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全员恶人—— by顾青词
顾青词  发于:2024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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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没有办法再对任何人交付真心,怕是要让阿日斯兰失望了。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根本没信自己说的话,阿日斯兰很是挫败。他觉着自己明明那么认真的表白,棋棋却总当他是玩笑话,为什么呢?
难道是我不够好?
阿日斯兰不得不从自身找原因,想着会不会真如阿莱说得那样,祝宝棋身为汉人,也许会更喜欢汉人,像是……宁子蹇?
想到这,阿日斯兰委屈极了。他不觉得宁子蹇哪里好,无论样貌身材还是打架,他自认不比对方差,除了他不是汉人,棋棋干嘛不喜欢他。
正好重华宫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皇后醒了要见他,祝宝棋只得从延春殿出来,马不停蹄的又赶去宁子蹇身边,匆忙间感叹当皇帝也真是不容易,哪哪一碗水都得端平,对谁都不能偏心,顾了这个还要顾那个,累都累死。
重华宫是历代皇后的住所,因此整体风格更加庄中肃穆,既不像应贵妃的仙华殿那么奢华,也不像乔昭容的雅清阁清雅宜人。宁子蹇当上皇后又按着他的喜好重新布整了一般,添了不少铁器兵书,使得这里有多了几分冷硬的气息,全然不像后宫。
祝宝棋到的时候,宁子蹇刚服下一碗汤药倚靠在床头闭目假寐。许是毒药确实凶猛,那张从来冷硬淡然的脸上一片惨白,只是一|夜未见,祝宝棋竟从他身上看出了几分萧索憔悴。
他静静地立在原处就这么凝望着,不知道那么强大的宁子蹇原来也有如此脆弱的一天,仿佛随时都会虚弱的死去。
“……谁!?”
察觉到屋里有动静,闭目休憩的宁子蹇立刻睁开眼,面上浮现出强烈的杀意,在看清祝宝棋的脸后,他松了口气,接着语气也柔和下来:
“来了怎么不叫人通传一声?”
祝宝棋往前走了两步,在床榻边的矮凳上坐下,轻声道:“朕听说你身子虚弱就没让她们来打扰,反正也就是几步路,没必要让你劳累。”
说着他看了看宁子家毫无血色的脸,到底没忍住,抬手替他盖好被子,低声说:“你要好好养伤,顾好自己的身体。”
听了他的话,宁子蹇深深凝望着他,渴望的问:“你在关心我,是不是?”
“……”
祝宝棋缓缓坐正,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其实今天即便是任何其他人受伤,于情于理他都要过来关心两句,并不因为其他什么。
“你是皇后,朕自然要关心的。”祝宝棋诚恳的回答,自觉这个说法没有任何错处。
可是宁子蹇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不顾身上伤口疼痛,猛地抓住祝宝棋的手,忍着喉头上涌的血腥,哑着嗓子问:“你其实什么都记得,对不对?”
他的话宛若一道惊雷落在静谧的屋子里,将周遭一切炸得粉碎。外面明明艳阳高照,祝宝棋却无端觉得遍体生寒止不住的冷。
宁子蹇咬着牙终于把一直以来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我很早就怀疑了。”
祝宝棋正襟危坐听他说话。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宁子蹇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那时你对我何其信任,我要什么你都舍得给,一心一意只为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冷落无视,假装我不存在……”
“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是你明明也重新活过来了,为什么要假装不记得!?”
他的一声声质问那么痛苦,好像祝宝棋才是那无心无情的负心渣男。
祝宝棋也觉得奇怪,不由得问:“你为什么伤心?”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语气中既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只是单纯的表达疑惑,像个事不关己的外人。
宁子蹇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可却让他更加痛苦。他不管不顾的拉着祝宝棋,强迫他看向自己,急切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也跟我们一样回来了……”
“对不起,我……”
他的话没说完,祝宝棋便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重又坐回凳子,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掩面,肩膀猛然像是被抽调了什么精气神,整个人瞬间垮了。
“我不懂。”他的声音中满是疲惫,没有了故意做出来的天真单纯,沧桑而寂寥,浑身晦暗。
他说:“我们就当做不认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逼我?”
活了两世,祝宝棋真的太累了。
他不想承认,从一开始他就有上一世的所有记忆。从睁眼确认回来的那一刹那,他就下决定忘记这些,不愿再去回想。
可是宁子蹇不肯放过他,步步为营处处试探,他小心翼翼不想露馅,每天都生活在对未来的不确定中,心力交瘁不得自由。
如果不是宁子蹇的逼迫,他原本可以开开心心尽心尽力扮演好一个炮灰该有的义务,该下线就下线,不再想着改变结局,也不想做什么明君,更不敢再肖想他不配的人。
上一世吃得苦够多了,这次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不是?”宁子蹇讷讷的低声说道,眼底露出沉重的悔恨,他哽咽着说:“自你死后我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
“我很后悔。”
祝宝棋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辛辛苦苦掩盖起来的面具被揭穿,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说,只剩满身心的疲倦。宁子蹇的道歉他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良久他抬头低声说:“既然你身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卸下了伪装,他如今一刻都不想面对宁子蹇,怕自己情绪失控。
“别走!”宁子蹇拉住他,恳求道:“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祝宝棋挣脱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后转身,正面向他,冷声道:“可是我已经不想听了。”
“宁子蹇,我不欠你什么。这一世我们本来应该相安无事,你却因为自己的私心非要逼我回头,有意思吗?”
“前世也是这样。”他眼眶隐隐发热,强压着心中的难过,又说:“你为了皇位选择杀了我。”
“现在,你觉得后悔又想逼着我回来。你总是这么自私,想怎样就怎样,从来不肯过问我的想法。”祝宝棋的语气中抑制不住的泄露出几分怨憎:“你放过我行不行?’

大步跑出重华宫,祝宝棋一路狂奔根本不敢停下。
福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跟在后头小跑追着他,气喘吁吁鞋子都掉了。他头一次知道原来陛下脚程这么好,跑起来比他还快。
祝宝棋听不到身后的喊声,脚下生风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一直到再没有力气了才停下。‘
他靠在深红的宫墙边大口喘气,眼前阵阵发黑,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陛下……”福顺跌跌撞撞跟上,累得话都说不利索:“您、您怎么、跑、跑这么快?”
祝宝棋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能勉强缓过气,听到福顺问他,他这才冷静下来。
也对,做亏心事的人又不是他,他跑个什么?
想到这里,祝宝棋情绪又缓了不少。只是才刚放松,另一种担忧又浮上心头。
刚才一时冲动在宁子蹇面前承认了他重生的事实,以后就没法再装了。现在的宁子蹇明显脑子不太正常,上辈子下令杀他的时候明明那么绝情,现在又做出一副对他深情不悔的样子,除了脑子抽风,他想不出任何原因。
可别突然整出什么“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死了才明白挚爱”的狗血情节,他恶心。
不想回上清宫,祝宝棋干脆在御花园坐下。他原本的计划是等到事成顺利偷渡出宫过平静的生活,可是眼下显然走不成了,看宁子蹇那个样子,约莫不太可能主动放他离开。
手里没有王牌,祝宝棋十分焦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在御花园一待就是一下午,直到天黑尚春派人来催了几次,他才慢吞吞的回去。
好在他并不是个会把心事藏太久的人,吃了晚膳后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朕要沐浴。尚春,你让人抬水来!”
下午在御花园被冷风吹太久,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刚刚好,还可以调节情绪,一举多得。
尚春看了看外头,犹豫着道:“今日?外头可冷着呢,若是陛下着凉可怎么好?”
“没事。”祝宝棋摇头,“朕乏了,泡澡热乎些。”
既然他坚持,尚春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吩咐烧了热水抬上来。怕他受凉,还把屋子里的地龙打开,炉子也烧得旺旺的,这样一点都不冷了。
脱掉衣裤小心坐到桶里,祝宝棋浑身被热水包围,舒服的轻叹一声。在花园被风吹得僵硬的四肢血液仿佛重新流动,手脚慢慢恢复了活力,神经跟着也放松,心情没那么糟糕了。
屋里的温度节节升高,热水氤氲出的蒸汽使得人懒洋洋昏昏欲睡,祝宝棋倚在桶壁上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和过去很多次一样,他又开始做梦。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梦境中无非也就是些陈年旧事,有关于上一世的恩怨纠缠。
那时的他很愚蠢,不懂权利对许多人来说是一瓶致命毒药。他过分高估了自己在宁子蹇心中的地位,也过分信任他们之间那所谓的爱情可以抵御任何诱|惑,所以最后才吃了那样大的亏。
直到宁子蹇发动兵变的那天,祝宝棋坐在龙椅上恍然才明白过来,原来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做梦,他之于宁子蹇根本不重要。
被关入冷宫囚禁,从一国之君到阶下囚,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夜,祝宝棋却宛若走过了一生。他在冷宫中反复自省这些年的过错,对于“背叛”了他的宁子蹇,他从最初的错愕震惊,到现在的平静接受,只用了十几个小时。
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恨一个人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耗心神的事,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才从巨大的变故中冷静下来,来不及、也没有精力去处理自己的情绪,所以反而精神麻木,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
他一个人在寂静幽森的冷宫中枯坐到天明,脑子里想得最多的居然是宫后面的那一小块菜地,也许整个皇宫只有那个地方只属于他。
天色渐明,外面传来一阵疾迅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冷宫的木门早已破损不堪,随着一声低哑的“吱呀”,陈旧破败的木门被人从外打开,接着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出现在祝宝棋面前。
来人背对着清晨初升的朝阳,带着满身志得意满,为这死气沉沉的冷宫带来了几分元气。
祝宝棋不用抬头都知道来得是谁。
“真狼狈啊……”
应棠双手环胸,一双凤眼轻蔑的上下打量着坐在木板床上的少年,明艳如三月春花的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绝不善良,他大声的嘲笑着祝宝棋如今的惨状,心头千万种快意。
祝宝棋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因此也没有露出任何难堪尴尬的神情,和以往一样,用平静的口吻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
他的淡定让应棠眼角一跳,脸上的表情抑制不住的狰狞,咬着牙恶狠狠的重复道:
“别装模作样了!你现在应该怕得要死吧?”
祝宝棋想了想,很认真的点头大方承认:“是有点害怕。”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他的坦诚让应棠更加惊讶,于是他身为来找茬的胜利者反而先沉不住气,愤怒的上前一把扯住祝宝棋的衣领,将他大力掼在地上,又抬脚蛮横的踩住他的手,眼底满是戾气。
“我最讨厌你这无欲无求无辜纯真的嘴脸了!”他满心恶意,故意说话持续刺激他:“知道你的子蹇现在在做什么吗?”
祝宝棋抿唇不答话。
“不敢问?”应棠又是一笑,“他马上就要成亲了,皇后是他的小师妹师雨灵,你应该不陌生吧?”
祝宝棋果然瞪大眼睛,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确实不知道这些。
宁子蹇……成亲?跟他的师妹???
他不是基佬吗???
“哈。”终于看到他露出一点自己想看的表情,应棠开心了,“我们都被他骗了。”
“不过看起来你才是那个更蠢的人。”
祝宝棋总算抬眼给了应棠一个正面回应:“那你是来炫耀的吗?”
“炫耀?”应棠冷哼,“我来自然有任务。”
“新皇登基,你这个前朝的皇帝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容易落人口舌,宁子蹇不想见你,所以就让我来解决。”
“我们虽然不对付,好歹也‘夫妻’一场。”说到这里,应棠脸上的笑更显恶毒,“看在以前的感情上,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只是一点毒药,喝完舒舒服服的走,多好。”
他说着诛心的话,脸上却一派天真,好像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可怕的事,“只要你死了,师雨灵自然也不是对手,我想要什么都会得到!”
祝宝棋听着他疯狂的言论,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他能骗我,难道就不会骗你吗?”
“应棠,你比我还可怜。”
他的话才落下,脸上就多了个巴掌印。应棠抬起手狠狠地挥下,双目赤红一片,像是被人戳破心思踩了尾巴,气急败坏道:“我才不会像你这样,宛如丧家犬任人摆布!”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人!好好地江山被你葬送,你闭眼后下去敢面对祝家的祖宗吗!?”
祝宝棋眼睛一闭,苦笑道:“无所谓啊,反正本来也不是我的江山,谁爱要谁要呗。”
应棠的凤眼死死瞪着祝宝棋,似乎想看破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不对……
应棠默默地想着。
他特意跑来这里并不是想看这些。
他想看到祝宝棋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想让他在自己面前像只偷生的狗一样跪地求饶,还想看他匍匐在地失魂落魄的丑态。
但是祝宝棋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这个他向来看不起的、懦弱的可怜虫在面对爱人背叛,情敌耀武扬威的时刻,竟然出奇的冷静从容,像是一个真正具有风骨的帝王,不肯让他瞧见一丝丝的软弱。
没能看到想看的场景,应棠怒意瞬间涌上心头。他从袖中掏出早已放好的白瓷瓶,单手去掉塞子,捏着祝宝棋的下巴将一整瓶毒药全部灌了下去。
祝宝棋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
混合着不知名苦涩味道的毒水让祝宝棋的舌头发麻,差点抑制不住恶心吐出来。可惜应棠死死捂住他的嘴逼迫他全部咽下去,不给他吐的机会。
药性很快发作,甚至比应棠以为的还要快。
祝宝棋疼得在地上不停抽搐,身体扭曲成一个常人难以摆出的姿态,像是活吞了浓硫酸,他甚至能感觉到五脏六腑在熔化,口鼻往外不停的喷血,痛到他连尖叫都喊不出口。
更可怕的是,他活活疼了三个小时,期间应棠怕他咬舌自尽,还特意往他嘴里塞了木棍,然后坐在床边静静欣赏,脸上全是快意。
祝宝棋睁开眼,水桶里的水还温热着,而他心有余悸,浑身剧烈发抖 ,上一世临死前的可怕景象好像再次袭来,他甚至错觉自己内脏又开始疼痛。
不敢在水里多待,他取过毛巾架上的干布擦干身体,才穿上亵裤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他警觉的回过头。
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应棠就站在门边。
作者有话说:
宣传新文预收:我的民工男友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只考了三百分的黎耀桐被亲姐一脚蹬到自家工地后开车扬长而去,还停掉了他手上所有的信用卡。
黎耀桐从灰尘中爬起来,昂着刚染的小红毛,踩着两万块球鞋趾高气昂走进工地,表示金鳞本非池中物,小小工地岂能困得住他?!
然而三天后。
小红毛被漫天灰土弄脏,名贵球鞋也早看不出原先的颜色,灰头土脸的娇气包小少爷摸着脚底血泡眼泪汪汪的给姐姐打电话求饶。
“活该。”亲姐冷笑挂断电话,把在门外头偷听的爷奶爸妈和亲哥都撵了出去,并且强势放话谁敢求情就同等待遇。
无人应援的小少爷只能无奈在工地上艰难搬砖,从此打开新世界大门。
工地上大多都是男人。臭袜子满天飞,宿舍里臭气熏天,连食堂的米饭都是糙的,娇生惯养的黎耀桐顿感人生无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
某天工地上又来了新人,是个极其冷淡的小酷哥。酷哥啥都行,搬砖第一名,还能帮黎耀桐把没干完的活顺便解决,而且长得贼帅。
黎耀桐痴呆的捧着盒饭看酷哥看到斗鸡眼,宛若地主家的傻子。
————
裴柯没想到自己刚到新工地第一天就被人缠上了。他性格冷脸还臭,以前的工地几乎没什么人愿意招惹他。偏偏那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脑子抽风,屁颠屁颠一口一个“裴哥哥”跟在后头叫得甜,工友们聚众玩笑说这是他小媳妇,让他赶紧娶回家,裴柯烦不胜烦。
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可是黎耀桐天天围着他叽叽喳喳,赶也赶不走。
“裴哥,我手上又有血泡了QAQ~”黎耀桐哭哭唧唧捧着手凑过来。
裴柯满脸不耐,手上却拿着针小心翼翼帮他挑破血泡,又轻轻贴上创可贴。一抬头看到黎耀桐傻兮兮的小脸,裴柯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小少爷娇气是真娇气,但……漂亮也是真漂亮。
腹黑冷漠酷哥攻X娇气纨绔软萌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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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忽然出现的人把祝宝棋吓个半死,差点抑制不住尖叫出声。好在他尚有几分理智,脱口而出的尖叫到底还是止在了舌尖。
他强作镇定的穿好外套,谨慎的盯着应棠,防止他会做些什么。
应棠默默地看了他许久,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好像他大晚上的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着祝宝棋。
“你要干嘛?”祝宝棋小心的退到一个自认安全的距离。他洗澡的时候向来不让宫人伺候,所以他们现在人都在外面,如果应棠要动手,这个距离刚好足够他喊人进来护驾,而不至于被一击必杀。
应棠嘴唇动了动,眼底没有神采。
祝宝棋也因此才注意到他的异常。
不管前世今生,在他的记忆中,应棠从来都是漂亮的。他那张娇艳的脸算得上倾国倾城,永远喜欢红衣,永远意气风发,尤其是骑在马上肆意飞奔的时候格外耀眼动人,甚至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美丽,祝宝棋一直觉得应棠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
然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应棠和他记忆中的大相径庭。自从应太后暴毙,应棠闭门不出,距今也有两个多月了。这期间祝宝棋一次都没见过他,就算偶尔从仙华殿门前路过也只看得到禁闭的朱红大门,好像太后的死彻底封闭了他的内心,他不愿再出来见人。
只是两个月没见,他都快认不出眼前这个憔悴落魄的人是那个骄傲张扬的应棠。
应棠神色仓皇,活像是全身的精气神被谁抽走了,只剩个羸弱不堪的壳子。
就在祝宝棋惊疑不定准备喊人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我带你走。”
祝宝棋定住了,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应棠深吸一口气,抬眼快速说:“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同你解释许多。也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
“这些日子,我之所以不出来见你,不是因为姑母去世难过,是宁子蹇——他软禁了我。”
说到这里,应棠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脸上抑制不住怒意:“他怕我把所有真相告诉你,又怕我带你远走高飞 ,于是先一步将我囚禁,每天逼着给我喂毒,想让我无声无息的死在宫里!”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宁子蹇他就是个狼心狗肺喂不熟的贱|人!他对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你千万别信他!”
应棠说着眼眶又红了,“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本来也不该信我,可我好歹比他多了点良心,重来一次,至少我不会再害你了。”
“棋棋,跟我走吧。”
祝宝棋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了一个很奇妙的世界里。前一秒他还在梦里面对目色狰狞虐杀他的应棠,后一秒就看到应棠对着他露出忏悔哀伤的表情,而对方甚至还提出要带他离开皇宫的请求,一时间他甚至分不清哪边是现实,哪边才是虚幻。
“我的时间不多。”应棠知道他在想什么,哑着声音又说:“他现在受伤无暇顾我,我才寻了机会偷偷溜出来。接下来他还会害更多的人,难保不会再对你动手。“
“所以,我带你离开这里。”他说着,眼里好像有了光亮,“你不是说喜欢宫外的生活吗?我们一起流浪江湖,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塞外,江南,漠北,都可以!”
应棠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自我中,完全不管祝宝棋会不会答应,自己兴奋地先说开了,宛若已经置身在了他所形容的美好愿景中。
“我们租个小房子,给你空出一块地种菜种花,养几只鸡鸭鹅。白天我去卖艺,你就在家里种种田,晚上咱们一起秉烛夜谈,看星星,看月亮……”
他越说越高兴,整个人开始狂热:“棋棋,跟我走吧!”
祝宝棋静静的看着他,不知要怎么回答。
他的确想要自由看,也渴望着应棠所描述的那些美好,但……他对未来的规划里,没有应棠的影子。
或者说,没有任何人。
更何况,他不能信任宁子蹇,更无法信任应棠。
“谢谢你的好意。”祝宝棋看了一眼桌上燃烧的红烛,蜡油一滴滴的顺着红色的烛管往下流淌,凝聚在金属底盘化作一团。
他缓慢而坚定的拒绝了应棠,“不必了。”
应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里刚刚迸发出的亮光也熄灭了。他抖了抖干涩的嘴唇,仔细确认了祝宝棋的神情后小声问:
“你……都记得,是吗?”
祝宝棋略感疲惫,反正宁子蹇都知道了,不差一个应棠。
“是。”他点头,“所以,我不可能跟你走,懂吗?”
应棠的脸色更加惨白,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磕磕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望着祝宝棋的眼神瞬间更加低落,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才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虚伪。
“对、对不起……”
祝宝棋摇头:“没关系。”
他的这句话让应棠更无措了。直到此刻,他才发觉原来他两辈子都没有看明白祝宝棋。每次当他自以为足够了解这个人的时候,祝宝棋又总能让他意外。
就好比现在。
上一世他们闹得很难看,甚至应棠将被宁子蹇欺骗的愤怒一并发泄在了无辜的祝宝棋身上,毒杀他的时候还偷偷换掉了宁子蹇给的毒药,满含着恨意亲眼看着祝宝棋痛苦死去。
这一世他带着内疚接近祝宝棋,满心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补偿的机会,可是原来祝宝棋什么都知道,他想要补偿赎罪的行为忽然成了笑话。
但是不应该。
应棠这么想着。
正如前世他想看祝宝棋临死前的丑态一样,今生他希望祝宝棋恨他。这样他才可以无限低下身子去偿还罪孽,让良心不那么难过。
正常人都会恨害自己的人,祝宝棋既然都记得,那他没道理不恨他。
可是……他偷偷瞥了一眼烛火下什么表情都没有的祝宝棋,心里愈发没有底气。他看不清祝宝棋,也不明白他这些日子为什么还能如常的同他讲话,哪怕现在他们坦诚相见,祝宝棋也没有露出任何憎恨厌恶的表情,平静的就像前世真的只是一场梦。
“如果是补偿的话,没有必要。”祝宝棋淡淡的说,“我没有恨过你,所以你也不用愧疚。”
应棠的眼睛猛然睁大,他不可置信的失声道:“为什么!?”
“是我杀的你!你为什么不恨我???”
祝宝棋认真想了想,“需要理由吗?”
“那你就当我圣母好了。”
但是应棠显然不信,他不停摇头,呼吸也急促起来:“我不相信!你肯定在说谎,是不是?”
祝宝棋也不懂他,怎么会有人上赶着非要别人恨他:“总之,我是不会同你走的。”
“尚春马上就要来敲门了,你还是快点离开,不然到时候就麻烦了。”
以宁子蹇的性子,若他得知应棠偷偷来见他,估摸着后果会很严重。
“你必须跟我走!”应棠不管不顾上前拉他,“不管你恨不恨我,也不管你信不信,你必须跟我走!”
“我是为你好!”
祝宝棋不肯,两人在狭小的室内拉扯起来,不小心踢翻了水桶,流水洒了一地,惊动了外面的尚春。
“快走!”祝宝棋皱眉,“难道你想被他们发现吗?”
他的身边不知道被宁子蹇安插了多少人,应棠根本没有能力带他离开,又何必在这种时候触怒宁子蹇,于他和应棠没有半分好处。
应棠气急败坏,可是外头侍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只得放开抓着祝宝棋的手,转身从墙上开着的小窗户钻了出去,转瞬消失在原地。
等到尚春赶来,祝宝棋刚刚穿好衣服,假装无辜的说:“朕不小心把桶打翻了,尚春你让人收拾收拾。”
尚春不疑有他,转身吩咐几个小太监去拖地,没过多久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干净整洁。
“你们都出去吧,朕困了。”他摆摆手赶人走,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尚春笑眯眯的带着人离去。
祝宝棋懒得管还湿着的头发,直接爬上|床躺下。他说困倒也不是托词,眼皮沉重头脑昏沉,恨不得马上就睡死过去。
他睡得香甜,可惜有的人睡不着。
乔双玉坐在灯下对着案桌上半开的书发了许久的呆,一直到宫女几次催促,他才意识到已经夜深了。
初冬夜间寒凉,可是乔双玉的房内没有燃着暖炉,连个汤婆子都没准备,冷冰冰的像地窖,屋外守着的小太监不住偷偷跺脚,暗暗纳闷昭容为何不生火,反而衣着单薄独坐在桌前直到深夜,不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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