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 by栖还
栖还  发于:2024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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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遇知摸摸下巴, “腾辉,大毒枭陈丁卯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马仔,净边行动收网的时候他因为在东南亚而逃过一劫, 回国后隐蔽在地龙村制毒, 期间深夏市公安局接到秘密报案, 针对地龙村展开过缴毒行动, 我是那次缴毒联络人, 就是几年前, 你参与救援的那次。”
话说到这份儿上,宗忻也不傻,立刻就知道那个腾辉就是滕纾德了。
宗忻问他:“滕纾德在六盘?”
谢遇知说:“不, 滕纾德不在六盘, 陆远在六盘。”
宗忻看了眼车载地图导航,微微敛起眉眼:“谢队。”
谢遇知摸着他的手,一点也舍不得放开:“嗯?”
宗忻握紧方向盘, 看他一眼:“进藏线这段路最难走,空无一人空无一车是常态, 很多村子和厂矿都没人,搞不好这一路上,冷不丁冒出几个越南特工都不好说,咱们现在处境很危险。而且,周宴琛要对付滕纾德,你就真帮着他对付?万一他做两手准备就等着你和滕纾德两败俱伤,然后一起对付,你不是很亏吗?”
“那……”谢遇知勾唇,一副纨绔子弟撩拨良家妇女清纯小白花的浪荡样儿,“我聪明绝顶的盛大支队长,你有什么让他们在为夫面前一败涂地痛哭求饶的好主意?”
“没有。”宗忻无情拍开他的手,一板一眼道:“你严肃点,我给你说正经的,瞧你这副京圈阔少爷没正形样儿?苏队可是说,你平时完全不是这样的。”
谢遇知好奇:“他说我什么样?”
宗忻:“他说你道貌岸然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人面兽心……”
“等等,他这说的……”谢遇知脸都黑了,“是人话吗?”
宗忻:……
“不……不是吗?”
“是个……”屁!谢遇知翻白眼。
此刻,远在郢口公安局抱着茶杯,正替谢遇知积极争取支援的苏韫亭,对秦展义愤填膺道:“那可是你亲戚,你想怎么?你想让他牺牲啊?!”
秦展弯腰,凑在他耳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眼里尽是温柔:“我有数,公安部已经秘密部署了两千余警力,广西、云南、三川、滇西,四个省的公安厅、公安局均参与其中。这次,穷根必究势必拔起盘踞在西南一片的所有涉毒、涉|黑、走私违法犯罪活动,等着吧,公安部雪藏近二十年的真相,用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昭然于阳光之下了。”
苏韫亭耳尖一动。
枪|支冰冷的上膛声穿透他的耳膜,直冲大脑最深处,灵魂也跟着短暂地颤栗起来。
“走吧。”秦展简单道。
苏韫亭疑惑:“去哪?”
秦展直起身,把枪一别,神色从未有过的冷:“强抢民男。”
苏韫亭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而环境恶劣的219国道上,此时牧马人被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的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团团围住,宗忻不得不被迫刹车。
站在最前面几个人抱着A|K指向车前窗,叽哩哇啦用听不懂的方言在交流着什么,半晌后,两三个人端着枪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语气明显不善:“下车,下车!”
“他们会说国语。”谢遇知单手续上子|弹,看了眼被AK打出白色印子的车前档:“盛队,看来,他们不是你说的越南特工。”
一瞬压抑而尴尬的沉默,宗忻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咬着嘴唇磨牙:“你还能不能有点紧张感?”
“紧什么张啊?这几个喽啰都不够我塞牙缝的。”谢遇知露出洁白的牙齿,冲他灿然一笑,“我护着你啊,放心。”
“谁他么要你……”
宗忻话说了一半,谢遇知已经悄无声息的把枪口怼进右手边空调口,食指轻轻一弯。
啪————
清脆的枪响划破安静的空气,噗地,一个迷彩服应声倒地,围着牧马人的几个人顷刻间慌乱起来。
宗忻猛地看向谢遇知,吃惊道:“这车……”
“上回油罐车撞车爆炸那次,车就改装过了。”谢遇知盯着宗忻的眼睛,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爽朗地笑笑,“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这段时间想办法调查看看,最近广西一片有没有什么偷渡的逃犯什么的。”
宗忻郑重地点点头,二话没说,立刻打开公安内网,开始检索最近滇西一片儿的案子信息。
那几个人明显也是有备而来,很快就平静下来,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地把中枪的人抬着扔到了悬崖下面。
“啧。”
谢遇知眉头紧皱,看来,除非他把这些人全在这儿撂倒,否则,只怕连个对方的尸体都拿不下。
幸亏牧马人的车窗玻璃全换了防弹的,能跟这些人耗,不然这会儿,他和宗忻早就被人打成筛子了。
“怎么样?”谢遇知撤回枪,猫腰随口问了宗忻一句,“查到了吗?”
“没有。”宗忻皱眉,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回道,“内网没有任何信息,这些人应该……”
砰砰砰——
对方完全没有给他们喘气的时间,立刻对牧马人进行了第二次扫射。
“操。”谢遇知伸手猛地一拽宗忻领口,瞬间把他按进后车座,然后大长腿一勾,自己立刻和宗忻调换了个位置,他单手打死方向盘一踩油门,牧马人咻地飞了出去,径直压向迷彩服。
迷彩服们显然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疯,完全不管不顾直接冲了上来,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愣,忘了动作,迟疑的功夫,牧马人的前车轮已经到了眼前,两个没来得急躲开的迷彩服瞬间就被撞飞出去十多米,发出一声沉闷地落地声响,间中似乎还有骨头断裂的噼啪声。
牧马人速度却丝毫未停,直接碾着昏死过去的一个人双腿扬长而去。
啪啪啪,接连又是几声震碎空气的枪响,牧马人在一阵子|弹疯狂扫射下,甩着车屁股嚣张消失在烟尘四起的土路上。
“妈的!”一行人中,领头的迷彩服咬牙啐骂了句,把枪往肩上一背,掏出电话,皱眉道,“人跑了。”
“你们不是保证不会失手的吗?”
电话里,对方显然有些生气。
“本来是没问题的,不知道从哪里又杀出来个同伙,要不是你们老板非要抓活的,我们早他妈解决完了!”迷彩服没好气道,“这样,道上做生意我们肯定讲信用,人绝对给你带回去。不过,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们总得给我透漏一下吧?”
“哼,想知道是谁?”对方似乎是嘲讽的笑了下。
“别用这种语气给老子说话,老子干的就是杀人的买卖,枪子底下不留无名之辈的命。”
“方尖。”
迷彩服的脸一瞬间,有些凝结。
“怎么?怕了?”对方讽刺地意味更甚了些,“要是干不了,那我就换别人,毕竟对方可是方尖你们这两年才开始在道上崭露头角的小角色,怕也是……”
“谁怕了?!”迷彩服冷笑道,“暗网悬赏一亿买命的人,老子给足他排场,这单,谁他妈的也别给老子抢!”
他挂断电话,摸摸下巴,邪性一笑,招呼其他几个迷彩服:“兄弟们,这票咱们赚翻了,收拾收拾,跟上那辆牧马人。”
迷彩服们互相递个眼色,很快收拾完装备,有人把藏在树林里的军绿色皮卡车开了过来,几个人背着枪,扒着车跳了上去。
“老大,这人真他娘的狠,刚才踩着油门疯了似的往咱们得人身上创,不是说,是个条子吗?这年头,条子搞得比杀人犯还狠?创死人眼皮都不带眨的?”开着的马仔叼着烟,十分不爽道,“真黑心,比咱们还黑心。”
“本来就是黑吃黑。”被他喊老大的迷彩服坐在副驾驶,认真地给枪打蜡,“三儿,咱们这票要是干成了,以后吃香喝辣,整个金三角滇缅线上,就没有咱们不能接的单了。”
“这么牛?”三儿听了他画的大饼,瞬间精神抖擞,“老大,谁呀?知名度这么高?”
迷彩服神秘一笑,“大人物。”
几天前,六盘那边有人找到他们,要买一个条子的命,本来说好只要确认人死了就行,结果昨天主顾那边突然改口说要活的,一般要活口的基本就确定是缉毒的警察了,这些毒贩恨透了缉毒警察,抓到人不会那么轻松直接搞死的,非得活着折磨。
主顾的事,他们不打听,只管拿钱办事,这是道儿上的规矩,不过他们在这条国境线上活跃两三年了,杀人越货的勾当没少干,缺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难免会对这次的目标有好奇心。
看老大这么开心,三儿也跟着开心,随口就追问了句:“老大,这两年,没听说有什么大人物啊?”
“三儿,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该打听的。”迷彩服得意道:“反正,这票咱们要是干成了,以后就连深网上,都有咱们哥儿几个一席之地了。到时候,别说这条破国境线,谁见了咱们,都得点头哈腰。”
谢遇知打着方向盘,车速丝毫未减,眼风扫过后视镜,马上发现了追上来的皮卡,踩着油门的脚又往下压了几分,问宗忻:“查到了吗?”
宗忻被他按进后车座后,这会儿已经板板正正坐好了,间中还没忘记把安全带系上,手里动作依旧未停,眼睛盯着笔记本屏幕,神情非常认真,闻言点点头:“查到滇西公安系统录入一则,有个小型犯罪团伙,专干杀人越货的买卖,缉捕过两次,均被逃脱,最近一次案情记录去年二月份。”
谢遇知问:“能确认是一个犯罪团伙吗?”
宗忻说:“作案手法相似。”

谢遇知紧接着扔给他一把枪, 提醒道:“他们跟上来了,做好准备反击。”
宗忻接过枪,迅速合上电脑, 贴着车窗警惕地回头,果然看到了紧咬着他们追了上来的皮卡。
“硬杠吗?”
“嗯,有问题吗?”
对方人多,而且手里都有家伙,硬杠对他们来说其实很有难度,但现在局势容不得他们多想,不跟对方拼命, 很可能就会没命,他可不想死在219这条荒无人烟的国道上,尸体烂了臭了, 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没人发现, 就算是和谢遇知抱死在一起, 他也觉得不值得。
宗忻面部紧绷, 不由咬紧牙关, 竭力控制住自己兴奋地情绪, 声音沙哑却极有力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好。”谢遇知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前面是个近乎九十度的直坡,牧马人的驱动力甩皮卡几条街, 一会儿我加足马力往上爬, 你找机会,精准一点,把皮卡副驾的那个人给我狙了。”
谢遇知说狙人, 说的就跟过年杀鸡砍菜切大白萝卜一样稀松平常。
“谢队,”宗忻握紧枪, 目不转睛地盯着皮卡车,回谢遇知,“我觉得,你对生命的态度,有点随便。”
谢遇知说:“什么?他们都拿枪指着我脑袋要我的命了,我还得对他们多郑重?盛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职业是警察,就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都抱着职业操守?不要太理想化,说到底我们也是人,别给自己整什么虚无的正义滤镜,十年前,我在金三角,要是刚直不阿没点子手段,早死多少回了。用苏队的话说,我这个人,道貌岸然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人面兽心……”
宗忻无奈,“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心眼比针鼻还小!”
“我没有。”
“你就有!”
“……果然没有真的没有!”
宗忻:“……幼稚!”
他话音刚落,牧马人瞬间直冲高坡,这个角度简直就是在俯视后面的皮卡,视线毫无遮挡,宗忻找准时机将枪口伸出车窗外,食指轻轻扣动扳机,下一秒,只听————砰!
就在这一瞬间,皮卡副驾驶前车挡玻璃应声出现一个小孔,子弹贴着迷彩服脸颊飞擦而过,带起一片血花,噗地溅在正开车的阿三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懵了,皮卡登时失控,打着弯儿往坡下滑去。
迷彩服双目圆睁,他的脸直接被子弹穿透,肉皮咣当炸飞,糊的到处都是。
迷彩服呲目欲裂、阿三的不能置信、还有皮卡车斗子里抱着A|K准备反击的众人、驾驶室的血肉横飞,这一幕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切背景都在粘稠的血浆散开的时候,凝固成定格画面。
皮卡横亘在道路中央,场景一下加速,所有人都在皮卡刹车的巨响中醒过神来。
“老大!”
阿三根本来不及多想,猛地扑向迷彩服。
鲜血四溅中,迷彩服骤然发出惨叫。
牧马人借着惯性冲力,眨眼之间就把皮卡远远甩在后面,谢遇知车速丝毫未减。
宗忻默默爬回副驾,微微喘息着放下枪,眼底闪烁着冰冷锋利的光,“……打偏了。”
“没关系,打中了就行。”谢遇知勾唇,笑着看看他,“干的很不错,亲一个。”
“……他们还会追上来。”宗忻挡住他凑上来的脸,嗫|喘|两声说。
“暂时应该不会。”谢遇知不以为意,“确认是广西公安内网有过记档的追缉犯吗?”
“没错。”宗忻点头,“那几个迷彩服里有两个人和公安内网发出的通缉名单里的人长得很像,其中一名追缉人员叫张长奎,性别男,身份证号513426*****12,三川省东乡人,涉案类型盗窃、故意杀人,他眉毛的地方有块横向疤痕,很好辨认。另一名追缉人员申涛,也是男性,身份证号522401*****52,云贵省三星区人,涉案类型故意杀人,倒八字眉,左眼较大,凶相,也很好辨认。”
“盗窃、故意杀人。”谢遇知若有所思道:“张长奎、申涛系边境线行凶、盗窃犯罪集团重要头目,作案性质极其恶劣,现已查明其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三川省三川市公安局、云贵省云城市公安局决定对其进行公开悬赏通缉。公安机关敦促犯罪嫌疑人张长奎、申涛认清形势,悬崖勒马,主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宗忻神奇地看向谢遇知,“你不会是每个公安局的公开悬赏网页都点开默认背诵过吧?”
“没有,碰巧去年的时候,深夏市公安局协助过云贵这边联合执法,我对这个案子有印象,不过当时负责协同的不是我,我只是从高副支队……”谢遇知解释道,“就是高磊,现在是深夏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他知道的清楚,我问问他。”
说着,谢遇知下意识去摸口袋,刚摸到手机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在方平中出色的驾驶技术下,英勇牺牲了。
“手机借我。”
宗忻把手机递给他,随口问道:“你的手机呢?别告诉我那个周宴琛连手机都舍不得给你配。”
“我穷疯了?”宗忻这么说,谢遇知立刻不乐意了,“我穷疯了,我用得着他给我配手机么我?你别给我提姓周的,要不是为了把深网分散的服务器地址都套出来,我分分钟弄死他丫的。喂!”
电话刚拨过去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听到谢遇知的声音,高磊明显还愣了愣:“哟……这不是谢队吗?怎么换号了也没给兄弟吱一声?找我什么事儿?”
“问你个事儿。”谢遇知开门见山,“去年,广西有起恶性故意杀人案,当时你负责协同调查的,还有印象吧?”
“有,这案子现在还没结呢。怎么了?”
“就涉案人员,你知道的清楚,详细给我说说。”
“这个犯罪团伙,经过调查,是有组织有周密计划有预谋的在实施犯罪,我们和三川公安局、云城公安局一致认为,这是个受雇佣的杀手组织,说直白点,就是一个拥有杀伤性武装的小型雇佣|兵|组织,他们不仅仅在境内活跃,还经常偷渡出境,就是这样才很难抓,到现在迟迟没有落网。”高磊把知道的一股脑儿全倒给了谢遇知,“团伙为首的犯罪分子叫申涛,当时追缉人犯过程中,云城两名公安同志都死在他手里了,这个人手段狠辣,枪法很准,手里攥着七八条人命,是重犯。”
“雇佣|兵|组织?”谢遇知眉头不由皱紧,“还有其他的吗?”
高磊想了想,回道:“有,云城的同志说,这个组织手里有枪、还有土|雷之类的武器,疑似和东南亚一些走私犯有生意上的往来。对了,申涛这个人,应该还和暗网有些牵扯。”
“我知道了。”
谢遇知挂断电话,一脸凝重。
宗忻问他,“高队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这个申涛,和暗网有些牵扯。”谢遇知缓缓看他一眼,目光完全是黑沉的。
“你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你?”宗忻不由绷紧弓背,犹如一把搭在弦上的利箭,紧张却倔强的挺拔。
谢遇知眯起眼睛,目光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是怀疑,就是。”
他简单地给宗忻说了下越野车是怎么车胎出问题半道儿失控,又是怎么命大,和方平中俩人捡回一条命的,然后断言道,“想要我死的人,要么是周宴琛,要么就是滕纾德。周宴琛现在没理由杀我,就算他怀疑我,对我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比起滕纾德,现在的我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那就是滕纾德。”宗忻分析道,“只有他有对你下手的理由。他知道你对周宴琛投诚了,忌惮你,怕你真的会为了周宴琛去对付他,所以先下手为强?”
“说不通,周宴琛身边,可以确定没有滕纾德的眼线。”谢遇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让平中调查了糖水湾的每一个人,可以断定,没有滕纾德的线子。”
宗忻说:“百密一疏,你说的那个平中,可能大意了,他没注意到昨天离开糖水湾的那艘货轮多带走了个人。”
“多带走了个人?谁?”
“花朝夕的一个侍应生。”宗忻顿了顿,“女侍应生,当时我特别注意过后来上船的几个人,他们带着一个女的,那个女人长得很娇艳妩媚。”
“……”
谢遇知一言未发。
花朝夕的侍应生都是周宴琛的人,周宴琛下过死命令,不允许他们离开糖水湾,既然离不开糖水湾,行动又处处被人监控,他就没有让平中去调查,确实疏忽大意了。
现在看来,周宴琛身边的人早就鱼龙混杂,分不出敌我。
“因为走的很匆忙,那个女人衣服都没换,高跟鞋黑丝袜,还带着兔子耳饰。”宗忻比划道,“在码头上很惹眼,我就在旁边缆绳的地方,他们都没注意到我,我听那个女人站在甲板上给人打电话,用的云贵一带方言,我听不懂,但录了音,还没来得及传回局里。”

宗忻微微蹙眉, “你能听得懂?”
“差不多。”谢遇知直入重点,“别忘了调到京台公安局之前,我一直在深夏禁毒支队,马辉、高磊都是南方人,时不时就被他们方言熏陶,懂闽南话很正常,这段录音说的是……”他略琢磨琢磨, 重新把手机又抓过去放在耳边,“喂,高队。”
高磊:……
“谢遇知, 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能不能!”
“我这边有段涉案人员录音, 发给你帮我翻译一下。”谢遇知对麻烦高磊这件事毫无心理负担, “闽南话, 听不懂。”
旁边坐着的宗忻此刻内心os:不是说, ‘时不时就被方言熏陶, 懂闽南话很正常’的吗?
挂断电话,谢遇知把录音转换了格式发给高磊,片刻后, 他们就收到了来自高支队长的微信语音回复。
“天热了, 老板手里搞了不少冰和西瓜,香港那边的道友最近感冒,货搁置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手, 庄家买了条鲨鱼,最近鲨鱼会被放到近海, 小心葬身鱼腹。”
谢遇知听完,和宗忻面面相觑。
高磊紧接着又发了条语音消息过来。
“这段录音不对啊老谢,天热了、冰、西瓜、道友、鲨鱼。”高磊把录音里所有关键词提出来,加重语气又给他强调了一遍,问他,“我一刑侦口的都觉得这是行业黑话,你干缉毒不会听不出来这些都指的什么东西吧?”
谢遇知当然知道这些名词儿指的都是什么。
天热了,行话是告诉对方手里有货,冰即冰|毒,西瓜是海|洛|因,道友,吸毒者互相之间的称呼,至于庄家是指贩毒团伙的头头,鲨鱼或是条子是他们对缉毒警察的称呼。
不得不说宗忻的第六感预感非常准确。
白玛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女侍应生从糖水湾带出去,周宴琛的人都没发现,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有问题。
听完高磊的话,宗忻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但随即,他又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的合理,因为那名女侍应生隐藏的太好了,非但没有让周宴琛起疑,连谢遇知都没看出来问题。
宗忻面色凝重起来:“既然花朝夕有姓滕的线人,那别的地方岂不是也不干净?”
谢遇知回想了下那天和白玛见面时的情景,当时女侍应表现得非常害怕,浑身发抖,颤颤巍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如果那都是装的,这女人演技可真不错,比专业演员还专业。
“老谢,你现在在哪儿呢?”
嗡嗡,高磊的语音消息连环轰炸般丢过来。
“又是问去年广西公安局调查的故意杀人案,又是闽南话翻译,你该不是…”
“老谢,老谢你是不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又被调到禁毒队去了?”
谢遇知刚准备回话,高磊直接把视频语音打了过来。
“嘿,老谢,快给我看看!”
视频里,高磊笑得恶劣,看到谢遇知的脸只露了一半,镜头晃得跟警匪片大型追缉现场似的,全程高斯模糊,吓的立刻板起了脸。
这画面,一点都不好笑。
世界的尽头,是西伯利亚天然大冷库。
高磊急道:“怎么回事?你在哪儿?现在什么情况?”
谢遇知一个急转从S型弯道再次勇攀新峰,收回瞥向后视镜的眼风,单手将手机固定在支架上,牧马人终于脱离坑坑洼洼的碎石路进入平稳驾驶。
“甩开了。”谢遇知微微侧身靠近副驾驶,多少有点炫技的意思,虚虚揽了下宗忻,眼睛仍旧直视着前方,回答高磊:“海拔4200,荒无人烟大流砂,公费旅游。”
高磊:“看得出来,你这公费旅游旅的挺费命。”
“行了,别说风凉话了,帮我查个人吧。”
“查谁?”
“滕纾德。”谢遇知说,“二十年前,这个人跟在陈丁卯身边做事,深夏公安局应该有他的案底,你翻翻局里近二十年来所有关于净边行动的档案,查到线索立刻联系我。”
“怪不得。”
高磊若有所悟的支应一声。
“什么怪不得?”谢遇知皱起眉头。
“之前我们带回深夏服刑的程昊,秦局亲自审的,审完人手续都没过就直接送进了第六监狱,我猜肯定和净边行动有关,不然怎么都没让别人插手呢?没想到还真叫我给猜着了,果然跟那帮孙贼有关啊。”高磊义愤填膺,“老谢,你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滕纾德是吧?我这就去给你查。”刚要挂电话,高磊又迟疑了下,问道:“那个……这号是你新号不是?我查到了还是联络这个微信?”
谢遇知说:“我媳妇的。”
高磊:“……你媳妇?”
谢遇知嘿嘿一笑,“啊,你不是见过吗?京台公安局前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盛阳。”
宗忻扶额,一把夺过手机:“谢队离开公安局向庄家周宴琛投诚了,现在他明面上是京台公安局缉捕的在逃人犯,高队,你和他联络的事情最好保密,免得被牵扯进来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另外,我这个手机号全程接受信息科追踪和监听,如果我们失联,你可以把查到的信息直接转达给京台市公安局信息部门,接头联络员代号是……”
砰砰————
“小心!”
宗忻来不及说接下来的话,匆忙把手机一放,在谢遇知偏头躲避的瞬间握住方向盘,才没有让车子失控。
幸亏玻璃子弹打不穿,只是冒起一阵白烟接着就散了,但子弹的后挫力还是让车子偏离到了路边,要不是宗忻反应够快,他们已经连车带人直接冲下悬崖峭壁,可能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谢遇知死死盯着后视镜,脸黑的吓人。
“他们追上来了。”宗忻一边稳着车,一边瞟向后视镜。
谢遇知放倒椅背,拉开杂物箱从里面抽出把狙|击|枪,二话没说翻进后备箱,拧开了后窗玻璃预留的金属口,金属洞口将将好容纳狙击枪的枪口口径,谢遇知扣着扳机,缓缓勾起嘴角。
宗忻此时已经换坐到驾驶座,聚精会神的开着车,间中还问了谢遇知一句:“你什么时候把狙|击|枪放在手套箱的?”
“我这车是李副局亲自送去改装的,动哪些地方,放什么装备,都是按我的意思专门设计,不止狙击用的武器,还有北斗定位系统,随时随地局里都能掌握车辆实时位置更新。还有,”谢遇知抬手,食指指向车顶,“电子眼,天网系统全程追踪,不然,你以为李副局为什么会把车钥匙给你,要不是有完全的准备,他才不会同意你协助我,凭借李副局对你父母的朴素情感,你要是出了事,他会死不瞑目的。”
想到自己在815爆炸案中全身炸伤,躺在医院三个多月全身植皮,从昏迷中刚睁开眼的时候,李副局那副眼睛红成悲伤蛙的样子,宗忻忍不住梗了梗,说:“我大概能想象。”
“嗯。”
枪响和谢遇知的回应几乎同时响起,子弹猛地冲出去,不偏不倚稳稳扎进皮卡轮胎。
咻——嘭——
随着一声轮胎爆炸的巨响,皮卡车顿时趴窝。
这回,死而不僵的对方小强算是彻底追不上他们了。
得胜将军谢遇知把枪一撑,得意道:“解决了。”
穿越海拔4200米且路况超烂的比巴拉山口,牧马人在荒无人烟的国道上经历了塌方、泥石流等各种天灾地灾,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三点左右,驶入景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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