬头看着徐青年以及周边围了两圈的同学,勾唇笑道:“来学校上课,在家会耽搁学习进度。”
徐青年:“……”
班上同学:“……”
所以,这是季深每次都稳坐年级前三的根本原因?
不等徐青年说话,季深又道:“我不想下次又考倒数第一。”
考了倒数第二的徐青年说:“你那是没参加考试,没有成绩。”
季深问徐青年:“对了,这次的考试成绩应该出来了,昨天怎么没听你提起,你考得怎么样?”
徐青年感觉自己的胸口又被插了一刀,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次考试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黑的历史,提一次他就得难受一次。
要是在别的地方,徐青年少不得要含糊一句‘还好,就那样’,但现在是在教室,考试成绩就贴在前门旁的墙上,班上同学对他的考试成绩一清二楚,这还让他怎么说出那几个字?
有同学起哄,帮徐青年回答了:“徐青年考得可好了,除了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都点名夸奖他了呢!”
正在整理东西的余知明手微顿,他抬头看向表情已经僵硬的徐青年,唇边露出些笑意来。
余知明道:“季深,我们准备去吃饭了,你呢?”
如果季深身体没问题,余知明肯定会和平时一样邀请季深去食堂吃饭,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能吃食堂的食物吗?
徐青年道:“要不我去外面吃,顺便帮季深带。”
季深道:“你们别把我当成玻璃,碰不坏的,我身体只是看起来不怎么好,实际上没什么事。”
徐青年心想,玻璃可比你结实多了,有的玻璃还能防弹,你连篮球都防不了。
如果有人不小心把篮球砸你身上,还要找律师咨询像这情况算是过失杀人还是意外杀人,会不会进局子吃免费饭菜。
与徐青年有相似想法的同学还有很多,只是都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这种时候,季深就是班上的珍惜动物,必须得保护好。
余知明对还围着没走的同学道:“下午还要上课,大家都别围在这里了,先去吃午饭吧,吃完饭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季深笑道:“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真的没事,都别把我当成稀罕围观了,都散了吧!”
有余知明和季深开口,关心季深的同学才慢慢散去。
至于季深的午餐,由徐青年包办了,季深只要在教室等着吃就好。
怕季深挨饿,徐青年用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来回,气喘吁吁带回来的饭菜都还是滚热的。
季深看了眼热气腾腾的饭菜,再看向正在喘着粗气不停往肚子里灌水的徐青年,说道:“下次不要再跑得这么急,对身体不好。”
徐青年抹去嘴角的水渍,摆手道:“没事儿,生命在于运动,我就喜欢跑。你别管我,快趁热把饭吃了。”
季深没有先吃,等徐青年呼吸完全平复下来,再和他一起用餐的。
开学考试题目不难,但除了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没有在课堂上特别关照徐青年,别的老师都特别关照过他,让徐青年恨不得吃上十颗八颗的后悔药,以惩罚当初的手欠。
倘若时光真的能够倒流,他必然不会再犯傻。
好在除了教室前门旁边贴着的成绩单能继续证明他当初做过的傻事,别的差不多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都过去了,该翻篇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考试卷讲解结束,徐青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数学老师张明远就笑眯眯的夹着套试卷进了教室,宣布道:“我们又有试卷做了,大家高不高兴呀?”
身为火箭班的学霸,一班的学生最不怕的就是考试,考试只会让他们更加强大,更加无所畏惧!
考试不仅是老师的法宝,也是他们证明自己学到知识的法宝。
然而当试卷发到手里时,很多学生头顶都浮现出了巨大的问号。
此时,大部分学生心里都是茫然的——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一问三连过后,很多人默默望向天花板,中央空调正在矜矜业业的工作着,不断向外散发凉意。
太阳完全被天花板挡住了,无法窥其形,受其暖。
这试卷特么是谁出的,出试卷的能当个人吗?
试卷上只有四道题,每道题的题干都很短,大体上看一眼就能得出答案。可是当他们仔细阅读过后发现,每个文字每个数字都认识都熟,然而将它们组合成题干后,怎么看都是四不像。
张明远习惯性的绕着过道走了一圈,边走边说:“这套是去年奥数班的题,根据去年的反馈来看,这套题对去年想进奥数班的学长学姐来说还是有些挑战性的。不过我相信我们班的同学,都是学霸做题小能手,相信它对你们是没有多少挑战性的。”
班上学生哀嚎——
谁说没有挑战性的,太有了好吗?
在场坐的都是聪明人,关系也都还算不错,有不满的地方直接说就好,请不要拿试卷来为难人!
虽然张明远整人的意思很清楚,但他要表现的意思也很明白,这套题主要针对学生人群是想进奥数班的,虽然还不是正规测试选拔,但也算是让学生提前知道了考试难易程度。
七中不是有钱人家孩子的摇篮,里面的学生多是凭自己的成绩考进来的,很多都家世普通或小康,出国不是他们该选的出路,高考却是他们改变命运最公平的机会。
除了参加高考能获得进入高等院校的名额外,还有竞赛。
在竞赛中获得奖项,就能被高等院校提前录取,不必和众多学子去挤高考那座独木桥。
而且进了竞赛班能够受到更系统的教育,这对求知若渴的学霸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张明远走完一圈就回到了讲台上备课,时不时的抬眼看看班上愁眉苦脸的学生,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套题他原本是不打算现在就拿出来刺激学生的,但是班上学生飘得太高了,不拽拽线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飘回来。
也许选择走竞赛的人只有几个,但他也是从少年时代过来的,最了解这个年龄段学生的心理,他相信还是能把人拽回来的。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作为学霸,对具有挑战性的题目还是很有兴趣的,在张明远喊了‘认真做题’后,大部分学生的情绪都平息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审题。
余知明平时就有研究奥数方面的题目,张明远现在发到手上这套题他是做过的,刚开始做的时确实会感觉有点难,但到底是涵盖高中知识的题目,只要理清了思绪就不算特别难,他是把答案正确的解答出来了的。
班上同学都在做题,余知明也不想例外,他重新去解析题干,打算用新的方法来解题。
余知明正沉浸在思绪中,身边传来试卷翻动的声音。
他抬眸朝旁边的季深看去,只见季深已经把试卷翻了面,试卷空白的地方隐约有字迹可见。
在他看着季深的短短时间里,季深刚翻页的试卷也被写上了答案,每道题都只有几行字。
三四行公式。
一个答案。
余知明嘴角微抽,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这些题季深以前也是做过的,毕竟季深在学习上的勤奋程度不会输给这所学校的任何一个人。
其实他不知道,这些题对现在的季深来说,与顶尖数学家看幼儿园的题目基本没有区别,这几道题对于季深,没有任何难度。
季深把答案写在试卷上就继续趴下睡觉了,周围传来的纸和笔接触声非但没让他感觉到烦躁,反倒让他睡得更加踏实了。
季深觉得,在这种环境中当条咸鱼是真的不错,既不会安静无聊,还能看到同学们调色板似的脸色。
余知明见季深写完题就重新趴下,心里浮起几丝担忧,季深的身体是真的没有问题吗?
几乎所有学生都会有种相同的感觉,在做难题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题还没做多少,时间就没了。
张明远与班上学生关系好不仅是因为他本人性格极好,还有就是作为数学老师,他从来不拖堂。
在班上学生正奋笔疾书,绞尽脑汁想要在试卷上多写点答案的时候,他笑眯眯的开口:“时间到了,请每组第一排的同学帮我把试卷收起来。”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同学们收拾好后就各自回去吧!今天测试的试卷我会抓紧时间批改出来,争取过两天就让大家看到自己的成绩。”张明远不软不硬的在学生的心口又刺了一刀。
第一排的学生快速在试卷上写了几个数字,把原本不确定的公式都写在试卷上,想着能多得几分算几分。后排的同学则是抓紧时间计算,检查草稿纸上的过程,誊写答案。
试卷离手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好似烫手山芋终于脱了手。然而随之而来,对答案的不确定让他们又忐忑起来,竞赛班入门考试都是这么难的么?
张明远夹起收到的试卷,笑得格外灿烂:“今天晚自习我请了假,不能守着你们了,明天见。”
临都七中是公立高中,学校强制要求住校生上晚自习。
对于走读的学生就没有这个要求了,班上很多学生要么家是本地的走读,要么家长为了照顾好孩子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让孩子走读。
为了抓紧时间学习复习,班里几乎所有的走读生都选择和住校生一起上晚自习,在学校要求的最后时间里离校。
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学生有气无力的挥手和他说再见。
张明远离开后,班上同学立刻围成了几团相互讨论计算过程。
季深和余知明周围也围了几个同学,徐青年原本是来的最快的,在帮季深换了杯热水后就留在了人群外。
班上同学都知道现在的季深就是个瓷娃娃,都默契的没有打扰,他们主要询问对象是余知明。
对于同学们的询问,余知明没有任何隐瞒,关于正确答案和计算过程都详细的说了出来。
刚开始还有几个同学觉得余知明的计算过程中用到的公式可能有点问题,但是根据计算结果来看,余知明的解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在这场考试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等同学们散去,徐青年才把热水放在季深课桌上,叹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有种是我连累了班上同学的感觉。”
季深眉梢微扬,他已经知道在开学考中班上同学的神操作了。
成绩从来都是学校前十的徐青年开学考沦落到了班里倒数第二,张明远会拿出压箱底的试卷来让班里学生收心,徐青年确实是贡献了不小的力量的。
余知明正在整理东西,听到徐青年的说法,侧过头帮他补充道:“之一。”
余知明不是住校生,但他和班上大部分走读生一样,一般都会在教室里上完两节自习在回家,今天也不例外。
先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到教室上晚自习。
余知明问:“季深,你今天是先回家,还是上一会儿晚自习再回去?”
季深想到上午找到的关于徐氏的资料,那些资料得早些交给徐青年,让徐家做好准备,便道:“我不准备上晚自习了,先回去了。”
季深看向徐青年,徐青年道:“我也不上晚自习了。”
季深的病情看起来没有任何好转,他得亲自把他送到家才能放心。
第14章
季深家距离七中不远,徐青年又是那种不说话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的人,整个路程他的嘴几乎没有停过,从学校里有趣的八卦新闻到最近玩的游戏,凡是他觉得好玩的有趣的都说给季深听。
徐青年是全优型学生,理科方面逻辑思维强悍,文科方面语言词汇的组织积累也很完善,明明是平平无奇的故事,经过他用语言加工,让人听起来就格外幽默有趣。
把季深送到家,徐青年轻车熟路进门,换鞋,把背包丢在客厅的沙发上,再动作娴熟的把自己往长沙发上一扔一躺,享受般的呼出口热气,就成了条能自主呼吸的咸鱼,谁喊都不乐意翻身。
季深闲闲的斜着徐青年,还是觉得应该把咸鱼计划贯彻到底,不能输给徐青年这个难兄弟。
瞧瞧人家,都快走到家破人亡的绝境了,竟然还能淡定的当咸鱼。
季深在徐青年旁边坐定,懒懒问:“你们家的问题解决了么,不回去看看情况?”
徐青年沉默了片刻,在他印象中,公司也遇到过困境,当初他爸妈也是东奔西走很久才解决。
为了让他无忧无虑的度过青少年时光,父母从来不会把工作上的问题带回到家里,以至于他在公司方面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材点心,半点忙都帮不上。
少年阳光开朗的心里终于有了沉闷与忧伤,叹了口气说:“我回去也帮不上忙,还让我爸妈分神担心我,倒不如待在你家打发时间,他们也放心点。”
他仰望着装修简单粗糙的天花板,迟疑着问:“季深,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和我爸妈说,说我也想去公司学习,也想帮他们处理解决公司的问题。”
他不想每次都像现在这样,待在家里干着急。
季深道:“如果你决定跟着你父母学习处理公司的事务,那你以后的发展方向就是商业和金融,等你父母退休就顺理成章的继承徐氏的产业,可我记得你的梦想是当个科学家?”
徐青年的梦想从幼儿园开始就没变过。
当初幼儿园老师问小朋友长大后都想做什么?
有的小朋友想当有钱人,有的想当演员歌手,还有想开飞机大炮的,想当富二代坐吃山空的也有,徐青年的梦想相对来说比较高大上,他想当个科学家,想研究出飞船去游览浩瀚的宇宙。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捏着小拳头信誓旦旦要成为某种人物的小孩子都长大了,他们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了当初的梦想,再谈起来也不过是笑当初的年幼天真。
只有徐青年,他的梦想从来没有变过。
提起最初的梦想,季深也想起了他当年的梦想。
年幼的他只有母亲,为了让他能读书生活,不得不拖着病体外出工作,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尽管他那时候年纪小,却也将她的劳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的梦想和大多数孩子的梦想一样,就想当个朴实无华平平无奇的有钱人。
他的梦想也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直到从任务世界回来。
季深想到虚拟账号上的余额,唇边有笑意浮出。
当年朴实无华的梦想已经实现,而当年的梦想足以支撑他实现现在的梦想。
当条无忧无虑的咸鱼。
要放弃坚持了十几年的梦想,心里自然难受,徐青年垂下眼睑:“奔着梦想心无旁骛努力的前提是人生道路没有多少波澜,比如父母康泰,亲朋无忧。可是人生怎么可能一帆风顺没有波澜,所以很多人都放弃了最初的梦想。”
季深问:“所以你也要放弃了?”
正准备再悲伤片刻就用司马迁被处宫刑愤而写史记,贝多芬双耳失聪却从不向命运屈服,还有霍金被天妒英才却从不放弃对天文学钻研的故事来激励自己的徐青年:“……”
他连慷慨激昂的陈词都准备好了,这让他怎么接话?
徐青年道:“才不会。要是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还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坚持么?”
徐青年把双手枕在脑后,偏头看向季深:“深深,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跟我爸确认过了,我们家八成就是被人陷害了。我想,只要能找到陷害我们家的人,估计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季深没有说话,听徐青年继续道:“我认真想了很久,徐氏主要是做建筑和地产的,徐氏倒了同行受益最多,所以我想找私人侦探去查同行。而且,如果这次的事真的是人为,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我现在就希望徐氏能撑到真相大白那天。”
季深慢吞吞道:“你知道临都有多少家建筑公司并地产公司么,你想怎么查,是找私家侦探一家一家慢慢排查么?没有明确的搜查目标,等你找到所谓证据,徐氏早就被并吞了。”
徐青年哀叹,他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么?
要是有别的办法,要是知道谁是坑害徐氏的人,那就逮着对方薅羊毛,总能薅出点有用的东西。
哪里还用得着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季深站起身,对徐青年道:“你跟我来。”
徐青年挠了把头发,垂头丧气的跟着季深走。
季深坐在电脑前,把之前拿到的资料调出来给徐青年看,他点开其中一份:“这份资料我帮你找到的东西,是工人坠亡的真相,对你们家解决眼前问题应该会有帮助。”
季深将资料简单往下面拉了两页,就关闭了这个文件夹,重新打开了另外一个文件夹:“这里面的资料是关于幕后人的,有点意思,我也把它交给你,要怎么处理全在你们徐氏。”
徐青年张了张嘴,难以置信:“……深深?”
季深把位置让给了徐青年,还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个有些破旧的移动硬盘递给他,这是他以前为了节省买资料的钱特意淘的二手硬盘,用了有两年多了,质量还算不错。
季深拿出的资料足够让徐氏解决眼前的难题,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季深才好,然而让他感动得无以复加的还是季深把硬盘交给他时说的话。
季深说:“如果空间不够,就把硬盘里的东西删除了吧!”
徐青年比谁都清楚,季深有多宝贝他那些学习资料,肯让他删除移动硬盘里的资料,说明在季深心里,他家的事还是特别重要的。
当时他就在心里发誓,一辈子都要和季深做最好的兄弟,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季深用得上他,他必定义不容辞。
后来徐青年才知道,这时候的感情全都是他错付了!
季深愿意把装满资料的移动硬盘给他,是因为他完全用不上,想当成垃圾处理了!
季深面无表情的看着就差抱着他痛哭流涕的徐青年,作为资深人精,他轻而易举就看穿了徐青年的想法,就是没有拆穿。
徐青年认认真真的浏览着季深找到的资料,越是看他的拳头就握得越紧,心里的悲愤也越来越强。
资料涵盖面很广,其中包括项目工人坠亡的计划,转账记录,和设计徐氏的详细策划,以及徐氏倒闭后的收尾工作。
计划很周全,从设计工人坠亡到陷害徐氏倒闭负债都计划得清清楚楚,连可能会发生怎样的意外,怎么处置意外都做了详细的规划。
一点一滴,无不想陷徐氏于灭亡,无不显示出人性的恶毒。
徐青年浑身发凉,他不禁在心里反问自己。
人性真的有这么恶毒吗?
如果有,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那样的恶?
如果没有,为什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说害就害了?
徐青年把季深找出来的所有资料都仔细看了一遍,他的心态也从最开始的悲愤慢慢变得麻木而沉重。
原来徐氏不是林川建筑第一个目标,所以他们在项目上动手脚动得轻车熟路,也不知道在害了那么多人后他们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在半夜醒来感到不安和恐惧。
他把所有资料都复制在移动硬盘里,打算把资料都带回去交给父亲,他相信父亲会让它们有个好的去处的。
徐青年点了两份外卖,陪季深吃完饭才拿着东西回家。
他没问季深是怎么拿到这些资料的,把这份情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暂时也不打算告诉父亲是从季深这里得到的资料,免得那些人在反扑的时候连累了季深。
在回家前,徐青年给父母分别打了电话,让他们今晚务必回家。
徐家夫妻都在忙着为公司的事东奔西走,但在听到徐青年的话后还是决定找个空闲的时间回家。
徐青年等到半夜才等回了徐家夫妻,两个原本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女眉眼间写满了疲倦,但想到儿子还在家里,都强撑起精神和笑容。
他就着灯光打量着乘着夜色归来的父母,猛然发现,这段时间父母好像又老了好几岁,眼角的纹路似乎更加深刻了。
徐青年穿着灰色睡衣,分别给父母倒了温水,开门见山的说道:“爸妈,我找到咱们家公司问题的解决办法了。”
第15章
徐家夫妻没信,尽管两人都预感到这次的事并不简单,但真正的头绪也还没理出来,现在像是无头苍蝇般到处找可用的人脉。
他们尚且没找到解决办法,孩子还只是个高中生,平时又几乎没让他接触到公司的事,他能从哪里找到的解决办法?
为了不多个人陪着操心,夫妻俩都跟徐青年保证这次徐氏面临的也只是小问题,和以往一样,用不了多久就能处理好,完全用不着担心。
如果没从季深那里拿到资料,徐青年或许还会相信父母说的话,也认为得这次的事情并不大。
然而不是这样的,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想将徐氏置之死地,在看到徐氏彻底倒下前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徐青年抿了抿唇瓣,声音忽然压低:“我知道谋划坠亡工人事件的背后是林川建筑,我也知道林川建筑的背后是燕城的傅氏集团。”
见父母都惊愕的望着他,徐青年沉了口气,继续道:“项目上工人坠亡是被人精心谋划的,在目的达到以前,林川建筑不会善罢甘休。”
徐青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移动硬盘,就在楼下卧室里安装的电脑上打开,将关于徐氏的资料调出来给父母看。
季深给的资料他回来后又看了几遍,里面的内容不说倒背如流,却也理解的非常清楚,他再次深刻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是良善的。
徐家夫妻半信半疑的坐在电脑前,认真看徐青年给的调查资料。
结果越是看越是心惊,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严重,如果事情真的按照对方计划中进行,那他们徐家不死也要脱几层皮。
资料内容很齐全,只要将这份资料交出去,徐家面临的问题就将迎刃而解,悬在半空这么多天的闸刀终于落下大半,还没真正落在徐氏身上,徐家夫妻也终于松了口气。
看过资料,徐家夫妻就将目光落到了徐青年身上,板着脸问道:“这些资料你是从哪里得来了,有没有别的人知道你拿到了资料?”
夫妻俩青梅竹马长大,相识几十年就这么个宝贝疙瘩,在夫妻俩的心里,除了互为真爱的对方就是徐青年这个意外最重要了,要是孩子因为公司出点什么事,让他们还怎么活?
在事情完全尘埃落定前,徐青年不想暴露季深,免得连累了他,便说道:“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他是个技术高超黑客,摸查出这些资料对他来说很简单。”
徐父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徐青年用技术高超的黑客来称呼对方就代表不想说出对方的真实名字。
他也没有强求,只希望对方对这个缺心眼的小子没有恶意。
徐氏要着手准备反扑,为了不让徐青年也被牵连,徐家夫妻决定按照原计划,将徐青年先送回老家。
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把他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