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Ⅱ:正义不朽—— by栖还
栖还  发于:2024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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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凃听完只是冷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别拿这套动之以情的做派来对付我,我告诉你们,不管用!我黎凃没有在境内犯法,你们现在就是恶意逮捕,只要我不认罪,你们拿不出证据,这就是桩冤案,你们只能放了我,必须放了我!”
“这个结果的可能性为负数。”秦展垂眸,森冷地着他,“你身边叫阿维和阿贵的两名马仔已经松口,交代了全部罪行。根据他们的供诉,蜂后案是你一手策划,技侦在坡峰岭发现的女尸身上提取到了指纹、皮肤组织碎屑,勘验结果和你的完全吻合。”
黎凃一瞬间慌了,“你……你胡说!”
“最好是现在招认,对其他人进行揭发,可以戴罪立功争取减刑。”语贵、体正、气定、神闲,秦展的气场不怒自威。
黎凃眼神一暗,没有回答秦展的话,忽然看向谢遇知,脊背僵硬目露哀求:”如果我不能全身而退,你也会身败名裂,你真的打算让他们继续查下去吗?你真的觉得,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会放过你?”
谢遇知眉峰凝起,定定看着黎凃,漆黑的眸子透着一抹危险气息,“是准备拖着方尖共沉沦是吧?”
“不!”黎凃摇头,“阿温他舍不得方尖死,别人不知道,我最知道,他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
说到这里,他短暂出了会儿神,最终无可奈何垂下头颅,放弃挣扎。
“蜂后……”黎凃的思绪拉回过去某个时间节点,“在东南亚,不,不止东南亚,包括欧洲和整个亚洲,存在着各种各样人格群体,性|交易、抖|S|M、变态杀人狂……这些只不过是深网子集暗网中最日常存在的东西。陈丁卯创建深网子集暗网的初衷,是想将毒品生意扩大全球,他可能没想到,暗网才创建起来,他的毒品王国就被彻底端了,所有筹谋付诸东流。黑三角是个杀人不留尸体的地方,没有势力想在黑三角活下去就只能把自己隐藏起来,陈丁卯落网后第二年,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人重新改写原程序,把最开始的暗网版本进行改良,他总结了陈丁卯失败的教训,把固定网址的程序重新编写,最终用海市蜃楼模式,对暗网的交易做了整体隐藏,警方不能再根据任何网址追查到程序系统的IP地址,无法进行锁定,暗网子集二代的安全性,几乎打败了所有反抓取脚本的运行模式。蜂后,就是暗网运行试验挑选的第一批试验品。”
黎凃回过神,抬眼看着谢遇知,忽然岔开话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双子大楼爆破前,你从机房里救出一个被折磨的只吊着半口气的程序员。当时,他拒绝为陈丁卯提供去中心化的点对点交易系统,已经被锁在机房三天滴水未进,当中还被狠狠揍了一顿,脾脏轻微破裂。”
谢遇知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炸毁双子楼机房的之后,他带着朱英杰和其他人撤退,半路遭到伏击,当时陈丁卯已经落网,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而且没有增援,双拳难敌四手,激烈的枪战中,他为了保护其他人,被一枚进攻型爆破手|雷炸飞,醒来后人就躺在医院里了。
诊断结果是:局部失忆症。对创伤事件,失去了全部记忆。
他知道双子楼的机房是他炸的,也知道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但除只记得跟自己执行过这起任务的几名同事,过程已经彻底没有了印象。
而且,这件事,后来随着任务结束,方尖和深海回归,也跟着档案封存,近十年没有再提起。
原来,当时他还救过人。
“那个程序员,后来怎么样了?”谢遇知开口问道。
黎凃看着谢遇知眼神微妙,阿温至今提到方尖,眼底都还有光,但对方问起阿温却态度冷淡,仿佛就是在过去某个时间,给路边的流浪猫随手喂了根火腿。
“后来,他小心翼翼躲在黑三角,每天都等着方尖去接他脱离阿鼻地狱,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再后来,他被那些变态找到,往死里折磨羞辱,他藏在我接收的一批槟榔里逃了出来,我看他可怜,给他钱让他想办法回家,他说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
说到这,黎凃忽然抬手对着谢遇知比划比划,“你们觉得我们这些犯罪分子没有人性,其实,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徒留下一句一定会把人救出来,拍拍屁股就走,事后忘得一干二净,阿温他本来有机会的。”
“你说的没错,他本来有机会的,但他却做了深网庄家。”秦展赫然打断黎凃的话,“做错了事就会给自己找借口,这是犯罪分子惯用的伎俩。强|奸女性,就散播都是女|人穿着暴露的错。总喜欢抛开事实不说,受害人出门也有错、穿裙子也有错、乘坐公交车有错、出门吃烧烤也有错。”
“难道不是吗?”黎凃面部表情微不可见的浮出丝愉悦,“为什么只强|奸|她不强|奸别人?只杀他不杀别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错!”
“我们的国家,穿裙子不是错,半夜出门打车、吃饭、和朋友大笑,都不是错!”谢遇知起身,眼底幽深地看着黎凃,“我们,穿着这身制服,就是为了让她们可以穿裙子、可以半夜放心出门、可以安全出去安全回家!所以,你等着公检法上诉,法院判决书下来,给那些被你们杀害的无辜者赎罪吧!”
他调头就走,狠狠推开审讯室的门。
哐地一声,门外站着的黄子扬差点跳起来。
“老……老大?审完了?怎么样有进展吗?”
陈林把泡好枸杞红枣的保温杯递给宗忻:“你们……就为这个闹分手?”

第101章
“嗯。”宗忻吹吹唇边的枸杞, 枸杞立刻飘向中间,打个旋儿缓缓沉入杯底,“我不需要一个对我信任值为零的爱人。”他浅咂一口养生茶, 轻轻放下保温杯,看向陈林,“是谁举报的,查到了吗?”
他指的是下面派出所扫黄行动。
陈林立刻明了。
“我和扫黄办王队专门到下边街道派出所走了一趟,负责这次扫黄行动的中队长告诉我们,报案的人姓宋,女性, 我和王队调查了下报案人,系老实本分朝阳群众。”陈林拍拍额头,“可能就是凑巧吧。”他还想再说点什么, 张张嘴又觉得现在说什么好像也没用, 只好闭了嘴。
宗忻默了默, “……不像是凑巧, 要么报案人有问题, 要么就是报案人家里的人有问题。”
陈林叹气:“那女的都五十多了, 家庭背景简单,事发时跟丈夫在附近逛街,听到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在讨论夜总会陪酒的姑娘, 当中说了些不入流的污言秽语, 阿姨怀揣正义,路见不平一声吼,举报电话直接打到了派出所。能有什么问题啊?”
早不报警晚不报警, 偏偏是今天晚上,偏偏是在他和‘销’接头的时候。
虽然选择在金城盛世接头很危险容易被犯罪团伙盯上, 但也容易找借口脱身,譬如今天碰上的如果不是扫黄警察,他大可以衣服一撕,跟何杰演一场蒙混过关。
再说,就是因为金城盛世是警方和卧底碰头的地方,领导阶层明里暗里没少放水,怎么今天就这么巧遇到遇见不平一声吼的正义路人了?
宗忻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报警的人,要说没问题,太牵强附会。
“真的,就是这个。”陈林见宗忻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掏出手机找到在现场拍摄下来的画面,递过去,“挺配合警方的,按照她的笔录,派出所扫黄队也抓到了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嫖|娼|客。”
宗忻接过手机,目光落在相册里几个染着黄毛流里流气的人照片上。
他忽然想起,这几个人好像就是之前那几个在金城盛世门口时不时爆发出哄笑的不良少年。
而另一张是正在和派出所警察说话的五十多岁女性,身材保养的很好,纤细苗条,说三十岁都不违和,但是那张侧脸……
发现宗忻表情有些不对,陈林立刻凑过去看了看自己拍的照片,问道:“盛队,怎么了?难道这个报警的大姨真的有问题?”
宗忻盯着照片沉默片刻后,把手机还给了陈林,“没有。”
“我看你一脸凝重,还以为你看出什么了。”陈林接过手机收起来,没来由随口多了句嘴:“谢队没说,他和金城盛世的邱总,是什么关系啊?”
宗忻一怔。
人冲动起来,真的是什么都不经过大脑了,他以为谢遇知跟踪他,不信任他,又从‘销’那里得知上面在调查方尖,关心则乱,全然没注意到谢遇知当时是和邱诃在一起的。
邱诃……
难道谢遇知和邱诃俩人认识?邱诃是谢遇知的同学?发小?还是什么其他关系?
“毕竟这里是京台,谢副队从小长大的地方,以他的家庭背景和人脉,只怕在京台能横着走,出门到哪都遇得见熟人吧?没什么好奇怪的。”
陈林略一琢磨,“倒也是。”
宗忻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却不这么想,邱诃他肯定要查,只是现在,他有比查邱诃更重要的事情。
“陈林,出趟门。”
宗忻起身,系好衬衫领口,抓起外套冲陈林挥了下手。
“去哪?”
陈林几步跟了上去。
“老大————老大————”
黄子扬眼睁睁看着谢遇知摔门而去,冷着张阎王脸根本没搭理他,低声说了句卧槽,蹭蹭蹭跟着追了出去。
宋经抱着茶杯傻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跟着黄子扬去追人,还是进审讯室查看人犯,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他最终选择相信黄子扬,提步推审讯室的门。
从警多年,宋经还是第一次见到今天这种审讯排场,坐在审问桌前的的人虽然没有穿制服,但浑身上下透着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对方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0.1秒,宋经就默默在心里把初中没写作业的事儿都想起来准备交代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没有对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动手吗?还是说,你们觉得官官相护,就真的能把当年那么大的事压下去?”
黎凃不愧是早年在道上混过手里有人命的,对着秦展这种狠角色,依旧能镇定应答,保持冷静。
“真相从来不是某方一面之词,警方内部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手,省厅的决策也不容一个潜逃在外多年的涉黑凶犯置喙。”秦展叩叩笔录,“对于你所交代的事实,以及和周宴琛相关的口供,市局会进一步核实,去看守所等最终判决吧。”
“等判决?”黎凃突然起身,情绪激动地冲上去,“你…”
宋经心里一跳根本来及不想,茶杯一扔大喝道:“站住!”随即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黎凃肩膀,咔嚓把人结结实实踹在地上。
这他妈要是省厅领导在市公安局被人犯打伤,他们局长、副局长,所有在职领导的顶戴花翎得一撸到底!
刚才千钧一发,宋经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他妈给我老实点!这里是市公安局刑侦科审问室,你想干什么?在这里袭警,罪加一等!”
黎凃被他死死按住,脸贴着地面动弹不得,像被惹怒的斗牛,鼻孔里直往外窜气,“你们都给我等着!都给我等着,哪天出门,我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展看都没看他一眼,起身对宋经道:“今天的笔录,我带走了,给看守所那边知会一声,重犯,单独看管。”
滴滴滴滴滴——————
黄子扬拼命按着车喇叭,无奈前边被车堵的水泄不通。
“这都凌晨了,堵他爷爷的车!”黄子扬狠狠砸了下方向盘,忍不住抱怨:“大半夜都他么不睡觉,早晚猝死在工位上吧都。”
滴滴滴————滴滴————
在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中,车辆终于缓慢往前龟速移动十几厘米,再度陷入僵持状态。
黄子扬要疯了。
老大出来审问室后什么都没说,黑着脸开车离开了市公安局。
之前老大虽然也高冷,出勤执法的时候不怎么言语,但作为副支队长,他对刑侦科所有人严格要求的同时,自己也做到了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凡事有交代 。
今天这种情况,还是他跟着老大近半年来开天辟地头一遭,完全不知道人要去哪里,去干什么,关键是,他还被堵在这里,没办法超车追上去,贴身保护!
这不赤果果欺负老实人吗?!
在疯狂的按了几十次喇叭堵车依旧毫无改善之后,黄子扬佛了。
追不上,根本追不上人。
老大啊老大,你这到底是要干嘛呀?就不能说吗?黎凃那老东西到底交代了些什么?怎么把你给刺激成这样了?
黄子扬无语望黑天。
“我也不知道,少爷只是交代我以路人身份报警,还嘱咐说,如果派出所需要配合调查,就照实说。”宋姨拢拢外套,拉过宗忻的手,声音温和,满脸疑惑:“忻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副局长不是说,我们家少爷已经殉职了吗?还有,少爷他怎么会去金城盛世那种地方的呀?”
宋姨一口一个少爷、忻少爷,豪门霸道总裁剧的称呼听着简直上头。
宗忻不适地拧了拧眉毛。
陈林则不受控制的打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让他俩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报警这事居然是谢遇知找人干的。
陈林暗搓搓拽拽宗忻袖子,凑过去微不可闻的说了句:“会不会是,谢队怕你……才让宋姨报警的?”
话说这份上,基本挑明了意思。
宗忻耳尖蓦地有些发烫,但脸色平常,他摇摇头,一本正经地给陈林分析:“以谢队的脾性,要是真的因为这个,他不会找宋姨去报警,早就踹开包间门把我拽出去,顺便把何杰暴揍一顿解气了。”
陈林:“……”
陈林一想,以谢副支队的行事风格,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宋姨,你别瞎想,我们在执行任务,有些事不方便让家里知道。这件案子结束之前,在没有谢队和局里领导的允许下,你绝对不能把谢队还活着的事情泄露给任何人。”
宗忻本来想再补充一句能不能做到的,但转念一想,谢遇知既然能毫不避讳的给宋姨打电话,就说明宋姨肯定值得信任,便打消了再三叮嘱的念头。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放心吧,我谁都不给说。”宋姨连连表示理解,“只要少爷不发话,谢总和太太那边我也不会开口的。”
宗忻点点头,看了看时间,提议道:“宋姨,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我和陈林亲自送你回去吧。”
宋姨摆摆手,“没事,放心吧,我和老许一起回去就行了,别惊动了谢总和太太,他们这会儿还在守灵。谢总头发都白了一撮,这两天悲痛欲绝的,唉。”
她叹息两声,去拉车门,被宗忻轻轻挡了一下。
“我送你吧。”宗忻坚持道。
宋姨见他这么坚持,也没说什么,点点头钻进车里。
宗忻扶着车门回头看看陈林,眸子低沉,“你先回局里,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陈林目送他们离开,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这时候,来谢家吊唁的宾客早就散了,门口布置的花圈、白幡,也跟着谢遇知的空骨灰盒挪到了八宝山墓地。
灵堂灯白的看不见人影子,谢煦揽着裴裴女士的肩膀,两人站在谢遇知的黑白遗照前,憔悴的老态很多。
灯管忽然闪了一下。
裴裴女士忽然抬头,看着谢煦莫名其妙道:“老谢,你儿子回家了,你儿子回来了!”
谢煦被裴裴女士吓狠了,脸比之前又白了三分:“你…你…没事吧?我要不要请个得道高僧来给你去去邪祟啊老婆?”
裴裴女士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去什么邪祟?”说着拔脚就往外走。
谢煦看看摆在灵台上的遗像,赶紧追了出去,“不是,老婆……”他看到灵堂外出现的人,忽然顿住了。
“伯母,伯父。”
夫妻俩很明显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
“啊,是是忻忻啊,你你来看小知了?”
裴裴女士强忍着泪水,眼眶泛红。
母子连心,她有强烈的预感,就是觉得谢遇知回家了,结果出来碰上的,不是儿子,是未过门的儿媳妇,也不能说不欣慰,但还是难过。
“嗯。”
宗忻走上前,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两位长辈。
父母过世的时候他还是个四岁的孩子,现在已经不太能想起父母的长相,长时间亲情缺失,导致他不善言辞,也很难说出什么节哀之类的客套话儿。
但谢遇知还活着的事也不能告诉他们。
“伯父伯母,你们去休息吧,今晚我留在这里守灵。”
裴裴女士刚要开口,话立刻呛了回去。
谢煦顺着自己媳妇的目光看过去,心脏差点骤停。
“人都抓到了,戏还做这么足,你这么敬业,以后不当警察了,我出钱送你娱乐圈出道吧?保准火爆内娱。”
宗忻听到声音蓦地回头。

谢遇知拎着车钥匙, 单手插兜,看着他眉目舒朗的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久前,两人在车库才刚吵了一架, 闹到分手。
宗忻看到谢遇知的瞬间就后悔来谢家了,他迎着谢遇知揶揄的目光,动动嘴唇,抽了口冷气:“我……”
“妈,饿了,叫宋姨给我弄点吃的。”谢遇知不给宗忻继续说话的机会,揽上他的腰转身, 还故意带着点恶趣味地低头咬了下他耳尖。
要不是宗忻自制力强,差点嗫|喘|出声。
“谢遇知!”
已经彼此相熟的身体,只要碰到就会不由自主|颤|栗, 已经完全无法用理智控制, 宗忻特别没出息的腿脚发软, 同时也因为理智的无能为力而变得恼羞成怒。
谢遇知揽在宗忻腰线上的手指, 非常敏感的觉察到, 就在他咬住宗忻耳尖的时候, 宗忻紧致的腰侧瞬间绷直,整个身体都在颤|栗,那一瞬间, 谢遇知心里仿佛冲过一阵电流, 刺激感轰地在大脑里炸开。
他就知道,小花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
什么分手?
根本就不存在!
谢遇知搂着宗忻一路穿过长廊,直接回了自己的单栋卧室, 刚进门就迫不及待把宗忻往沙发上带。
宗忻已经彻底恼了。
“谢遇知,你现在就像只下半身发|情|的公狗。”
谢遇知脚步一滞:“你说什么?”
宗忻毫不避讳地回视着他, “公狗,我说你现在就像只下半身发|情|的公狗!”
谢遇知忽然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大步走进卧室踹上门,重重把他摔在床上,随即整个人|跨|坐|上去:“公狗发情起来你知道是什么样吧?野蛮霸道具有打斗倾向,会抓附着不同物件或主人的腿。”他顿了顿,俯下|身|压|着|宗忻撩拨道:“现在的|骑|跨|行为符不符合你对公狗|发|情的认定?还有,公狗腰可不是谁都有的,你想试试吗?盛副支队。”
宗忻仰着头,承受着他灼热的呼吸,脸颊滚烫:“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来你家不是…”
“不是什么?”谢遇知摸起他的手,放在唇边磨蹭着,“我真的没有不信任你,也没有跟踪你,你不信我吗?”
宗忻愣了愣。
谢遇知的声音放的很轻柔,甚至带着些卑微的意思,明明是那么冷傲的性格,却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谨慎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宗忻没来由心里一痛,态度明显软下来。
“那你为什么会去金城盛世?可以告诉我吗?”
谢遇知眼神蓦地一变,嘴唇在宗忻手背停留片刻后,翻身躺倒在床上,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方尖的事你知道吧?”
追查当年缉毒警牺牲的事,本来就是他们接到任务中的一个,宗忻自然对方尖的过往有过详细了解,但他没想到,谢遇知会亲自来问他。
“方尖的事在内网根本就是什么秘密,我当然知道。”
谢遇知枕着手臂,轻轻闭上眼,“我们一组十六个人,当时接到的任务是为净边行动的主要负责人深海做信息掩护,并且在净边行动收网后,彻底摧毁暗网服务器,瓦解掉整个92网黑、灰产业链。”
宗忻侧身,撑头看着谢遇知,“我知道,你们任务执行的很成功。”
“不。”谢遇知忽然睁开眼和宗忻对视片刻,他看着宗忻淡红色的嘴唇咽了咽唾液,强行压下想要亲上去的冲动,正经道:“黑鹰牺牲,深海身份有可能已经暴露,我们不得不在没有做好完全准备的情况下对暗网服务器进行提前爆破,而提前爆破的弊端就是,在成功炸毁双子楼准备撤退的时候,我们被一个兵力的东南亚雇佣兵集团围堵,十六个人,回来的只有三个。张远,一等功,终生残疾。朱英杰,一等功。还有一个,就是我。”
听到这里,宗忻眉心不由微拧,“朱英杰……这个人我知道,可他不是一等功。”
“他是。”谢遇知起身,扶着床沿瞳孔发红,向来坚冷的外表下禁锢着的某些情绪终于撕碎桎梏露出獠牙,“全身大面积重度烧焦,皮肤组织无法再生,肺部也因为吸入大量燃|烧|弹|有害烟形成不可逆损伤,他躺在那里,躺在病床上痛苦的等死,明知道已经没有救治希望,却不能痛快地结束生命,就因为是英雄,是立下一等功的荣誉个人,只能无力地等待着肺细胞一分钟一分钟死去,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绝望!他是我同寝室同学,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受那种折磨,打了无数遍申请希望上面能同意让他安乐死……”
“所以,上面没有同意,对吗?”
宗忻听完身体已经不自觉蜷缩起来,他太能感同身受了,重度烧伤躺在病床上一个多月,他还能做植皮手术,愈合后虽然后颈处留下了疤痕,但好歹已经可以活动自如,而且轻微尘肺如果保养得好,或许活个五六十年也不成问题,可对方,朱英杰,已经完全没有救治的希望了,尘肺有多痛苦,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早就撑不住从病房窗户跳出去结束生命了。
“安乐死,只有死刑犯才有资格。他是警察,是缉毒英雄,怎么可以死在毒品之下?那是对禁毒警察的侮辱不是吗?”谢遇知静静地看着宗忻,“所以……”
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在宗忻心底炸开,他甚至下意识的想去捂谢遇知的嘴,生怕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会让他变成千古罪人。
“别说!”宗忻慌乱地制止道,“谢遇知,别…”
谢遇知按住他抬起来试图捂住自己嘴唇的手,笑了笑:“我给他带了一枚子弹。”
轰————
宗忻整个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被授予一等功个人荣誉称号的英雄,受不了身体带来的疼痛,选择饮弹自尽,这本身就是对警察这个职业的亵渎。
而谢遇知,却为这个一等功个人荣誉称号的获得者,提供了自杀的硬性条件。
这件事的严重性,大概就是谢遇知可以连着肩章和制服一起被扒光踹出机关单位滚蛋了。
“自杀行为让朱英杰没有被授予任何荣誉称号,甚至后来追悼会都只能以个人名义进行。”谢遇知咬咬牙,不甘心道,“当生即生,当死即死,这有什么错?我不理解为什么因为他是英雄,是一等功个人,就要平白受更多痛苦。”
“谢队,警察可以殉职但不可以自杀,这是规定。”宗忻抓住他的手,徒劳的动着嘴唇,最终蹦出几个字,“不过,如果是我,也会选择饮下你带来的子弹,因为,这是我的个人选择,无关荣誉无关职业。警察也是人,也不是钢铁之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自责,你没有做错。”
“是吗?”谢遇知哼笑一声,“可上面那些人不这么认为。”他握起宗忻的手,手掌温暖结实,郑重道:“小花,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朱英杰。”

黑夜的长河笼罩着整个卧室, 光影昏暗,在两人身上生出种莫名温馨的颓废感。
谢遇知的脸上充满了愤恨、自责、不甘,那姿态其实非常可怜, 仿佛当初全是他一个人的错。
‘如果,当时死的人是他,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吧?’
宗忻觉得,此时此刻的谢遇知,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仿佛是灵魂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轻轻叹息。
他视线固定在谢遇知身上,过了很久才抬手轻轻打开床头柜放着的一盏小夜灯。
黑暗中猛地亮起昏黄灯光。
“谢队,那些事你放在心里很多年, 一直都无法释怀吗?”
宗忻撑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
谢遇知覆掌盖住眼睛半仰着下颌, 露出线条紧绷的欣长脖颈, 光晕打在他侧脸映衬出锋利冰冷的轮廓, 好看得不像话。
虽然知道这种时候肖想谢遇知的美貌有点不道德, 但宗忻还是肤浅的被他外表短暂迷惑到了。
空气安静片刻后, 谢遇知放下捂着双眼的手, 情绪已经恢复如常:“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金城盛世吗?”
“嗯。”宗忻点头。
“有人出面指认方尖是杀害朱英杰的凶手。”谢遇知毫不避讳地回视着宗忻,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放松下来,“那个人搞到了指证人的口供录音, 想方设法让我拿回来销毁。”
“是金城盛世的邱总?”宗忻在心里约摸猜测了下, 直接就把猜测结果说了出来,“他是你的线人?”
如果邱诃真的是自己人,‘销’和他却不知道,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邱诃是某个卧底警察私底下发展的线人。
谢遇知摇摇头,“是邱诃, 但他不是我的线人。”
宗忻怔了一下,尽管心里已经有了预判,但还是有被谢遇知的答案震惊到。
“邱诃、朱英杰、我,我们三个人是同期同学。”谢遇知随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毕业照,指着坐在第一排中间双手交叠的青年给宗忻看,“这是朱英杰。”他修长食往上挪动,停在第二排中间,那个双手扶着朱英杰肩膀的人身上,“邱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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